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三年她都是语文课代表,又是她作文最为高光的天下,尽管数学落在下乘,但靠着永远第一的语文、英语,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全班第一,年级前五。高二以后文理分科,她对地理和历史也很感兴趣,自然选择了文科。在这期间,她还担任了学校的播音员。高二时候,有个叫骆玉的男生很喜欢借她的英语笔记,明明他是英语课代表,英语成绩也不错,但是他每次在英语课后都来找她,将她的笔记从手中接过,细细抚平,而后妥帖归还。

    骆玉斯斯文文,戴着一副眼镜,每次借笔记的时候都会在她座位旁聊会天,诸如“你字写的真好看”“下次把你作文借我看下吧”。宋小辞也很乐意交流,探讨问题和学习是她强项,但她的确不会和男生相处,每次骆玉似乎探讨的意犹未尽,宋小辞就会笑着说:“我讲完了,你还有事嘛?”那语调像个教导主任,骆玉就尴尬的摇摇头,微笑着走开了。

    她的同桌也是个文采斐然的女生,经常跟宋小辞暗暗比赛,看谁的作文得的“星星”多,谁的作文在班上被传阅的多,宋小辞也乐于竞争,沉在其中,给枯燥的高中生活带来一丝乐趣。有次同桌问她:“骆玉是英语课代表,怎么每次问你借英语笔记呢。”宋小辞转动手中的圆珠笔,笑着回答:“也许是我的笔记做的比较工整吧,方便抄录。”同桌取笑她说:“我觉得你缺根筋。”宋小辞不明白什么意思,同桌吐吐舌头,也不再回应了。

    高二的晚自习之前,班主任要求几名班干部每天给同学们讲解一道难题。由于语文没什么题目好讲,文字功底又非一日之功,数学也并非她的强项,所以宋小辞一般讲解地理题,每当她在台上讲解的时候,底下同学一片哗然,她看到骆玉也以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自己,讲解之后,她问同桌:“我在台上的时候,底下的人在说什么呀。”同桌漫不经心说:“说你有气质,长得很复古,适合当老师。”宋小辞对这种称赞很开心,心里有点飘飘然,然后又问:“‘长得很复古’是什么意思。”同桌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大概是说你长得比较古典,不用化妆都很好看吧。”

    宋小辞心里像放了一把烟花。古典,她很喜欢这个词。

    高二有个文艺汇演,她想竞选主持人,没想到排练之后,她被换掉了,第二次排练之前才知道自己这个主持人被换掉了。她感觉很丢人,在去晚自习的路上,走的很慢很慢,她怕别人嘲笑她,毕竟全班同学都知道宋小辞是今年文艺汇演的主持人,而她被换掉,连个通知和缘由都没有。

    春天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给人的心头蒙上一层浅浅的哀愁。她没打伞走在校园里,轻飘飘的小雨丝也淋不湿自己的头发。忽然,一把黑色的伞倾覆上来,伞下是骆玉谦和的笑容:“一起打吧,不然会淋感冒的。”宋小辞很紧张,公然和男生同打一把伞,要是被老师和同学看到可能会议论,她赶紧说:“没事没事,你先走吧,雨小,飘在脸上挺舒服的。”骆玉见状就收起了伞,与她保持一点距离,宋小辞觉得这个男生挺会为人着想的。骆玉说:“听说这次晚会你主持啊。”

    宋小辞微微有点尴尬:“之前彩排的时候我是主持人,今晚是第二次彩排,我刚才去的时候发现有其他主持人了,我被换掉了。”骆玉“哦”了一声,说:“没什么大事儿,时间用来学习也挺好的。”宋小辞得到一点安慰,微微偏头,她感觉睫毛上有晶莹的雨水:“不过我会上台唱歌——《一剪梅》。”她喜欢听老歌,也喜欢唱老歌,骆玉的眼镜上也蒙了一层雾气:“好啊,我到时候也去看看。”高中的文艺汇演不像初中强制参加,可以自愿做观众,也可以自愿回教室自习,要是被谁发现在校园里瞎晃悠,免不了被一顿批评教育。

    她很少这样和男生一起走在校园里,除了以前和苏扬。高中的学业压力更大,高考的浓云密布在校园的天空,所以宋小辞在校园的步伐都是独来独往,行色匆匆。这是少有的雨中漫步。

    文艺汇演那天,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在埋首做题,也没人在意主持人是谁,宋小辞觉得虚惊一场,她觉得那些大过天的糗事,没人在意,也没人记得。这也让她慢慢学会不必在意他人的目光,无论是欣赏还是不屑,都应该淡然处之。多年以后的她才悟到,那些难以跨过的山,其实都已经跨过了,以为不能接受的,也都接受了。生活充满了选择,遗憾也不过是常态。

    当她上台演唱《一剪梅》的时候,她果然发现了台下的骆玉,以一种静默的、欣赏的态度看着她,这样的眼神很熟悉,她曾在苏扬的眼睛里看见过。演唱结束后,她在乱哄哄的人群中看到了骆玉,骆玉一直等她从台上下来,然后由衷赞道:“想不到你唱歌这样好听。以后给我也唱一首吧。”宋小辞很开心,写作和唱歌算是她引以为傲的东西,能被人夸赞,也是她一直以来自信的资本。她温柔的笑道:“谢谢你捧场。”只是语气略显官方。

    所以她没看到骆玉想说又咽下去的话,以及一闪而过的微微叹息。

    许久之后,她才意识到,她在别人眼里还是那样“高冷”,班干部的派头当久了,说话喜欢“打官腔”,即便别人对她有点好感,也会被这种“高冷”浇灭所有热情,尤其在那个高考大过天的年代,那点小小的情愫实在容易被繁重的试卷扼杀。

    其实,她觉得自己只是不擅长与男生相处罢了。保持着不远不近,不咸不淡的感觉最安全。

    高二生日那天,她收到了苏扬的短信:“生日快乐。”上一次收到他的短信还是高一除夕的晚上,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苏扬打来的,她怕接电话后被楼下的爸妈听到,于是把手机塞进了枕头里,直到电话再也没响起。外面的烟花绽放如流霞,她的心里微微有点愧疚,就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抱歉,刚在吃年夜饭。除夕快乐。”不久,她也收到了一条:“除夕快乐。”

    这中间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她看着手机里四个字的短信,回过去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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