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荒唐的场面得连尖叫都不足以表达震惊。

    ——但五脏六腑的血腥气就快涌到咽喉了,魏忠贤也没能叫出声来。

    他在紫禁城里常处理不听话宫女的尸体,所以他大着胆子去走过去看,甚至还捧起了沈寒星的头颅。

    仍然温热的,以难以置信的方式失去生命力的头颅是货真价实的。他狠咬自己的嘴唇,疼痛更是让他确定了这不是虚幻!

    魏忠贤背后的冷汗都干了,身体慢慢回温,咬牙道:“快……快让他复活!”

    “他已经没救了,术法不可起死回生。”梅清则冷冷的说:

    “这便是我的无价之宝,从此就送给大人,任凭差遣了。”

    护送魏忠贤回京的车队一直延伸有三里远,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们还以为是皇帝出来巡游了呢,纷纷跪在道路两边,嘴里高呼着万岁,虔诚地膜拜。

    夜晚时车队总算是停下来休息了,魏忠贤所在的马车有六匹千里名驹所拉着,大得跟个小屋子似的,里头也布置得精美华丽,能放的下一张躺着睡的床铺和小桌。里头点了两盏鲸鱼油灯,还拿来一面不小的铜镜正对着马车里魏忠贤所躺的床铺。

    梅含还是头一回出门,从没见过如此精美的马车,在里头左看看右看看,这边摸一下马车窗参杂银线绣成的帘子,那边又抚着镶嵌在马车里透明温润的宝石。

    “这是什么石头?好特别啊……”

    “夜明珠,就算把灯火熄灭,它也能在里头散出月亮一样柔和的光。”

    梅含兴奋地笑了起来,他很好看,眼神亮亮的,双胞胎里他明显活泼些。

    魏忠贤很有耐心地让他随意在马车里打量,他则在床铺上坐起来,一件件开始脱自己的衣裳,等到他裤子全都脱了,身上就批一件内衫时,他向梅含伸出手:“乖,你过来……”

    梅含就凑过去了。

    “别完全站起身,小心撞到头。”

    “魏大人的马车真漂亮,外面的马也骏,迟早我也要有那么好的一匹马。”

    “不难,等到了京城我的府邸,多得是比它们还要好的马,到时候我让你随便挑一匹骑。”

    “谢谢大人。”

    梅含一边说着一边整个人都向魏忠贤的下半身倒去,他没脱衣服,因为他不是为了满足这个人的情,欲而来。过了一会儿等到魏忠贤下,身有种瘙痒的热意过后,他从桌子上拿来镜子调整着灯光和位置让魏忠贤好瞧仔细。

    魏忠贤瞥见镜子里自己下半,身,原本早已没有感觉的部位正在臌胀,他想到了少年时自己夜晚身体成长骨骼拉伸的抽痛,现在的那个有块丑陋疤痕的地方也是有同样的抽痛感,通过铜镜中的反射,他看到一个圆润的好像一个痘的东西长出来了。

    他用手摸了摸,一种爽快感就顺着脊椎麻痹全身。

    ——没有错,他的命根子又可以长出来啦!

    他禁不住就哭了,没有号啕大哭,就是单纯的流泪,鼻涕也紧跟着淌出来,痛苦又兴奋的情绪满溢胸口,令他手足无措。

    “只要你还活着,就算是断掉的手脚我能让你的身体重新长出来,这个不算什么啦,再过不久我就能让它重新复原的。”梅含道,“但是你的头不能掉哦,人的头颅是最重要的,只要没了立刻就会死,死了可就不论如何活不成了啊……”

    “你妹妹的术法很有意思……我本以为催眠蛊惑一类的玩意儿不过是江湖戏法,不曾想到竟会有如此危险真实。”等魏忠贤平静些后,他湿润的眼睛发亮,紧盯着梅生,向他问起梅生的蛊惑之术的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有那个意思的话,也能让我那样人头落地么?”

    “哈哈,不会有这种可能。”梅含毫不犹豫地就答道:“如果真的可以那样做,大人不是早就没命了么?你难不成以为此刻在做梦?”

    “……”魏忠贤稍稍松了气。

    顺着梅含的话,他也思考了些关于术法这种非凡之力的限制,肯定也就像梅生的术法可修复残肢断臂但却不可起死回生一样,梅生的蛊惑之术必然也有些制约的条件。

    梅含也不卖关子,他看出了魏忠贤的不解,道:“蛊惑之术通常不会立刻起作用,梅生施术过后,人的念想会在睡梦中才不知不觉被改变。但人世间总有能人异士心智坚定,要改变其想法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不停地施法,像梅生今日所展现的,我也是很难才见到一次,只有蠢货还有心思纯净的孩童才能被蛊惑得去做自杀这样的事。”

    蠢货……或者孩童么……的确是些心智不坚的存在。

    “大人家中可有族谱之类的记载先人名字事迹的东西?”

    魏忠贤出生市井,少年时母亲早亡,父亲嗜酒又嗜赌,干了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就不知道再哪个阴森巷子里被人打死,隔天就曝尸大街,谁都没告诉过他有什么族谱。

    梅含道:“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只需要一点点就够了,大人的体内流有跟我同族的血脉,蛊惑之术对同族不起作用。”

    “——啊!!!!啊!!!!”

    梅含在马车里跟他待了一会儿后,突然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凄厉可怖,车队里没有其他女人,是梅生在尖叫。

    外头的马都受惊了,马车也在颤动,还在巡夜或者休息的人们都拿起了武器,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有什么危险。

    “没事,不用担心,是我妹妹梦魇了!”梅含掀开车帘朝众人高声道。

    转头他又对魏忠贤说:“蛊惑之术有使用的代价,平时还好,一旦杀人,梅生就会在梦中尖叫,本来今夜她应该是不睡觉的,许是赶路太急劳累过度才睡着了,还请大人见谅。”

    “不碍事,明日我们会到最近的一个驿站休息,等你妹妹心情平复后我们再出发也不迟。”

    出于这个少年对魏忠贤身体的疗愈,他天然地就更信任双生子中的他。

    温暖的灯火之光下,梅含带着笑容的脸线条柔和,带着一种纯真无邪之感。其实他大可不必对一个认识不久的人用上这种笑容,但他还是笑了,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迎合着魏忠贤的喜好脾气,全然不像这世间所谓的真正的“少年”。

    京城百姓人口接近于百万,方正的街口市集热闹非凡,空气里虽不再闻到质朴的草木清香,但各式各样气味融合的空气呼吸起来也不会让身体沉重。

    双子被安排住进了魏忠贤的府邸后院里,两个人同住相临的两个房间,院里当中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正直盛夏,树荫布满了大半个院子,风吹过后,扇形的叶片哗啦啦地响,那茂盛的绿意倒是跟清莲村兄妹二人住的屋子差不多。

    “好漂亮的银杏树!”梅含道:“似是千年前就长在这里了。”

    梅生无精打采地看了眼:“最多就五百年。”

    究竟是树长了多少年,谁也不是亲手栽树的人,说是说不清楚的。

    梅含前一刻还在赞美树木的美丽,可还是道:“把树锯开看怎么样?数年轮计算的话可就不会出错了。”

    梅生同样也觉得这棵银杏树很美,她尤其喜欢叶片之间透出阳光映照在地上的斑驳树影,她敢肯定自己对于它的喜爱是远远超过梅含的。

    ……只要与梅含争执,不论是多么无聊的小事,只要梅生没有退让,梅含就会走进极端。

    于是她不再说什么,在房间里收拾起自己的衣服,看到哪里有灰尘就用布巾擦拭干净。

    “魏大人说我们不用做这种杂事,他会给我们准备好侍女佣人,他们会帮我们做事。”

    梅生道:“等回到清莲村,我们还是要做的。”

    “走之前祭司说过我们以后就是跟着魏大人了。”梅含道:“你不明白吗?我们不会再回去了,术法的最终境界我们也许会在他的身边达成。”

    “魏忠贤……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

    “拥有灵力之血,怎么能算凡人?即便我们跟在他身边没有能修成最高法术的机缘,我也不会回去,我有预感……梅生,我终将会达到那个最终境界。”

    梅生平静地凝视他:“我也会。”

    “是吗?那最好不过了,我们是果然是一心同体的兄妹呀!”

    ……这是不需要反复说的事实。

    早在母亲的腹中,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兄弟了……

    魏忠贤对他们十分宠爱。他们说不喜欢人随时随地看着,他就让他们自由在府中各处出入,想要什么随时随地都可以跟佣人说。

    皇宫里又有一位皇子夭折了,皇帝悲痛欲绝,整日里茶饭不思,魏忠贤在宫里侍奉忙活了半个月才得到师傅的允许回府休息一日,晚上还是得回宫里。仅仅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白日,他也叫来了女妓在卧房里候着,沐浴过后就直奔着床上的美妇人而去。

    他隐密的伤疤已被梅含重新修复得撑开,几乎已经淡得看不清,那处已经长到了原来孩童时的大小,在皇宫里不能碰女人的每时每刻都煎熬得难以忍受。

    他觉得自己是块干渴焦黄的海绵,在碰到女人柔化如水的身体后才觉得自己是在活着。

    魏忠贤把自己和床上的女人都折腾得精疲力尽,汗液都濡,湿了床单,趴在香滑的肉,体上休息的时候,床边赫然出现了一双脚。

    他顿时头皮都炸了!

    梅含正掀开床幔看着赤,身,裸,体的他们——也不知什么到来的,又在这里看了多久!

    混账!魏忠贤心里暗骂一声,但好在他在疏解过后不论身心都会极其平静,他提不劲教训人,慵懒沙哑地开口:“为什么看着我们?”

    原本他是想问为什么你这么闯进来,但问这个没什么意义,毕竟他已经闯进来了,而自己刚才神魂颠倒说不定也没听见这孩子敲门,自己也是允许他在府中自由出入,所以怪不到他进来这件事儿,于是就还是问: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们?

    女人也被自己折腾昏了,他是男人没觉得羞耻:“我大白天把女人叫来卧房里关门没出来过,你是缺乏想象力,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我不可以看吗?”

    说什么可不可以看,一般没有人会这么直勾勾盯着瞧人做这档事吧。

    这个从深山中走出来的少年眼神里没有肮脏的欲,望,他在说“不可以看吗?”时,语气是如此自然,好像在说这个点心能不能吃一样自然。

    “可以。倒不如说……我突然觉得这种事有人看着更来劲,我说可以是我允许你看,但你知道吗……”魏忠贤从床上起来,一边拿衣服披上一边道:“通常一般人是不会允许你做这种事的,你们族人深山里避世多年,我不怪你没规矩。”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茶水润润嗓子,看见门都没关,门外也站着人,是梅生。

    梅生在看到披散头发衣衫不整的魏忠贤立刻默默垂下了眼皮。

    魏忠贤饶有滋味反复将视线游离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来找我什么事?”

    “我们想出府瞧一瞧。”

    魏忠贤本来也没想把他们当做金丝雀似的关在笼里养着:“京城里是热闹,你们想出去也可以……不过不是现在我就会答应。虽说你们两个能人异士就算在外面有了麻烦也能自行解决,但这里可是京城,总会有漏洞。你看看梅生,她似乎比你要聪明呢!”

    “明日会有教你们规矩的师傅过来,你们跟着他学习学习我们京城里规矩吧。”他又道:“四书五经、繁文缛节,什么你们都要知道了解,明白了吗?”

    四年之后,双生子被魏忠贤认作义子义女,梅含被他塞到皇宫里上谋了个小官职,梅生则在暗中为他组织了一支小规模的死士以方便日后处理些不干净的东西和保护他的安全,在术法的操纵下,那些人保持着绝对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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