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剑华家里留着一份二零一五年的报纸。
他们六个倒没有那个牌面在当天的报纸占头版，而且霍兆堂绑架案严格保密，报纸在社会新闻的版块划了一块位置讲了这件事。
警队精英暴力执法致嫌疑人死亡。
一五年的时候网络新闻也挺发达了，这个新闻还有其它的标题和切入角度：审讯的边界，人权问题……
没有一个字讲到他们救了霍兆堂。
罗剑华一直觉得自己在社会上混迹这么多年也算是个老江湖了，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这个下场。如果不那么做，死掉的不仅仅是女秘书，还有霍兆堂，香港经济会再次动荡。
暴力审讯那几年在中日韩都是个社会热点，肯定是有那种为了赶紧结案而胡乱逼供的警察，罗剑华扪心自问不是。
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他应当撑起家庭，现在却只能畏手畏脚地谋生。一些邻居避着他们家走，也传闲话，罗剑华想搬家却凑不出钱，他出狱后反而给家庭带来了不安。
暑假后街坊还在上学的孩子就回到家里，整栋楼都热闹起来，里头有不少是他看着长大的。第一个愿意来接触他的就是一个高中生，那个皮肤晒得黝黑的男生抱着一颗篮球，送罗剑华的女儿回家，他看到罗剑华时愣了一下，然后惊喜地喊他“华叔”。
罗剑华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如何面对珍贵的善意。
“叔我回去吃饭了，明天晚点来找你。”
男生信守承诺，来找罗剑华，和他聊天。张崇邦有底气说自己为了香港公民，罗剑华曾经也可以很有底气。这个男孩是单亲家庭，他妈妈年轻漂亮，母子俩在外面被欺负是罗剑华找回场子，也是罗剑华教会他要强壮，要善良，男孩一直都记着。
有了开头的，敢来接触罗剑华的人逐渐多起来，大家发现他除了变得更沉默了点其它的似乎没变。罗剑华是个好警察，进监狱他们就觉得有隐情，这几年邻里其实能帮衬的都会拉一把，让母女俩不至于过得太艰苦——那些是罗剑华踩下的野草，随手洒下的花种，意外成了家人前进的路。
案子罗剑华一直闭口不提，直到邱刚敖展示可以钉死司徒杰的证据，他才有强烈的冲动想告诉所有人他的冤屈苦痛。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失却了为警时的所有，压下司徒杰然后被邱刚敖喊警号时，罗剑华几乎被沸腾的血液烫伤：面对仇人的愤怒，濒死的恐惧，还有1675。
傻得令人发指。
所以炸弹的计时器停止后，邱刚敖把压在司徒杰身上的罗剑华拉起来，抚平好了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就来了一拳。
罗剑华在剧烈地喘气，面上的皮肤是病态的红色，他的额头不断冒汗。吃痛，加上身体僵硬，他靠着墙滑到地上，鼻子和嘴都在流血。司徒杰曲起胳膊，撑着地面想站起来，邱刚敖踢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面朝天，炸弹全数露出来，一只脚踩住他的脖子压了回去。
邱刚敖声音没什么起伏，“别乱动。”
警察的良心？父爱？
又不是拍电影，司徒杰只是怕死罢了。
邱刚敖垂头看着司徒杰。四年后，他曾经的长官应该高升了，在整个九龙地位举足轻重的警官此时却狼狈地在他脚下瑟瑟发抖。
黑色的靴子慢慢地碾动压下——只要他想，稍微用力就能顺势把司徒杰脖子踢断，比咬碎一块威化饼还轻松，直接踩断也可以。
司徒杰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发麻的手指不住地痉挛颤动。
邱刚敖笑着对司徒杰说：
“Sir。”
警报还没有完全解除，朱旭明把罗剑华搀扶走，EOD到之前，这里是一片真空，邱刚敖似乎在和司徒杰说什么。你小声地叫了一声“阿敖”，被紧张的姚若成拉住胳膊，生怕你脑子缺根筋傻兮兮地靠过去。
“阿嫂。”朱旭明喊你，“能帮忙看一下华哥吗？”
罗剑华的确受伤了，但朱旭明本意是想你离远点，邱刚敖虽然是他们几个的大哥，但有时候也会挺不理智的，现在更是当着一大堆警察的面，踩着司徒杰说话，他们对话声音不大，监控设备的收声也一般，姚若成拿着钳子走过去前他们说了什么，只有他们两个自己知道。
你从包里翻出灯笔简单地检查了罗剑华的伤，他虽然流了挺多血的，但是只是看起来严重，骨头都好好的，眼睛底部也是正常的。
一阵轻快的音乐响起，罗剑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耳边。
“嗯。”
“爸爸在警署，和叔叔他们在一起，马上就回去。”
“我问问他们。”
张德标狠狠地拍了罗剑华的头，又问：“孩子说什么。”
“说想你们去我家里玩。”
姚若成让大部分人都往后退到更安全的距离，袁家宝在和其它部门沟通，邱刚敖拿过钳子，姚若成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把其中两根橙色的线利落地剪断，然后是红色的线，用刀到挑开零件……把一颗小珠子扔到地上后，炸弹的计时器这才完全暗下去。
“……”姚若成骂也不是，夸也不是，说什么都不是。
邱刚敖倒是坦然地看着他，想到了什么，“姨父。”
姚若成眼角抽搐一下，忍了又忍，“谢谢。”
邱刚敖说：“不客气。”
邱刚敖掐着司徒杰的胳膊把他拽起来，和他对视，司徒杰避开了他的眼睛。
两千万
……
买你家人的命。
……
现金，别玩花样。
元朗，我有个农场……
你的手机也响了，来电的是蓝可盈。
“可盈姐怎么了？”
电话对面的蓝可盈过了几秒才虚弱地回应，“我流血了……”
“打999了吗。”
“呃——”
“别担心，我马上过去。”医生的责任感让你下意识把其它事情排到了后面，你从袁家宝那里问到了张崇邦家的地址，发现警署到他们家更近，就自己开车过去，蓝可盈的妊娠期远远没到40周，现在出血得高度重视，你拿着包冲出门时正好撞上全副武装的EOD警察和白衣警官。
你两部手机一边和产科那边沟通，一边询问和安慰蓝可盈，手握着方向盘无视交通规则超车抄近道——早到一分钟，他们母子就少一分危险。
蓝可盈突然没了声音，你提高音量喊了几句，“可盈姐，可盈姐，可盈姐！”
“……你会告诉我实话的对不对，阿邦在哪里。”
“……”
你的沉默就是答案。
没开庭，张崇邦肯定还没进监狱，说是坐监不严谨，但是他的确被严密关押起来了。
“保护好自己和宝宝好吗。”你说，“张警官会担心你们的。”
你比救护车到得早一些，蓝可盈沙发上几乎晕厥，你把情况转达给科室，努力让蓝可盈清醒，这种情况，孩子必须得剖宫提前出来了。
她抓住你，“我们会死吗？”
“不会。”你说，突然觉得这个对话有点耳熟。
送去医院后由你主刀，孩子被抱出来时浑身苍白，几乎窒息，还好抢救回来了。
孩子的哭叫声嘹亮，但是你把他放到蓝可盈脸边，他就安静下来了。
“宝宝……”
你陪着蓝可盈到病房，把所有数据都巨细无遗地确认两遍，反复叮嘱管床的师妹注意事项。蓝可盈的父母拉着你的手感谢，你晕得厉害，嗯嗯啊啊没几声，刚抬起脚想走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晕倒在地。
好友在休息室洗完澡出来，看见你在办公室有点吃惊，“你不是回家了吗，你吊的什么？”
“葡萄糖。”
你的电脑屏幕正在播放一段胎儿的超声视频。好友凑到你身后，扫了一眼，“嗯……两个月。”
“九周。”
“还挺活泼，谁的片子？”
你侧头看着她，说：“我的。”
——邱刚敖摸摸你的脸，你呼吸均匀，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指尖顺着你的手臂滑下去，抓住你的手，你依旧没有动静。
邱刚敖捏住你左手的无名指，一边紧张地看着你的脸，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白纸条在你手指上绕了一圈，用笔做好记号。
你突然动了一下，脑袋蹭了蹭枕头。邱刚敖赶紧把纸条塞进口袋里，给了你一个早安吻，“我出门了。”
你含糊地应了一声，“路上小心。”
邱刚敖见你又沉沉睡去松了口去，掏出纸条确定纸条完好无损，才拿齐东西出门。
就算是订婚，这也太快了些，邱刚敖清楚这一点，毕竟他连你父母都没见过。
朱旭明看出了他的异样，问他怎么了。邱刚敖把准备买求婚戒指的事情和他说，朱旭明起哄的嘴还没张开就被他捂住。
朱旭明也有女朋友，虽然离结婚还有点距离，不过他相信他们可以走到那一步，他调侃邱刚敖，多少也有点羡慕。
休息的时候朱旭明和邱刚敖再外面拿着咖啡又聊起来，朱旭明问：“父母那边呢？”
“还没见过。她父母现在还没回港，她说回来之后就去她家里吃饭。”
朱旭明拍拍邱刚敖的肩膀，“恭喜。”
“话别说得太早。”邱刚敖摘下眼镜。
“……”朱旭明低头看了眼鞋子，又看向别的地方，“总之恭喜。”
邱刚敖知道他不太会说社交套话，说：“也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他是下班后去买的戒指，他挑好款式，然后把纸条给店员让他们量尺寸。
“先生是送给……”
邱刚敖停顿了一下，“我畀我老婆买嘅。”
店员在纸上记录划了几笔，“请稍等。”
两周后可以拿戒指，邱刚敖拿着单子回家，有点克制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在家门口缓了好久才开门。
家庭的轮廓一旦开始想象就无法停止，邱刚敖一跨进门，就觉得自己生活了快十年的屋子太小了，委屈你，要是再有了孩子更要命。
你在邱刚敖来之前就做好饭了，邱刚敖问起，你就说是买来的，桌上都是邱刚敖爱吃的，他坐到餐桌前吃了几口，“哪里买的？”
“好吃吗？”
“好吃。”
“下次还买。”
邱刚敖吃着饭却是看着你，你有点摸不着头脑，被他盯得想笑，“干什么？”
“我想换个房子，你医院附近有个小区还行。”
“怎么突然想换了，这个房子挺好的。”
邱刚敖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他仔细地盯着你脸。
邱刚敖也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对于大部分虚构出来的爱情艺术欣赏之余多多少少都会感觉到有点肉麻。
但他真的很想把你叼回一个温暖舒适又美丽的巢穴，给你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为你做任何事。
你咬着筷子很疑惑，“你怎么了？”
“……”
“敖哥？”
“……”
“阿敖？”
“……”
“邱刚敖？”
“……”
你走到他身后，抱住他，下巴抵着他的头，“累傻了吗？”
邱刚敖在你怀里完全放松，他听得到你的心跳，小声地喊你：“老婆。”
心脏的跳动开始变得急促，失控。
邱刚敖得意地勾起嘴角，摸你顺滑的头发。
“老婆。”
他们六个倒没有那个牌面在当天的报纸占头版，而且霍兆堂绑架案严格保密，报纸在社会新闻的版块划了一块位置讲了这件事。
警队精英暴力执法致嫌疑人死亡。
一五年的时候网络新闻也挺发达了，这个新闻还有其它的标题和切入角度：审讯的边界，人权问题……
没有一个字讲到他们救了霍兆堂。
罗剑华一直觉得自己在社会上混迹这么多年也算是个老江湖了，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这个下场。如果不那么做，死掉的不仅仅是女秘书，还有霍兆堂，香港经济会再次动荡。
暴力审讯那几年在中日韩都是个社会热点，肯定是有那种为了赶紧结案而胡乱逼供的警察，罗剑华扪心自问不是。
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他应当撑起家庭，现在却只能畏手畏脚地谋生。一些邻居避着他们家走，也传闲话，罗剑华想搬家却凑不出钱，他出狱后反而给家庭带来了不安。
暑假后街坊还在上学的孩子就回到家里，整栋楼都热闹起来，里头有不少是他看着长大的。第一个愿意来接触他的就是一个高中生，那个皮肤晒得黝黑的男生抱着一颗篮球，送罗剑华的女儿回家，他看到罗剑华时愣了一下，然后惊喜地喊他“华叔”。
罗剑华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如何面对珍贵的善意。
“叔我回去吃饭了，明天晚点来找你。”
男生信守承诺，来找罗剑华，和他聊天。张崇邦有底气说自己为了香港公民，罗剑华曾经也可以很有底气。这个男孩是单亲家庭，他妈妈年轻漂亮，母子俩在外面被欺负是罗剑华找回场子，也是罗剑华教会他要强壮，要善良，男孩一直都记着。
有了开头的，敢来接触罗剑华的人逐渐多起来，大家发现他除了变得更沉默了点其它的似乎没变。罗剑华是个好警察，进监狱他们就觉得有隐情，这几年邻里其实能帮衬的都会拉一把，让母女俩不至于过得太艰苦——那些是罗剑华踩下的野草，随手洒下的花种，意外成了家人前进的路。
案子罗剑华一直闭口不提，直到邱刚敖展示可以钉死司徒杰的证据，他才有强烈的冲动想告诉所有人他的冤屈苦痛。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失却了为警时的所有，压下司徒杰然后被邱刚敖喊警号时，罗剑华几乎被沸腾的血液烫伤：面对仇人的愤怒，濒死的恐惧，还有1675。
傻得令人发指。
所以炸弹的计时器停止后，邱刚敖把压在司徒杰身上的罗剑华拉起来，抚平好了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就来了一拳。
罗剑华在剧烈地喘气，面上的皮肤是病态的红色，他的额头不断冒汗。吃痛，加上身体僵硬，他靠着墙滑到地上，鼻子和嘴都在流血。司徒杰曲起胳膊，撑着地面想站起来，邱刚敖踢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面朝天，炸弹全数露出来，一只脚踩住他的脖子压了回去。
邱刚敖声音没什么起伏，“别乱动。”
警察的良心？父爱？
又不是拍电影，司徒杰只是怕死罢了。
邱刚敖垂头看着司徒杰。四年后，他曾经的长官应该高升了，在整个九龙地位举足轻重的警官此时却狼狈地在他脚下瑟瑟发抖。
黑色的靴子慢慢地碾动压下——只要他想，稍微用力就能顺势把司徒杰脖子踢断，比咬碎一块威化饼还轻松，直接踩断也可以。
司徒杰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发麻的手指不住地痉挛颤动。
邱刚敖笑着对司徒杰说：
“Sir。”
警报还没有完全解除，朱旭明把罗剑华搀扶走，EOD到之前，这里是一片真空，邱刚敖似乎在和司徒杰说什么。你小声地叫了一声“阿敖”，被紧张的姚若成拉住胳膊，生怕你脑子缺根筋傻兮兮地靠过去。
“阿嫂。”朱旭明喊你，“能帮忙看一下华哥吗？”
罗剑华的确受伤了，但朱旭明本意是想你离远点，邱刚敖虽然是他们几个的大哥，但有时候也会挺不理智的，现在更是当着一大堆警察的面，踩着司徒杰说话，他们对话声音不大，监控设备的收声也一般，姚若成拿着钳子走过去前他们说了什么，只有他们两个自己知道。
你从包里翻出灯笔简单地检查了罗剑华的伤，他虽然流了挺多血的，但是只是看起来严重，骨头都好好的，眼睛底部也是正常的。
一阵轻快的音乐响起，罗剑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耳边。
“嗯。”
“爸爸在警署，和叔叔他们在一起，马上就回去。”
“我问问他们。”
张德标狠狠地拍了罗剑华的头，又问：“孩子说什么。”
“说想你们去我家里玩。”
姚若成让大部分人都往后退到更安全的距离，袁家宝在和其它部门沟通，邱刚敖拿过钳子，姚若成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把其中两根橙色的线利落地剪断，然后是红色的线，用刀到挑开零件……把一颗小珠子扔到地上后，炸弹的计时器这才完全暗下去。
“……”姚若成骂也不是，夸也不是，说什么都不是。
邱刚敖倒是坦然地看着他，想到了什么，“姨父。”
姚若成眼角抽搐一下，忍了又忍，“谢谢。”
邱刚敖说：“不客气。”
邱刚敖掐着司徒杰的胳膊把他拽起来，和他对视，司徒杰避开了他的眼睛。
两千万
……
买你家人的命。
……
现金，别玩花样。
元朗，我有个农场……
你的手机也响了，来电的是蓝可盈。
“可盈姐怎么了？”
电话对面的蓝可盈过了几秒才虚弱地回应，“我流血了……”
“打999了吗。”
“呃——”
“别担心，我马上过去。”医生的责任感让你下意识把其它事情排到了后面，你从袁家宝那里问到了张崇邦家的地址，发现警署到他们家更近，就自己开车过去，蓝可盈的妊娠期远远没到40周，现在出血得高度重视，你拿着包冲出门时正好撞上全副武装的EOD警察和白衣警官。
你两部手机一边和产科那边沟通，一边询问和安慰蓝可盈，手握着方向盘无视交通规则超车抄近道——早到一分钟，他们母子就少一分危险。
蓝可盈突然没了声音，你提高音量喊了几句，“可盈姐，可盈姐，可盈姐！”
“……你会告诉我实话的对不对，阿邦在哪里。”
“……”
你的沉默就是答案。
没开庭，张崇邦肯定还没进监狱，说是坐监不严谨，但是他的确被严密关押起来了。
“保护好自己和宝宝好吗。”你说，“张警官会担心你们的。”
你比救护车到得早一些，蓝可盈沙发上几乎晕厥，你把情况转达给科室，努力让蓝可盈清醒，这种情况，孩子必须得剖宫提前出来了。
她抓住你，“我们会死吗？”
“不会。”你说，突然觉得这个对话有点耳熟。
送去医院后由你主刀，孩子被抱出来时浑身苍白，几乎窒息，还好抢救回来了。
孩子的哭叫声嘹亮，但是你把他放到蓝可盈脸边，他就安静下来了。
“宝宝……”
你陪着蓝可盈到病房，把所有数据都巨细无遗地确认两遍，反复叮嘱管床的师妹注意事项。蓝可盈的父母拉着你的手感谢，你晕得厉害，嗯嗯啊啊没几声，刚抬起脚想走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晕倒在地。
好友在休息室洗完澡出来，看见你在办公室有点吃惊，“你不是回家了吗，你吊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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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电脑屏幕正在播放一段胎儿的超声视频。好友凑到你身后，扫了一眼，“嗯……两个月。”
“九周。”
“还挺活泼，谁的片子？”
你侧头看着她，说：“我的。”
——邱刚敖摸摸你的脸，你呼吸均匀，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指尖顺着你的手臂滑下去，抓住你的手，你依旧没有动静。
邱刚敖捏住你左手的无名指，一边紧张地看着你的脸，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白纸条在你手指上绕了一圈，用笔做好记号。
你突然动了一下，脑袋蹭了蹭枕头。邱刚敖赶紧把纸条塞进口袋里，给了你一个早安吻，“我出门了。”
你含糊地应了一声，“路上小心。”
邱刚敖见你又沉沉睡去松了口去，掏出纸条确定纸条完好无损，才拿齐东西出门。
就算是订婚，这也太快了些，邱刚敖清楚这一点，毕竟他连你父母都没见过。
朱旭明看出了他的异样，问他怎么了。邱刚敖把准备买求婚戒指的事情和他说，朱旭明起哄的嘴还没张开就被他捂住。
朱旭明也有女朋友，虽然离结婚还有点距离，不过他相信他们可以走到那一步，他调侃邱刚敖，多少也有点羡慕。
休息的时候朱旭明和邱刚敖再外面拿着咖啡又聊起来，朱旭明问：“父母那边呢？”
“还没见过。她父母现在还没回港，她说回来之后就去她家里吃饭。”
朱旭明拍拍邱刚敖的肩膀，“恭喜。”
“话别说得太早。”邱刚敖摘下眼镜。
“……”朱旭明低头看了眼鞋子，又看向别的地方，“总之恭喜。”
邱刚敖知道他不太会说社交套话，说：“也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他是下班后去买的戒指，他挑好款式，然后把纸条给店员让他们量尺寸。
“先生是送给……”
邱刚敖停顿了一下，“我畀我老婆买嘅。”
店员在纸上记录划了几笔，“请稍等。”
两周后可以拿戒指，邱刚敖拿着单子回家，有点克制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在家门口缓了好久才开门。
家庭的轮廓一旦开始想象就无法停止，邱刚敖一跨进门，就觉得自己生活了快十年的屋子太小了，委屈你，要是再有了孩子更要命。
你在邱刚敖来之前就做好饭了，邱刚敖问起，你就说是买来的，桌上都是邱刚敖爱吃的，他坐到餐桌前吃了几口，“哪里买的？”
“好吃吗？”
“好吃。”
“下次还买。”
邱刚敖吃着饭却是看着你，你有点摸不着头脑，被他盯得想笑，“干什么？”
“我想换个房子，你医院附近有个小区还行。”
“怎么突然想换了，这个房子挺好的。”
邱刚敖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他仔细地盯着你脸。
邱刚敖也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对于大部分虚构出来的爱情艺术欣赏之余多多少少都会感觉到有点肉麻。
但他真的很想把你叼回一个温暖舒适又美丽的巢穴，给你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为你做任何事。
你咬着筷子很疑惑，“你怎么了？”
“……”
“敖哥？”
“……”
“阿敖？”
“……”
“邱刚敖？”
“……”
你走到他身后，抱住他，下巴抵着他的头，“累傻了吗？”
邱刚敖在你怀里完全放松，他听得到你的心跳，小声地喊你：“老婆。”
心脏的跳动开始变得急促，失控。
邱刚敖得意地勾起嘴角，摸你顺滑的头发。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