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平常的黄昏,只是有着一群青涩懵懂的少年人加持,变得格外温柔缱绻。许多年后他们才知道,他们确实再也没有相聚。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仍旧骑车一路高歌,月色破空而下,星光点点,能看到流淌的银河。苏扬紧跟在宋小辞身边,慢悠悠的骑车,他小声说了一句:“姐,有句话送给你——今晚月色真美。”宋小辞看着月亮点点头:“嗯,确实很美。”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是日本情话的文艺说法,源自夏目漱石的翻译。
临别之际,林佩大声说:“各自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哦。我从右边回去啦。”说完一溜烟下坡了,两个死党也分道扬镳。林家予看了看宋小辞,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拜拜”,也骑走了。一整天下来,宋小辞几乎没跟他说过话,不知道是避嫌还是怎的。苏扬似乎有所不舍:“姐,路上注意安全啊,我走啦。成绩出来了我给你打电话。”苏小辞点点头,她还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愉快的交流。
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这还是第一次晚归。宋小辞的妈妈在宋小辞中考的时候回来了,没再出去务工,看到她那么晚归来,不免数落了几句:“女孩子不要这么晚回来。有点危险。”宋小辞应了声:“好的老妈,下次注意。”妈妈又说:“刚才有个男生打电话过来问你到家了没有,你不是约会去了吧。”在早恋的禁忌之下,宋小辞感觉头皮发麻,赶紧辩解:“没有啊,好多同学一起哦,哪有约会啊——谁打来的?”妈妈说对方没告知姓名,宋小辞也不知道,估摸着可能是苏扬,她也没回过去。
从那以后,她提心吊胆,生怕家里电话响起来,总觉得怕被父母误会自己早恋。父母一直告诫她,家里的环境比较一般,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不必倚仗他人。如若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得外出打工,很辛苦。宋小辞谨记在心,更加觉得以后跟男生都要保持距离,学习才是王道。
中考成绩不久后出来了,宋小辞不负众望,果然考进了市一中,在亲戚朋友中扬眉吐气。宋小辞的爸爸也从外地赶回来,特地张罗了一场升学宴,一大帮亲戚聚在一起,杯盏交错间,她听到的都是溢美之词:“小辞这孩子确实不错,从小成绩就好,考进了一中,以后一定能上一本。”
“一本啊,我觉得小辞搞不好能上清华北大耶。”
“小辞又聪明又勤奋,我们家那个整天就知道往外跑,回去把他打一顿。”
……
宋小辞的爸妈笑得合不拢嘴,自己的女儿凭着勤奋努力考进好高中,不用操心,给他们挣足了脸面。宋小辞也觉得心花怒放,又做了回“别人家的孩子。”她主动打电话给林佩,想问问她考的怎么样,没想到林佩接电话后声音低沉,说自己考的不好。还没等宋小辞再问,她就把电话挂了。宋小辞有点失落,林佩好像从来都不怎么把她当作真正的好朋友。后来宋小辞才知道,林佩发挥略有失常,但也不至于不好,去了市二中,也是重点中学。
苏扬的电话很快就打来了,幸好当时宋小辞妈妈出去洗衣服了,宋小辞做贼一样接起电话,那边传来苏扬清亮的声音:“姐,你考的怎么样。” 宋小辞说:“还行,一中能进,你呢。”苏扬的声音有点渺远:“我可能进二中吧。姐,不能跟你一个学校了。”宋小辞安慰说:“没关系,二中也很好,地理位置没有一中那么偏,以后好好努力,还是能考重点大学的。”苏扬继续说:“姐——”宋小辞忽然打断他:“苏扬,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姐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蹦出这句话,她潜意识里不想让对方叫“姐姐”,少女的心事费疑猜,少年的心则被深深刺痛。
许久,电话那头才传来苏扬轻微的声音:“好的,宋小辞。”
然后他们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最后挂断了电话。夏日的蝉鸣叫的人心烦,宋小辞心想,她的初中时代结束了。她不会知道,那句无意识的话,让她后悔了很多年。
宋小辞去了市一中,林佩、苏扬和林家予都去了市二中。宋小辞有点羡慕,他们三个又可以经常在一起了吧,不像自己,又要形单影只了。市一中离家有点远,需要寄宿,她妈妈每周六上午骑摩托车接她回家,周日下午她在镇上搭公交车去学校,一周在家的时间不超过24小时,但她恋家,一周必须回去一次。有几次她坐在妈妈的摩托车后座,远远看见苏扬和自己的发小姚千千一起骑车回家。她跟姚千千是小学同学,两家相距一公里,初中三年都不在一个班,没想到上了高中,姚千千和苏扬分在一个班了,由于市二中离他们的家相对较近,有部分路程顺路,所以他俩每周六一起骑车回家。快要靠近时,她对他俩微笑打个招呼,然后摩托车疾驰而过,远远听到苏扬的声音飘了过来:“姐——宋小辞!!”几次之后,宋小辞的妈妈问:“那个男生是你同学?”宋小辞抿了抿唇,说:“是啊。”宋小辞的妈妈语重心长:“要好好学习哦。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宋小辞点点头,坐在课桌前的身子更加立正了。
上了高中,她终于得到了她妈妈的一部旧手机——小灵通,一般都是跟妈妈打电话和发短信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关机状态,放在寝室的枕头底下。毕竟是人生的第一部手机,她格外珍惜。有一天姚千千来家里来找她玩,两人互留了手机号。高一生日那天,她竟然收到了一条苏扬的短信,她猜测可能是姚千千告诉他的,短信上写着:“宋小辞,生日快乐。我没有手机,借别人的手机给你发的信息。”宋小辞有点感动,回了一句:“谢谢。”再无后文。到了后来,她每年生日都会收到苏扬的短信:“生日快乐。”她也只在苏扬每年生日的时候给他发一条:“生日快乐。”
这个习惯终结于大学毕业后,尽管后来她一直还记得他的生日,但再也没有发过一条短信了。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仍旧骑车一路高歌,月色破空而下,星光点点,能看到流淌的银河。苏扬紧跟在宋小辞身边,慢悠悠的骑车,他小声说了一句:“姐,有句话送给你——今晚月色真美。”宋小辞看着月亮点点头:“嗯,确实很美。”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是日本情话的文艺说法,源自夏目漱石的翻译。
临别之际,林佩大声说:“各自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哦。我从右边回去啦。”说完一溜烟下坡了,两个死党也分道扬镳。林家予看了看宋小辞,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拜拜”,也骑走了。一整天下来,宋小辞几乎没跟他说过话,不知道是避嫌还是怎的。苏扬似乎有所不舍:“姐,路上注意安全啊,我走啦。成绩出来了我给你打电话。”苏小辞点点头,她还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愉快的交流。
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这还是第一次晚归。宋小辞的妈妈在宋小辞中考的时候回来了,没再出去务工,看到她那么晚归来,不免数落了几句:“女孩子不要这么晚回来。有点危险。”宋小辞应了声:“好的老妈,下次注意。”妈妈又说:“刚才有个男生打电话过来问你到家了没有,你不是约会去了吧。”在早恋的禁忌之下,宋小辞感觉头皮发麻,赶紧辩解:“没有啊,好多同学一起哦,哪有约会啊——谁打来的?”妈妈说对方没告知姓名,宋小辞也不知道,估摸着可能是苏扬,她也没回过去。
从那以后,她提心吊胆,生怕家里电话响起来,总觉得怕被父母误会自己早恋。父母一直告诫她,家里的环境比较一般,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不必倚仗他人。如若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得外出打工,很辛苦。宋小辞谨记在心,更加觉得以后跟男生都要保持距离,学习才是王道。
中考成绩不久后出来了,宋小辞不负众望,果然考进了市一中,在亲戚朋友中扬眉吐气。宋小辞的爸爸也从外地赶回来,特地张罗了一场升学宴,一大帮亲戚聚在一起,杯盏交错间,她听到的都是溢美之词:“小辞这孩子确实不错,从小成绩就好,考进了一中,以后一定能上一本。”
“一本啊,我觉得小辞搞不好能上清华北大耶。”
“小辞又聪明又勤奋,我们家那个整天就知道往外跑,回去把他打一顿。”
……
宋小辞的爸妈笑得合不拢嘴,自己的女儿凭着勤奋努力考进好高中,不用操心,给他们挣足了脸面。宋小辞也觉得心花怒放,又做了回“别人家的孩子。”她主动打电话给林佩,想问问她考的怎么样,没想到林佩接电话后声音低沉,说自己考的不好。还没等宋小辞再问,她就把电话挂了。宋小辞有点失落,林佩好像从来都不怎么把她当作真正的好朋友。后来宋小辞才知道,林佩发挥略有失常,但也不至于不好,去了市二中,也是重点中学。
苏扬的电话很快就打来了,幸好当时宋小辞妈妈出去洗衣服了,宋小辞做贼一样接起电话,那边传来苏扬清亮的声音:“姐,你考的怎么样。” 宋小辞说:“还行,一中能进,你呢。”苏扬的声音有点渺远:“我可能进二中吧。姐,不能跟你一个学校了。”宋小辞安慰说:“没关系,二中也很好,地理位置没有一中那么偏,以后好好努力,还是能考重点大学的。”苏扬继续说:“姐——”宋小辞忽然打断他:“苏扬,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姐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蹦出这句话,她潜意识里不想让对方叫“姐姐”,少女的心事费疑猜,少年的心则被深深刺痛。
许久,电话那头才传来苏扬轻微的声音:“好的,宋小辞。”
然后他们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最后挂断了电话。夏日的蝉鸣叫的人心烦,宋小辞心想,她的初中时代结束了。她不会知道,那句无意识的话,让她后悔了很多年。
宋小辞去了市一中,林佩、苏扬和林家予都去了市二中。宋小辞有点羡慕,他们三个又可以经常在一起了吧,不像自己,又要形单影只了。市一中离家有点远,需要寄宿,她妈妈每周六上午骑摩托车接她回家,周日下午她在镇上搭公交车去学校,一周在家的时间不超过24小时,但她恋家,一周必须回去一次。有几次她坐在妈妈的摩托车后座,远远看见苏扬和自己的发小姚千千一起骑车回家。她跟姚千千是小学同学,两家相距一公里,初中三年都不在一个班,没想到上了高中,姚千千和苏扬分在一个班了,由于市二中离他们的家相对较近,有部分路程顺路,所以他俩每周六一起骑车回家。快要靠近时,她对他俩微笑打个招呼,然后摩托车疾驰而过,远远听到苏扬的声音飘了过来:“姐——宋小辞!!”几次之后,宋小辞的妈妈问:“那个男生是你同学?”宋小辞抿了抿唇,说:“是啊。”宋小辞的妈妈语重心长:“要好好学习哦。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宋小辞点点头,坐在课桌前的身子更加立正了。
上了高中,她终于得到了她妈妈的一部旧手机——小灵通,一般都是跟妈妈打电话和发短信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关机状态,放在寝室的枕头底下。毕竟是人生的第一部手机,她格外珍惜。有一天姚千千来家里来找她玩,两人互留了手机号。高一生日那天,她竟然收到了一条苏扬的短信,她猜测可能是姚千千告诉他的,短信上写着:“宋小辞,生日快乐。我没有手机,借别人的手机给你发的信息。”宋小辞有点感动,回了一句:“谢谢。”再无后文。到了后来,她每年生日都会收到苏扬的短信:“生日快乐。”她也只在苏扬每年生日的时候给他发一条:“生日快乐。”
这个习惯终结于大学毕业后,尽管后来她一直还记得他的生日,但再也没有发过一条短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