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秦立砚的身体开始渐渐恢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

    苏汀南和肖既晚一起去的时候看见病房里还有几个穿着正式的人拿着文件和电脑坐在一旁。

    看他们要商量事情,苏汀南转身准备走出病房,但肖既晚拉住她的手腕轻轻摇头。于是她重新坐回到一旁的沙发上。

    这些人大多是集团的法务团队和部分高层,听了很久,苏汀南得到了很多信息,这几天的事情也理了个大概。

    秦家是一个以经商起家的家族,历经好几代的积累成为旁支繁多的显赫世家,但到秦至砚这一代面临时代的巨变,大部分企业面临改革转型,产业结构也开始变化。受到内外冲击后这个盘据一方的大家族隐约有没落之势。

    但偏偏秦至砚的哥哥秦至遂是一个游手好闲又资质平平的继承人,在鼎盛时期这也许还无伤大雅。但在这个关键的时期,平庸就是他最大的过错。

    而秦至砚在这个时候开始取代哥哥的位置,利用秦家积累的财产成立冉越集团,并一手把集团推向正轨,力挽狂澜。

    但他在成立之初和秦至遂平分股权的做法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一开始秦至遂还能安心躺平,在弟弟的庇护下继续做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但随着集团的不断壮大,他的野心也与日俱增。

    虽然实际的决策权一直在秦至砚手里,但秦至遂一直觉得自己也算是集团的另一个主人,况且他有一个更大的优势,他有两个儿子。

    眼看着弟弟的两个女儿一个死一个嫁人,秦至遂开始蠢蠢欲动。他开始在集团部门和董事会安插自己的人手,甚至开始通过联姻的方式来引入投资扩大占股以及选择二级市场买入股票来达到增持股票的目的,想成为公司的第一大股东。

    这几年的集团内部不太平,所有人都知道。董事会召开越来越频繁,下一级也都能感受到他们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与此同时,秦至砚一直知道他的小动作,也在暗中制约他的行为。但是因为他身体在大女儿去世之后每况愈下,精力也有限。

    他晕倒进医院也是因为那天秦至遂直接告诉他想买入他手里的部分股份,妄想拥有在集团的绝对控股权。

    这种内斗是很不明智的举动,外面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一有风吹草动都会体现在股市上。但秦至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这一次把肖既晚从国外叫回来也是因为打算直接把这件事情从根源上解决。

    把所有事情捋了一遍,苏汀南终于发现最近这几天越来越深的无力感来自于哪里。

    过去她一直把肖既晚当成自己的所有物,现在才恍然大悟,这个人的未来轨迹肯定不可能围绕着她一个人。

    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感受到之前的他们有多幼稚,因为一些小事吵得不可开交,又因为一些算不上理由的理由分分合合。

    低头走神了片刻,她抬眼看向肖既晚的方向。

    他坐在一群人的中心,侧脸轮廓坚冷,眼神在阳光的阴影下晦暗不明,看不出任何情绪。

    -

    从那天之后肖既晚好像更忙了,有时候一整天都看不到人。

    本来是他们家族内部的事情,苏汀南没有任何插手的权利,况且她也没有帮助肖既晚的能力,唯一能做的也只是陪着他。

    有天晚上肖既晚一整夜也没回来,苏汀南第二天早上下楼才看见他独自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

    苏汀南没走过去,只是站在远处看他。她知道现在过去肖既晚也不会给她透露任何信息,还要分神来安抚她。

    第二天下午她去医院的时候看见一群人走出病房,面色都有些严肃,她没找到肖既晚,只能默默走到秦玥身边。

    看见她朝病房里望,秦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跟他外公闹别扭呢。”

    说完她朝四周看了一下,拉着苏汀南往电梯的方向走。

    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苏汀南看着茂密的绿植,总觉得海平面若隐若现,甚至感觉闻到了海风湿咸的味道。

    她看向秦玥:“可以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知道她会这么问,秦玥也没有特别为难。

    “其实权斗这个东西听起来很深奥,但底层逻辑其实很简单。在都没有绝对控股权的情形下,现在的较量,看似是权力的较量实则是钱的较量。拿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就算要现在要一直通过买入股权或是从二级市场买入股票的方式来增加自己股份占比也要看谁有足够的资金。”

    她说到这里顿了片刻,看向苏汀南。

    “其实资金的获取方法也很简单,目前对他来说最高效的一种是通过联姻引入外部的投资,达到比对方更高的占股。”

    她都明白的道理那些人肯定更加清楚。秦至砚虽然人在医院,但心里盘算的事情不少。几天前他还安排了一场见面。

    说是见面,实则更像是一场双方都不知情的相亲。

    这个地区的商人多少从祖辈上都有些联系,早期还算是一个商帮,应对外界竞争的时候亲如一家。通过联姻来完成资金拆借也是一种普遍操作,这种裙带关系也是利益绑定的纽带。

    而这个秦至砚为肖既晚精心挑选的联姻对象是他老朋友的孙女,也是一个根深叶茂的商业世家,虽说现在比不得秦家这样实力雄厚的集团,但转型还算成功,走势也一片大好,这也是秦至砚选中它的原因。

    宽敞奢华的会客厅里坐着的一群人各怀鬼胎,夏家的人表面恭恭敬敬地说着话,实则都在暗自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人。

    虽说是秦董事长主动提出的见面,但他们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说话非常注意分寸。

    在这场对他们来说受益更多的交易里他们也有自己的考量,最在意的除了面前的这个年轻继承人的能力品性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能否为他们所用。

    现在给他们做再多口头上的保证也比不上婚姻带来的利益绑定稳妥,所以婚姻是对方手里唯一的筹码。况且这是一笔投资,他们想要从中得利是再正常不过的,既然秦至砚提出,肯定也能想到这一点。

    肖既晚知道秦至砚的独断,知道他为他所做的谋划,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坦然接受,在回来之后直接对这场事先并不知情的“联姻”表示拒绝。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秦至砚很像,都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非常固执己见。

    他清楚婚姻只是一个对他的服从性测试,如果连婚姻这件事情都要被别人安排,那今后他是否还能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存在也是一个问题,这是他的底线。

    当时的秦玥就这样看着他们两个对峙,到最后秦至砚把其他人都叫了出去,让肖既晚单独留下。

    听完秦玥的话苏汀南沉默了片刻,想起肖既晚前几天说的话,她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现在知道肖既晚隐瞒的原因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愿意告诉我。”她看向秦玥。

    “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困难,我现在说什么话都很多余,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去面对。”

    苏汀南点点头。

    像是为了转移话题,秦玥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还没告诉你吧,我怀孕了。”

    苏汀南闻言精神了一点,轻轻扬起一边的眉,看向她肚子时眼神闪过一丝惊讶:“真的吗?”

    想到肖既晚知道之后毫无波澜的表情,秦玥觉得苏汀南的表现正常了很多。

    “真的。”

    感受到她的温度,苏汀南忍不住想这样平坦的地方里居然长了一个人,一时有些新奇地打量起来。

    与此同时的病房里,气氛依然凝重。

    秦至砚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的人,像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般开口:“不要这么任性,既晚。我知道年轻容易滋生傲慢,心比天高,但我们终究要学会向现实低头。”

    “比起你所能得到的,婚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重要。”

    肖既晚面色不变:“既然结婚能解决所有问题,那还学什么企业管理,都去结婚好了。”

    这话把秦至砚气得够呛,本就没好的身体彷佛经受不起这样激动的情绪,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也许是因为兄弟反目给秦至砚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他现在已经有些矫枉过正的倾向。肖既晚能感受到外公对他与日俱增的掌控欲。

    他对这个一向疼爱他的外公当然有感情,也愿意为了他作出妥协。但这不意味着他甘心做一个完全失去自我的工具。

    没有人可以完全操控他,即使是最亲近的家人。

    但他也意识到,做到这些的前提是要真正强大起来,苏汀南说即使他一无所有也愿意陪着他,但他不能真的让她和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在一起。

    见状肖既晚上前熟练地给他顺气,轻声开口:“外公,我知道您心里的担忧。也能接受您亲手给我带上一个锁链,但我不接受这个锁链的另一端是婚姻。比起一个任人摆布的工具,您更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给我一点时间,我能解决。”

    见秦至砚开始有所松动,他适时地放缓语气:“当初妈妈还在的时候也没有逼着我做过不喜欢的事,她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也希望我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

    缓过气来,秦至砚像拿肖既晚没有办法般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拍了一下肖既晚的手,轻声说:“去吧,我要休息了。”

    走出病房关上门后看见只有秦玥在门口,肖既晚坐在椅子仰头靠着后面的墙,闭目休息。

    察觉到他似乎叹了口气,秦玥转头含笑看他:“怎么,答应你外公了?”

    “怎么可能。”他还是闭着眼。

    “我不会站在他那边来劝你,但你要好好掂量一下很多事情的轻重,他说的未必正确,但你的坚持也未必有结果。”

    “我又不是小孩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男孩现在成熟沉稳了很多,秦玥欣慰地点点头。

    虽然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话,她还是提示了一句:“你心里清楚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清楚,很多时候这种信息差会导致两人慢慢疏远。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什么都瞒着苏汀南,这种时候还一无所知会很没有安全感。”

    沉默了片刻,肖既晚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

    深夜,一眼望去是无边的海面,躺在床上,苏汀南把自己当作一棵树叶,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飘在海上,任风浪决定她的去路。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肖既晚这么喜欢坐在窗边看着海面想事情。

    听见开门的声音时她下意识闭上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装睡。

    对方脚步很轻地走到床边,身上似乎带着一层外面的寒气,苏汀南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随着靠近他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清晰,很纯净,像雪覆盖下的树木。也许是这个气息的驱使,苏汀南很想看看面前的人。

    于是在窗帘被风掀起一角的时候她轻轻睁开眼和肖既晚对视.

    “吵醒你了?”

    他的声音和被云过滤的月色一样温和,苏汀南摇摇头:“不是,我没睡着。”

    肖既晚凑近靠坐在床边,苏汀南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彼此都沉默的时候她似乎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很突然的,苏汀南想着,要是他们都是海浪就好了,不管奔向何处,但即使撞得头破血流最终还是会以不同形式交汇在同一片海里。

    感觉自己的手被对方牵起,她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肖既晚的表情也不像白天那样让人捉摸不透,此时没再掩饰他的眉宇间的疲惫。

    苏汀南问他:“会很累吗?”

    他握住苏汀南的手紧了一点,随即她就听见肖既晚的声音。他没回答苏汀南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了她一个问题。

    “如果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你那天说的话还作数吗?”

    这个问题让她想起下午和秦玥谈话的内容,苏汀南垂眼看向他们牵着的手,好像早就预料会到这一步,心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擅长说谎的人再次编织一个违心的谎言:“当然。”

    肖既晚笑了一声:“那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苏汀南听见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被压着,隐隐作痛,闭上眼睛。

    兴许是早已经过了爱恨都浓烈的年纪,第二天要离开的时候她的心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在机场给肖既晚发了一条很长的消息后离开了。

    这样也很好,这个城市在她记忆里永远停留在美好的样子。

    满打满算也才过了五天,但走出机场的时候苏汀南还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看见手机上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时像早有预料一般,很冷静地给对方回拨了一个电话。

    接通后彼此沉默了几秒,苏汀南觉得自己已经在消息里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肖既晚的声音传来。

    “苏汀南,你要是现在走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拿手机的手捏紧了一点,似乎在一瞬间渗出汗,苏汀南深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但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这就是我现在能想到最好的选择。你有需要负担起的责任,我也有自己的追求,就这样吧。”

    对面沉默了很久,再次开口时声音冷寂,像是失望透顶。

    “你对我从来没有半分信任,遇见事情的第一时间就想离开,把我像狗一样丢掉。”

    身边是拖着行李箱行经的人,大多都步履匆匆。苏汀南站在原地强行压住心里的酸涩,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像逃离般仓促地挂断电话。

    挂断之后他没再打过来,苏汀南松了口气。

    也许是为了摆脱心里的煎熬,回A市之后她第一时间就赶回了剧组。

    饶是脾气再好的余航也被她这个不顾后果行为惹恼,把她批了一通,但看她道歉的态度还算诚恳,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但好像悬在空中的厄运就等着她回来再降临,刚回来第二天剧组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开始好像只是一张被狗仔抓拍的照片,照片上的是余航和一个女生一起走进酒店,看起来举止亲密。

    很快那个女生被扒出来是一个当红女明星,粉丝战斗力出名的强,当天就上了热搜。

    见惯了余航游刃有余的样子,在酒店她第一次看见余航露出那样无措的表情。

    不过简单了解了一下她也知道其中的利害。明星被曝光恋情的影响可大可小,但偏偏这个女明星粉丝数量庞大,自带话题。

    最近又遇上她和一个男明星的剧正在播,cp炒得如火如荼,这个时候曝光恋情,毫无疑问会招致一片骂声。

    不知道余航为什么把她叫过来,苏汀南只默默等着他开口。

    余航正揉着眉心,看见苏汀南走进来的时候像是打量了一下她。他是一个注重效率的人,没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自己的事。

    “我找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照片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这张图片对她的影响还蛮大的。但是照片上她戴着口罩和眼镜,也不太清晰,公关那边的意思就是,一口咬死照片上的人不是她就行。”

    说着他看向苏汀南:“你仔细看照片,她的身材和发型其实和你很像,我想问一下你能不能打扮成照片上的样子,和我走在一起,安排的人会拍把拍到的照片放出去,到时候就可以说上次被拍到的照片也是你。”

    “你放心,我也会给你相应的补偿,不管是以钱还是资源的形式,拜托你了。”

    余航这个恳切的态度倒是让苏汀南有些难以拒绝,他作为前辈确确实实帮了苏汀南很多事情,苏汀南对他一直心怀感激。

    并且这样的新闻对她一个刚入行的导演助理来说无关痛痒,但对那个大明星而言却非常严重,所以这忙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答应余航的当晚就穿着照片上那条长裙和针织毛衣外套,挽着余航的手臂出现在某个酒店门口。

    戴着口罩和眼镜,她看起来和照片上那个模糊的轮廓基本上毫无差别,甚至连身高都能对应上。

    到了门口后她特意摘下口罩和眼镜,露出完整的面部轮廓。

    也不知道余航动用了什么资源,第二天照片就迅速登上热搜。这次的照片非常清晰,很明显能看出不是上次的女明星。

    真相水落石出时,女明星的粉丝也立刻蜂拥而至,纷纷凑上来为正主击鼓鸣冤。

    也许是出于一种补偿,余航给她放了几天假让她自己在家休息。还专门叮嘱她不要理会网络上的评论。

    网络舆论就像夏季的一场暴雨,来得快但也去地快。况且只是一个小透明导助而已,就算被声讨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苏汀南倒不在意。

    刚回家带薪休假的第一天,A市温度骤降,一夜之间整个城市被雪铺满。天际还处于黑暗和明亮的模糊交界,像羽毛般的雪轻飘飘地降落,世界一片寂寥。

    早上苏汀南打开窗帘看见雪白一片的时候感到有些好笑,没急着起身,披散着长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雪景。

    屋子门窗紧闭,很暖和,但苏汀南看见地上的厚雪总觉得被一股冷冽的雪花味道萦绕。

    像雪落入雪里,苏汀南很沉静地陷在她自己的世界里。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她抬眼看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在期待还是害怕,久久地坐在床边没动作。等第一阵敲门声消失,苏汀南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响起了第二阵更加急促的声音。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还是起身去开门。握着带着点凉的门把,她垂眼把手收紧了一点,最后才像是说服自己般打开门。

    余航本想来看看她有没有受到网上那些言论的影响,敲门后以为她不在家正掏出手机准备给她打电话,此刻看见苏汀南顿了片刻。

    苏汀南看见是他的时候大脑也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垂头笑了一声。

    余航有点疑惑,他问:“笑什么?”

    刚才脑子里预演的一切都没发生,苏汀南也说不清自己该高兴还是失望,没回答他,只是摇摇头。

    余航进门的时候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苏汀南去厨房给他泡茶。刚走到厨房就听见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没给她思考的时候,余航率先去开了门。

    听见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苏汀南立马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转身跑出厨房。刚在走出去就和门后的肖既晚对视。

    他像是刚从S市赶来,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外套。整个人带着一股戾气,眉眼比外面的大雪天还要冷。

    只是被他这样看着,苏汀南感觉自己像被扼住咽喉,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静默了半晌,他们之间这种氛围让余航也感到奇怪,正准备开口打破就看见面前这个高大的男生转身离开。

    苏汀南的第一反应是追上去,但跑到门口的时候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停住脚步。

    还在状况外的余航看见她怅然若失的表情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他对苏汀南说:“是不是因为照片的事情,我去帮你解释清楚。”

    苏汀南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楼梯,在余晨疑惑的目光中摇摇头,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回屋子。

    也许是出于在一起多年的默契,苏汀南能猜到肖既晚肯定没走。她起身把房间的窗户打开,一股冷风瞬间扑面而来,这种寒冷强势地侵入她的骨骼,突然让她对天气的寒冷有了一个实感。

    想起肖既晚还穿着单薄的衣服,她很想下楼找他。但是这种想法又被理智拉回。

    她心里清楚,自己一旦下楼这一切都会改变。这种优柔寡断的想法只会让他们再次错误地纠缠在一起。

    要纠缠不休吗?还是就此别过。

    她选择后者。

    余航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苏汀南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坐在面对着窗户的地方,长发被吹得往身后,虽然只看见背影,但能感受到她的颓丧。

    因为这个完全开放的窗户,房间的温度骤降,一时和外面没有什么差别。

    他走过去想帮她关上窗户,但苏汀南叫住了他,她声音很轻,语气透着一股麻木。

    “余导,你先回去吧,我真的没事。”

    他看见苏汀南被冻得发火的眼尾和鼻尖,沉默了片刻,但最后还是走出房间。

    下楼的时候余航看见刚才开门的那个男孩还站在冰天雪地里,漫天的雪花像是专门朝他所在的方向落,一眼看去像要和落雪融于一体。

    看了雪里那个人影片刻,余航像叹息般呼出一口白气,转身离开。

    雪落下的声音很安静,像平缓的呼吸。有时雪沾到脸上会迅速消融,这种冰凉触感让肖既晚想起之前每到冬天苏汀南喜欢故意用冰冷的手背来贴他的脸,是一样的温度。

    也许是低温让思维停滞,直到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原来又是冬天了。

    他就这样在同一个季节被同一个人抛弃了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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