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值守的侍卫纷纷涌入，将青月按在地上，白皙的小脸紧压在脏污的青砖，连气都喘不匀。
她在刑部大牢外跪了几个时辰，衣裙污浊，本就狼狈不堪，此刻连仅剩的尊严都荡然无存。
即便如此，她仍拼尽全力挣脱束缚，拽住了宋燚的衣袍，“圣上，我方才所说绝无虚言，我们十年前便相识了。”
他退后，她跪着向前，哭红了双目，“求圣上相信我，就信我这一次。”
宋燚冷漠地抽出了衣摆，青月连忙抵住门扉，苦苦哀求：“圣上，相信我，就信我一次。“
“滚开！”
“圣上，方子安救过你我二人的命，万万不可杀！”
“松手！”
宋燚满目嫌恶，一把推开了瘦弱的身影。青月的额头重重磕在门柱上，仍不顾疼痛扑了上去，将眼前人的腿死死抱住。
“求圣上放过子安。”
“求求你放过他。”
凄楚可怜的哀求未得到丝毫怜惜，宋燚厌烦地将青月踹倒，侍卫们随即围了过来，无数冷刀横在她的脖颈。
呵～
青月冷笑一声，满目悲凉。
原来，这两年支撑她活下去的念想，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即使没了薛将军的阻挠，即使她将过往全部告知，宋燚仍一丝一毫都记不起她。
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只有她一人记得。
此时此刻，青月眸光黯淡，嗓音又涩又哑：
“阿燚，我们相守的十载岁月，你果真一丝一毫都不记得了吗？”
“大胆！”
宋燚怒喝一声，眸中皆是鄙夷，“一个卑贱的宫女竟敢直呼我的名讳。”
说罢他抬腿一脚，用力将她踹倒在地，瘦弱的身躯随即呕出一口鲜血，疼得蜷缩成一团。
此时，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从青月的袖袍中掉出，宋燚倏地顿住，目中溢满不可置信，
“这是我母妃之物，怎会在你身上。”
青月太疼了，应答的嗓音跟着身子一起颤抖：“十年前我与圣上被困冷宫，没有吃食，是圣上以此玉佩作为交换，为我求来了一碗清粥。”
时至今日她还清楚地记得，宋燚为了求得那碗粥，磕破的额头。那时的少年，见她挨饿，心疼得眶目泛红，而今的他，将她踹在脏污不堪的地上，肆意羞辱。
赤诚的真心，早已是明日黄花。宋燚背叛了她，遗忘是最不可饶恕的背叛。
她知晓这块玉佩对宋燚而言珍贵无比，当年随扶高返回皇宫后，一直派人四处寻找。耗费四年的光阴终于寻到，本想作为惊喜在成亲之夜交与他，却…
此刻眼前人冰冷的眉眼，真真切切告诉了她，她与他再无花好月圆夜。
“怎会…”
宋燚摩挲着玉佩上的刻纹，面上首次有了迟疑，斟酌起青月所说的十年过往。
仔细回想间，模糊的月白身影再次闪现，那些山盟海誓不断在耳边回响，撕心裂肺的头痛随之袭来。
“月儿，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苦，亦不会让你掉一滴泪。”
“月儿，我们马上便能过上好日子了。”
“月儿，我宋燚生生世世只爱你一人。”
“月儿…青月…”他不断呢喃着青月的名字，眸色颇为痛苦。
“阿燚，你想起来了是吗？”
青月目中的星光重映，十分期待地望着宋燚。
那人蹙着眉满面痛苦，瞥了她一眼后，回身急声催促：“快，快去叫德海过来！”
身着藏青锦服的侍卫快速退出大殿，将一名鬓发斑白的太监唤了进来。此人名唤吴德海，是大内总管，自宋燚还是傀儡皇帝时便服侍在身边。
青月心中的激切更甚，一瞬不瞬望着吴德海。她怎么忘了这茬，宫中的旧人皆可证实她所言为真。
当年扶高把持朝政，宋燚受尽折辱，她为了保护他险些丢掉性命，这一切，侍奉在侧的吴德海亲眼瞧见过。
“圣上唤老奴所谓何事？”
吴德海嗓音尖细又因上了岁数略带粗粝，入耳有些不适，他向着宋燚毕恭毕敬行了个礼，而后一直弓着背。
宋燚捏了捏眉心，忍痛挤出几个字：
“德海，你在我身边已逾六载，照顾细致周到，从无差错，为人也诚挚守信，我自是信你。”
突然而至的称赞令吴德海摸不着头脑，慌忙躬身一拜。
“多谢圣上称赞。”
“两年前在兰海围场狩猎时，我受伤失了忆，许多事情都想不起来。这位宫女你可识得？”
宋燚抬袖指了指瘫坐在地的青月，吴德海的视线随即望了过来。二人目光相触，青月满眼期待，彤红的双目急切地望着他。
“识得。"
吴德海的答复令青月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她松了口气，眸中溢满谢意。
“六年前可就曾识得？”
“她说她在我身边服侍了十年，比德海你的日子还长。”
“圣上，这...”
本来盯着青月的吴德海，听闻宋燚此言，不自在地移走了视线，嗫嗫嚅嚅一会儿后没了下文。
宋燚被头疾折磨地痛苦不堪，无丝毫耐心，“有话快说！"
“六年前奴才并不识得青月。”
“青月是两年前的春日才入宫服侍圣上，那日是我做得安排，自是清楚明晰。”
听闻此言，青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挣扎着坐起，“吴公公，你为何说慌？”
六年前初入泰和殿时，吴德海嘴笨不会说软话，可手脚麻利，干活勤快，是青月点头，宋燚才准许他侍奉在左右。
而今，他从一个小小太监爬上了内侍总管一职，对她无半分感激不说，竟满口谎言。
“说谎？”
吴德海瞥了眼青月，轻蔑一笑，“我说得句句都是真言。”
说罢，他又转身面向宋燚，满目谄媚，“圣上，这位宫女胆大包天竟敢欺骗圣上，着实居心不良。”
“十年…她怎会侍奉圣上十年，那时圣上明明还只是皇子。”
宋燚捏紧了手中的玉佩，自嘲一笑，“对啊，十年前我落魄无依，只是个无所倚仗的皇子，怎会有人愿意陪在身侧。”
即使失去大多记忆，可他在皇宫中备受欺凌的日子，刻骨铭心无法忘却。
宫中众人个个趋炎附势，对于他这种无所倚仗的皇子，只有拳打脚踢，肆意辱骂。
一日，他惹恼了三皇子被锁在门外，缩在昏暗肮脏的廊道，又冷又饿。那日下着雨，隆冬的雨钻心刺骨的冰凉，他以为自己会冻死在那时，一把素白的纸伞横在了头顶。
而后...
而后他全都忘了。
儿时的记忆断在此处，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继续，宋燚妄图想起伞后之人的面容，可剧烈的头痛随之袭来，他连忙停止了回忆。
“圣上！”
“圣上，吴公公之言不可信，我与圣上的确十年前便相识。”
青月慌忙拉住宋燚的袍角，水眸里溢满卑微，“请圣上再仔细想想，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不可能一丝一毫都记不起。”
如千万只虫子啃噬的疼痛，掌控宋燚所有神智，意识到被骗，他烦躁地将青月踹开，毫无怜惜，“滚开！”
“大胆宫女，竟敢欺君罔上！”
他回身望向呆立四周的侍卫，怒不可遏，“还不快将人押入大牢，站着作甚！”
侍卫们纷纷领命将青月从大殿拖出，鲜血浸红的指尖紧扣在门槛的木缝中，随后被硬生生掰开，无情地拽走。
“圣上，吴德海之言不可信，请相信青月。就信我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圣上，请相信我，别伤害子安，他是你我的救命恩人！”
离去的前一刻，青月仍不甘地望着宋燚，却被那人无情地关在了殿外。
“圣上，别伤害子安！”
“圣上...”
凄厉的呼喊声渐渐消弭，殿内恢复了寂静，宋燚的头痛却愈加猛烈。吴德海蹙着眉，面上露出担忧之色，
“圣上，您早些回宫歇息吧。青月定是想救方子安，才编排出这些谎言，您莫要动气。”
宋燚未置可否，揉了揉眉心，“青月果真是两年前才入得宫？”
不知为何，那道瘦弱身影离去时的眼神，让他颇感不安。
他为何会被一个小小的宫女牵动情绪？
“这...青月她...”
吴德海断断续续，未敢直言，恍惚间，他的思绪回到两年前。
那时，宋燚驳回所有官员的请命书，一意孤行要立青月为后，却在立后大典前失了忆。兵部尚书江博明将在泰和殿端茶送水的他，带去了宫外一间奢华的茶肆。
楼里泡茶的壶都是金子做得，更别说那茶叶，早春头里采摘，只留嫩尖，汤味清甜可口，吴德海过往三十年从未品过。
连想…都不敢想。
“吴公公，圣上不知着了什么魔，坚持立一个卑贱的宫女为后，这对大齐可是奇耻大辱。而今圣上失了忆，我有一计，可偷梁换柱，将小女江悦离扶为大齐的皇后。”
说到这，江博明顿了顿，瞧见摸着烫金茶壶爱不释手的吴德海，得意一笑。
“他日若筹谋得以实现，我定助公公得到大内总管一职，往后别说这金茶壶，就连金山…公公都不缺。”
吴德海自是不信，摇着头拒绝：“我不过一负责洒扫的太监，如何能帮到江尚书。”
“我会将你安置在圣上身侧，你只需服侍左右时常常提及小女悦离即可，外加…”
江博明自袖中掏出一颗夜明珠，塞进吴德海袖中，“外加让圣上认为，他每犯头疾时心心念念的“月儿”，便是小女。”
“这...”
吴德海摸着袖中的夜明珠，小心翼翼点了点头，至此平步青云，从默默无闻的洒扫太监成了内侍总管。
他一步步除去宫中旧人，让失忆的宋燚只能靠他知晓过去，从而深受重用，封赏不断。
“吴德海！”
斥满怒气的嗓音拉回吴德海的思绪，对上宋燚阴寒的面色，他慌忙跪下，“奴才方才晃神，请圣上降罪。”
宋燚疑惑未解，敛了怒气，再次询问：“青月果真是两年前才入得宫？”
此次吴德海不敢有一丝怠慢，连忙应道：“青月的确是两年前才入宫。”
“可…”
宋燚蹙起了眉，目中疑惑颇重，“可她方才同我所说的过往，字字恳切，不似慌言。”
吴德海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扯谎：
“圣上，青月与方子安入宫前便相识，二人应是私自许了终生。她方才那些编排的话，莫不过是为了让圣上放方子安一马，万不可信。”
“方子安是劫囚重罪，理应论斩…”
宋燚顿了顿，想起青月方才一声声的哭求，心中不知为何冒出不忍，“算了，还是关些时日贬为贱籍了事吧。”
“圣上，圣上。”
见宋燚心软，吴德海连忙跟上，笑着脸补充：“圣上你忘了，方子安犯得可不止这一条罪，他还妄图带江美人逃离皇宫。”
闻言，宋燚瞬时发怒，“对啊，那日带悦离出宫，还有他一份！”
“圣上，那日之事他定是主谋，青月不过一介女子，怎敢轻易带江美人出宫。”
“简直胆大包天，竟妄图将悦离从我身边带走！”
“悦离是我最心爱的女子，任何人都不准带她离开。”
吴德海的话方落，宋燚便急匆匆赶往关押方子安的牢房，而后惨烈的叫喊声响彻牢房内外。
隔着几丈远的另一牢房内，青月安安静静躺在草堆上，她承受不住酷刑早已昏死过去，对牢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待她苏醒，入目一片喜庆的红，头顶悬挂着一条条成婚用的绯红丝绸。
她在刑部大牢外跪了几个时辰，衣裙污浊，本就狼狈不堪，此刻连仅剩的尊严都荡然无存。
即便如此，她仍拼尽全力挣脱束缚，拽住了宋燚的衣袍，“圣上，我方才所说绝无虚言，我们十年前便相识了。”
他退后，她跪着向前，哭红了双目，“求圣上相信我，就信我这一次。”
宋燚冷漠地抽出了衣摆，青月连忙抵住门扉，苦苦哀求：“圣上，相信我，就信我一次。“
“滚开！”
“圣上，方子安救过你我二人的命，万万不可杀！”
“松手！”
宋燚满目嫌恶，一把推开了瘦弱的身影。青月的额头重重磕在门柱上，仍不顾疼痛扑了上去，将眼前人的腿死死抱住。
“求圣上放过子安。”
“求求你放过他。”
凄楚可怜的哀求未得到丝毫怜惜，宋燚厌烦地将青月踹倒，侍卫们随即围了过来，无数冷刀横在她的脖颈。
呵～
青月冷笑一声，满目悲凉。
原来，这两年支撑她活下去的念想，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即使没了薛将军的阻挠，即使她将过往全部告知，宋燚仍一丝一毫都记不起她。
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只有她一人记得。
此时此刻，青月眸光黯淡，嗓音又涩又哑：
“阿燚，我们相守的十载岁月，你果真一丝一毫都不记得了吗？”
“大胆！”
宋燚怒喝一声，眸中皆是鄙夷，“一个卑贱的宫女竟敢直呼我的名讳。”
说罢他抬腿一脚，用力将她踹倒在地，瘦弱的身躯随即呕出一口鲜血，疼得蜷缩成一团。
此时，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从青月的袖袍中掉出，宋燚倏地顿住，目中溢满不可置信，
“这是我母妃之物，怎会在你身上。”
青月太疼了，应答的嗓音跟着身子一起颤抖：“十年前我与圣上被困冷宫，没有吃食，是圣上以此玉佩作为交换，为我求来了一碗清粥。”
时至今日她还清楚地记得，宋燚为了求得那碗粥，磕破的额头。那时的少年，见她挨饿，心疼得眶目泛红，而今的他，将她踹在脏污不堪的地上，肆意羞辱。
赤诚的真心，早已是明日黄花。宋燚背叛了她，遗忘是最不可饶恕的背叛。
她知晓这块玉佩对宋燚而言珍贵无比，当年随扶高返回皇宫后，一直派人四处寻找。耗费四年的光阴终于寻到，本想作为惊喜在成亲之夜交与他，却…
此刻眼前人冰冷的眉眼，真真切切告诉了她，她与他再无花好月圆夜。
“怎会…”
宋燚摩挲着玉佩上的刻纹，面上首次有了迟疑，斟酌起青月所说的十年过往。
仔细回想间，模糊的月白身影再次闪现，那些山盟海誓不断在耳边回响，撕心裂肺的头痛随之袭来。
“月儿，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苦，亦不会让你掉一滴泪。”
“月儿，我们马上便能过上好日子了。”
“月儿，我宋燚生生世世只爱你一人。”
“月儿…青月…”他不断呢喃着青月的名字，眸色颇为痛苦。
“阿燚，你想起来了是吗？”
青月目中的星光重映，十分期待地望着宋燚。
那人蹙着眉满面痛苦，瞥了她一眼后，回身急声催促：“快，快去叫德海过来！”
身着藏青锦服的侍卫快速退出大殿，将一名鬓发斑白的太监唤了进来。此人名唤吴德海，是大内总管，自宋燚还是傀儡皇帝时便服侍在身边。
青月心中的激切更甚，一瞬不瞬望着吴德海。她怎么忘了这茬，宫中的旧人皆可证实她所言为真。
当年扶高把持朝政，宋燚受尽折辱，她为了保护他险些丢掉性命，这一切，侍奉在侧的吴德海亲眼瞧见过。
“圣上唤老奴所谓何事？”
吴德海嗓音尖细又因上了岁数略带粗粝，入耳有些不适，他向着宋燚毕恭毕敬行了个礼，而后一直弓着背。
宋燚捏了捏眉心，忍痛挤出几个字：
“德海，你在我身边已逾六载，照顾细致周到，从无差错，为人也诚挚守信，我自是信你。”
突然而至的称赞令吴德海摸不着头脑，慌忙躬身一拜。
“多谢圣上称赞。”
“两年前在兰海围场狩猎时，我受伤失了忆，许多事情都想不起来。这位宫女你可识得？”
宋燚抬袖指了指瘫坐在地的青月，吴德海的视线随即望了过来。二人目光相触，青月满眼期待，彤红的双目急切地望着他。
“识得。"
吴德海的答复令青月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她松了口气，眸中溢满谢意。
“六年前可就曾识得？”
“她说她在我身边服侍了十年，比德海你的日子还长。”
“圣上，这...”
本来盯着青月的吴德海，听闻宋燚此言，不自在地移走了视线，嗫嗫嚅嚅一会儿后没了下文。
宋燚被头疾折磨地痛苦不堪，无丝毫耐心，“有话快说！"
“六年前奴才并不识得青月。”
“青月是两年前的春日才入宫服侍圣上，那日是我做得安排，自是清楚明晰。”
听闻此言，青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挣扎着坐起，“吴公公，你为何说慌？”
六年前初入泰和殿时，吴德海嘴笨不会说软话，可手脚麻利，干活勤快，是青月点头，宋燚才准许他侍奉在左右。
而今，他从一个小小太监爬上了内侍总管一职，对她无半分感激不说，竟满口谎言。
“说谎？”
吴德海瞥了眼青月，轻蔑一笑，“我说得句句都是真言。”
说罢，他又转身面向宋燚，满目谄媚，“圣上，这位宫女胆大包天竟敢欺骗圣上，着实居心不良。”
“十年…她怎会侍奉圣上十年，那时圣上明明还只是皇子。”
宋燚捏紧了手中的玉佩，自嘲一笑，“对啊，十年前我落魄无依，只是个无所倚仗的皇子，怎会有人愿意陪在身侧。”
即使失去大多记忆，可他在皇宫中备受欺凌的日子，刻骨铭心无法忘却。
宫中众人个个趋炎附势，对于他这种无所倚仗的皇子，只有拳打脚踢，肆意辱骂。
一日，他惹恼了三皇子被锁在门外，缩在昏暗肮脏的廊道，又冷又饿。那日下着雨，隆冬的雨钻心刺骨的冰凉，他以为自己会冻死在那时，一把素白的纸伞横在了头顶。
而后...
而后他全都忘了。
儿时的记忆断在此处，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继续，宋燚妄图想起伞后之人的面容，可剧烈的头痛随之袭来，他连忙停止了回忆。
“圣上！”
“圣上，吴公公之言不可信，我与圣上的确十年前便相识。”
青月慌忙拉住宋燚的袍角，水眸里溢满卑微，“请圣上再仔细想想，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不可能一丝一毫都记不起。”
如千万只虫子啃噬的疼痛，掌控宋燚所有神智，意识到被骗，他烦躁地将青月踹开，毫无怜惜，“滚开！”
“大胆宫女，竟敢欺君罔上！”
他回身望向呆立四周的侍卫，怒不可遏，“还不快将人押入大牢，站着作甚！”
侍卫们纷纷领命将青月从大殿拖出，鲜血浸红的指尖紧扣在门槛的木缝中，随后被硬生生掰开，无情地拽走。
“圣上，吴德海之言不可信，请相信青月。就信我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圣上，请相信我，别伤害子安，他是你我的救命恩人！”
离去的前一刻，青月仍不甘地望着宋燚，却被那人无情地关在了殿外。
“圣上，别伤害子安！”
“圣上...”
凄厉的呼喊声渐渐消弭，殿内恢复了寂静，宋燚的头痛却愈加猛烈。吴德海蹙着眉，面上露出担忧之色，
“圣上，您早些回宫歇息吧。青月定是想救方子安，才编排出这些谎言，您莫要动气。”
宋燚未置可否，揉了揉眉心，“青月果真是两年前才入得宫？”
不知为何，那道瘦弱身影离去时的眼神，让他颇感不安。
他为何会被一个小小的宫女牵动情绪？
“这...青月她...”
吴德海断断续续，未敢直言，恍惚间，他的思绪回到两年前。
那时，宋燚驳回所有官员的请命书，一意孤行要立青月为后，却在立后大典前失了忆。兵部尚书江博明将在泰和殿端茶送水的他，带去了宫外一间奢华的茶肆。
楼里泡茶的壶都是金子做得，更别说那茶叶，早春头里采摘，只留嫩尖，汤味清甜可口，吴德海过往三十年从未品过。
连想…都不敢想。
“吴公公，圣上不知着了什么魔，坚持立一个卑贱的宫女为后，这对大齐可是奇耻大辱。而今圣上失了忆，我有一计，可偷梁换柱，将小女江悦离扶为大齐的皇后。”
说到这，江博明顿了顿，瞧见摸着烫金茶壶爱不释手的吴德海，得意一笑。
“他日若筹谋得以实现，我定助公公得到大内总管一职，往后别说这金茶壶，就连金山…公公都不缺。”
吴德海自是不信，摇着头拒绝：“我不过一负责洒扫的太监，如何能帮到江尚书。”
“我会将你安置在圣上身侧，你只需服侍左右时常常提及小女悦离即可，外加…”
江博明自袖中掏出一颗夜明珠，塞进吴德海袖中，“外加让圣上认为，他每犯头疾时心心念念的“月儿”，便是小女。”
“这...”
吴德海摸着袖中的夜明珠，小心翼翼点了点头，至此平步青云，从默默无闻的洒扫太监成了内侍总管。
他一步步除去宫中旧人，让失忆的宋燚只能靠他知晓过去，从而深受重用，封赏不断。
“吴德海！”
斥满怒气的嗓音拉回吴德海的思绪，对上宋燚阴寒的面色，他慌忙跪下，“奴才方才晃神，请圣上降罪。”
宋燚疑惑未解，敛了怒气，再次询问：“青月果真是两年前才入得宫？”
此次吴德海不敢有一丝怠慢，连忙应道：“青月的确是两年前才入宫。”
“可…”
宋燚蹙起了眉，目中疑惑颇重，“可她方才同我所说的过往，字字恳切，不似慌言。”
吴德海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扯谎：
“圣上，青月与方子安入宫前便相识，二人应是私自许了终生。她方才那些编排的话，莫不过是为了让圣上放方子安一马，万不可信。”
“方子安是劫囚重罪，理应论斩…”
宋燚顿了顿，想起青月方才一声声的哭求，心中不知为何冒出不忍，“算了，还是关些时日贬为贱籍了事吧。”
“圣上，圣上。”
见宋燚心软，吴德海连忙跟上，笑着脸补充：“圣上你忘了，方子安犯得可不止这一条罪，他还妄图带江美人逃离皇宫。”
闻言，宋燚瞬时发怒，“对啊，那日带悦离出宫，还有他一份！”
“圣上，那日之事他定是主谋，青月不过一介女子，怎敢轻易带江美人出宫。”
“简直胆大包天，竟妄图将悦离从我身边带走！”
“悦离是我最心爱的女子，任何人都不准带她离开。”
吴德海的话方落，宋燚便急匆匆赶往关押方子安的牢房，而后惨烈的叫喊声响彻牢房内外。
隔着几丈远的另一牢房内，青月安安静静躺在草堆上，她承受不住酷刑早已昏死过去，对牢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待她苏醒，入目一片喜庆的红，头顶悬挂着一条条成婚用的绯红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