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此一劫,谢元琛虽然生气却还是顾念老夫人的身体,对谢沉道,“你去宽慰宽慰你祖母,她身子不好,别气出个好歹来还没钱医治,”说完便扶墙回了自己的屋子。

    谢沉有些感叹,前世谢元慧虽然也早早地将银子偷偷带了出去,但好在及时止损并没有让谢元琛几年的功夫毁于一旦。

    今时今日她为了早些高升也只能砍断谢元慧的回头路。

    若兰带着谢沉进到谢老夫人的屋子里,老夫人此刻抱着几个空盒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沉上前坐在祖母身旁,耐心得轻拍了拍祖母的背,安慰道,“不过是些银子,父亲说不怪祖母,祖母别哭坏了身子。”

    谢老夫人转过身攥住谢沉的袖子,“沉儿你向来聪慧,一定有办法的吧?你姑母定然是一时昏了头,等找到了她,我一定让她将那些银子带回来,你且不要让你父亲报官好不好?”

    到了这种时候就说她聪慧,平日里就说她只会耍小聪明,投机取巧……

    谢沉故作为难,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袖子拉了回来,“祖母先歇息吧,我再想想办法。父亲他突遭此事自然寝食难安,祖母不如明日去宫门外远远地等着父亲,再带些点心什么的,总能让父亲顾念着些亲情。至于报官一事我想姑母若是一直下落不明也会有性命之忧,即便报官也不会说起钱财丢失一事的,祖母放心。”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传进圣上的耳朵里,搞不好还要说谢元琛治家不严。

    听到谢沉这样说谢老夫人宽了心,含着泪点了点头。

    谢沉耐着性子替祖母拉开了锦被,又站在一旁看着她睡安稳后才熄了灯悄悄走了出去。

    谢沉一出来便没了好脸色,桂女不知是何时来的,将两件大氅分别给了若兰和谢沉。

    桂女在谢沉耳边轻声道:“今日柳姨娘寄来了书信,我放在姑娘的书案上了。”

    谢沉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再次向桂女确认,“柳姨娘?”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谢沉再不敢耽搁回了自己的屋子。

    柳姨娘本名叫柳淮卿,算是谢家所有人里对谢沉最好的一个,虽然是个歌女出身但十分明理,也从不惹事。前世谢沉被赐婚时还是她苦苦相求,极力劝阻谢元琛不要违背谢沉的志向,可惜谢元琛没听进去……

    谢元琛考取功名后本该将家中所有亲眷都接到京城,奈何谢沉的小妹谢菱突然生了场病,为了避免舟车劳顿,柳姨娘便陪着谢菱留在了江州。

    谢沉将案上的书信打开,纸上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她一瞧就知道是小妹谢菱的字。

    将信看完后,谢沉立刻转身从柜子里取出自己攒下的银两和银票,又将桂女叫了过来。

    “柳姨娘说要和小妹一起来京城,父亲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你明日带上这些钱去找个马车,过几日去江州一趟将人接过来,好吗?”

    桂女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恰巧我也一直想回江州看看,本来就要同姑娘说的,这不是巧了?已经很晚了,若兰方才回去直接躺在榻上睡着了,姑娘也早些睡吧!”

    谢沉点了点头,忙活了一日她也确实累了。

    梳洗后她躺在床榻上,将右手当作笔比划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写了沈翊两个字。不明白自己做什么,谢沉的手僵住,好在她想起江州有人说人故去以后就在名字上画个叉,她冷着脸在方才划过的地方画了个叉,这才满意睡去。

    第二日,谢沉早早地去了翰林院,刚走到门口,几个出来的官员都神色各异地看了她几眼。

    眼下她官职尚不算高,这些官员的眼神她也不甚在意。

    翰林院是个不养闲人的地方,将来朝中稍微品阶高些的官员有大半都是从翰林院走出去的。

    谁也不能妄言谁将来不会坐到六部尚书这种位置,故而翰林院的官员之间都很客气。

    谢沉刚坐在自己的桌前,翰林院检讨江成文便走了过来。

    身为自己的上司,前世江文成就没少给自己下绊子。

    明知对方来者不善,谢沉还是起身道:“下官问江大人好!”

    江文成冷笑一声,“谢女官这声问候本官可受不起,昨日太子殿下传话让你不必外去东宫侍奉,其他殿下身边也都各自安排了侍书。翰林院内迟迟无人洒扫,你就帮着扫扫院子,怎么样?”

    谢沉是愿意的,昨夜她一夜没得好睡,若是翻阅典籍,抄录文字说不定一会儿就会睡过去。

    “下官这就去!”

    “唉?”江文成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僵在原地看着谢沉二话不说拿起扫帚开始洒扫。

    看了一会儿,他也没了使绊子的方法,留下句“那你仔细洒扫干净”便离开了。

    想着江文成过几日就会被革职贬黜,谢沉的心情也大好了起来,洒扫的动作也利索了不少。

    今日天气虽然依旧是阴雨连绵但时运不错。江文成应当是多了些差事,此刻也无暇来检查谢沉是否洒扫干净。

    谢沉就这样坐在原地等着晚上散值。

    黄昏时分,到了散值的时间。谢沉走出翰林院看到刘全在外等着什么人。

    谢沉没多想,她既然已经不再东宫侍奉,那自然不是来找她的。

    想着宫门外还有一场大戏等着她看,她便径直从刘全身边路过。

    但刘全确实是来找她的,将人拦住后,刘全递给她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

    “这是?”

    “殿下说给您送来,您就会明白的!殿下还等着奴才回去禀告,就先走了。”

    几个官员的目光落在谢沉手中的白布上,更有甚者直接凑过来问,“殿下给谢侍书赏了什么好东西,给我们看看?”

    谢沉捏了捏布包里的东西,大致猜出这是个女子戴的发钗,这种东西要是当着这些官员的面打开,指不定得传成什么样。

    将布包藏进自己的袖子里,谢沉解释道:“前几日听殿下说京城里有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想必是有了进展,各位大人不必在意。”

    话这么一说,几位官员虽然依旧好奇,但也不好再多过问。

    到了宫门外,谢沉果然看见谢府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她回头看了眼江文成,发现对方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忙跑了几步走到了马车前。

    “祖母?”

    谢老夫人撩开车帘,“你父亲还没出来吗?”

    “六部散值是晚些,不如我陪祖母转悠一会儿?”

    谢老夫人在马车里坐着本就不怎么舒服,便欣然同意。

    谢老夫人下车后,江文成恰巧离得不远,谢沉便喊住了他。

    “江大人!”

    江文成停了下来,谢沉顺势带着谢老夫人走到江文成面前。

    “祖母,这位便是江大人,翰林院检讨,平日里对我很是照顾。”

    江文成不知道谢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周围都是散值的官员,况且面前还有个老人家,他只能客气道:“老夫人。”

    谢老夫人抬头看了江文成一会儿,却觉得此人甚是眼熟。

    “你是……你是,”谢老夫人突然激动了起来,手指着江文成,“你是那日来我家里拿钱的那个!”

    江文成一惊,已然乱了阵脚。见目的达成,谢沉暗自松了口气。

    几个官员纷纷驻足,谢沉故作惊讶,“祖母此话当真?”

    谢老夫人看着江文成的样子,越发肯定,“就是他!”

    江文成脸色铁青,“想必老夫人是认错人了,平白无故诬陷朝中官员可是大罪!”

    谢元琛散值后还在同李阁老商讨着朝中事务,转头也瞧见了自家马车,看见马车旁围了一堆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上前查看,却见母亲紧紧拽着一个官员的官袍,一旁的女儿也是一脸焦急不知所措。

    “何事在此喧哗?”

    一堆蓝袍里突然出现个红袍,江文成更加慌乱。

    谢老夫人将谢元琛拉进人群里,指着江文成,“就是他跟着你姐姐来我们家,拿走了钱财!”

    谢元琛眉头紧锁,事关重大他先是遣散了凑热闹的官员,而后又问江文成,“我母亲说的可是真的?”

    江文成并没见过吏部尚书谢元琛,但看着对方着红袍,又同谢沉有关系也猜到了他便是谢元琛。

    “下官并不知晓谢老夫人口中所说的什么事!”

    李风行慢悠悠地走到江文成面前,眼神狠厉,“你是不知道老夫人口中所言还是不知道自己会因何身首异处?”

    江文成依旧面不改色,“下官的确不知。”

    李风行:“这京城就像一张白纸,有人在暗处放火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需知这纸终究包不住火,依老夫看这火过不了几日就要烧到圣上眼前去了!”

    江文成装傻道:“下官也不是那个放火的人。”

    “好!那便让大理寺来处理此事!今日你也不必回自己的住处去了,就去翰林院凑合一晚上,让大理寺好好查查你的府宅。”

    江文成这才慌了神,跪在李风行脚边求起了情。

    “李阁老,下官冤枉啊!”

    谢沉在李风行身后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若江文成是被冤枉的,这天底下还有几个不冤的。

    几人看着江文成被带走,李风行转过身看向谢沉,“废了一番功夫吧?”

    倒也不算,前世差不多花了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才查清一切,这还是因为查到一半,圣上下旨定案。

    这一世知道结果如何,省去中间的过程,才用了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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