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呜咽声音很快便消失，二人站立片刻，走上前去。
面具人扫了他们一眼，说道：“若要前往鬼市，来者须戴上面具，请二位随我来。”
踏进拱门的那一刻，四周便瞬间黑了下来。
叶寒岁抬头看去，黑云满天，无月无星，整个鬼市仿佛笼罩在冥河漩涡之中，半空中只悬浮着些墨绿色的幽冥火，他们像是有生命的精灵般到处乱窜。
面具人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
阴森的长街上，走过的皆是带着面具的人，两侧通体漆黑的楼阁紧凑耸立，阁楼内透着些朱红色的亮光，带着面具的人们站在楼上窗边，低头凝望着外来者。
当擦肩而过时，路人的双眼直直地注视着这未带面具的二人，叶寒岁感受着他们的气息，有人，有妖，还有……她未曾知晓的气息。
面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便说道：“此为鬼市，有人有妖也有神。”
神？原来那气息来源于神，鬼市里竟然还有神！
面具人问：“看你们这模样，不像是为鬼市而来的。天下大道难合，你们要去往何方？”
少女答：“去神界。”
面具人慢条斯理道：“去神界？世上的苦难无终，寻神何用，神也自苦。”
说着，他指向远方的一颗巨大古树，叶寒岁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认真看了几秒才发觉到，古树上垂落成穗的，不是枝叶，而是猩红的鳞片，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个人鱼的瞳孔在绝望地挣扎着，每闪动一下，就会有黑水渗出低落在其根部，又由根部而上，重新汇聚到鳞片上，颇有一种无止无休的纠缠感。
面具人语气中满是崇拜，他说道：“此树由禁海而来，它唤为苦生，人苦，妖苦，神也苦，既逃不出去，何不留在鬼市？鬼市脱离世间一切秩序，是真正的极乐之所！”
“禁海？”
二人相视一眼，三界之外的东西？
面具人看着注意力跑偏的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继续向前走去，在一屋子前停下，他掀开门帘，走进了面具屋。
屋内一股发霉的味道，墙上挂着满墙的奇形怪状的面具，少女心生好奇，便凑近看了过去。
正当少女仔细端详的时候，一个面具突然睁眼，吓得少女忙后退一步，随后，整个店内的面具上的眼珠已极其夸张的幅度在颧骨处转了一圈又一圈，墙面发出砰砰的声响。
这些面具的脸扭曲不已，再加上屋内味道实在难闻，寒岁的头都有些发晕。
文暮舟在她身后握住她的肩头，轻声道：“没事吧？”
寒岁摇摇头，她皱着眉头说道：“我没事，只是这味道好难闻。”
文暮舟思考了一瞬，变幻出一朵紫色的假花，他先摸了摸少女的鼻头，然后将花插在了少女的发间。
“现在是不是好点了？”
花香温润，剥离了空气中的糜烂之气，叶寒岁点头笑笑：“嗯！”
面具人捡起地上的一个散发着恶臭味的麻布，擦了擦手边的两个面具，面具龇牙咧嘴了好一会，终于一动不动，变成了一个死物。
面具人将这两个面具递给了二人。
叶寒岁略嫌弃地接过面具，不解道：“为什么非得戴上鬼面？”
“外面的世界，一张脸便代表一个人，这种想法太狭隘了，无人赋我重生，无神拂我痴嗔，人人都说假话，何不以鬼面示人。”
叶寒岁：他疯了么？正常人应该不会说这些奇怪的话吧。
听完他这话，文暮舟握着面具，笑道：“那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鬼面之下，自是随心所欲。”
文暮舟打量着面具，这面具的嘴角上扬的幅度甚大，看得他却笑不出来，他道：“这面具恶心，我们不是为了留在此地而来，就不戴了。”
面具人看着他们这举动，耻笑道：“你们刚来的人自然是不会懂的，在鬼市，你感受不到的饥饿与寒冷，只需鬼王大人略略施恩，你们便永远也不想离开了。”
“鬼王大人？”
“没错，鬼王大人是世上最高尚的存在。”
叶寒岁道：“你刚刚还说鬼市没有任何秩序，如今便一口一个鬼王大人的叫着，既存在王，又怎会没有秩序？”
面具人语气明显着急了些：“鬼王大人只施恩，却从来不会要求我们做任何事情。”
文暮舟不信：“有这么好的事？”
看着说不通的二人，面具人摆了摆手，强硬地说道：“鬼王大人是何等人物，你到时候自会知晓，只是只要你们还未离开鬼市，就必须戴上面具，这是我鬼市的规则！”
叶寒岁眨了眨眼：“规则……不是秩序吗？”
意识到说错话的面具人蹬了一下脚，催促道：“不管怎样，出了门之后就戴上！”
少女寻思着，不管戴不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把这鬼面拿上吧，她问：“这多少钱呀？”
面具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在鬼市里谈钱，甚俗！”
叶寒岁：……
她与文暮舟走出了屋子。
她暗道：“不仅这鬼市阴森，连里面的人都很阴森。”
文暮舟：“我们赶快穿过这鬼市前往神界。”
“嗯！”
刚走出面具屋几步，叶寒岁忽然听到一阵大风刮来的声音，她抬头望去，心脏震动了一下：“那是什么？”
只见一股黑雾袭来，雾气宛若竖起毛的巨兽，向前狂奔着吞噬着一切。
“来了来了，是鬼王大人赠与我们的。”
面具人突然从屋内冲出来，随后张开双臂狂奔起来，他跑进黑雾中，瞬间跪倒在地。
见雾气来袭，又不知其根系，文暮舟忙变出屏障笼罩住自己和少女。
可这团黑雾似长了触角一般，狠狠敲打着屏障，而显然，此刻屏障隐隐有裂开之势。
“什么情况？这黑雾……是戾气！”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鬼面，又看了看袭来的戾气，一种可怕的猜想诞生在他的脑海里。
可此刻，他没工夫想那么多。
他需要重新加固屏障。
他的法术中本就有戾气，如今这外部的也是戾气，眼看黑雾就要与屏障相融，谁知此时一言不发的寒岁突然伸出了手向前走去，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内部屏障，文暮舟刚想劝阻，说此举危险，可他突然发现，这屏障竟然发出了一阵金色的浅光，牢牢挡住了戾气。
他低头看向少女的背影，竟有几分愕然。
“岁岁？”
“啊？”
半晌，叶寒岁才缓慢回头，她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走前面来了？”
她走向文暮舟身旁，似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文暮舟：“你……你刚刚是伸出了手吗？”
“我？我没有呀。”
叶寒岁一无所知。
可文暮舟分明看见了。
他也深知，这个世上，能阻挡戾气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神女之力。
想到此，他突然心中一阵冷汗。
他想到了沈浮安的那句：前方会有真相，但也会有深渊。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害怕。
如果叶寒岁真的是神女的话，再结合上那些戾气之主的反应，他隐约察觉，他可能没有能力去接受背后的真相。
“舟舟？你在发呆吗？”
叶寒岁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哦……哦。”
少年的眸有几分焦灼与闪躲。
说来奇怪，好像自从很久之前那次他误伤叶寒岁后，很多时候他做事就变得畏手畏脚了起来，极度的患得患失。
因为他脑海中总会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你保护不了叶寒岁。
所以他非常缺乏安全感，只有少女握住他的手，他才能安心片刻。
正如此时，寒岁心思敏感，她很快察觉到了文暮舟的局促，她踮起脚尖，轻轻抚平他的眉头，温柔笑道：“舟舟，你看你，又在想什么？”
文暮舟低头，目光流转落在少女脸上，张口欲言，却欲说还休。
又等了片刻，黑雾散了去。
他们走向前方，街边零零散散地躺着许多人，一动也不动。
“死了吗？”
叶寒岁低下头仔细看着，他们的胸膛前还在轻微起伏，看来没死。
“黑雾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这么急不可耐地冲向黑雾，还说是鬼王大人赠与他们的？”
少女歪着头想不通，她思索再三，缓缓伸出手，慢慢拿走了地上躺着的那人所戴着的面具。
谁知一看，她惊呼一声：“啊！”
“他们的脸烂了！”
揭开面具后的那张脸几乎全部溃烂，面具后都沾染上了暗红色的脓液，凄惨至极，薄薄的嘴皮早已腐烂，颓废地耷拉在此人的白齿上，腐肉上黏连着的发黑液体让人忍不住作呕。
那双眼睛也早已干枯，眼皮周围像是爬出了细细的红菌丝般，在灰白的瞳孔上随意织着网。
叶寒岁一直以为腥臭味是从鬼市的环境中产生的，此刻才知，这味道竟然来自于这些“人”！
文暮舟又接连摘下来许多人的面具，皆是同样的情况，只是众人地嘴角都带着隐隐的笑意，他呼出一口气：“原来早就腐烂了。”
“他们一直带着鬼面，竟不知道，自己的脸早已腐烂。”
面具人扫了他们一眼，说道：“若要前往鬼市，来者须戴上面具，请二位随我来。”
踏进拱门的那一刻，四周便瞬间黑了下来。
叶寒岁抬头看去，黑云满天，无月无星，整个鬼市仿佛笼罩在冥河漩涡之中，半空中只悬浮着些墨绿色的幽冥火，他们像是有生命的精灵般到处乱窜。
面具人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
阴森的长街上，走过的皆是带着面具的人，两侧通体漆黑的楼阁紧凑耸立，阁楼内透着些朱红色的亮光，带着面具的人们站在楼上窗边，低头凝望着外来者。
当擦肩而过时，路人的双眼直直地注视着这未带面具的二人，叶寒岁感受着他们的气息，有人，有妖，还有……她未曾知晓的气息。
面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便说道：“此为鬼市，有人有妖也有神。”
神？原来那气息来源于神，鬼市里竟然还有神！
面具人问：“看你们这模样，不像是为鬼市而来的。天下大道难合，你们要去往何方？”
少女答：“去神界。”
面具人慢条斯理道：“去神界？世上的苦难无终，寻神何用，神也自苦。”
说着，他指向远方的一颗巨大古树，叶寒岁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认真看了几秒才发觉到，古树上垂落成穗的，不是枝叶，而是猩红的鳞片，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个人鱼的瞳孔在绝望地挣扎着，每闪动一下，就会有黑水渗出低落在其根部，又由根部而上，重新汇聚到鳞片上，颇有一种无止无休的纠缠感。
面具人语气中满是崇拜，他说道：“此树由禁海而来，它唤为苦生，人苦，妖苦，神也苦，既逃不出去，何不留在鬼市？鬼市脱离世间一切秩序，是真正的极乐之所！”
“禁海？”
二人相视一眼，三界之外的东西？
面具人看着注意力跑偏的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继续向前走去，在一屋子前停下，他掀开门帘，走进了面具屋。
屋内一股发霉的味道，墙上挂着满墙的奇形怪状的面具，少女心生好奇，便凑近看了过去。
正当少女仔细端详的时候，一个面具突然睁眼，吓得少女忙后退一步，随后，整个店内的面具上的眼珠已极其夸张的幅度在颧骨处转了一圈又一圈，墙面发出砰砰的声响。
这些面具的脸扭曲不已，再加上屋内味道实在难闻，寒岁的头都有些发晕。
文暮舟在她身后握住她的肩头，轻声道：“没事吧？”
寒岁摇摇头，她皱着眉头说道：“我没事，只是这味道好难闻。”
文暮舟思考了一瞬，变幻出一朵紫色的假花，他先摸了摸少女的鼻头，然后将花插在了少女的发间。
“现在是不是好点了？”
花香温润，剥离了空气中的糜烂之气，叶寒岁点头笑笑：“嗯！”
面具人捡起地上的一个散发着恶臭味的麻布，擦了擦手边的两个面具，面具龇牙咧嘴了好一会，终于一动不动，变成了一个死物。
面具人将这两个面具递给了二人。
叶寒岁略嫌弃地接过面具，不解道：“为什么非得戴上鬼面？”
“外面的世界，一张脸便代表一个人，这种想法太狭隘了，无人赋我重生，无神拂我痴嗔，人人都说假话，何不以鬼面示人。”
叶寒岁：他疯了么？正常人应该不会说这些奇怪的话吧。
听完他这话，文暮舟握着面具，笑道：“那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鬼面之下，自是随心所欲。”
文暮舟打量着面具，这面具的嘴角上扬的幅度甚大，看得他却笑不出来，他道：“这面具恶心，我们不是为了留在此地而来，就不戴了。”
面具人看着他们这举动，耻笑道：“你们刚来的人自然是不会懂的，在鬼市，你感受不到的饥饿与寒冷，只需鬼王大人略略施恩，你们便永远也不想离开了。”
“鬼王大人？”
“没错，鬼王大人是世上最高尚的存在。”
叶寒岁道：“你刚刚还说鬼市没有任何秩序，如今便一口一个鬼王大人的叫着，既存在王，又怎会没有秩序？”
面具人语气明显着急了些：“鬼王大人只施恩，却从来不会要求我们做任何事情。”
文暮舟不信：“有这么好的事？”
看着说不通的二人，面具人摆了摆手，强硬地说道：“鬼王大人是何等人物，你到时候自会知晓，只是只要你们还未离开鬼市，就必须戴上面具，这是我鬼市的规则！”
叶寒岁眨了眨眼：“规则……不是秩序吗？”
意识到说错话的面具人蹬了一下脚，催促道：“不管怎样，出了门之后就戴上！”
少女寻思着，不管戴不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把这鬼面拿上吧，她问：“这多少钱呀？”
面具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在鬼市里谈钱，甚俗！”
叶寒岁：……
她与文暮舟走出了屋子。
她暗道：“不仅这鬼市阴森，连里面的人都很阴森。”
文暮舟：“我们赶快穿过这鬼市前往神界。”
“嗯！”
刚走出面具屋几步，叶寒岁忽然听到一阵大风刮来的声音，她抬头望去，心脏震动了一下：“那是什么？”
只见一股黑雾袭来，雾气宛若竖起毛的巨兽，向前狂奔着吞噬着一切。
“来了来了，是鬼王大人赠与我们的。”
面具人突然从屋内冲出来，随后张开双臂狂奔起来，他跑进黑雾中，瞬间跪倒在地。
见雾气来袭，又不知其根系，文暮舟忙变出屏障笼罩住自己和少女。
可这团黑雾似长了触角一般，狠狠敲打着屏障，而显然，此刻屏障隐隐有裂开之势。
“什么情况？这黑雾……是戾气！”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鬼面，又看了看袭来的戾气，一种可怕的猜想诞生在他的脑海里。
可此刻，他没工夫想那么多。
他需要重新加固屏障。
他的法术中本就有戾气，如今这外部的也是戾气，眼看黑雾就要与屏障相融，谁知此时一言不发的寒岁突然伸出了手向前走去，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内部屏障，文暮舟刚想劝阻，说此举危险，可他突然发现，这屏障竟然发出了一阵金色的浅光，牢牢挡住了戾气。
他低头看向少女的背影，竟有几分愕然。
“岁岁？”
“啊？”
半晌，叶寒岁才缓慢回头，她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走前面来了？”
她走向文暮舟身旁，似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文暮舟：“你……你刚刚是伸出了手吗？”
“我？我没有呀。”
叶寒岁一无所知。
可文暮舟分明看见了。
他也深知，这个世上，能阻挡戾气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神女之力。
想到此，他突然心中一阵冷汗。
他想到了沈浮安的那句：前方会有真相，但也会有深渊。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害怕。
如果叶寒岁真的是神女的话，再结合上那些戾气之主的反应，他隐约察觉，他可能没有能力去接受背后的真相。
“舟舟？你在发呆吗？”
叶寒岁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哦……哦。”
少年的眸有几分焦灼与闪躲。
说来奇怪，好像自从很久之前那次他误伤叶寒岁后，很多时候他做事就变得畏手畏脚了起来，极度的患得患失。
因为他脑海中总会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你保护不了叶寒岁。
所以他非常缺乏安全感，只有少女握住他的手，他才能安心片刻。
正如此时，寒岁心思敏感，她很快察觉到了文暮舟的局促，她踮起脚尖，轻轻抚平他的眉头，温柔笑道：“舟舟，你看你，又在想什么？”
文暮舟低头，目光流转落在少女脸上，张口欲言，却欲说还休。
又等了片刻，黑雾散了去。
他们走向前方，街边零零散散地躺着许多人，一动也不动。
“死了吗？”
叶寒岁低下头仔细看着，他们的胸膛前还在轻微起伏，看来没死。
“黑雾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这么急不可耐地冲向黑雾，还说是鬼王大人赠与他们的？”
少女歪着头想不通，她思索再三，缓缓伸出手，慢慢拿走了地上躺着的那人所戴着的面具。
谁知一看，她惊呼一声：“啊！”
“他们的脸烂了！”
揭开面具后的那张脸几乎全部溃烂，面具后都沾染上了暗红色的脓液，凄惨至极，薄薄的嘴皮早已腐烂，颓废地耷拉在此人的白齿上，腐肉上黏连着的发黑液体让人忍不住作呕。
那双眼睛也早已干枯，眼皮周围像是爬出了细细的红菌丝般，在灰白的瞳孔上随意织着网。
叶寒岁一直以为腥臭味是从鬼市的环境中产生的，此刻才知，这味道竟然来自于这些“人”！
文暮舟又接连摘下来许多人的面具，皆是同样的情况，只是众人地嘴角都带着隐隐的笑意，他呼出一口气：“原来早就腐烂了。”
“他们一直带着鬼面，竟不知道，自己的脸早已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