次日，宫城县天气晴朗。
女孩子们的比赛排得没那么紧凑，这天恰好没有比赛。结束日常训练后的时间，白谷放她们自由活动——“可以看看别的球队怎么打的”，她的原话这样说。
……看别的球队当然要排在看自己家球队之后。
初野和田中这样义正词严地一人挽住观月的一只手臂，笑嘻嘻拉着她往男生场地走。
观月很想叹气，但鉴于田中同学眼下还留着一点点青色、以及昨天确实答应了金田一去加油，她忍住并没有表达不满。
“今天是打乌野呢。”田中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赛程表，“是不是那个来过我们学校的队伍？”
初野隔着观月说：“好像是。还有国见和金田一的初中同学——”
推开门后，扑面而来的声浪震得观月耳朵一麻。
很难形容这种感受，这一瞬间的声音好像在提醒她夏天的降临，又像突然走进了某部热血少年漫里。
“及川学长加油啊！”
“那是不是隔壁班的小野……？”田中凑到观月耳边，“平时一副只在意学习的样子，原来也是及川前辈的粉丝吗？”
观月看了看女孩特意扎的漂亮双马尾上小巧精致的樱桃发饰，推了推田中示意她快走：“说不定呢。我觉得全校有至少一半的女生是他的粉丝……小野可能不想看到熟人。”
田中深以为然，三个人拉着手艰难地从人群中顺着楼梯挤到前排。
场内正在热身，离得远一些就听不见太多的声音，只能勉强分清青绿色的人影分别是谁。
初野找相熟的啦啦队队长要来了应援物，塞给观月和田中一人一份。
“真要喊勇太郎吗？”田中端详着手里的小东西，“总觉得有点羞耻……”
“也算是新的体验？”观月偷看了一下旁边女孩们的动作，试着敲了敲，“以前都是接受加油，第一次站在上面给下面的人加油呢。”
初野兴奋地看着场内，点了点头：“拿着玩玩嘛。”
比赛开始。
旁边站着的女孩在队伍里跳了跳，大声喊着不知道谁的名字，鼓声不绝于耳。
第一个球——那太快了，甚至反应不过来是谁接到了一传。
“那个是国见吧。”观月眯着眼睛。刘海被汗水微微濡湿，贴在额头上。
“不，我觉得是松川前辈——哇哦！”田中说到一半就跟着身边的人一起跳起来，“及川学长！好球！”
“啊——及川学长——”
“好啊好啊！”
“什么？什么？刚刚怎么了？”初野跟着喊了一阵，突然转过头问观月。
观月看着她，一边继续敲应援物，一边贴过去说：“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跟着喊？及川前辈刚刚二次进攻得分了。”
“大家都喊嘛！”初野理直气壮地说，“我在专心地听你和田中拌嘴啊。”
观月无话可说，只能伸手把初野的脑袋推回去。
及川前辈的粉丝真的很多。观月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最前面哭着和朋友一起大喊“呜呜及川学长”的小野，默默往旁边让了一点。
“果然二次进攻真的很帅啊。”田中捏着观月的手，看影山——她们终于从应援物附赠的小册子上找到了这位听上去很耳熟看上去也很眼熟的同学的名字——轻飘飘地拨了一下球，“观月每次二次进攻也是这样，风轻云淡地就得分了。”
“二传手确实是很酷的角色啊。”初野点点头。
……按道理来说，大家都会觉得主攻比较帅吧。
大概是及川学长的光芒太耀眼了？宫城县内怎么能同时存在影山和及川学长呢，别的二传压力一下就上来了啊——还好女孩子这边没有那种天才，太可怕了。
砰！
正在走神的观月被吓了一下。
“力气好大啊。”田中摸了摸观月的手，“你被吓到了吗？”
“没……这谁发的球啊？”观月低头看向那个出界砸到观众席下面的球。
“影山啊。”
初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二传手果然很帅。”
这下好了，对二传的刻板印象又变多了一个。观月惆怅地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始练跳发。
为什么你们都会啊？
“我们勇太郎要上了哦。”初野捧着下巴，“我看见及川前辈推他了。”
初野视力真的很好。观月认真地想，她到现在都只分辨出来了一直在传球的及川和那个看上去还没清醒的国见。
……完全没有在跑起来呢，国见同学。
于是观月转变了看比赛的策略，她半靠在栏杆上，垂着眼盯着国见。
没有球的时候，国见大部分时间都在准备姿势，只在偶尔的时候掩护一下扣球——及川前辈真的完全放养他啊，这要是换了矢巾前辈早就开始抓摸鱼了。
啊，拦网起跳了。
国见看上去很轻松，手臂的姿态完全舒展开来，肌肉绷紧，白皙的线条一路蜿蜒到短袖的袖口。——谁知道观月为什么现在又能完全看清人了。
“诶，叫暂停了？”小野小声说，“怎么这么快……还没有到局势一边倒的地步吧？”
暂停时间往往是啦啦队之间的战斗时刻——但很明显，乌野那边并没有啦啦队。女孩们热闹地聚在一起，商量到底要不要应援。
“我从来没打过这种……对方无准备的仗啊。”啦啦队队长有点恍惚地扶着身边的人，看看对面——除却几个成年人以外——基本上没有人的观众席，忍不住有点心生怜悯，“初野，我们如果喊的话会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压力啊？”
初野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但是要说起来多少有点落差吧。”
女孩眨了眨眼，转身让大家减少一些喊声。
田中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观众席上，她身体微微前倾，焦躁地拉着观月说：“他们在说什么呢？完全听不见啊。为什么叫暂停了，谁出问题了吗？”
“应该没有吧？及川前辈还在笑呢。”观月说。
不过及川前辈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的。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有点担忧地向下看。
及川前辈看上去确实是一派轻松，岩泉前辈也没有伸手，反而在认真听的样子，看来应该不是在插科打诨。金田一好像很迷惑地抓头发，国见……国见怎么坐下了。
她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很想提醒他刚运动完坐下可能会导致心脏病，可是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国见比谁都了解他自己的身体，也很爱惜自己，应该不会坐很久——啊，站起来了。
隔着观众席到选手席的距离，观月看见国见拉伸了一下，和其他人一起围过去听及川前辈讲话。
“说起来，我觉得一般及川前辈这样笑的时候，就有人要倒大霉了。”田中把手臂从栏杆上耷下去，像一只伸长了身体的猫——不过这话要是让她听见，大概会捂住观月的嘴，警告她“不许猫塑”。
观月笑了笑。田中的头发比起刚开学时长了一些，从完全的波波头变成了也许可以扎成一个小揪的长度。她忽然想起她们第一次打的那场训练赛——这才几个月啊，竟然让人有过去了很久的想法。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要倒霉了，乌野那边的情绪好像真的有被影响到呢。”观月垂眸看着重新走向场内的两队人，“虽然应该有调节过，但影山看上去还是有点焦虑。”
“完全看不出来。”她的两位好友异口同声地说。
田中的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她的视线慢悠悠地在观月身上转了两圈，直到观月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才继续说：“小月你刚刚说话的语气真的好像及川前辈啊。”
“啊？”观月正以为她要发表什么重要言论，却听见了这一句。她看着田中的笑容，不明所以地和初野对视了一眼。
“这话要是被及川前辈的粉丝听到了，你们两个都要——倒大霉。”初野摊开手笑笑，不着痕迹地替观月解围，“我们小幸对及川前辈可一点想法也没有。”
“怎么可能？半个学校的女孩都暗恋他。”田中凑近了观月。
观月往后躲了躲，真诚而严肃地对田中表明立场：“真的，二传相斥，你没听说过吗？——况且我有……”
“啊，观月，田中！”
一直沉浸在比赛中的小野好像终于发现旁边站着两个眼熟的人，她兴致勃勃地拉着自己的朋友冲过来，大声问：“你们也来看比赛啦？”
“噢噢！小野！”田中终于发挥出了她应有的察言观色水平和社交能力，装作刚看见她的样子，伸手去和小野击掌，“你是啦啦队的一员吗？好棒啊！——这是初野！”
小野和初野打了招呼，对田中摇了摇头，耳尖飘上一抹绯红。她举起手上写着“及川”的扇子：“不是啦，我是及川学长的粉丝……其实我不太看得懂排球。”
她腼腆地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嗯……但是看着及川学长的样子，自己也会幸福起来呢。”
“那也很好呀。”观月看了看扇子，“是很用心的爱呢，小野超级心灵手巧，我就一点也搞不懂这些手工。”
小野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这个很简单的啦。话说你们今天没有比赛吗？我还打算看完这场去给你们加油来着。我还没看过熟悉的人比赛呢。”
“我们下一场在后天！”田中说，“你来看的话我会超开心！”她推了推观月和初野，“对吧？”
观月和初野一起点头。
“我当然会来啦。”小野用力地握住了田中的手，“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应援口号？有想法吗？”
“你来我们就很开心啦！”田中笑着回握她。
田中和小野激动地讨论起来应援的事情。观月觉得讨论这种东西有点难为情，初野又和小野不是很熟，于是两个人离得远了一些，一边看比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其实在学校里，小野是那种很标准的文静好学生。”观月小声说，“所以我一开始以为她看到我们会难为情。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也会是……粉丝？这样。”
初野笑了笑：“大家都有很多面嘛。”
她们默契地谁也没提在田中面前一唱一和的事。初野是很敏锐的人，观月一直知道——不如说她身边的女孩们都各有各的敏锐，田中有时反应慢一些，但直觉很准，而小野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地打断了观月的喜欢的话题。
观月确信小野听到她们的对话了，尤其是最后半句。
这确实不是一个对朋友全盘托出自己暗恋谁的好地方，周围的人太多，而观月一时热血上头。
初野耸了耸肩：“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可能小野自己没有意识到，但她谈到及川前辈的时候，眼睛里全都是喜欢。旁边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呢。”
“是嘛。”观月说。她没有抬眸，继续看着台下的比赛：“这说不准是好事呢，喜欢着谁的时候就会充满勇气和动力啊。”
“确实是。”初野拍了拍手，意味深长地看着场内跑动的身影，对观月说，“小野能大声说出来喜欢就很棒呢。喜欢是除了当事人以外大家都能看见的，不说出口的话对方可不知道哦？”
观月笑起来，伸手碰了碰初野的肩膀：“什么嘛，根本听不懂你扯到哪里去了。”
初野跟着她笑，顺势靠到观月身上，小声说：“只是未雨绸缪的一点小提醒啦。小幸，有勇气的人才能先享受恋爱喔。”
“如果只是停在原地就很开心了呢？”观月说，“小野也不是想和及川前辈谈恋爱啊。”
“只是类比嘛！”初野在观月肩上蹭了蹭。
“我的意思是，当幸福在眼前的时候，要大胆地抓住它啊小幸。”她牵起观月的手，认真地说，“你这么漂亮，性格也好，成绩家境也好，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我觉得你值得所有的。”初野帮观月把颊侧的碎发捋到耳后，“真的。”
观月点点头：“知道了，茉佑老师。”
“你们在说什么呀？”田中终于聊完了她伟大的应援计划，凑过来问。
“我在夸小幸呢。”初野笑着从观月身上抬起头。
“诶？也夸夸我！我也要！”
“你什么也没做啊，要夸什么嘛。”
“小幸做什么了啊？”
“小幸成为了小幸呀。”
“……完全听不懂！”
观月在一片闹哄哄中重新找到场内的国见，一无所知——也可能全都知道——的少年一如往常地看球、助跑、起跳。脸上看似无波无澜，观月却时不时地看出一点小情绪。被拦网的烦躁、得分的小小得意、一传没接稳的懊恼……
她无意识地翘起唇角，忽地想起了小野那一句“看着及川学长的样子，自己也会幸福起来”。
幸福啊。
女孩子们的比赛排得没那么紧凑，这天恰好没有比赛。结束日常训练后的时间，白谷放她们自由活动——“可以看看别的球队怎么打的”，她的原话这样说。
……看别的球队当然要排在看自己家球队之后。
初野和田中这样义正词严地一人挽住观月的一只手臂，笑嘻嘻拉着她往男生场地走。
观月很想叹气，但鉴于田中同学眼下还留着一点点青色、以及昨天确实答应了金田一去加油，她忍住并没有表达不满。
“今天是打乌野呢。”田中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赛程表，“是不是那个来过我们学校的队伍？”
初野隔着观月说：“好像是。还有国见和金田一的初中同学——”
推开门后，扑面而来的声浪震得观月耳朵一麻。
很难形容这种感受，这一瞬间的声音好像在提醒她夏天的降临，又像突然走进了某部热血少年漫里。
“及川学长加油啊！”
“那是不是隔壁班的小野……？”田中凑到观月耳边，“平时一副只在意学习的样子，原来也是及川前辈的粉丝吗？”
观月看了看女孩特意扎的漂亮双马尾上小巧精致的樱桃发饰，推了推田中示意她快走：“说不定呢。我觉得全校有至少一半的女生是他的粉丝……小野可能不想看到熟人。”
田中深以为然，三个人拉着手艰难地从人群中顺着楼梯挤到前排。
场内正在热身，离得远一些就听不见太多的声音，只能勉强分清青绿色的人影分别是谁。
初野找相熟的啦啦队队长要来了应援物，塞给观月和田中一人一份。
“真要喊勇太郎吗？”田中端详着手里的小东西，“总觉得有点羞耻……”
“也算是新的体验？”观月偷看了一下旁边女孩们的动作，试着敲了敲，“以前都是接受加油，第一次站在上面给下面的人加油呢。”
初野兴奋地看着场内，点了点头：“拿着玩玩嘛。”
比赛开始。
旁边站着的女孩在队伍里跳了跳，大声喊着不知道谁的名字，鼓声不绝于耳。
第一个球——那太快了，甚至反应不过来是谁接到了一传。
“那个是国见吧。”观月眯着眼睛。刘海被汗水微微濡湿，贴在额头上。
“不，我觉得是松川前辈——哇哦！”田中说到一半就跟着身边的人一起跳起来，“及川学长！好球！”
“啊——及川学长——”
“好啊好啊！”
“什么？什么？刚刚怎么了？”初野跟着喊了一阵，突然转过头问观月。
观月看着她，一边继续敲应援物，一边贴过去说：“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跟着喊？及川前辈刚刚二次进攻得分了。”
“大家都喊嘛！”初野理直气壮地说，“我在专心地听你和田中拌嘴啊。”
观月无话可说，只能伸手把初野的脑袋推回去。
及川前辈的粉丝真的很多。观月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最前面哭着和朋友一起大喊“呜呜及川学长”的小野，默默往旁边让了一点。
“果然二次进攻真的很帅啊。”田中捏着观月的手，看影山——她们终于从应援物附赠的小册子上找到了这位听上去很耳熟看上去也很眼熟的同学的名字——轻飘飘地拨了一下球，“观月每次二次进攻也是这样，风轻云淡地就得分了。”
“二传手确实是很酷的角色啊。”初野点点头。
……按道理来说，大家都会觉得主攻比较帅吧。
大概是及川学长的光芒太耀眼了？宫城县内怎么能同时存在影山和及川学长呢，别的二传压力一下就上来了啊——还好女孩子这边没有那种天才，太可怕了。
砰！
正在走神的观月被吓了一下。
“力气好大啊。”田中摸了摸观月的手，“你被吓到了吗？”
“没……这谁发的球啊？”观月低头看向那个出界砸到观众席下面的球。
“影山啊。”
初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二传手果然很帅。”
这下好了，对二传的刻板印象又变多了一个。观月惆怅地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始练跳发。
为什么你们都会啊？
“我们勇太郎要上了哦。”初野捧着下巴，“我看见及川前辈推他了。”
初野视力真的很好。观月认真地想，她到现在都只分辨出来了一直在传球的及川和那个看上去还没清醒的国见。
……完全没有在跑起来呢，国见同学。
于是观月转变了看比赛的策略，她半靠在栏杆上，垂着眼盯着国见。
没有球的时候，国见大部分时间都在准备姿势，只在偶尔的时候掩护一下扣球——及川前辈真的完全放养他啊，这要是换了矢巾前辈早就开始抓摸鱼了。
啊，拦网起跳了。
国见看上去很轻松，手臂的姿态完全舒展开来，肌肉绷紧，白皙的线条一路蜿蜒到短袖的袖口。——谁知道观月为什么现在又能完全看清人了。
“诶，叫暂停了？”小野小声说，“怎么这么快……还没有到局势一边倒的地步吧？”
暂停时间往往是啦啦队之间的战斗时刻——但很明显，乌野那边并没有啦啦队。女孩们热闹地聚在一起，商量到底要不要应援。
“我从来没打过这种……对方无准备的仗啊。”啦啦队队长有点恍惚地扶着身边的人，看看对面——除却几个成年人以外——基本上没有人的观众席，忍不住有点心生怜悯，“初野，我们如果喊的话会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压力啊？”
初野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但是要说起来多少有点落差吧。”
女孩眨了眨眼，转身让大家减少一些喊声。
田中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观众席上，她身体微微前倾，焦躁地拉着观月说：“他们在说什么呢？完全听不见啊。为什么叫暂停了，谁出问题了吗？”
“应该没有吧？及川前辈还在笑呢。”观月说。
不过及川前辈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的。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有点担忧地向下看。
及川前辈看上去确实是一派轻松，岩泉前辈也没有伸手，反而在认真听的样子，看来应该不是在插科打诨。金田一好像很迷惑地抓头发，国见……国见怎么坐下了。
她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很想提醒他刚运动完坐下可能会导致心脏病，可是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国见比谁都了解他自己的身体，也很爱惜自己，应该不会坐很久——啊，站起来了。
隔着观众席到选手席的距离，观月看见国见拉伸了一下，和其他人一起围过去听及川前辈讲话。
“说起来，我觉得一般及川前辈这样笑的时候，就有人要倒大霉了。”田中把手臂从栏杆上耷下去，像一只伸长了身体的猫——不过这话要是让她听见，大概会捂住观月的嘴，警告她“不许猫塑”。
观月笑了笑。田中的头发比起刚开学时长了一些，从完全的波波头变成了也许可以扎成一个小揪的长度。她忽然想起她们第一次打的那场训练赛——这才几个月啊，竟然让人有过去了很久的想法。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要倒霉了，乌野那边的情绪好像真的有被影响到呢。”观月垂眸看着重新走向场内的两队人，“虽然应该有调节过，但影山看上去还是有点焦虑。”
“完全看不出来。”她的两位好友异口同声地说。
田中的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她的视线慢悠悠地在观月身上转了两圈，直到观月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才继续说：“小月你刚刚说话的语气真的好像及川前辈啊。”
“啊？”观月正以为她要发表什么重要言论，却听见了这一句。她看着田中的笑容，不明所以地和初野对视了一眼。
“这话要是被及川前辈的粉丝听到了，你们两个都要——倒大霉。”初野摊开手笑笑，不着痕迹地替观月解围，“我们小幸对及川前辈可一点想法也没有。”
“怎么可能？半个学校的女孩都暗恋他。”田中凑近了观月。
观月往后躲了躲，真诚而严肃地对田中表明立场：“真的，二传相斥，你没听说过吗？——况且我有……”
“啊，观月，田中！”
一直沉浸在比赛中的小野好像终于发现旁边站着两个眼熟的人，她兴致勃勃地拉着自己的朋友冲过来，大声问：“你们也来看比赛啦？”
“噢噢！小野！”田中终于发挥出了她应有的察言观色水平和社交能力，装作刚看见她的样子，伸手去和小野击掌，“你是啦啦队的一员吗？好棒啊！——这是初野！”
小野和初野打了招呼，对田中摇了摇头，耳尖飘上一抹绯红。她举起手上写着“及川”的扇子：“不是啦，我是及川学长的粉丝……其实我不太看得懂排球。”
她腼腆地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嗯……但是看着及川学长的样子，自己也会幸福起来呢。”
“那也很好呀。”观月看了看扇子，“是很用心的爱呢，小野超级心灵手巧，我就一点也搞不懂这些手工。”
小野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这个很简单的啦。话说你们今天没有比赛吗？我还打算看完这场去给你们加油来着。我还没看过熟悉的人比赛呢。”
“我们下一场在后天！”田中说，“你来看的话我会超开心！”她推了推观月和初野，“对吧？”
观月和初野一起点头。
“我当然会来啦。”小野用力地握住了田中的手，“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应援口号？有想法吗？”
“你来我们就很开心啦！”田中笑着回握她。
田中和小野激动地讨论起来应援的事情。观月觉得讨论这种东西有点难为情，初野又和小野不是很熟，于是两个人离得远了一些，一边看比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其实在学校里，小野是那种很标准的文静好学生。”观月小声说，“所以我一开始以为她看到我们会难为情。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也会是……粉丝？这样。”
初野笑了笑：“大家都有很多面嘛。”
她们默契地谁也没提在田中面前一唱一和的事。初野是很敏锐的人，观月一直知道——不如说她身边的女孩们都各有各的敏锐，田中有时反应慢一些，但直觉很准，而小野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地打断了观月的喜欢的话题。
观月确信小野听到她们的对话了，尤其是最后半句。
这确实不是一个对朋友全盘托出自己暗恋谁的好地方，周围的人太多，而观月一时热血上头。
初野耸了耸肩：“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可能小野自己没有意识到，但她谈到及川前辈的时候，眼睛里全都是喜欢。旁边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呢。”
“是嘛。”观月说。她没有抬眸，继续看着台下的比赛：“这说不准是好事呢，喜欢着谁的时候就会充满勇气和动力啊。”
“确实是。”初野拍了拍手，意味深长地看着场内跑动的身影，对观月说，“小野能大声说出来喜欢就很棒呢。喜欢是除了当事人以外大家都能看见的，不说出口的话对方可不知道哦？”
观月笑起来，伸手碰了碰初野的肩膀：“什么嘛，根本听不懂你扯到哪里去了。”
初野跟着她笑，顺势靠到观月身上，小声说：“只是未雨绸缪的一点小提醒啦。小幸，有勇气的人才能先享受恋爱喔。”
“如果只是停在原地就很开心了呢？”观月说，“小野也不是想和及川前辈谈恋爱啊。”
“只是类比嘛！”初野在观月肩上蹭了蹭。
“我的意思是，当幸福在眼前的时候，要大胆地抓住它啊小幸。”她牵起观月的手，认真地说，“你这么漂亮，性格也好，成绩家境也好，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我觉得你值得所有的。”初野帮观月把颊侧的碎发捋到耳后，“真的。”
观月点点头：“知道了，茉佑老师。”
“你们在说什么呀？”田中终于聊完了她伟大的应援计划，凑过来问。
“我在夸小幸呢。”初野笑着从观月身上抬起头。
“诶？也夸夸我！我也要！”
“你什么也没做啊，要夸什么嘛。”
“小幸做什么了啊？”
“小幸成为了小幸呀。”
“……完全听不懂！”
观月在一片闹哄哄中重新找到场内的国见，一无所知——也可能全都知道——的少年一如往常地看球、助跑、起跳。脸上看似无波无澜，观月却时不时地看出一点小情绪。被拦网的烦躁、得分的小小得意、一传没接稳的懊恼……
她无意识地翘起唇角，忽地想起了小野那一句“看着及川学长的样子，自己也会幸福起来”。
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