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多时，三人便在一巷口停落。
“就是此处。请王爷跟紧。”沐阳说完便一跃而起，眨眼便见他在那矮墙处跳了两三下失了踪迹。
许长安连忙跟上。
越过几道矮墙才发现，这样过来，竟然能直接到将军府。
见两人跟上来了，沐阳又接着指了指院内那颗冠盖的大树。
见此情景，司颜眼前浮现出许多场景。
她被父亲逼着背书，实在坐不住，便想着逃跑，可将军府守卫森严，她每次都被抓回来。
后来她发现大哥施颀院子里有棵树，寻常不会有人靠近大哥的院子。因为大哥爱读书，喜静，所以那里十分安全。
在一个午后，又被父亲逼着背书的司颜终于决定实施逃跑计划，就从大哥院子里的那棵树上跳出去。
她仔细研究过了，那棵树外便是院墙，大哥的院子最为僻静，外间只有几处小巷，平日里也没什么人。
正当她美滋滋爬上树准备跳下去一走了之时，司颂站在树下咳了两声。
日间阳光明媚，照在大树的冠盖上透出斑驳的残影，影影绰绰落在司颂身上，司颂见她的模样就知道她打什么算盘，只轻笑着等她反应，谁知司颜却看呆了去，也错过了最佳落跑时机。
司颂便道：“还在上边待着？”
“兄长，能不能当没见过我？”司颜嘟着嘴说到。
司颂笑着指了指手上书本，道：“能将第一页背出来，便放你走。”
司颜嘟嘟囔囔满面不愿地跳下树来。
“兄长同父亲一样，都不喜欢阿颜，只知逼着阿颜背书，做阿颜不喜欢的事情……”
翻开书一看，竟是三字经。
司颜满脸带笑地冲进司颂怀里，道：“兄长果然时最疼阿颜的！”
司颂捏着她的鼻子问到：“不是说我不喜欢小阿颜？怎的又改了口？”
司颜笑嘻嘻地说到：“适才是阿颜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兄长莫怪~”
“回来时将你喜爱的物件也给兄长我买上一份，便原谅你。”说着将钱袋子放到司颜手里。
“好说！”司颜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回来时便将在外间吃到的美食和看到的有趣的物件都带一份。
后来，每过一段时日，司颂便会让她背上一段书，通常都会提前几日告知，她想出去的时候，背与他听，而后便能领了钱袋子，出去逍遥一番。
春寒夏秋，不论是走还是回，都有那样一道清秀挺拔的身影在那处等着她……
司颜面上笑意尽显。
忽然，画面突转。地牢内，印象中永远干净俊秀的那张脸已经布满血污，清明的双眼处只剩下两处凹洞……
有人拿着鞭子不断往他身上招呼，他却毫无反应。唇角甚至还勾出一抹笑来。
阿颜逃走了便可。
“布防图到底在何处？你若是不说，今日这些刑具都可在你身上试过。”
似乎他仍是没说，画面到最后，那温润如玉的面庞已经毫无血色，带着一抹惨淡的笑意……
司颜不自觉地流下热泪。
许长安察觉到胸前一片湿濡，忙轻拍了她两下。
司颜抬眼一看，才知已经跃上大树了。此时若是出声，极易被巡逻的府兵发现，尽管心中悲怆不已，却还是赶紧收敛了心神。
她拉过许长安的手写到：“下面没人。”
为了方便她“翻墙”之行，司颂早就把这周围巡逻的路线改了。
沐阳只知她惯常是从此处出入，对将军府里面的情况不甚了解，还以为内里有高手坐镇，他都没察觉到气息。
许长安同他打了个手势，二人轻轻落地。
院内果然没人。
许长安问到：“这院子？”
“是大哥的院子。”
“司颂？听闻他并不擅武，院内竟也无侍卫？你们也真是放心府内守卫。”
知道院里没人，三人都放松了下来，司颜神情却依然落寞。
她知道，那些画面应该是她缺失的某些记忆，可是，兄长好好的，怎会无故被人虐待到那种地步？是哪次出征发生的事情？为何她不知情？
“是想起什么来了？”
司颜点了点头。
“有何不妥？”
司颜问：“我兄长可有被俘的经历？”
许长安一脸莫名，道：“司家军战无不胜，只有你们俘虏别人的份儿。更何况你兄长司颂，是稳坐后方的智囊，怎会无故被俘？”
司颜更是不解了。
那，适才所见所感，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一旁的沐阳却眼神闪烁。
司颜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但视线扫过去时，沐阳又转了身。
仿佛并不愿被她知晓。
想到此时的要事是查探姨母是否在府内，便决定先作罢。
“许是我胡思乱想了。夜已深，此时应是最佳时机，我们行动吧。”
许长安带着司颜走在前面，此事本就是司颜主导的，自然要让她参与。而沐阳跟在二人身后，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二人来不及防备。
司颜适才已经想起将军府的全貌，也大概能猜到来府小住的姨母会被安排在什么地方。
正院是司铮和施言影所居住的地方，下有一主院，本应是长子司颂居住，但他喜静，搬到了侧院，那处正院就空了下来。
姨母与母亲姐妹情深，定然会优先选择距离正院最近的主院。
“朝右。主院。”司颜小心翼翼在许长安手上写到。
酥酥痒痒的触感让许长安头皮发麻，他稍微愣了愣神，朝着右侧主院而去。
在侧院耽搁了一会儿，此时已近丑时三刻，将军府内大小院落都熄了灯，主院却亮着一盏微弱的烛灯。
司颜与许长安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屏息凝气。
沐阳落在后方小厨房顶上，远远看着二人。
许长安小心翼翼地拿下一片瓦，二人齐齐望下去，只见一风姿婉约，容貌昳丽的夫人虔诚地跪坐在一尊佛像前。
说是佛像，又不是很像，此时二人只能堪堪见个佛像的背面，半人半鸟的佛身，看起来有些诡异。
那夫人念念叨叨了半晌后，起身小心翼翼地开始收拾，将那佛像藏进了一暗格，移动中二人看清了正面：半人半鸟的女佛。
那夫人收拾好后便吹灭了烛火，二人都在思索那佛像之事，一时之间谁都没动。
温热的呼吸轻柔拂过侧脸，许长安回了神，才发觉为了看得清楚，二人凑得十分近。
再近一分……他端详着那夜色中明亮的双眼，不敢再多想。
司颜此时也回过神来，见他呆楞着，只好拉过他的手写到：“走。”
又将主院其他屋子查看了一番，只发现了施言彰的女儿施频。施颀的屋子空着的。应该是还没回来。
三人回了王府，司颜卸下面具和面罩便问：“可是荼枳尼天？”
许长安点了点头。
荼枳尼天，十大恶佛之一，也被称为度母，是象征嫉妒的魔神，通常被描绘成半人半鸟的形象。她是佛教中最美丽的魔神之一，拥有无与伦比的魅力，能够吸引人们的目光。
“姨母为什么会祭拜魔神？”她不解的是，姨母本就容颜盛仙，施家也是名门，并不缺金银。她会嫉妒旁人什么？
“小姐可知为何姨母所出不论男女，都为‘施’姓？”
司颜自是不知。
许长安倒是有所耳闻，但估计没沐阳只晓得清楚，便也等着他说下文。
沐阳接着说到：“施家只有将军和大小姐施言彰，也就是小姐您姨母，两位后人。小姐并无舅舅。施家家主在朝为官两袖清风，但施家所设学塾、书舍备受追捧，家中并不缺银钱。
只是，来往于家中的学子便多了些。
大小姐机缘之下与一寒门书生结了缘，那书生几试不中，无颜求取，但大小姐年岁已过，又不肯他嫁，无奈之下，便劝说那书生入赘。
恰巧施家无男丁，如以此来，也弥补了后继无人的憾事。所以虽然门不当户不对，施家也并未阻拦。”
司颜道：“家世不登对的确难为，入赘也无可厚非。只是男儿面上总是过不去。”
许长安却说“有的人为了颜面选择放弃真爱，有的人为了真爱选择放弃那莫须有的颜面。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罢了，没什么面上过得去过不去的。”
司颜紧紧端详了一番他的神色，见他十分坦然且认真，便没作声。
沐阳又接着说，“王爷说得有理。那书生大抵是选择了真爱吧。
大小姐容颜昳丽，从小又知书达理，温婉非常。本就是当时众多世家抢破了头也想要求取的名门淑女。那书生得了此等幸事，自然欢喜。婚后同大小姐恩爱长情，两人度过了好几年的幸福时光。
不久便诞下长子。大小姐也未强求将孩子冠以‘施’姓，取名冯倾。
得了此子后，二人感情更笃，只是好景不长。孩子不过周岁，便夭折。”
“夭折了？可知为何？”司颜是知晓大宅院内的某些手段的，心道莫不是被什么人暗算了。
“是夜里睡觉时，被压死了。”
晴月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沐阳和许长安都知晓，只是并未出声。
司颜见她黑眼圈都熬出来了，问到：“怎么不先睡？”
晴月瘪了瘪嘴，“小姐同兄长都在涉险，晴月怎能安然入睡。”
川余待在梁上，闻言笑了笑。
适才不知是谁在院内长廊上打瞌睡呢。
“就是此处。请王爷跟紧。”沐阳说完便一跃而起，眨眼便见他在那矮墙处跳了两三下失了踪迹。
许长安连忙跟上。
越过几道矮墙才发现，这样过来，竟然能直接到将军府。
见两人跟上来了，沐阳又接着指了指院内那颗冠盖的大树。
见此情景，司颜眼前浮现出许多场景。
她被父亲逼着背书，实在坐不住，便想着逃跑，可将军府守卫森严，她每次都被抓回来。
后来她发现大哥施颀院子里有棵树，寻常不会有人靠近大哥的院子。因为大哥爱读书，喜静，所以那里十分安全。
在一个午后，又被父亲逼着背书的司颜终于决定实施逃跑计划，就从大哥院子里的那棵树上跳出去。
她仔细研究过了，那棵树外便是院墙，大哥的院子最为僻静，外间只有几处小巷，平日里也没什么人。
正当她美滋滋爬上树准备跳下去一走了之时，司颂站在树下咳了两声。
日间阳光明媚，照在大树的冠盖上透出斑驳的残影，影影绰绰落在司颂身上，司颂见她的模样就知道她打什么算盘，只轻笑着等她反应，谁知司颜却看呆了去，也错过了最佳落跑时机。
司颂便道：“还在上边待着？”
“兄长，能不能当没见过我？”司颜嘟着嘴说到。
司颂笑着指了指手上书本，道：“能将第一页背出来，便放你走。”
司颜嘟嘟囔囔满面不愿地跳下树来。
“兄长同父亲一样，都不喜欢阿颜，只知逼着阿颜背书，做阿颜不喜欢的事情……”
翻开书一看，竟是三字经。
司颜满脸带笑地冲进司颂怀里，道：“兄长果然时最疼阿颜的！”
司颂捏着她的鼻子问到：“不是说我不喜欢小阿颜？怎的又改了口？”
司颜笑嘻嘻地说到：“适才是阿颜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兄长莫怪~”
“回来时将你喜爱的物件也给兄长我买上一份，便原谅你。”说着将钱袋子放到司颜手里。
“好说！”司颜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回来时便将在外间吃到的美食和看到的有趣的物件都带一份。
后来，每过一段时日，司颂便会让她背上一段书，通常都会提前几日告知，她想出去的时候，背与他听，而后便能领了钱袋子，出去逍遥一番。
春寒夏秋，不论是走还是回，都有那样一道清秀挺拔的身影在那处等着她……
司颜面上笑意尽显。
忽然，画面突转。地牢内，印象中永远干净俊秀的那张脸已经布满血污，清明的双眼处只剩下两处凹洞……
有人拿着鞭子不断往他身上招呼，他却毫无反应。唇角甚至还勾出一抹笑来。
阿颜逃走了便可。
“布防图到底在何处？你若是不说，今日这些刑具都可在你身上试过。”
似乎他仍是没说，画面到最后，那温润如玉的面庞已经毫无血色，带着一抹惨淡的笑意……
司颜不自觉地流下热泪。
许长安察觉到胸前一片湿濡，忙轻拍了她两下。
司颜抬眼一看，才知已经跃上大树了。此时若是出声，极易被巡逻的府兵发现，尽管心中悲怆不已，却还是赶紧收敛了心神。
她拉过许长安的手写到：“下面没人。”
为了方便她“翻墙”之行，司颂早就把这周围巡逻的路线改了。
沐阳只知她惯常是从此处出入，对将军府里面的情况不甚了解，还以为内里有高手坐镇，他都没察觉到气息。
许长安同他打了个手势，二人轻轻落地。
院内果然没人。
许长安问到：“这院子？”
“是大哥的院子。”
“司颂？听闻他并不擅武，院内竟也无侍卫？你们也真是放心府内守卫。”
知道院里没人，三人都放松了下来，司颜神情却依然落寞。
她知道，那些画面应该是她缺失的某些记忆，可是，兄长好好的，怎会无故被人虐待到那种地步？是哪次出征发生的事情？为何她不知情？
“是想起什么来了？”
司颜点了点头。
“有何不妥？”
司颜问：“我兄长可有被俘的经历？”
许长安一脸莫名，道：“司家军战无不胜，只有你们俘虏别人的份儿。更何况你兄长司颂，是稳坐后方的智囊，怎会无故被俘？”
司颜更是不解了。
那，适才所见所感，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一旁的沐阳却眼神闪烁。
司颜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但视线扫过去时，沐阳又转了身。
仿佛并不愿被她知晓。
想到此时的要事是查探姨母是否在府内，便决定先作罢。
“许是我胡思乱想了。夜已深，此时应是最佳时机，我们行动吧。”
许长安带着司颜走在前面，此事本就是司颜主导的，自然要让她参与。而沐阳跟在二人身后，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二人来不及防备。
司颜适才已经想起将军府的全貌，也大概能猜到来府小住的姨母会被安排在什么地方。
正院是司铮和施言影所居住的地方，下有一主院，本应是长子司颂居住，但他喜静，搬到了侧院，那处正院就空了下来。
姨母与母亲姐妹情深，定然会优先选择距离正院最近的主院。
“朝右。主院。”司颜小心翼翼在许长安手上写到。
酥酥痒痒的触感让许长安头皮发麻，他稍微愣了愣神，朝着右侧主院而去。
在侧院耽搁了一会儿，此时已近丑时三刻，将军府内大小院落都熄了灯，主院却亮着一盏微弱的烛灯。
司颜与许长安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屏息凝气。
沐阳落在后方小厨房顶上，远远看着二人。
许长安小心翼翼地拿下一片瓦，二人齐齐望下去，只见一风姿婉约，容貌昳丽的夫人虔诚地跪坐在一尊佛像前。
说是佛像，又不是很像，此时二人只能堪堪见个佛像的背面，半人半鸟的佛身，看起来有些诡异。
那夫人念念叨叨了半晌后，起身小心翼翼地开始收拾，将那佛像藏进了一暗格，移动中二人看清了正面：半人半鸟的女佛。
那夫人收拾好后便吹灭了烛火，二人都在思索那佛像之事，一时之间谁都没动。
温热的呼吸轻柔拂过侧脸，许长安回了神，才发觉为了看得清楚，二人凑得十分近。
再近一分……他端详着那夜色中明亮的双眼，不敢再多想。
司颜此时也回过神来，见他呆楞着，只好拉过他的手写到：“走。”
又将主院其他屋子查看了一番，只发现了施言彰的女儿施频。施颀的屋子空着的。应该是还没回来。
三人回了王府，司颜卸下面具和面罩便问：“可是荼枳尼天？”
许长安点了点头。
荼枳尼天，十大恶佛之一，也被称为度母，是象征嫉妒的魔神，通常被描绘成半人半鸟的形象。她是佛教中最美丽的魔神之一，拥有无与伦比的魅力，能够吸引人们的目光。
“姨母为什么会祭拜魔神？”她不解的是，姨母本就容颜盛仙，施家也是名门，并不缺金银。她会嫉妒旁人什么？
“小姐可知为何姨母所出不论男女，都为‘施’姓？”
司颜自是不知。
许长安倒是有所耳闻，但估计没沐阳只晓得清楚，便也等着他说下文。
沐阳接着说到：“施家只有将军和大小姐施言彰，也就是小姐您姨母，两位后人。小姐并无舅舅。施家家主在朝为官两袖清风，但施家所设学塾、书舍备受追捧，家中并不缺银钱。
只是，来往于家中的学子便多了些。
大小姐机缘之下与一寒门书生结了缘，那书生几试不中，无颜求取，但大小姐年岁已过，又不肯他嫁，无奈之下，便劝说那书生入赘。
恰巧施家无男丁，如以此来，也弥补了后继无人的憾事。所以虽然门不当户不对，施家也并未阻拦。”
司颜道：“家世不登对的确难为，入赘也无可厚非。只是男儿面上总是过不去。”
许长安却说“有的人为了颜面选择放弃真爱，有的人为了真爱选择放弃那莫须有的颜面。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罢了，没什么面上过得去过不去的。”
司颜紧紧端详了一番他的神色，见他十分坦然且认真，便没作声。
沐阳又接着说，“王爷说得有理。那书生大抵是选择了真爱吧。
大小姐容颜昳丽，从小又知书达理，温婉非常。本就是当时众多世家抢破了头也想要求取的名门淑女。那书生得了此等幸事，自然欢喜。婚后同大小姐恩爱长情，两人度过了好几年的幸福时光。
不久便诞下长子。大小姐也未强求将孩子冠以‘施’姓，取名冯倾。
得了此子后，二人感情更笃，只是好景不长。孩子不过周岁，便夭折。”
“夭折了？可知为何？”司颜是知晓大宅院内的某些手段的，心道莫不是被什么人暗算了。
“是夜里睡觉时，被压死了。”
晴月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沐阳和许长安都知晓，只是并未出声。
司颜见她黑眼圈都熬出来了，问到：“怎么不先睡？”
晴月瘪了瘪嘴，“小姐同兄长都在涉险，晴月怎能安然入睡。”
川余待在梁上，闻言笑了笑。
适才不知是谁在院内长廊上打瞌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