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永远的离开

    再次睁眼时,眼前是一片白色。

    喉咙像是炸过一样生疼干硬,金昔顾不得身体的不适,下床不穿鞋就要去找门出去。

    以今呢?她还等着我呢,我怎么在这,我要去找她啊!她一个人躺在那孤单的,我要去找她。

    梁琮是在走廊死角堵的金昔,面前的女生像是女鬼,头发枯燥燥的披散着,面色苍白的像是泡了好几天的水,蓝白的病号服看着都冷。

    “金昔。”

    “以今呢?我要去找她,以今呢!以今,我要去找她……”

    “她在太平间。”

    一句话把金昔定在原地,原来是真的,那不是一场噩梦,是事实。

    她愣怔了好久,梁琮也不催促,捏了捏手上的文件夹,想到里面夹的是什么,不由得暗自叹息。

    那个女孩才十八岁,多么年轻的生命阿,这一跳什么都没了,有什么解不开的非得用生命来结局?

    他想不明白,办理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案件,真相往往匪夷所思。

    “你是谁?”

    “我是审理这场案件的警察,秦城川汇区派出所的梁琮。走廊里冷,去把鞋穿上吧。”

    面无表情的回到病房,金昔漠然穿上拖鞋,等着面前的男人先表明来意。

    “金昔你好,我来找你是想和你沟通下关于死者以今的一些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好。”

    “2月10号那天你见过以今吗?”

    “见过。”

    “你们说了什么话?她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们闹了点不愉快。她没有不对的地方。”

    梁琮点头,一边用眼神审视金昔说话的神情,一边笔下记得飞快。

    “她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她的私生活你能客观评价一下吗?她和你们舍友的关系如何?你个人对她有没有什么意见?”

    “……”

    梁琮还想问第二遍,被金昔站起来打断。

    “你什么意思?她已经离开了好不好?死者为大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能…”

    怎么能这么侮辱她!

    面对情绪激动的证人梁琮习以为常,隔空压了压手心,梁琮开口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金同学,我这是正常的询问,请你配合。”

    “抱歉,如果你的妻子突然暴毙,有人不客气的问你她是个坏人吗?你会怎样做?恕我不能赞同你’配合’的态度。”

    梁琮面上闪过恼怒,“你这是在歪曲理念……”

    “梁警官,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梁琮闭嘴,心里默想她刚刚失去同学,一时间情绪激动难免,别跟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别生气,过段时间就好了,过几天在来她肯定接受了就不会对询问这么抗拒。

    收了文件夹和签字笔,梁琮站起身,正了正警服道:“金同学,我过几天再来找你,你好好休息,再见。”

    冷着脸送走一身蓝色警服的梁琮,金昔锁了门躺回床上,全身缩进被子里,盖得严实。

    下午护士过来给金昔输液,还说:“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还要来输两天的□□。”

    “………”

    “金昔?明天要来输液?”

    金昔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嗯”了声,至于她来或不来,至于没打那支□□的后果,金昔自认可以承担。

    那瓶输液滴完金昔自己拔了针,针头离开皮肉,手背上顿时牵扯出滚圆的血滴。

    用过的无纺布粘住针口,金昔离开秦城一院。

    让司机漫无目的的闲逛,金昔坐车坐了半个多小时,始终保持着一个倚着窗户看向外面的姿势。

    司机师傅看得心慌,这个姑娘从医院出来,还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忧心呐。也不知道小姑娘发生啥了,年纪轻轻身上一层暮气。

    路过兼职过的奶茶店,金昔眼睛才有了点焦距。

    在这里,那个傻乎乎的女孩挺身而出站在她面前,回绝了别人的搭讪,那么纤小的身影,又那么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金昔眨了眨眼睛,逼回去眼里的眼泪,“师傅去秦大吧。”

    “好嘞。”

    静谧的校园还是那样,不因任何一场血案而变得萧条鹤唳,前天的那场事故没有给他们留下丝毫影响,就算有不过是一场谈资而已。

    金昔上楼正遇见上课下课的人群,她也不避让,一个人逆着人潮,和众人成反势。

    自然是免不了有人抱怨,“是不是没眼色,不会等一会儿吗?”

    “着急上课还来这么晚,活该你迟到挂科。什么人哪都是。”

    金昔充耳不闻,借着别人吐槽上楼动作更快,似乎是要验证那人说的话,她竟跑了起来,直到没人下楼,她还是跑着。

    一路上至顶楼,金昔大喘着气扶着膝盖,争先恐后呼吸的样子仿佛以后都呼吸不了了一样。

    等身体恢复下来,金昔耷拉着肩膀走向栏杆,四指触到那抹冰凉,她打了个寒颤。

    比生理更寒颤的是她说话的声音,“今今,你冷不冷?”

    回音转荡,空无一人。

    金昔扯唇一笑,自顾自的答道:“肯定是冷的吧,怎么能不冷呢,秦大的夜里都零下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了,“傻不傻你,不知道多穿点,就算…就算要,要离开,不知道穿厚点吗,自己身体不知道心疼自己的。”

    从这能看见学校的快递站,那里现在还亮着灯,进进出出的人拥挤得很。

    金昔想到什么笑出声,以今从前最是快递多的那样式的人,偏偏她快递大都是傍晚才到,每每到了以今就爱拉着她晚自习下课去取快递,明知人多,就算刮风,她都要去。

    结果两人一出来不是头发乱了散了,就是脚上的小白鞋满是黑灰的脚印。

    她们互相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往往都不客气的讽笑。

    顺着柱子坐下,金昔曲起右腿仰头望天。

    星星还不太明朗,全凭借月亮时隐时现的辉光才照得亮这大地,这还是她第二次觉得夜晚是孤独的。

    第一次是老金不见了之后她在家门口等待的那些夜晚。

    都是不好的回忆呢。

    吸了吸气,金昔尝试着嘴角微笑,只是声音像是隐忍极了的扭曲。

    “呵,我听家里邻居的奶奶说,在她离开之前的地方守着,她就会以魂魄的形式回来,或者进入她的梦里和她相见。”

    “……今今,你,会回来或则入我的梦与我再见一次吗?”

    那晚金昔一夜没睡,说些天南地北不着天际的话,说什么新教学楼前李校长买的草皮踩着一点都不舒服,说什么概论老师今天又在课堂上撒狗粮,撮合班级上的谁谁谁,还说什么那天跟你吐槽过的快递袋子用粉色紫色绿色真的没有黑色耐看,她和客服说过之后再也没收到过彩色的快递袋……

    可是除了吹了一夜的寒风口干舌燥眼睛红肿外,金昔什么也没收获。

    那晚她才知道,原来冬天夜晚的星星是不亮的,那晚的夜空漆黑如墨,连月亮都偷偷藏在云层里,不敢发散一丁点的微光。

    直到天微微亮,夜幕消散,天空中日与月相对而悬。

    在冬天寒风是很常见的,金昔感觉冷了,但是懒得去拉上衣服拉链,也无力去与肆虐的东风抗争。

    它要刮它要你冷,受着就是。

    “滋啦滋啦”的声音传来,金昔暼了下几乎是爬着过去的,眼眶瞪的老大。

    为什么这里会有张以今的照片?她不可能摆出这样的姿势?这张照片上的男人是谁?是她男朋友吗?谁会有这样的照片?他想干什么?威胁谁?以今吗?还是以爸?

    很不寻常。

    金昔死死攥着照片,蓦地想到什么,小心的把照片卷起来,尽量四指不触碰它,万一呢?万一有第三者的指纹,这不是证据吗?

    这张照片的出现让金昔死寂的心思活泛了些,谋杀什么的她说不准,至少可以证明,以今不是自杀啊?她怎么会自杀呢?

    想着想着她止不住的控诉,金昔还以为她要朝天上看很长时间来分辨哪个是以今,她要变成的那颗星不一定是最亮但一定是最可爱的那颗。

    “照片是你要给我说的话吗?以今你干嘛啊,当颗星星叫我看看都不行吗?”

    “走了走了还那么小气,念想都不给我吗?今今,呵,当星星有什么不好的,还能叫我们看看你呢。”

    护士第二天例行检查时发现金昔不在魂儿都被吓没了据说她经历了朋友的死亡,心情正别着呢,在这当口最容易出什么事,偏偏她还不见了!

    护士赶忙去联系送她来的警察,警察又通知她学校老师,大家合力找了半天,半个人影没有见到。

    梁琮来回跑了好几趟急得衬衫纽扣都解开了一半,露出里面的老头衫来。

    “你说她一十几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手机没拿监控没有,一夜时间她能跑到哪去。医院、学校、奶茶店这附近都找仔细点。”

    警察同事已经把附近的监控一段一段看完了,最后指示金昔在医院门口上了一辆灰色的汽车。

    “梁队,手机没拿证明她没想走远,这次失踪不是蓄谋已久,我们还得沿着医院夸大范围来找。”

    “这车车主联系上了没?车最终停在了哪?”

    “技术部门的同志正在排查定位。”

    “去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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