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想到邱刚敖之前住的屋子还在，主人打开房门时，空气对流激起了一阵灰尘，你和邱刚敖都退了一步。你们俩人走进屋，脚在蒙灰的地板盖上一个个清晰的印子，一个大一个小。邱刚敖一直拒绝你的探视，你也不知道拿他房子怎么办，打扫干净盖上防尘布后就没再来过了。
收拾搁置了四年的房子是个大工程，你问邱刚敖要不要找家政。
邱刚敖打开客厅的一个柜子，里面是他当警察时获得的荣誉，密密麻麻的奖章和奖杯拼凑出他十几年的从警岁月，柜子最里面还有几张照片：他刚入警校，他第一次被授奖章，他被调到张崇邦麾下和张崇邦的单独合照，他……
邱刚敖慢慢把柜子关上，说：“不用，我自己收拾。”
你打开电闸，和他说：“好，那我去缴水电费和天然气，还有物业其它乱七八糟的要搞一堆。”
邱刚敖拉开防尘布，地毯和沙发露出来，像油画涂上了光油，黑白电影过度成彩色电影，褪色的记忆一点点从大脑深处溢出来。茶几能从玻璃桌面看到放置在下面的马克杯和茶具。你在这之前并没和邱刚敖同居，只是偶尔过夜，次数多了，他独居的屋子也有了你的痕迹。你在这里有自己的饮水杯、牙刷、漱口杯和毛巾，衣橱里还有个你千挑万选的乳胶枕——你嫌邱刚敖给你枕头太高，睡得颈椎疼。
邱刚敖拉开一半的窗帘，让阳光炙烤室内，楼下的布局已经变化，常去的小商店都被替代，新的店铺规规整整地摆在街边，树也长高了许多。卫生间的盥洗台上有一黑一白两个漱口杯，他的剃须刀和剃须泡放在黑色的漱口杯旁边。邱刚敖拿起花洒下的洗发水，这瓶只使用了不到三分之一，其它的，沐浴露二分之一，洗面奶刚启封。
他听到了家电重启和水管沉闷的磨擦声，手机立刻响起来。
你问他：“来电了吗？”
邱刚敖打开客厅的灯，“来了。”
“自来水你看一下。”
邱刚敖走到厨房，水龙头正流出鲜红的锈水，“正常。”
鞋柜上的水族箱没有水也没有鱼，只有碎石，邱刚敖记得那里头曾经养了三条金鱼，三条都是不同颜色的。
卧室里的书架被也被很好地用防尘膜封存，放书的顺序都没变。
邱刚敖很少陷入无用的回忆，但是这里仿佛是被时间放过的角落，一切如故，而他不过是出了趟远门，他难免有些恍惚，又有些抗拒，怕恨意被消磨，怕自己失去胆量搏命冒险。
物没变，人也没变。
“敖哥。”你在门口喊他，边把手里厚得跟参考书一样的合同往包里塞，“敖哥我们明天再来收拾。”
你花了三天的时间和好友讲理——论证邱刚敖不会害你、撒娇——求她不要因为你突然搬走生气、求饶——让她暂时别告诉你爸妈、道别，然后大包小包乔迁新居。
你想起旧事，“你之前不是还问我什么时候和他结婚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友阴森森地瞪你，“你要是和他结婚就不用叫我了。”
你讨好地给她捶背揉肩，“你移民到火星去我都要绑你来。”
她和你是十几年的好友，和你吵架的时候第一项就是数落你看男人的眼光十年如一日的烂。你和她说邱刚敖救过你一命，也救过很多人的命。她就会反驳如果你没有和霍衍辉那个狗娘养的在一起，你也不用差点去见上帝。
你知道等她发泄完就好了，她说完扶着自己的胸口，“我感觉乳腺增生了。”
“阿敖。”你说，“有机会我会让你了解他的。”
好友平和道：“你可以滚了。”
家里几乎都是邱刚敖收拾的，你搬进去前扫荡超市把生活用品买齐了。
“看。”你拿出一支可爱的、粉嫩的牙刷举到邱刚敖面前，“给你的。”
你还真不是刻意逗他，邱刚敖喜欢偏硬一些的牙刷，这个牙刷你用过，每次进嘴感觉牙龈都要被戳烂了。
邱刚敖没拒绝，于是粉牙刷放进了黑色漱口杯。
第一餐你们准备在家自己煮饭吃，你和邱刚敖同步抓住了挂在墙上的小熊围裙。
他低头，你抬头，你们俩无声对视。
你讪讪地松手，“我想吃……”
邱刚敖说：“你会做饭。”
你镇定道：“我这几年学的。”
“你之前就会。”
“……嗯。”
你小学就能自己做饭解决温饱了，和邱刚敖住的时候既是因为懒，也是想尝对方厨艺，就说自己不会做饭，有一次甚至得到了婚后他做饭的承诺。
你在心里扼腕——失策了。
邱刚敖把围裙系好，“过来帮忙。”
“哦。”
简单的三菜一汤，邱刚敖吃一半就去阳台接电话了，你打开电视，盯着新闻一块排骨啃了快五分钟。
他把推拉门关上进屋，你急着和他说话，喝了口汤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工作？”
“算是。”
洗碗的水有些烫，你把水龙头往凉水端凝拧了一点，这下水温就刚刚好了。碗筷在柠檬味的白泡沫中轻撞，敲出脆生的声响。你负责洗第一遍，邱刚敖负责洗第二遍并擦干。
你从砂锅里捞出海绵搓洗勺子，“张警官老婆怀孕了，我有和你说过吗。”
“没。”邱刚敖用抹布擦干一个瓷碟子，“我以为他会和警署天长地久。”
你笑了一下，“的确。他老婆很漂亮。”
你比划了一下，“这么高，和港姐一样好看，她好像是芭蕾舞老师。”
邱刚敖接过你递过去的勺子，“你小时候也学过吧。”
“那都多少年了，四五岁？” 你说，“我现在身体硬得跟钢板似的。”柔韧性甚至达不到正常人类的标准。
他把碗筷厨具擦干净了，一样一样整齐地放进消毒柜里，你擦拭湿漉漉的水槽，把食物残渣扔进垃圾桶。邱刚敖和你一起出来扔厨余垃圾，你把垃圾扔进垃圾箱，转头发现他站在草坪边看着你。
你走过去问他：“要不要喝糖水。”
马路对面就有糖水铺，你们一人提着一碗往家走，杨枝甘露和绿豆沙在塑料碗里摇晃。过马路时，邱刚敖的手从口袋抽出来，拉住你的手。
张崇邦的妻子已经怀孕满十二周，转到你们产科这边，再巧合一点，你刚好是负责的医生。第一次怀孕的妈妈总会十分忧虑，蓝可盈也不例外，你按流程细致地问完二人基本问题，递给他们医院给孕妇准备的小袋子，里面装了实用的册子便于孕妇阅读到正确的知识，安全地度过漫长孕期。
“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你把自己的号码写下来交给他们，写字的时候不小心把桌子上的迷你圣母像弄到了，你把它立起来，往边上放。
张崇邦挽着蓝可盈准备离开，出门诊的时候他突然问你：“阿标今天是不是也在。”
你没多想，“是的。”张德标定期来，你这四年只要有空就会去问候，他到院的日子你绝对不会搞错。
“谢谢。”
你的手机弹出一条信息，是邱刚敖发来的。
我到医院了，去看标哥，你下班了一起回去。
你打回复打到一半，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刚被张崇邦关上的门。
会诊要开始了，你只能祈祷这两人至少别在医院起冲突边往会议室赶。
张德标不在神经科，至少当邱刚敖和张崇邦不约而同去找他时他不在。等检查报告出来要好几个小时，张德标刚被告知腿的恢复状况非常理想，心情不错，便拒绝了妻子孩子的陪同，自己推着轮椅在院内转悠。他被一位路过的好心人推进电梯，问去哪里。说起来，张德标认识你那么久，却不算很了解你，至少他不知道你具体是什么医生，他只记得你和他说过小孩子之类的话。
张德标说：“应该是儿科。”
会诊中的你打了个喷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一进儿科耳朵就过载了，小孩子嗓子细，又会因为生病的不适不断哭叫，尖叫声闹得人心慌。张德标的孩子算半个成人了，不用再来儿科看病。他当年工作忙，就带着孩子去过一次儿科，那次小孩高烧烧得医院都下病危通知书了还说就算能活下来大脑也可能出问题，他求菩萨拜祖宗祈祷了一个晚上，孩子争气，硬是熬过去了，也没后遗症，至今活蹦乱跳。
他不断抚摸醒过来的孩子，说：
“必有后福。”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自杀被抢救回来，意识朦胧间，有一只稚嫩的手抚摸他的脸和手。
那人在说，必有后福。
那人在说，爸爸，你醒醒。
他抱着必死的心态爬上那么高的楼，没有想到能活下来，也没有想到腿也慢慢恢复了。
一个小孩从张德标前面横冲过去，他差点没卡住轮椅。
张德标长呼出一口气，四下看看，在白大褂里找你的脸。
他准备往前，突然斜前方暴出一声粗鲁的脏话，紧接着一男一女开始推搡一名护士，边动手边骂，座椅上的幼童头顶的针扎了一半，孩子哭声嘶哑。
张德标看男人的动作越来越粗暴，努力撑着轮椅扶手想起身。
“喂！你干嘛！”
男人暴怒的拳头即将落下。
张德标吼出来：
“住手！警察！”
——邱刚敖把基础的防身技巧交给你之后，就轮到实践了。
你自己比划的时候还好，对上邱刚敖就是裸考状态，他稍微拿出对待犯人四分之一的气势你就有点发怵。
“你这样不行。”邱刚敖松开你的头发，“我不是教你被扯头发的时候要去掰对方的手肘吗，你别光顾着心疼头发。”
你幽幽地说：“因为你扯得真的很疼。”
“有霍衍辉扯你的时候疼吗。”
“我那时候光想着怎么逃了。”你潜意识里根本没把邱刚敖当敌人，就算因为防身训练他下手稍微重了些，你也不会特别惊恐。
邱刚敖思索片刻，把眼镜摘下来。
你还在绑你的头发，就被他掐着脖甩到墙上。你抓绕他的胳膊，留下一道道红痕他却收紧手，别说求饶了，你连呼吸都很勉强。邱刚敖的头发被他自己抓得有点乱，你对上他的眼睛，觉得这张英俊的脸庞此刻恐怖至极。
“反抗吧。”邱刚敖说，“在我杀死你之前。”
收拾搁置了四年的房子是个大工程，你问邱刚敖要不要找家政。
邱刚敖打开客厅的一个柜子，里面是他当警察时获得的荣誉，密密麻麻的奖章和奖杯拼凑出他十几年的从警岁月，柜子最里面还有几张照片：他刚入警校，他第一次被授奖章，他被调到张崇邦麾下和张崇邦的单独合照，他……
邱刚敖慢慢把柜子关上，说：“不用，我自己收拾。”
你打开电闸，和他说：“好，那我去缴水电费和天然气，还有物业其它乱七八糟的要搞一堆。”
邱刚敖拉开防尘布，地毯和沙发露出来，像油画涂上了光油，黑白电影过度成彩色电影，褪色的记忆一点点从大脑深处溢出来。茶几能从玻璃桌面看到放置在下面的马克杯和茶具。你在这之前并没和邱刚敖同居，只是偶尔过夜，次数多了，他独居的屋子也有了你的痕迹。你在这里有自己的饮水杯、牙刷、漱口杯和毛巾，衣橱里还有个你千挑万选的乳胶枕——你嫌邱刚敖给你枕头太高，睡得颈椎疼。
邱刚敖拉开一半的窗帘，让阳光炙烤室内，楼下的布局已经变化，常去的小商店都被替代，新的店铺规规整整地摆在街边，树也长高了许多。卫生间的盥洗台上有一黑一白两个漱口杯，他的剃须刀和剃须泡放在黑色的漱口杯旁边。邱刚敖拿起花洒下的洗发水，这瓶只使用了不到三分之一，其它的，沐浴露二分之一，洗面奶刚启封。
他听到了家电重启和水管沉闷的磨擦声，手机立刻响起来。
你问他：“来电了吗？”
邱刚敖打开客厅的灯，“来了。”
“自来水你看一下。”
邱刚敖走到厨房，水龙头正流出鲜红的锈水，“正常。”
鞋柜上的水族箱没有水也没有鱼，只有碎石，邱刚敖记得那里头曾经养了三条金鱼，三条都是不同颜色的。
卧室里的书架被也被很好地用防尘膜封存，放书的顺序都没变。
邱刚敖很少陷入无用的回忆，但是这里仿佛是被时间放过的角落，一切如故，而他不过是出了趟远门，他难免有些恍惚，又有些抗拒，怕恨意被消磨，怕自己失去胆量搏命冒险。
物没变，人也没变。
“敖哥。”你在门口喊他，边把手里厚得跟参考书一样的合同往包里塞，“敖哥我们明天再来收拾。”
你花了三天的时间和好友讲理——论证邱刚敖不会害你、撒娇——求她不要因为你突然搬走生气、求饶——让她暂时别告诉你爸妈、道别，然后大包小包乔迁新居。
你想起旧事，“你之前不是还问我什么时候和他结婚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友阴森森地瞪你，“你要是和他结婚就不用叫我了。”
你讨好地给她捶背揉肩，“你移民到火星去我都要绑你来。”
她和你是十几年的好友，和你吵架的时候第一项就是数落你看男人的眼光十年如一日的烂。你和她说邱刚敖救过你一命，也救过很多人的命。她就会反驳如果你没有和霍衍辉那个狗娘养的在一起，你也不用差点去见上帝。
你知道等她发泄完就好了，她说完扶着自己的胸口，“我感觉乳腺增生了。”
“阿敖。”你说，“有机会我会让你了解他的。”
好友平和道：“你可以滚了。”
家里几乎都是邱刚敖收拾的，你搬进去前扫荡超市把生活用品买齐了。
“看。”你拿出一支可爱的、粉嫩的牙刷举到邱刚敖面前，“给你的。”
你还真不是刻意逗他，邱刚敖喜欢偏硬一些的牙刷，这个牙刷你用过，每次进嘴感觉牙龈都要被戳烂了。
邱刚敖没拒绝，于是粉牙刷放进了黑色漱口杯。
第一餐你们准备在家自己煮饭吃，你和邱刚敖同步抓住了挂在墙上的小熊围裙。
他低头，你抬头，你们俩无声对视。
你讪讪地松手，“我想吃……”
邱刚敖说：“你会做饭。”
你镇定道：“我这几年学的。”
“你之前就会。”
“……嗯。”
你小学就能自己做饭解决温饱了，和邱刚敖住的时候既是因为懒，也是想尝对方厨艺，就说自己不会做饭，有一次甚至得到了婚后他做饭的承诺。
你在心里扼腕——失策了。
邱刚敖把围裙系好，“过来帮忙。”
“哦。”
简单的三菜一汤，邱刚敖吃一半就去阳台接电话了，你打开电视，盯着新闻一块排骨啃了快五分钟。
他把推拉门关上进屋，你急着和他说话，喝了口汤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工作？”
“算是。”
洗碗的水有些烫，你把水龙头往凉水端凝拧了一点，这下水温就刚刚好了。碗筷在柠檬味的白泡沫中轻撞，敲出脆生的声响。你负责洗第一遍，邱刚敖负责洗第二遍并擦干。
你从砂锅里捞出海绵搓洗勺子，“张警官老婆怀孕了，我有和你说过吗。”
“没。”邱刚敖用抹布擦干一个瓷碟子，“我以为他会和警署天长地久。”
你笑了一下，“的确。他老婆很漂亮。”
你比划了一下，“这么高，和港姐一样好看，她好像是芭蕾舞老师。”
邱刚敖接过你递过去的勺子，“你小时候也学过吧。”
“那都多少年了，四五岁？” 你说，“我现在身体硬得跟钢板似的。”柔韧性甚至达不到正常人类的标准。
他把碗筷厨具擦干净了，一样一样整齐地放进消毒柜里，你擦拭湿漉漉的水槽，把食物残渣扔进垃圾桶。邱刚敖和你一起出来扔厨余垃圾，你把垃圾扔进垃圾箱，转头发现他站在草坪边看着你。
你走过去问他：“要不要喝糖水。”
马路对面就有糖水铺，你们一人提着一碗往家走，杨枝甘露和绿豆沙在塑料碗里摇晃。过马路时，邱刚敖的手从口袋抽出来，拉住你的手。
张崇邦的妻子已经怀孕满十二周，转到你们产科这边，再巧合一点，你刚好是负责的医生。第一次怀孕的妈妈总会十分忧虑，蓝可盈也不例外，你按流程细致地问完二人基本问题，递给他们医院给孕妇准备的小袋子，里面装了实用的册子便于孕妇阅读到正确的知识，安全地度过漫长孕期。
“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你把自己的号码写下来交给他们，写字的时候不小心把桌子上的迷你圣母像弄到了，你把它立起来，往边上放。
张崇邦挽着蓝可盈准备离开，出门诊的时候他突然问你：“阿标今天是不是也在。”
你没多想，“是的。”张德标定期来，你这四年只要有空就会去问候，他到院的日子你绝对不会搞错。
“谢谢。”
你的手机弹出一条信息，是邱刚敖发来的。
我到医院了，去看标哥，你下班了一起回去。
你打回复打到一半，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刚被张崇邦关上的门。
会诊要开始了，你只能祈祷这两人至少别在医院起冲突边往会议室赶。
张德标不在神经科，至少当邱刚敖和张崇邦不约而同去找他时他不在。等检查报告出来要好几个小时，张德标刚被告知腿的恢复状况非常理想，心情不错，便拒绝了妻子孩子的陪同，自己推着轮椅在院内转悠。他被一位路过的好心人推进电梯，问去哪里。说起来，张德标认识你那么久，却不算很了解你，至少他不知道你具体是什么医生，他只记得你和他说过小孩子之类的话。
张德标说：“应该是儿科。”
会诊中的你打了个喷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一进儿科耳朵就过载了，小孩子嗓子细，又会因为生病的不适不断哭叫，尖叫声闹得人心慌。张德标的孩子算半个成人了，不用再来儿科看病。他当年工作忙，就带着孩子去过一次儿科，那次小孩高烧烧得医院都下病危通知书了还说就算能活下来大脑也可能出问题，他求菩萨拜祖宗祈祷了一个晚上，孩子争气，硬是熬过去了，也没后遗症，至今活蹦乱跳。
他不断抚摸醒过来的孩子，说：
“必有后福。”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自杀被抢救回来，意识朦胧间，有一只稚嫩的手抚摸他的脸和手。
那人在说，必有后福。
那人在说，爸爸，你醒醒。
他抱着必死的心态爬上那么高的楼，没有想到能活下来，也没有想到腿也慢慢恢复了。
一个小孩从张德标前面横冲过去，他差点没卡住轮椅。
张德标长呼出一口气，四下看看，在白大褂里找你的脸。
他准备往前，突然斜前方暴出一声粗鲁的脏话，紧接着一男一女开始推搡一名护士，边动手边骂，座椅上的幼童头顶的针扎了一半，孩子哭声嘶哑。
张德标看男人的动作越来越粗暴，努力撑着轮椅扶手想起身。
“喂！你干嘛！”
男人暴怒的拳头即将落下。
张德标吼出来：
“住手！警察！”
——邱刚敖把基础的防身技巧交给你之后，就轮到实践了。
你自己比划的时候还好，对上邱刚敖就是裸考状态，他稍微拿出对待犯人四分之一的气势你就有点发怵。
“你这样不行。”邱刚敖松开你的头发，“我不是教你被扯头发的时候要去掰对方的手肘吗，你别光顾着心疼头发。”
你幽幽地说：“因为你扯得真的很疼。”
“有霍衍辉扯你的时候疼吗。”
“我那时候光想着怎么逃了。”你潜意识里根本没把邱刚敖当敌人，就算因为防身训练他下手稍微重了些，你也不会特别惊恐。
邱刚敖思索片刻，把眼镜摘下来。
你还在绑你的头发，就被他掐着脖甩到墙上。你抓绕他的胳膊，留下一道道红痕他却收紧手，别说求饶了，你连呼吸都很勉强。邱刚敖的头发被他自己抓得有点乱，你对上他的眼睛，觉得这张英俊的脸庞此刻恐怖至极。
“反抗吧。”邱刚敖说，“在我杀死你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