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爷出门了。”段陵府邸门口小厮正准备换岗回去打盹,只见月隐来意汹汹,心里有些害怕,怯生生地说明情况。

    月隐一醒来便往段府赶,还是没能遇见段陵,不过到也好,这样就有机会见着莺儿。一想着莺儿还在受苦,她才不管段陵回不回,跑到小厮看不见的墙角,准备翻进去偷偷找莺儿。

    府邸挺大,墙壁很高,直接打消了月隐翻进去的念头。她只好动用法术,踩着一道冰剑飞了进去。

    月隐进入段府,直去卧室。府邸下人众多,又是白天,一群人来来往往,月隐艰难地挪向卧房,可进门后才发现扑了个空。

    也是,自己高估了段陵的良心,他怎会好心的将她留着自己房间。既然如此,那西厢也不必多走一趟,于是她往东厢客房方向走去。

    段陵府邸虽不比月家,但客房众多,她一间一间地唤着莺儿,可都没有回应。她觉得或许莺儿睡着了,所以没有答应,又一间一间地进门找,可仍旧不见莺儿。

    莺儿已经怀孕,段陵不可能将她带在身边,更不可能为她破费去再找一处住所。

    月隐觉得这样盲目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捱到段陵回府,自己更没有办法带走莺儿。以段陵的性格,肯定会让莺儿自生自灭,而且还不让人发现。这样想着,月隐得到了一个答案。

    月隐往答案处寻去,那里甚至没有上锁。一来莺儿怀着孕,走不远;二来,若是她走出去,饿死街头或者冻死,段陵反倒更加轻松,毕竟死无对证,还不用处理后事。

    月隐怒气横生,但还是蹑手蹑脚的推开门扉,怕惊扰里面的女子。

    一进门,各种臭味袭来,饭菜的馊味,霉味,汗臭味,以及潮败味。月隐不愿相信,自己心爱的戏子,被别人遗弃在这种地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泪水成川。

    “咳咳,咳咳。”从进门时,咳嗽声就没断过,但很虚弱。

    月隐面前之人,骨瘦如柴,面容蜡黄,乱发飞蓬,服饰早已脏兮兮的。她俯下身,伸手去拨开她的乱发。

    莺儿犹如惊鸟,连忙往后撤身,然后蜷缩成一团。

    “是我。”月隐声音夹杂着几分心疼,心里还有几分吃人的怒气被她藏了起来。

    莺儿听到来人的声音,哭的梨花带雨。月隐想将她抱起,莺儿却推开了她的手。

    “姐姐一向爱干净,我现在这样只会脏了姐姐。”

    月隐顾不得她的反抗,一把抱起轻盈又沉重的莺儿,然后向门外走去。

    月隐打算先带她回府,再计划惩戒段陵。而莺儿忽然想起某事,让月隐将自己放下来,她去卧室取个东西便回。

    她已是这般虚弱,月隐怎会任由她独行,抱着她去了卧室。不过这里人多眼杂,所以她得用法术遮蔽她们的身影。

    莺儿如愿来到卧室,在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匣子,而匣子里是段府的账簿。既然已经拿到,于是月隐又抱起她,御剑而出。

    浅草见月隐抱着莺儿归来,连忙将她们扶上轿。

    “这里是段家…咳咳…偷税,倒卖,贪污的证据。”莺儿将匣子捧给月隐,告诉她段陵认识何人,勾结了哪些官员。

    “你先休息,少说话。”月隐记下了那些名字,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莺儿的命。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经了发高烧。咳嗽不止,或许生病已久。

    “刘叔,加快行程。”刘叔闻言策鞭急行,眼下确实顾不得颠簸了,莺儿命悬一线,小姐已经心急如焚,若是莺儿在马车上辞世,自己真的对不起小姐平日恩惠。

    浅草取出一件月隐的褧衣给莺儿披上,触到她的脖子,已经发烫得要命。

    终于到了月府,月隐抱着莺儿回到房内,亲自为她沐浴一番,然后让浅草去请家中大夫为莺儿把脉。

    浅草步子快,大夫一会便来了。她坐在床前,伸出手指探脉。她刚摸到脉象,面色凝重,眉头紧锁,诊断完后,开口说道:“染了风寒,吃点药便是。但她胎象紊乱,而怀胎已久,若是流产,恐有性命之忧。”

    月隐听完,挥手让她带浅草前去抓药。莺儿身子虚,受了半月折磨,已经衰弱至极,躺在床上便睡着了。月隐不再打搅,转身出门。

    她吩咐拿药归来的浅草照顾好莺儿,自己去太守府一趟,誓必要让段陵以及整个段家为莺儿赔罪。

    浅草允诺,月隐回来便可以见到活生生的莺儿。她拿一块打湿的丝巾放在莺儿额头,趁着她还清醒,喂她喝下了一碗刚煮好的药汤。

    月隐启程来到太守府,直奔书房而去。风扶这时还在处理公文,只见月隐怒气冲冲地走向自己,然后将一摞账本拍在自己面前。

    “给我查!”

    风扶没见过如此生气的月隐,起身将月隐扶到座位上,为她倒了一杯茶水,让她先消消气,然后拿起账本翻阅起来。

    他越翻越吃惊,段家贪污数目众多,赃款无数,且关系到几家。他才刚上任就遇上了如此错综复杂的事,各家沆瀣一气,敛不义之财。

    他唤来司掌账簿的人员,叫他们拿着这账本,将账簿数据校对清楚。

    “娘子如何得来的账本?”虽然他们相互勾结,但这账本就犹如他们的斩头令。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将它保管妥当,不至于落在月隐手中。

    月隐将今日之事一并说出,听得风扶脸色阴沉,胸中怒气难压。风扶一向嫉恶如仇,对方如此丧尽天良的行为也是成功挑衅到了风扶。

    “风扶一会便拿他们的人头给娘子去火。”他唤来衙役,让他们去宣段家家主,以及各位公子,刻意强调了一下段陵。

    虽说是宣,但衙役也懂规矩,拿着镣铐前去段家。

    段陵此时还洋洋得意地在茶楼作乐,怀着一妙龄女子,与几位公子饮酒聊天。

    “怎么不见莺儿小姐?”一位公子发问。

    “怀上了,觉得无趣。”他伸手挑起怀中可人的下巴,然后又将她揽入怀中,那人羞涩地反抗,可不敌段陵力气大。

    “我跟你们说,那些戏子最好骗。为什么?因为她们重感情。而越是重感情,就越容易骗。”

    “我认识莺儿的时候,她还在因为被负心汉抛弃哭呢。我那时就知道她容易得手,果不其然,第三天就被我骗到榻上。”

    “现在怀孕了,求着我养她。她离开我,只有死路一条。”

    段陵得意地炫耀着他的手段,也是如愿得到那群人的恭维,说他作为艺科才子,演戏的本事信手拈来。

    “听说她有个好姐姐,是月家千金。你不怕招惹她?”

    “怕什么!她已经怀孕了,谁敢要她。哪怕那位小姐敢从我府上带走她,除非有本事养着她一辈子,不然还不是得给我洗干净送回来。”

    怀中人听闻也不敢多说什么,莺儿好歹有名有姓,而自己这般小人物,段陵也只是玩玩罢了,倒也不至于落得那个下场。

    段陵虽然是这般说,但他也防了月隐一手,等到莺儿怀胎已久才原形毕露,这样即使是月隐也无可奈何。

    “太守大人请公子去府上一坐。”衙役在街上寻了许久,终于在这家茶楼找到了段陵。

    段陵不知就里,但官府请人,他也不敢反抗,跟着衙役们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想,这好像并不是去太守府的路。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县衙。

    县衙!段陵一阵害怕,难不成自己家偷税之事败露了。他一步一颤地走进堂内,发现家父以及兄长已经被风扶捉拿在前。他不愿被捕,转身往门外跑去。

    “给我拿下!”衙役们闻声出动,将段陵团团围住,然后按往堂中。

    “段府一家,勾结各家,倒卖官货,贪污漏税,贿赂官员,现关押收监,秋后流放。”

    风扶读完判辞,衙役将段家众人押入大牢。在坐的各县令个个心惊胆战,噤若寒蝉。

    “还请诸位大人明察秋毫。”风扶此话在提醒某些县令,因为若是没有某些人的尸位素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段家不可能如此猖獗。由于证据不足,他也无法确定是谁,但目的已经达到,若是他们以后还敢再犯,定斩不饶。

    新官上任三把火,而这把火烧得猛烈,将兰县几个望族,烧得人去楼空。

    忙完这些事,风扶匆匆回到府上,将判处结果报给月隐。

    月隐依旧忧愁,虽然段陵的事解决了,但莺儿何去何从还未可知。自己能养她一阵,但自己也会嫁人,那又该作何打算?

    风扶对此也爱莫能助,不过他支持并尊重月隐的一切决定,即使月隐想要供养莺儿下半生,他也毫无怨言,毕竟能让月隐如此情绪激动,想必莺儿对于月隐应是相当重要。

    “娘子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等事情平定以后,我亲自为莺儿妹妹招婿。等她修养好了,我再给她招一个戏班子。”风扶伸手抚着月隐紧锁的眉头,让她先安心,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风扶的建议虽是不错,但谁会要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或者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月隐心中郁闷难解,起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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