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座商场六层楼,每层过道上都聚集了不少人,有好奇围观的路人还有粉丝,一楼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盘起头发的孟秦书正在为某高端珠宝品牌站台。

    她一袭香槟色大V领礼服裙,胸沟浅露,修身款的设计把她纤薄玲珑的曲线感勾勒的十分到位,白皙修长的天鹅颈上挂着一条千万级别的金镶玉项链,耀眼素净的钻石和帝王绿自带的高贵,形成视觉上强烈冲击,在镁光灯下特别闪耀,充满华美和贵气。

    粉丝在为她尖叫,镁光灯闪个不停,她一颦一笑,唇红齿白,满满的高级感,美得不似真人。

    工作结束,在十多名保安的护送下,孟秦书回到地下停车场坐进保姆车中。

    车在马路上平稳的开,卸妆,换妆容,现在去往下个城市。

    手机响了,铃声自小杨随身斜背的小包里传出来。

    小杨拉开拉链取出手机,交给坐在化妆镜前已经上眼皮打下眼皮的孟秦书。

    “南寒姐,你的电话。”

    孟秦书往手机屏幕上斜了眼,看见“靳子煜”三个字,瞬时困意全消。

    挺起腰背,她做了个手势给后面拆头发的化妆师,示意暂停一下。

    化妆师和小杨猫着腰离开,进了车头后面特意隔出来的小间。

    接起电话,孟秦书压着声,缓缓道:“怎么了?”

    靳子煜淡声道:“小书,十分钟前我进病房看望了霍清辞。”

    孟秦书嘴角翘翘,没想到靳子煜行动还挺快,“阿辞最近情况有好转,可能不用多久就会醒。”

    他气声变粗,“小书。”

    她只是觉得有一丝怪,“嗯……有什么事?”

    顷之,他如是说:“霍绫晨可能要害霍清辞。”

    耳蜗里似蹿入强劲呢冷风,手脚冰凉,手机差点没拿住,靳子煜绝不可能信口胡诌,孟秦书攥紧手机,嘴巴像被冻住,张不开也说不出话。

    他这句话冲击性有多强烈自不用说,换别人一定拍案骂他胡说八道,但孟秦书却是闷声不语,她在思考、在等待他举证。

    靳子煜说:“霍清辞的脸部氧气面罩压出来的压印移位,有被人动过,当时房间里只有霍绫晨一人,而且在我走到门口时候,霍绫晨慌里慌张地从病房里跑出来。”

    孟秦书找回了声音,“绫晨......”

    不是不相信靳子煜,而是不相信霍绫晨会做这种事,他们两个是一个户口簿上的兄弟啊。

    “子煜,你现在在哪里?”

    孟秦书抬眼看镜中的自己,脸上已不带任何妆,由于中短发,为了盘发效果,头发上打了很多发胶,散落下来的头发像枯草。

    右膝朝向车门,是一种随时要走的姿势。

    她现所在的城市距离海城一百多公里,回去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她一刻都待不住。

    可是,一旦爽约不仅要赔偿千万违约金,还会让久等在那里的粉丝朋友失望、伤心。

    “我在一楼大厅。”

    搁在大腿上的手握成拳头,孟秦书急问:“霍绫晨现在在哪里?”

    靳子煜说:“回去了。”

    出行通告已于一周前发出,不少粉丝不远千里来看她,任性也有度,虽说她的口碑已经烂的不能再烂了,但是在做这一通骚/操作一定会烂穿地心。

    孟秦书捏了捏拳头,只能请靳子煜帮忙,“子煜,能帮我守在这里吗?我一时半会回不来,我现在要去下个城市,距离海城一百五十多公里,我今天会回海城,大概.....大概晚上六七点到。”

    “好我等你。”

    “谢谢。”

    在没得到证实前,孟秦书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纪教授。

    *

    下午六点三十分,保姆车停在梅奥医疗中心大门外。

    夜色渐浓,如书桌上的墨砚,点点灯光又如喷溅上去的水粉。

    车门自动移开,礼服外面披着卡其色风衣的孟秦书自车上下来,她脚上一双五六公分的细高跟,跑起来倒是轻快,如同轻舞飞扬的蝶。

    窗边久候的靳子煜在孟秦书从车里下来时就已经看到了她,他扶手杖起身往外走。

    他左脚跨出门,她双手捏着两侧裙角才上平台,没注意到来人,只顾一个劲儿地跑,结果直直撞到他的身上。

    一股玫瑰糅合野菊的香气扑鼻而来,靳子煜用力摁住手杖,这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上闻到浓烈的香水味,和她今天优雅又不失妩媚的气质很配。

    孟秦书挺起脊背,扣住靳子煜双肩的手缩回去放下来。

    “久等了。”

    *

    孟秦书赶回霍家,确认家里没其他人,敲开霍绫晨的书房门,房门开了一半,她径直进去坐书架前的圈椅。

    礼服裙摆曳地。

    霍绫晨上前来,停在她面前。

    眼前暗下来,她仰视霍绫晨,开门见山地问,“绫晨,下午二点十分你支开三名护理,之后对你哥哥做了什么?”

    霍绫晨惊惶地晃了晃身体,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缓缓蜷起来,“小书姐,我不知道你说得什么。”

    “这里没有别人,你哥的氧气面罩被人动过。”

    孟秦书却是一副一眼识穿他所作所为的神情,难道是护理发现了不对劲,还是走廊的监控拍到了他?

    “我……”他不能自招,继续试探,“我不明白。”

    “绫晨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小时候的事你肯定没记忆了,八岁之后,每年你的生日我都有来参加,你哥即使在国外,只要抽的出身他必定会来,我记得每回他来,你都很高兴,你们两兄弟虽然年龄差距不小,但他对你真的没话说。”

    霍绫晨被她说红了眼眶,“我都记得,那时你、姚宇哥、哥哥,你们陪我打桌球、打保龄球,陪我玩平时父亲不允许我玩的电子游戏。”

    搭在圈椅扶手上的十根手指掐入实木之中,指甲微痛,孟秦书抽吸口气,起身逼近他质问,“既然你都记得,为什么,为什么企图拔掉你哥氧气罩!”

    脚踩高跟鞋孟秦书只需微抬眼就能平视霍绫晨。

    霍绫晨黑瞳盈含的液体似石子掉进湖泊晃动着,他退后,再退后,一直到孟秦书不在往前。

    迟疑、发怵、躲躲闪闪,一个人下意识的微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霍绫晨怎么能做这种事。

    心脏像被揪了一下,生疼。

    她自幼渴望有个温馨有爱的家庭,每年来给霍绫晨过生日,其乐融融的场景都让她羡慕又感动。

    难道是——

    镜花水月……

    霍清辞醒来一旦知道他一心爱护的弟弟竟对他动了杀心,他该有多痛心。

    孟秦书升起怒火,声音陡然变大,“霍绫晨,你怎么能对你哥做这种事!你知不知道这是犯罪!”

    委屈到失了理智的霍绫晨迸出泪水,压抑地哭诉,“为什么……小书姐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同样的都是父亲的儿子,为什么我的人生只能接受他的摆布,我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动作,一旦违逆他,就会受到严厉训斥。哥哥呢,即使他都三十多岁了,父亲母亲都把他捧在手心里,可……我才是弟弟啊。”

    他……承认了。

    她脊柱一硬,喉咙仿佛受冷起了战栗,“你哥哥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流着泪笑了,自顾自道:“我不想学骑射他逼我学,我不想练高尔夫他不准,我想学医,他让我去国外念经管,我不要在按着他为我定制的路线走,换来的是他劈头盖脸的痛骂。是,哥哥的身体不好,你们所人都宠他爱他,而我活该成为他的“复制品”。”

    “你在胡说什么?”

    “不然呢,我十六岁,他三十四岁,你们都说他身体不好,可他不是活到三十多岁了吗!”

    霍绫晨这番恶毒的话让孟秦书目瞪口呆,而后是压不住的怒意,“霍绫晨你扪心自问,你哥怎么对你的,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他塌下背又直起,脸上出现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凄然黯淡,“应该是我七岁时,我们在院子里放风筝,风筝挂在了树上,哥哥把我抱起坐到他肩膀上,好让我取风筝,而父亲连抱都没抱过我;初二那年冬天,天很冷我逃学躲起来,全家出动找我,从早找到晚上,我藏在人行天桥底下是哥哥找到了我,他脱下外套给我穿,后来他发烧了……烧了三天。”

    阿辞对他的好霍绫晨明明都知道,这到底为什么……

    她问,“到底为什么?”

    “你知道吗?因为帮我取风筝这件事被他看到,他把我叫到书房,严厉警告我不许在家里放风筝,更不许坐到哥哥肩上,这样哥哥会受伤。”

    声音轻下来,霍绫晨不在流泪,嘴角扬起轻笑,笑容却七零八碎,“哥哥发烧的事被刚回国的他知道,他在客厅当着佣人、管家、母亲的面给了我一巴掌,我摔在地上,额头磕在茶几角上出了好多血,他们没有一个人关心我。”

    这是她认为的‘其乐融融’。

    莫大的伤感向她正面袭来,难道这么多年两兄弟的感情都是假的?

    “绫晨,这不是你哥哥的错,他从没有对不起你。”

    霍绫晨眼底顿时一片赤红,红色泪光闪烁,“在他们心里他永远是第一位,我算什么……复制品而已,哥哥……”他上半身摇了一下,“哥哥和他们一样,我拥有健康,他没有,他不过是……在我身上看到另一个他。”

    孟秦书所受到的震动已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给了霍绫晨一巴掌,打偏他的脸,“霍绫晨,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

    霍绫晨愣了足足一分钟。

    忽就“噗通”跪在她脚边,被打醒的他抽咽着求她:“小书姐,我错了,你别告诉他们好不好,如果被爸妈知道……我会死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我保证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有人正在上楼,这间房和楼梯离得近,脚步声很清楚。

    “哒—哒—哒”

    高跟鞋轻踩木地板发出的响声,可能是纪教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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