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姊无奈叹息。
唐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快速恢复平静。
她语气幽幽：“三婆，殡葬是外婆教你的。你就不想为她报仇吗？”
陈三姊不答反问：“你想怎么报仇？”
唐糖：“把单子给我！”
陈三姊没有答应，而是又问：“你先说怎么报仇？”
唐糖：“现在不能告诉你。”
她不可能向一个爱八卦的小老太婆透露自己的计划。
两人之间没有感情基础，互相不信任。
陈三姊不认为一个做了5年植物人病秧子，有能力对付一个大老板。
她觉得唐糖只是在诓骗自己要单子，语气强硬起来：“那现在我也不能把单子给你。”
火药味升起。
还是要当恶人。唐糖目光微冷，特别反派的说：“你为什么要逼我？”
陈三姊心里咯噔一下，警惕的问：“我什么时候逼你？我逼你什么？你什么意思？”
“三婆。”唐糖语气极淡，“做不了殡葬，我会搬走的。”
“？”陈三姊没反应过来。
“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搬走，她也会跟着搬走。那她就再也照看不了你。”唐糖声音很轻，“你的努力就白费了。”
鳏寡孤独的老人最想要什么？
当然是有人给她养老。
而妈妈就是陈三姊看中的养老人选。
手机另一头的陈三姊浑身颤抖。
她既羞耻又害怕。
羞耻是藏着的心思被抖搂出来。
害怕是怕有人会利用她的心思。
而唐糖不仅抖搂出她的心思，还利用她的心思威胁她！
陈三姊气急败坏：“你......”
只一个字，唐糖已经确定陈三姊破防。
破防就代表正中红心。
接下来，就是赌陈三姊对自己的“养老计划”的看重程度。
赌赢了，就可以下一步。
赌输了？
输不了，一个鳏寡孤独且渴望被照顾的小老太婆，没有赢的牌面！
“我给过你机会的。既然你都不要，”唐糖图穷匕见，“那以后，你所有忙不过来的单子都得给我，并且不能随意加价......”
“你做梦！”
“那-我-挂-了。”
“别！”陈三姊急了。
红英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可信、最有良心的人。像红英那样有良心的人，很难找到第二个。
她花了很多精力去培养这段关系。
如果红英搬走了，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她舍不得。
这破孩子也看出她舍不得。
整场博弈，她没有一丝一毫胜算。
唯一能做的就是画出底线。
陈三姊沉声道：“这一单可以给你！但是，后面你想从我这里要单子，必须得到红英同意。不然你就搬吧！”
“成交。”唐糖赌赢了，却没有一点开心。
但她没有沉浸在不开心里，而是趁热打铁：“客户资料。”
陈三姊语气很差：“齐先生和苏女士，预计11点到店，人在医院去的，已经穿好寿衣，拉到殡仪馆。他们要打斋、烧库。”
唐糖睫毛轻颤。
打斋烧库，花城传统顶级殡葬仪式，果然是个大单。
三婆对妈妈是真的好。
她看了下手机，已经9：42，做最后叮嘱：“你跟客户推荐红姑香烛，不要直接推荐妈妈。”
“还用你说！”陈三姊没好气。
挂了电话，回到医院。
唐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白皙柔软的皮肤往下，没入衣领。
第一步很顺利，第二步就是接到单子，完成单子，让金彩阿姨和银玲阿姨赚到钱......
背后传来厕所隔间的开门声，她收回思绪，从包包取出纸巾擦拭。
*
收拾整齐，唐糖再次来到7号位前。
苏池舟微微一顿。
患者之前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现在的神色更加冰冷。
他垂下睫毛，不温不火的说：“进去躺下，先检查。”
唐糖依言走进操作间。
这位医生身型峻挺，气场强盛，让原本狭小的操作间，显得更加逼仄。
他睫毛轻垂，露出一道很深的双眼皮，骨节分明的手拉开办公桌抽屉，里面整齐的放置着一包洁白的橡胶手套......
明明很赏心悦目，唐糖却头皮发麻。
刚醒来的时候，她状态很差，她在镜子里看到皮包骨的自己，她觉得自己特别丑陋，不自信。
但为了尽快从康复中心出来，她硬着头皮接受了无数专家医生的会诊，任由他们观察、评估自己的身体状况。
现在网络上有一个很流行的词，叫凝视。
虽然，医生们不像真正的凝视那样，评估自己的外貌、经济状况，以及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但是他们会观察她的康复进度、康复训练。
三个月，足足三个月，她每天都被观察。
她明明慌得要命，却又不得不假装淡定，造就了现在的心理阴影。
她知道自己不是讨厌医生，但是真的需要时间才能够恢复。
唐糖默默移开视线。
脑袋刚牙科椅上放平，左边耳朵嗡嗡声变大。
她想抬手去碰。
头顶响起磁沉冷淡的声音：“别动，痛举左手，累举右手。”
唐糖轻“嗯”了声，忍住没有揉按。
眼前只有一盏很白很亮的灯，看不到与治疗有关人和东西，让她稍显放松。
几秒后，唐糖感觉钢针在牙冠连接处，不疾不徐的来回刮了几下。
稍停。
医生似乎在思考。
数十秒后，又刮了几下。
苏池舟偏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可以了，坐起来。”
唐糖微微转身双脚落地，耳边嘶鸣越来越大，脑袋里面轰隆隆的，好像有人在开凿隧道。
苏池舟直接讲述病情：“慢性根尖周炎。”
话很短，很扭曲......
唐糖在网上搜过相关资料，不影响理解。
不过，耳鸣愈演愈烈，她怕自己撑不了太久，强撑着主动问：“我的情况，有哪些治疗方案？”
苏池舟熟练的回答：“两个方案：一是拆冠后根管。二是直接根管。直接根管的话，有龋坏风险。”
很多字都听不清......
唐糖思考了两秒，把话分成两段，说出第一段：“方案一是拆冠，方案二是不拆冠......”
她咬字用力，像幼儿园小朋友。
苏池舟不由侧目。
患者长得很漂亮，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眉眼似乎被添了墨，尤其眼仁，乌黑、清冷又认真，像是不会轻易被外物所迷惑。
第二句完全听不清，稍稍停顿，唐糖直视着医生，说出自己理解：“如果拆开就能发现坏掉，并且可以及时修补，对吧？”
苏池舟不自觉的噙着极淡的笑意，颔首：“对。”
唐糖尽量忽略他的医生袍，聚焦在他的眼睛上：“如果我选方案一，要去修复科拆掉牙冠，再來你这里？”
苏池舟指尖微曲，不冷不热的“嗯”了声。
唐糖掏出手机，点开公众号，看到修复科今天有号，后面几天也有挺多号。
也就是说，修复科的号并不紧张。
先约这边，再约修复科应该没问题。
她思索片刻后，开口：“修复科有号。但我今天有工作，少一颗牙不好看。你能不能帮我约下个星期——”她停顿下，还没来得看向医生。
就听到苏池舟说：“能。要约几点？”
唐糖露出开心的笑容：“下周五，下午三点。”
苏池舟睫毛轻抖，转身面向电脑屏幕，点了几下鼠标，头也不回的说：“公众号缴下费。”
唐糖点开公众号，没有细看，付费后说：“好了。”
苏池舟递过病历：“拿好。”
唐糖点头，接住。
这位医生专业和蔼，不厌其烦的回复她的问题，是个特别好的医生。
整个沟通过程很顺畅，结果也很顺利。
如果能不穿衣服......
呸，如果能不穿白大褂就更好了。
*
科室内的东西和工作人员不是白色、蓝色，就是绿色，特别整齐划一，也特别让她恐惧。
唐糖快步踏出操作间。
这时，前方传来刺耳的高跟鞋声。
本来就难受的耳朵，更加不舒服，她下意识抬头看去，黑眸瞬间蒙上一层薄冰。
来人是王丽和林珍珍。
刚才在医院门口，只顾着看林光赫，没有留意她们。
过去，王丽是她爸林光赫的小三，现在应该转正了。林珍珍则是两人非婚生女儿，俗称私生女，应该也转正了。
王丽保养得极好，和五年前差不多，珍珠项链、翡翠手镯、高档的羊皮高跟鞋，搭配着浅绿淡雅的圆领的丝质长裙，显得容荣华贵。
林珍珍则穿了条粉色连衣裙，妆容粉粉嫩嫩，一如既往的喜欢装无辜装清纯。
花城口腔是C区最好的口腔医院，和唐糖家里的距离很近。
她不想在这里与她们发生冲突，影响后续治疗，便淡漠的移开视线。
王丽却怒了。
她被人捧了好几年。
久违的忽视，使她的怒火窜上心头，糊了神志。
两人交汇时，王丽忍不住阴阳怪气的低声嘲讽：“哟，怎么不见你那个晦气妈？”
啪——
毫无预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科室。
唐糖收回手，背到身后，又麻又痛，忍不住拢了拢。
她侧身背对着7号位，全神贯注与敌人对峙，没有注意到苏池舟向她走来，视线落在她通红的掌心，眸中泛起冷意。
王丽捂着脸，不可思议的说：“你...你竟然敢打我？”
听到这么没脑子的话，就知道无法交流。唐糖不理她，看向一旁的林珍珍，眼中满是警告，希望林珍珍还能有理智，记得自己不好惹，注意体面，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不然，就算大闹医院，她也会奉陪。
林珍珍面露惊恐。
周围人都看着。
他们好像在窃窃私语。
不！
他们没有说话！
他们还不知道妈妈是小三！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小三的女儿！
不能让他们知道！
唐糖是在警告自己！
她不想闹大，但她敢闹大。
如果妈妈继续闹的话。
她一定会闹大！
就像以前那样！
不能让妈妈继续闹下去！
林珍珍心脏剧烈跳动，不由自主的拽着王丽不松手。
王丽被钳制，无法打回去，挣扎起来：“放开......”
前台的护士朝着这边看来。
林珍珍更加惊惧，慌忙捂着王丽的嘴巴，压着声音，在王丽耳边提醒：“妈，别闹！她不是唐红英，她敢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她当众说......丢脸的只会是我们！”
听到这话，王丽理智回笼。
她想起，唐糖那小畜#牲曾经打了女儿，还当众骂女儿是私生女，逼得女儿不得不换学校！
林珍珍眸中闪过一抹怨毒，小声建议：“我们找爸爸！”
王丽觉得是个好主意，恶狠狠的瞪了唐糖一眼。
两母女挽起手，往外走。
前台护士目送她们离开后，扫了唐谈一眼，才重新坐下。
唐糖眨了眨眼。
她知道林珍珍爱面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
但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她有更紧急的问题需要处理。
周围还有不少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唐糖无可奈何，自嘲的扯扯嘴角，握了握又红又痛的手，回头。
当她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时，平静的眼泛起了波澜。
这是要换医生的节奏？
就在这一刻，苏池舟的声音从口罩中传出——
“注意补充营养。”
“？”唐糖睁大眼。
不是！我打人，你让我补充营养？这什么脑回路？
她怀疑自己听岔了。
可是，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特别生气，耳鸣被逼退了，磁性沉稳的嗓音分外清晰。
不等她反应，苏池舟已经转身大步走回操作间，背对着这边坐下。
咣当一声。
科室门被推开，背后响起脚步声。
唐糖猜测是新的患者。
“注意补充营养”这样的话，医生可能经常对患者说，但是在刚刚却明确代表这位医生没把她当成恶劣的人。
医生应该是听到王丽的嘲讽。
不过，没有被误会真好！
医院也不用换了！
唐糖微微垂下头，嘴角含着笑意，转身与来人擦身而过，脚步轻快。
唐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快速恢复平静。
她语气幽幽：“三婆，殡葬是外婆教你的。你就不想为她报仇吗？”
陈三姊不答反问：“你想怎么报仇？”
唐糖：“把单子给我！”
陈三姊没有答应，而是又问：“你先说怎么报仇？”
唐糖：“现在不能告诉你。”
她不可能向一个爱八卦的小老太婆透露自己的计划。
两人之间没有感情基础，互相不信任。
陈三姊不认为一个做了5年植物人病秧子，有能力对付一个大老板。
她觉得唐糖只是在诓骗自己要单子，语气强硬起来：“那现在我也不能把单子给你。”
火药味升起。
还是要当恶人。唐糖目光微冷，特别反派的说：“你为什么要逼我？”
陈三姊心里咯噔一下，警惕的问：“我什么时候逼你？我逼你什么？你什么意思？”
“三婆。”唐糖语气极淡，“做不了殡葬，我会搬走的。”
“？”陈三姊没反应过来。
“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搬走，她也会跟着搬走。那她就再也照看不了你。”唐糖声音很轻，“你的努力就白费了。”
鳏寡孤独的老人最想要什么？
当然是有人给她养老。
而妈妈就是陈三姊看中的养老人选。
手机另一头的陈三姊浑身颤抖。
她既羞耻又害怕。
羞耻是藏着的心思被抖搂出来。
害怕是怕有人会利用她的心思。
而唐糖不仅抖搂出她的心思，还利用她的心思威胁她！
陈三姊气急败坏：“你......”
只一个字，唐糖已经确定陈三姊破防。
破防就代表正中红心。
接下来，就是赌陈三姊对自己的“养老计划”的看重程度。
赌赢了，就可以下一步。
赌输了？
输不了，一个鳏寡孤独且渴望被照顾的小老太婆，没有赢的牌面！
“我给过你机会的。既然你都不要，”唐糖图穷匕见，“那以后，你所有忙不过来的单子都得给我，并且不能随意加价......”
“你做梦！”
“那-我-挂-了。”
“别！”陈三姊急了。
红英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可信、最有良心的人。像红英那样有良心的人，很难找到第二个。
她花了很多精力去培养这段关系。
如果红英搬走了，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她舍不得。
这破孩子也看出她舍不得。
整场博弈，她没有一丝一毫胜算。
唯一能做的就是画出底线。
陈三姊沉声道：“这一单可以给你！但是，后面你想从我这里要单子，必须得到红英同意。不然你就搬吧！”
“成交。”唐糖赌赢了，却没有一点开心。
但她没有沉浸在不开心里，而是趁热打铁：“客户资料。”
陈三姊语气很差：“齐先生和苏女士，预计11点到店，人在医院去的，已经穿好寿衣，拉到殡仪馆。他们要打斋、烧库。”
唐糖睫毛轻颤。
打斋烧库，花城传统顶级殡葬仪式，果然是个大单。
三婆对妈妈是真的好。
她看了下手机，已经9：42，做最后叮嘱：“你跟客户推荐红姑香烛，不要直接推荐妈妈。”
“还用你说！”陈三姊没好气。
挂了电话，回到医院。
唐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白皙柔软的皮肤往下，没入衣领。
第一步很顺利，第二步就是接到单子，完成单子，让金彩阿姨和银玲阿姨赚到钱......
背后传来厕所隔间的开门声，她收回思绪，从包包取出纸巾擦拭。
*
收拾整齐，唐糖再次来到7号位前。
苏池舟微微一顿。
患者之前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现在的神色更加冰冷。
他垂下睫毛，不温不火的说：“进去躺下，先检查。”
唐糖依言走进操作间。
这位医生身型峻挺，气场强盛，让原本狭小的操作间，显得更加逼仄。
他睫毛轻垂，露出一道很深的双眼皮，骨节分明的手拉开办公桌抽屉，里面整齐的放置着一包洁白的橡胶手套......
明明很赏心悦目，唐糖却头皮发麻。
刚醒来的时候，她状态很差，她在镜子里看到皮包骨的自己，她觉得自己特别丑陋，不自信。
但为了尽快从康复中心出来，她硬着头皮接受了无数专家医生的会诊，任由他们观察、评估自己的身体状况。
现在网络上有一个很流行的词，叫凝视。
虽然，医生们不像真正的凝视那样，评估自己的外貌、经济状况，以及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但是他们会观察她的康复进度、康复训练。
三个月，足足三个月，她每天都被观察。
她明明慌得要命，却又不得不假装淡定，造就了现在的心理阴影。
她知道自己不是讨厌医生，但是真的需要时间才能够恢复。
唐糖默默移开视线。
脑袋刚牙科椅上放平，左边耳朵嗡嗡声变大。
她想抬手去碰。
头顶响起磁沉冷淡的声音：“别动，痛举左手，累举右手。”
唐糖轻“嗯”了声，忍住没有揉按。
眼前只有一盏很白很亮的灯，看不到与治疗有关人和东西，让她稍显放松。
几秒后，唐糖感觉钢针在牙冠连接处，不疾不徐的来回刮了几下。
稍停。
医生似乎在思考。
数十秒后，又刮了几下。
苏池舟偏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可以了，坐起来。”
唐糖微微转身双脚落地，耳边嘶鸣越来越大，脑袋里面轰隆隆的，好像有人在开凿隧道。
苏池舟直接讲述病情：“慢性根尖周炎。”
话很短，很扭曲......
唐糖在网上搜过相关资料，不影响理解。
不过，耳鸣愈演愈烈，她怕自己撑不了太久，强撑着主动问：“我的情况，有哪些治疗方案？”
苏池舟熟练的回答：“两个方案：一是拆冠后根管。二是直接根管。直接根管的话，有龋坏风险。”
很多字都听不清......
唐糖思考了两秒，把话分成两段，说出第一段：“方案一是拆冠，方案二是不拆冠......”
她咬字用力，像幼儿园小朋友。
苏池舟不由侧目。
患者长得很漂亮，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眉眼似乎被添了墨，尤其眼仁，乌黑、清冷又认真，像是不会轻易被外物所迷惑。
第二句完全听不清，稍稍停顿，唐糖直视着医生，说出自己理解：“如果拆开就能发现坏掉，并且可以及时修补，对吧？”
苏池舟不自觉的噙着极淡的笑意，颔首：“对。”
唐糖尽量忽略他的医生袍，聚焦在他的眼睛上：“如果我选方案一，要去修复科拆掉牙冠，再來你这里？”
苏池舟指尖微曲，不冷不热的“嗯”了声。
唐糖掏出手机，点开公众号，看到修复科今天有号，后面几天也有挺多号。
也就是说，修复科的号并不紧张。
先约这边，再约修复科应该没问题。
她思索片刻后，开口：“修复科有号。但我今天有工作，少一颗牙不好看。你能不能帮我约下个星期——”她停顿下，还没来得看向医生。
就听到苏池舟说：“能。要约几点？”
唐糖露出开心的笑容：“下周五，下午三点。”
苏池舟睫毛轻抖，转身面向电脑屏幕，点了几下鼠标，头也不回的说：“公众号缴下费。”
唐糖点开公众号，没有细看，付费后说：“好了。”
苏池舟递过病历：“拿好。”
唐糖点头，接住。
这位医生专业和蔼，不厌其烦的回复她的问题，是个特别好的医生。
整个沟通过程很顺畅，结果也很顺利。
如果能不穿衣服......
呸，如果能不穿白大褂就更好了。
*
科室内的东西和工作人员不是白色、蓝色，就是绿色，特别整齐划一，也特别让她恐惧。
唐糖快步踏出操作间。
这时，前方传来刺耳的高跟鞋声。
本来就难受的耳朵，更加不舒服，她下意识抬头看去，黑眸瞬间蒙上一层薄冰。
来人是王丽和林珍珍。
刚才在医院门口，只顾着看林光赫，没有留意她们。
过去，王丽是她爸林光赫的小三，现在应该转正了。林珍珍则是两人非婚生女儿，俗称私生女，应该也转正了。
王丽保养得极好，和五年前差不多，珍珠项链、翡翠手镯、高档的羊皮高跟鞋，搭配着浅绿淡雅的圆领的丝质长裙，显得容荣华贵。
林珍珍则穿了条粉色连衣裙，妆容粉粉嫩嫩，一如既往的喜欢装无辜装清纯。
花城口腔是C区最好的口腔医院，和唐糖家里的距离很近。
她不想在这里与她们发生冲突，影响后续治疗，便淡漠的移开视线。
王丽却怒了。
她被人捧了好几年。
久违的忽视，使她的怒火窜上心头，糊了神志。
两人交汇时，王丽忍不住阴阳怪气的低声嘲讽：“哟，怎么不见你那个晦气妈？”
啪——
毫无预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科室。
唐糖收回手，背到身后，又麻又痛，忍不住拢了拢。
她侧身背对着7号位，全神贯注与敌人对峙，没有注意到苏池舟向她走来，视线落在她通红的掌心，眸中泛起冷意。
王丽捂着脸，不可思议的说：“你...你竟然敢打我？”
听到这么没脑子的话，就知道无法交流。唐糖不理她，看向一旁的林珍珍，眼中满是警告，希望林珍珍还能有理智，记得自己不好惹，注意体面，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不然，就算大闹医院，她也会奉陪。
林珍珍面露惊恐。
周围人都看着。
他们好像在窃窃私语。
不！
他们没有说话！
他们还不知道妈妈是小三！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小三的女儿！
不能让他们知道！
唐糖是在警告自己！
她不想闹大，但她敢闹大。
如果妈妈继续闹的话。
她一定会闹大！
就像以前那样！
不能让妈妈继续闹下去！
林珍珍心脏剧烈跳动，不由自主的拽着王丽不松手。
王丽被钳制，无法打回去，挣扎起来：“放开......”
前台的护士朝着这边看来。
林珍珍更加惊惧，慌忙捂着王丽的嘴巴，压着声音，在王丽耳边提醒：“妈，别闹！她不是唐红英，她敢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她当众说......丢脸的只会是我们！”
听到这话，王丽理智回笼。
她想起，唐糖那小畜#牲曾经打了女儿，还当众骂女儿是私生女，逼得女儿不得不换学校！
林珍珍眸中闪过一抹怨毒，小声建议：“我们找爸爸！”
王丽觉得是个好主意，恶狠狠的瞪了唐糖一眼。
两母女挽起手，往外走。
前台护士目送她们离开后，扫了唐谈一眼，才重新坐下。
唐糖眨了眨眼。
她知道林珍珍爱面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
但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她有更紧急的问题需要处理。
周围还有不少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唐糖无可奈何，自嘲的扯扯嘴角，握了握又红又痛的手，回头。
当她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时，平静的眼泛起了波澜。
这是要换医生的节奏？
就在这一刻，苏池舟的声音从口罩中传出——
“注意补充营养。”
“？”唐糖睁大眼。
不是！我打人，你让我补充营养？这什么脑回路？
她怀疑自己听岔了。
可是，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特别生气，耳鸣被逼退了，磁性沉稳的嗓音分外清晰。
不等她反应，苏池舟已经转身大步走回操作间，背对着这边坐下。
咣当一声。
科室门被推开，背后响起脚步声。
唐糖猜测是新的患者。
“注意补充营养”这样的话，医生可能经常对患者说，但是在刚刚却明确代表这位医生没把她当成恶劣的人。
医生应该是听到王丽的嘲讽。
不过，没有被误会真好！
医院也不用换了！
唐糖微微垂下头，嘴角含着笑意，转身与来人擦身而过，脚步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