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龙桑桑睡得不好，梦见被顾雪州无情地嘲笑打听不出任何信息，气得她暴揍顾雪州一顿。揍着揍着，醒了。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对面床发出吃力的粗喘。本打算蒙头继续睡时，她想起他做噩梦那晚。
噩梦令人恐惧，她也做过噩梦，晓得惊吓的恐怖感，何况他似乎每晚都做噩梦，身体能好起来才怪。
龙桑桑辗转反侧数次，拿起手机下载一段白噪音，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白噪音助眠，她特意擦干净自己的耳机，为顾雪州戴上。
要是明早这家伙嫌弃她的耳机脏，她一脚踹过去！
末了，她放闹钟在枕边，继续睡。
正在做噩梦的顾雪州身处血红的梦境，四处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还有千奇百怪的怪物徘徊。
它们一发现顾雪州就追来，他只能不断地逃跑。追来的怪物越来越多，越来越恐怖和强大，他精疲力尽与绝望。
噩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施舍他结束的时刻。
过了很久，他依稀听见潺潺流水之声。他发现当他仔细听流水声，身后追击的怪影变得稀薄。可是当他顾着关注身后的怪物，追击的怪物数量再次变多。
他深感震撼，开始仔细倾听微弱的流水声。
平和的水流安抚他绷紧的神经，渐渐地，他察觉危机四伏的周围平静下来，宛如一汪收敛涟漪的湖水。
他吃惊地发现没有怪物追击，连徘徊的怪物也消失无踪。
然后，闹铃惊醒他。
他回神，耳中宛如有温和的流水淌过，声音非常清晰。
这白色耳机不是他的，耳机线连接的手机也不是他的。
“呵啊——”打哈欠的龙桑桑瞧见他睡醒拿起她的手机，她的瞌睡虫瞬间跑光。“把手机还我！”
“是你的手机？”他摘下耳机。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借你用的。”她关掉手机播放器，摘掉耳机线。“才五点多，你别跟我抢卫生间用。”
顾雪州凝视她的手机发呆，似乎没完全睡醒。
龙桑桑趁机占用卫生间洗漱。
隔着卫生间的门板，他隐约听见洗漱的水声，渐渐恢复注意力。
以前他试过使用各种方法抵制噩梦，包括听着白噪音入睡都没有成功，为什么这一次能成功？
问题出在他身上，还是她身上？
顾雪州再次躺下来，拉上被子，温暖的不只有硬邦邦的身躯，还有他的心扉。
周二的前两节课是英语，束起小啾啾的薄九星为10班上课，复习时态。
临近下课，他宣布说：“下周三是举行全国高校英语演讲比赛的日子，请报了名的龙桑，这周五前把英语讲稿的初稿交给我。”
龙桑桑以为自己听错。“薄老师——”
下课铃打响。
“有任何疑问可以在课间找我。”
她立马追上离开教室的薄九星。“薄老师，我没有报名参加英语演讲比赛。”
他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微笑温文尔雅。“上交给比赛评委会的最终名单有你的名字，你真的没有报名吗？”
“没有。”她不可能花时间参加比赛。
薄九星面露难色。“名单已经上交，没法修改了。其实参加比赛可以锻炼口头的表达能力和胆量，而且获奖能得到奖金，你尝试一下？”
龙桑桑心急如焚。
奖金吸引不了她，她担心会遇到以前高中的老师。
“演讲的主题是生活，你准备一下讲稿，有需要的话我会帮你修改。”
她欲言又止。
“加油，龙桑同学。”薄九星含笑，转身下楼梯。
遇到相同情况的还有顾雪州，一下英语课，他就追上教英语的女老师。
“刘老师，我没有报名参加英语演讲比赛。”他语气笃定。
女老师错愕：“可是上交给评委会的名单中有你的名字，你没有记错吗？”
“没有，因为我接下来不打算再参加比赛，专心准备高考。”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上交了的名单不能修改，如果爽约不参加比赛，要扣学分的。”她感到惋惜：“离交演讲初稿还有几天，你试下写吧。负责带队的薄老师曾经获得英语演讲比赛的一等奖，说不定能辅助你获得一等奖的奖金。”
她语重心长：“老师听说过你的家庭环境，一等奖获得的五千块对你大有用途，你试一下吧。”
话说到这份上，顾雪州没法再挣扎。
女老师欣赏寒门苦读的优等生，透露说：“这一次英语演讲比赛是特驰汽车集团资助的，你如果获奖，一定得到傅家的重视，前途似锦。”
顾雪州暗自握紧拳头。
和傅家有关，他更不能轻易露脸。
“刘老师，你有比赛的流程吗？我想参考。”
“有啊。”
午间，对演讲稿毫无灵感的龙桑桑到校内的图书馆，寻找灵感。英语读物和辅导书放在同一个区域，她直奔那里。
她有想过找楚哥想办法换掉上交的名单，但会暴露她不是普通的学生。思量再三，她决定参加比赛，但要在初赛阶段刷下来。
英语写作类的辅导书放在较高的位置，龙桑桑伸手去拿的时候，另一只冷白的大手也够着同一本辅导书。
她吃惊地回眸，对方头顶的黑色魂体映入眼帘。
顾雪州也吃惊地侧目。
“我先伸手拿的。”她寸步不让。
他修长的手指摸向另一本书，表示让步。
两人默默地拿着选好的辅导书，到不同的座位落座。虽然座位不同，但在彼此相隔一张桌子而已。
龙桑桑佯作翻书，偷瞄斜对面的顾雪州。
他中午不泡澡吗？干嘛也借英语写作书？难道英语写作退步？还是准备要在月中的小考重回年级第一名？
她胡思乱想，粗略地浏览目录。
斜对面的顾雪州似乎忘了要回寝室泡澡，竖起辅导书，冷然的双眼悄然斜睨隔壁桌。
是偶遇吗？她不可能知道他会来图书馆，也不可能未卜先知他要借英语类的辅导书，巧得过分。
其实他昨晚不对，不该把闷气发泄在她身上。她借手机和耳机给他缓解噩梦的困扰，是讲和的暗示？
等会把抽屉的甜牛奶拿出来给她？
他蹙眉，拿捏不准。
家族的勾心斗角他能应对自如，面对纯粹真挚的情感，他反而惶恐，不知所措。
因为是他从没见过的赤子之心。
瞥见斜对面的龙桑桑抱着辅导书站起来，他下意识地合上书本，离开座位。
都准备回去的两人尴尬对视。
随即，龙桑桑潇洒地转身，去办理借书手续。
顾雪州在她后面排队。
末了，他大步流星走出图书馆，喊住龙桑桑：“你现在回宿舍吗？”
“不回。”
他抿唇。
龙桑桑斜眼瞪他：“懒得回去等卫生间用。”
顾雪州：“……”
只好分道扬镳。
“明天轮到C栋宿舍登记安装密码锁的数量，会有电工进入宿舍楼，住C栋宿舍的同学，今晚锁好贵重物品，必要的话随身携带。”下午放学前，周老师上来教室叮嘱他们。
目前，是A栋宿舍正在更换密码锁。
放学后，龙桑桑没空去风纪委员会的活动室玩耍，留在教室中写英语讲稿的草稿。
她不去，卫少延没兴趣去，坐她同桌的座位。
他斜倚着课桌，托腮翻阅她借来的辅导书。张扬的红发点亮冷清的教室，像她身边的一团沉默的火焰。
龙桑桑一边写，一边搔头发。
“生活”这个主题太广泛，她得思索从哪一个切入点写比较好。
瞧见旁边的卫少延百无聊赖地翻书，她心血来潮，卷起草稿纸做话筒，递给卫少延做采访：“卫同学，你在生活中，遇到过美好的瞬间吗？”
“美好的定义是什么？”他慵懒地抬眼。
“就是让你感到开心的时刻。”
“没有。”
“……连一秒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吗？”
卫少延懒洋洋地枕着胳膊。“在生活中没有，在学校里有。”
她眼前一亮。“能说说看吗？”
他注视龙桑桑雀跃的双眼。“和你组队的时候。”
“哇塞，你是称赞我吗？我当作是的。”
“其余时间很无聊，浪费人生。组队的时候，才觉得时间会流动。”
“你和朋友一起的时候也不开心吗？”
“没有朋友。”
龙桑桑语塞。她觉得卫少延不难相处，不至于交不到朋友。“关系好一点的同学呢？”
“没有，每个人存在或多或少的恶意。”
她想起恶霸五人组威胁卫少延，明白他曾经受到欺凌，所以对这个世界失望。
人与人之间不该这样。
“卫少延。”她搭上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宣布说：“这世上有恶意就会有善意，等于有黑暗必然有光明一样。你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我当你的朋友！”
乌黑清澈的眸子像一对火石，摩擦出的火花燃起热烈的火焰，比他的红发更热烈，吸引他虚无缥缈的灵魂靠近、焚烧。
只有她，释放浓烈的纯粹的善意。
伫立门边的顾雪州默默地转身离去，书包里藏着红色盒装的甜牛奶。
她对每个人都诚心相待，他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对面床发出吃力的粗喘。本打算蒙头继续睡时，她想起他做噩梦那晚。
噩梦令人恐惧，她也做过噩梦，晓得惊吓的恐怖感，何况他似乎每晚都做噩梦，身体能好起来才怪。
龙桑桑辗转反侧数次，拿起手机下载一段白噪音，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白噪音助眠，她特意擦干净自己的耳机，为顾雪州戴上。
要是明早这家伙嫌弃她的耳机脏，她一脚踹过去！
末了，她放闹钟在枕边，继续睡。
正在做噩梦的顾雪州身处血红的梦境，四处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还有千奇百怪的怪物徘徊。
它们一发现顾雪州就追来，他只能不断地逃跑。追来的怪物越来越多，越来越恐怖和强大，他精疲力尽与绝望。
噩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施舍他结束的时刻。
过了很久，他依稀听见潺潺流水之声。他发现当他仔细听流水声，身后追击的怪影变得稀薄。可是当他顾着关注身后的怪物，追击的怪物数量再次变多。
他深感震撼，开始仔细倾听微弱的流水声。
平和的水流安抚他绷紧的神经，渐渐地，他察觉危机四伏的周围平静下来，宛如一汪收敛涟漪的湖水。
他吃惊地发现没有怪物追击，连徘徊的怪物也消失无踪。
然后，闹铃惊醒他。
他回神，耳中宛如有温和的流水淌过，声音非常清晰。
这白色耳机不是他的，耳机线连接的手机也不是他的。
“呵啊——”打哈欠的龙桑桑瞧见他睡醒拿起她的手机，她的瞌睡虫瞬间跑光。“把手机还我！”
“是你的手机？”他摘下耳机。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借你用的。”她关掉手机播放器，摘掉耳机线。“才五点多，你别跟我抢卫生间用。”
顾雪州凝视她的手机发呆，似乎没完全睡醒。
龙桑桑趁机占用卫生间洗漱。
隔着卫生间的门板，他隐约听见洗漱的水声，渐渐恢复注意力。
以前他试过使用各种方法抵制噩梦，包括听着白噪音入睡都没有成功，为什么这一次能成功？
问题出在他身上，还是她身上？
顾雪州再次躺下来，拉上被子，温暖的不只有硬邦邦的身躯，还有他的心扉。
周二的前两节课是英语，束起小啾啾的薄九星为10班上课，复习时态。
临近下课，他宣布说：“下周三是举行全国高校英语演讲比赛的日子，请报了名的龙桑，这周五前把英语讲稿的初稿交给我。”
龙桑桑以为自己听错。“薄老师——”
下课铃打响。
“有任何疑问可以在课间找我。”
她立马追上离开教室的薄九星。“薄老师，我没有报名参加英语演讲比赛。”
他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微笑温文尔雅。“上交给比赛评委会的最终名单有你的名字，你真的没有报名吗？”
“没有。”她不可能花时间参加比赛。
薄九星面露难色。“名单已经上交，没法修改了。其实参加比赛可以锻炼口头的表达能力和胆量，而且获奖能得到奖金，你尝试一下？”
龙桑桑心急如焚。
奖金吸引不了她，她担心会遇到以前高中的老师。
“演讲的主题是生活，你准备一下讲稿，有需要的话我会帮你修改。”
她欲言又止。
“加油，龙桑同学。”薄九星含笑，转身下楼梯。
遇到相同情况的还有顾雪州，一下英语课，他就追上教英语的女老师。
“刘老师，我没有报名参加英语演讲比赛。”他语气笃定。
女老师错愕：“可是上交给评委会的名单中有你的名字，你没有记错吗？”
“没有，因为我接下来不打算再参加比赛，专心准备高考。”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上交了的名单不能修改，如果爽约不参加比赛，要扣学分的。”她感到惋惜：“离交演讲初稿还有几天，你试下写吧。负责带队的薄老师曾经获得英语演讲比赛的一等奖，说不定能辅助你获得一等奖的奖金。”
她语重心长：“老师听说过你的家庭环境，一等奖获得的五千块对你大有用途，你试一下吧。”
话说到这份上，顾雪州没法再挣扎。
女老师欣赏寒门苦读的优等生，透露说：“这一次英语演讲比赛是特驰汽车集团资助的，你如果获奖，一定得到傅家的重视，前途似锦。”
顾雪州暗自握紧拳头。
和傅家有关，他更不能轻易露脸。
“刘老师，你有比赛的流程吗？我想参考。”
“有啊。”
午间，对演讲稿毫无灵感的龙桑桑到校内的图书馆，寻找灵感。英语读物和辅导书放在同一个区域，她直奔那里。
她有想过找楚哥想办法换掉上交的名单，但会暴露她不是普通的学生。思量再三，她决定参加比赛，但要在初赛阶段刷下来。
英语写作类的辅导书放在较高的位置，龙桑桑伸手去拿的时候，另一只冷白的大手也够着同一本辅导书。
她吃惊地回眸，对方头顶的黑色魂体映入眼帘。
顾雪州也吃惊地侧目。
“我先伸手拿的。”她寸步不让。
他修长的手指摸向另一本书，表示让步。
两人默默地拿着选好的辅导书，到不同的座位落座。虽然座位不同，但在彼此相隔一张桌子而已。
龙桑桑佯作翻书，偷瞄斜对面的顾雪州。
他中午不泡澡吗？干嘛也借英语写作书？难道英语写作退步？还是准备要在月中的小考重回年级第一名？
她胡思乱想，粗略地浏览目录。
斜对面的顾雪州似乎忘了要回寝室泡澡，竖起辅导书，冷然的双眼悄然斜睨隔壁桌。
是偶遇吗？她不可能知道他会来图书馆，也不可能未卜先知他要借英语类的辅导书，巧得过分。
其实他昨晚不对，不该把闷气发泄在她身上。她借手机和耳机给他缓解噩梦的困扰，是讲和的暗示？
等会把抽屉的甜牛奶拿出来给她？
他蹙眉，拿捏不准。
家族的勾心斗角他能应对自如，面对纯粹真挚的情感，他反而惶恐，不知所措。
因为是他从没见过的赤子之心。
瞥见斜对面的龙桑桑抱着辅导书站起来，他下意识地合上书本，离开座位。
都准备回去的两人尴尬对视。
随即，龙桑桑潇洒地转身，去办理借书手续。
顾雪州在她后面排队。
末了，他大步流星走出图书馆，喊住龙桑桑：“你现在回宿舍吗？”
“不回。”
他抿唇。
龙桑桑斜眼瞪他：“懒得回去等卫生间用。”
顾雪州：“……”
只好分道扬镳。
“明天轮到C栋宿舍登记安装密码锁的数量，会有电工进入宿舍楼，住C栋宿舍的同学，今晚锁好贵重物品，必要的话随身携带。”下午放学前，周老师上来教室叮嘱他们。
目前，是A栋宿舍正在更换密码锁。
放学后，龙桑桑没空去风纪委员会的活动室玩耍，留在教室中写英语讲稿的草稿。
她不去，卫少延没兴趣去，坐她同桌的座位。
他斜倚着课桌，托腮翻阅她借来的辅导书。张扬的红发点亮冷清的教室，像她身边的一团沉默的火焰。
龙桑桑一边写，一边搔头发。
“生活”这个主题太广泛，她得思索从哪一个切入点写比较好。
瞧见旁边的卫少延百无聊赖地翻书，她心血来潮，卷起草稿纸做话筒，递给卫少延做采访：“卫同学，你在生活中，遇到过美好的瞬间吗？”
“美好的定义是什么？”他慵懒地抬眼。
“就是让你感到开心的时刻。”
“没有。”
“……连一秒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吗？”
卫少延懒洋洋地枕着胳膊。“在生活中没有，在学校里有。”
她眼前一亮。“能说说看吗？”
他注视龙桑桑雀跃的双眼。“和你组队的时候。”
“哇塞，你是称赞我吗？我当作是的。”
“其余时间很无聊，浪费人生。组队的时候，才觉得时间会流动。”
“你和朋友一起的时候也不开心吗？”
“没有朋友。”
龙桑桑语塞。她觉得卫少延不难相处，不至于交不到朋友。“关系好一点的同学呢？”
“没有，每个人存在或多或少的恶意。”
她想起恶霸五人组威胁卫少延，明白他曾经受到欺凌，所以对这个世界失望。
人与人之间不该这样。
“卫少延。”她搭上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宣布说：“这世上有恶意就会有善意，等于有黑暗必然有光明一样。你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我当你的朋友！”
乌黑清澈的眸子像一对火石，摩擦出的火花燃起热烈的火焰，比他的红发更热烈，吸引他虚无缥缈的灵魂靠近、焚烧。
只有她，释放浓烈的纯粹的善意。
伫立门边的顾雪州默默地转身离去，书包里藏着红色盒装的甜牛奶。
她对每个人都诚心相待，他只是其中一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