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醒了。

    裴玉荷听到消息便去落雪院看他。

    结果刚到院门口,就瞧见了正在院子里练刀的少年。

    “……?”这家伙在发什么疯,要知道来郝府这么长时间,她可从来没见过他练刀。

    她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准备去秋风的那间房,可谁曾料到,一阵凌厉的刀风袭来。

    她不得不狼狈地躲开。

    她瞪眼过去,“你干嘛?”

    周怀砚并没有收刀,而是挑了挑眉,“教你也这么长时间了,总得让我看看自己的教学效果。”

    他将手中出鞘的刀抛了过去,见少女手忙脚乱地躲闪,等刀落以后才敢去摸刀柄。

    掌心残留着少年的温度,她指腹摩擦过刀柄,目光看向那边半掩的房门。

    “你难道还怕他跑了不成?”少年冷笑。

    裴玉荷不想和他纠缠这些,不过——

    这些日子虽然每日并没有懈怠,但确实没有再摸过兵器。

    她手腕一转,发觉手中的重量果真比一开始感觉轻了不少。

    周怀砚微微挑眉,刚要叫她动手,就看见少女握刀有模有样地比划了一下。

    “噗,”他上前就要去纠正,“你这姿势和谁学的?”

    岂料,他刚靠近,少女眼眸微动,他的手还没碰到那纤细的手腕,那手腕就骤然一抖。

    横指的黑刀绕起一道凌厉的弧度,刀柄朝外,掀直肘部的刀背,锋利的刀尖正对少年因微弯身暴露的心口。

    裴玉荷见此挑眉,眼眸中是藏不住的欣喜得意,“怎么样?还不束手就擒?”

    周怀砚垂眸,那刀尖稳稳地停在他距离他心口两指处。

    他顺着佩刀视线一路向上,撞上了少女明亮璀璨的眼,他也掀起了一抹笑,随后在身旁人惊诧的目光中,就势捂住心口。

    “啊,没想到姑娘你竟有如此功力,是我技不如人,我束手就擒。”

    裴玉荷被他那蹩脚的表演逗笑了。

    她走过去,将手中的刀重新插进少年腰间的刀鞘中,“检查完了吧?检查完了我就过去了。”

    她准备抽身离开,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不过眨眼,就见少年已然恢复正常,走至她身侧,见她不解便扬了扬眉,“作为你的老师,我可得和你一起去,以防你那位侍卫又把你带到了什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裴玉荷闻言好笑。

    “这里可是郝府,你在想些什么。”

    不过并没有拒绝少年的同行,两人很快走近了秋风所在的房间。

    她一眼便看见了正盘腿坐在床榻上的秋风,连忙走了上前。

    “秋风?”

    秋风缓缓睁开眼睛,在看见裴玉荷的脸时,下意识想要起身,就被人拦了下来。

    “公……”在看见她身后还跟着其他人,他声音一顿,便接着道,“咳、小……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醒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面对裴玉荷的关心,秋风只觉惶恐。

    而且他敏锐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在抬头看去时,果然见那与他公主一同进来的少年正冷冷地盯着他。

    在看清楚对方的脸时,他从微微皱眉到惊讶地睁大了眼。

    “怎么了?”裴玉荷见他呆呆地看向她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瞧见了抱臂站在她身后的周怀砚。

    她这才想起来,为他介绍道:“啊,秋风你才醒应当还不知道,这位……贾公子如今与你同住在落雪院中,也是他一路的照顾我才能顺利到黎州。”

    在说到照顾二字时,裴玉荷咬字极重。

    她瞥见少年,少年闻言非常受用地翘了翘嘴角。

    “……”她不再看他。

    不过还是该介绍一下,毕竟后面回京他们还要同行,“……贾公子,这位就是我同你说过的我在京城的侍卫秋风。”

    “久仰大名。”周怀砚声音淡淡。

    裴玉荷听到他的阴阳怪气,瞪了他一眼。

    秋风见此,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

    最后落在周怀砚脸上,忍不住试探问道:“这位贾公子看上去有些眼熟。”

    “不好意思,”周怀砚嗤笑,“我看你不眼熟。”

    裴玉荷站了起来,将某个不知道何时吃了火药的家伙挡在了身后,“或许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大众脸吧。”

    秋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但在后面和公主说话时,目光总是控制不住去看那冷着脸的少年。

    太像了……

    他想到了一个早就病逝的人,就算没有病逝,也不该出现在这,还活着的人。

    不过这么多年了,上一次见到的时候那人也尚且年幼,或许是他多想了吧。

    秋风对上少年冷漠的眼神,忍不住脊背发凉。

    他连忙收回视线。

    肯定是他认错了,那人和他除了长相相似,并没有一丝相同。

    “公——咳小姐,”秋风忧虑,“都怪属下,要不然也不会让你身陷险境。”

    裴玉荷摇头,“不是你的错,那些人想到动我自然有的是法子,如今的当务之急是你先把伤养好,届时我们早日回京。”

    “不能再等了,”秋风咬牙,“再等下去瑞……少爷他不知又会……”

    裴玉荷明白他的意思,她知道瑞王如今的情况也很着急。

    “可……你的伤。’”

    “我的伤无碍,还要不了性命,”秋风苍白的脸凝重,“必须得早点出发。”

    “好。”

    裴玉荷闻言点头,“那既然如此,我先去找外公请辞,即日便出发。”

    离开落雪院后,周怀砚跟在她身侧,“我还以为你不会想那么快离开。”

    毕竟前一日少女的不舍还历历在目。

    “再不舍也得离开,”裴玉荷抬头看向黎城之上的晴空万里,“这里终究不是逃避现实的地方。”

    “对了,”在见到郝黎生前,裴玉荷突然想起一件事,看向身旁人,“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或许你会感兴趣,在红梅院我所住的那间房里挂着一幅画。”

    “你说那张画像?”周怀砚不解,“是和你有几分相似。”

    “……我不是说这个,这幅画的落名有两个,而其中一个便是你一直在找的鹤至。”

    也就是冠军侯。

    周怀砚闻言一怔。

    “我去找外公,”她抿了抿唇,“若是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对了,”她走了几步又转身,“那还有一个叫彩霞的字,我不知道是谁,你认识吗?”

    少年站在原地。

    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茫然地抬眸。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似乎有无法拨开的雾,迷茫下显然这个名字对他并不是毫无影响。

    裴玉荷记了下来,便朝他挥了挥手。

    周怀砚目送人离开,却迟迟没有去红梅院。

    鹤至他知道,便是他那位抛妻弃子的父亲,可彩霞呢?

    为什么他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那么痛,像是灵魂深处被埋藏的人被牵拉出来,却只有朦胧的身影。

    周怀砚茫然。

    他说不清此刻的酸涩。

    他对来到暗阁前的记忆早已模糊,只有些零碎的片段,即使是与他那位父亲有关的事情,许多也是从阁主口中得知。

    知道他的狠毒,他的抛妻弃子,可那些脑海里零碎的片段却又与他们口中的人相悖。

    究竟哪个他才是真实的他,他全然不知。

    还有他那位记忆里更加模糊的娘亲,在知道自己夫君所做之事又是怎样的?他也全然不知。

    他什么都不知道……

    曾经藏在心底的情绪在此刻被撕开一道口子。

    不知道过去多久,周怀砚才浑浑噩噩地到了红梅院。

    那间少女的闺房被他推开,映入眼帘的画极为生动,那是与少女几分相似却又并不相同的人。

    他知道,此人便是享誉盛名的先皇后,是少女的娘亲。

    他的目光从那画中人游离到最下方。

    那处果然有两团极小的字迹。

    “……”

    裴玉荷将秋风所说的情况道与了郝黎生。

    年迈的外公沉思片刻,问她:“荷儿,回京的路必然坎坷,而进了京以后你有没有想过?那里已经有一个你了,你怎么才能够让皇帝认同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真公主呢?若他真认出了你,他又怎会打脸自己连自己的宝贝公主都认不出?”

    “我……”

    “况且瑞王的情况你也知道,他一直被幽禁在宫中,你又如何才能够见到他让他冷静下来?”

    这一个个问题摆在裴玉荷面前,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确实是她将要面对的难题。

    “在宫里已经有一个玉圣公主的情况下,你不过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百姓罢了,没有公主身份的加持,你又该如何自处?”

    “……”

    裴玉荷只觉得眼前的路是不见五指的迷雾。

    “小荷儿,不是外公不让你回去,而是你得做好充足的准备,否则茫然闯进去,只会成为落入陷阱的瓮中鳖。”

    裴玉荷闻言抬头,一双迷茫的眼中在看见老者满是沟壑的脸时,转而冷静下来,“外公,求您教我。”

    郝黎生看向窗外,“想要进京,尤其是入宫,你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一个让皇帝见到你便会心生愧疚的身份。”

    “可……”裴玉荷不认为那冷情之人会对她有愧疚。

    “你知道皇帝在未登基前是怎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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