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岁心中想着:这般好看的人,怎么打扮得像乞丐一样。

    长衣上混杂着脏乱的泥土,发丝宛如流浪街头良久的无家可归之人,潦草中透露着心酸。

    进屋后,沈浮安将她从轮椅上抱起,而后小心抱到了床上,他郑重其事道:“寒岁,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

    寒岁疑惑地抬起了头。

    沈浮安看着她的眼睛,道:“外面的人是当今的戾气之主文暮舟。”

    “啊?”

    “他是来找你的。”

    “啊?”

    “你和他之间发生过一些事情,不过你忘了而已。”

    “啊?”

    叶寒岁感觉世界要崩塌了,她震惊:“他不会是来杀我的吧?”

    沈浮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说道:“等会儿他可能会在外面喊你,害怕的话,就捂上耳朵,不要答应。”

    “好。”

    叶寒岁已经钻进被子里,把耳朵捂上了。

    少女心想:“天了天了,我在以前究竟惹出了什么事呀?怪不得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以前都在和哪些人打交道呀?”

    沈浮安关上门后,徐徐走了出来。

    看他露面,在原地呆愣良久的文暮舟立马质问道:“沈浮安,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冷冷道:“你看不出来吗?她不记得你了。”

    “我不相信!”文暮舟摇了摇头,他眼角一颤,“你把她藏起来做什么?我要见她!”

    见沈浮安不理会,他便开始大喊道:“叶寒岁!岁岁!寒岁!”

    屋中的少女听到这呼喊声后连忙低着头捂着耳朵,她紧闭双眼,本就有些许苍白的脸此刻还有几分害怕的神情。

    文暮舟开始发疯了:“沈浮安!是你做的对不对?”

    冷眼旁观的沈浮安看着他失控的模样,嗤笑一声,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我给过你机会了!可你为什么把事情搞成这副模样!”

    声音不高,不像文暮舟那般吼,但却让人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怒气与压迫力。

    文暮舟高声道:“什么叫你给过我机会了?”

    沈浮安没有直面这个问题,他只问道:“你找到真相了吗?”

    文暮舟皱着眉头,边想边说道:“戾气真正的源头在鬼市,叶寒岁是神女,还有,那黑影为何称我复活了他,为何说我的情蛊是我自己下的。”

    沈浮安想说出一切,但话在嘴边就是无法说出来,仿佛喉咙被堵住了一样。

    最后,他怒声道:“没找到真相,不知道原因只能说明你蠢!”

    他转身要进屋,文暮舟却紧跟着他也走了几步。

    沈浮安回头看着他,语气透露着威胁:“既然保护不了她,你就离她远一点!”

    “我同岁岁说过,我们永远……”

    沈浮安冷冷打断道:“文暮舟,你什么时候也会说‘永远’了?”

    文暮舟沉默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说“永远”了,这般虚无这般缥缈的词竟也能从他嘴中说出来。

    他一个人被留在了原地。

    身体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

    他想问: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了咒语,没有了情蛊,如今连记忆都被抹去,他该用什么来再次靠近少女。

    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头滋生。

    他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毕竟在他的世界中,只有叶寒岁一个人。

    “怎么办?她不要我了……”

    他垂着眼,心疼到不能呼吸,清泪划过他的脸庞,顺着他的下颌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那双苍凉俊秀的眼萦绕一层淡绛之色,哭泣的模样着实让人垂怜。

    他甚至在想,在叶寒岁面前这样哭些时日,她能不能再记起自己。

    可他又转念一想,发生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

    “我好像真的没办法保护好她。”

    “或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两句话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窒息。

    叶寒岁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少女抬头望去,是沈浮安。

    “他走了吗?”

    沈浮安道:“他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可他是现在的戾气之主呀。”

    纵使这些天下来,她知道身边的三人都曾是戾气之主,不过那毕竟是几百年前的恩怨了,她作为一个现世之人,也并没有理由去憎恨去畏惧他们。

    可文暮舟不一样,他是当今的戾气之主,是如今威胁世间存亡的人。

    沈浮安低下头,轻声道:“他是文暮舟。”

    叶寒岁不解:“文暮舟,不一样吗?”

    “他不会伤害你的,放心。”

    沈浮安离开叶寒岁的房间后,他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文暮舟,不由叹息一声,他说道:“文暮舟,寒岁她的伤还未好,你在这里呆些时日,等她的伤好后,你们再去神界吧。”

    这人真奇怪,上一秒还怒斥他离女孩远一点,下一秒竟然又说出这样的话。

    文暮舟早已死如死灰了,他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沈浮安又道:“万俟尘他们一会就回来了,你确定你想让他们看见你这凄惨又潦草的模样吗?”

    文暮舟从醒来后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好好到端详自己。

    沈浮安继续道:“西侧是你的房间,现在你没有理由和寒岁一间房了。”

    文暮舟站起身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折磨得他心力交瘁,他垂着眸,无力地问道:“沈浮安,真相到底是什么?你与我曾经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什么都知道?”

    文暮舟没有抬眼看他,因为他知道他不会得到答案。

    他回到房间后,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他呆愣地坐在床边良久,心中还是无法放下叶寒岁。

    他悄声走进叶寒岁的房门。

    自从受伤后,叶寒岁极为嗜睡。

    白日里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便睡去了,一睡便是几个时辰,到了晚上,又得好一会才能睡着。

    文暮舟来到少女床边,他的呼吸缠绵在长女颈间,迟迟不敢吻下去,怕惊动了少女。

    他声音暗哑:“为什么……会忘了我……”

    叶寒岁眉间抖动,她一睁眼,文暮舟跟个怨气特别大的男鬼一样杵在床边。

    她并没有吓一跳,只打量了他一番后,说道:“你是文暮舟吗?沈浮安告诉我了,你就是那个戾气之主。”

    少女顿了一下,又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呀?”

    文暮舟心情忽然有几分激动:“你记起来了?”

    少女摇了摇头,但她说道:“你腰间衣带出自我手,这可是独一无二的,我一眼便认出来了。刚开始见你的时候,你衣服太脏了,只觉得衣带有几分眼熟,但看的不真切,如今看的这般清楚,一定是我做的,所以这要么是你偷的,要么是我送给你的。”

    这话有些耳熟,看着天真烂漫的少女,文暮舟淡笑道:“怎么会是偷的呢?”

    “所以我们认识?”

    文暮舟无言看向她,少女的眼里有好奇,但绝无爱意。

    “嗯。”

    “很熟?”

    “……嗯。”

    “比我和沈浮安还熟?”

    “你和沈浮安很熟吗?”

    “我们是一起来到鬼市的人呀,理论上来说,我和他很熟。”

    文暮舟愣住:“你们……一起来鬼市?”

    “对呀,他中了一个咒语,叫什么……”

    叶寒岁一下子没想起来那咒语的名字。

    文暮舟接道:“言一咒。”

    “没错!你也知道?”

    “你……”

    文暮舟心中有愤恨,有不平,但他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他现在只想趁叶寒岁愿意同他说话时,多与她说些话。

    他换了另一个话题。

    “伤口还疼吗?”

    叶寒岁摇了摇头。

    “能站起来吗?”

    “其实可以了,走路也可以了,我觉得,轮椅都可以不再用了。”

    文暮舟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眨动的次数不受控制地变多,他试探性地问道:“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他说着便向叶寒岁凑近了几分,可少女竟从他的姿势中看出来侵略感,于是,带着对戾气的畏惧,她不由向后缩了一下。

    这小动作被文暮舟尽收眼底,他的眼尾红了:“你又开始害怕我了,是吗?”

    不等少女回答,他不甘地追问道:“是害怕我,还是厌恶我?”

    文暮舟靠的越来越近,少女不敢抬头看她,只一味的低着头,双手握紧了被子。

    “文暮舟!”

    沈浮安的声音忽然响起,叶寒岁像是救星来了般忙抬起头:“沈浮安!”……

    沈浮安疾步走到床边,抓住文暮舟的手腕向后推了下:“文暮舟,你该出去了!”

    文暮舟丧丧地站起,他瞥了一眼沈浮安,之前那股拽劲忽然又回来了,他道:“你和我一起出来。”

    叶寒岁看着这弥漫的火药味,心想:“天了,这气氛太诡异了,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立马钻进了被窝:“没事的,你们都出去吧,我再躺下睡会儿。”

    门外,二人针锋相对。

    文暮舟道:“你骗了叶寒岁,你撒谎!”

    沈浮安:“你怎么就确定我在撒谎?!”

    “中了言一咒的人是我,陪了她这么久的也是我!”

    闻言,沈浮安良久不说话,他眼眶凄红,最后自嘲道:“对,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我?”

    二人吵来吵去也没吵明白,总之最后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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