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坦然和赵婳对视，“我只是觉得，你大概一直弄错了真正的敌人是谁。”
话里有深意，赵婳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但没有完全懂。
再怎么早熟她也只有六岁，不然也不会被柳贵妃和六皇子早早看穿道行。
“下月初一，你能上灵泉寺吗？能我就带你去玩。”这里肯定是不能久谈，沈今站起来，“酉时地藏殿，迟一刻不等。”
赵婳默不作声，双眸犹疑不定——她不能确保这是不是沈今为报复而设下的圈套。
正在这时，那个被引走的华清阁侍女刚巧回来，看见一地雪白瓷片，有好些都溅到门槛外，登时惊得大叫：“来、来人啊……！长公主的落梅白花观景瓶被毁了！”
那侍女吓得不轻，跌跌撞撞往外去找人。
沈今回头，对着赵婳伸出手。
坐在地上的赵婳不领情，她撑着地站起，拍拍身上灰尘，方才的神色跟着一敛，又恢复那副善解人意的乖巧模样，一脚踏过门槛。
见沈今不动，她还不冷不热地斜眼嘲讽了句：“脑袋没摔着还摔着腿了？”
沈今一笑，跟了上去。
*
长公主府内厅里，正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
“到底谁将你骗走？人都在这，你指认！”长公主一脚踹向华清阁的侍女，明艳至极的脸上满是怒火。
那侍女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却不敢吱声，她倒在地上，满头冷汗地抬头，眸光从眼前一个个世家小姐和他们身后的丫鬟小厮上扫过。
“姑母，是婳儿不对。”
赵婳突然站出来，扑通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了下去。
六岁的小身子，恭敬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脆生生道：“婳儿今日贪玩，不料想误闯进去，见着那花瓶精致好看，忍不住碰了碰，却失手推到，请长公主责罚。”
“原来是你！”长公主脸色倏然一变，抽出腰间的鞭子便甩过去，“本宫的华清阁也是你能去的地方？”
那鞭子落在后背上，赵婳身形一颤，又垂头竭力隐忍。
光是这一下，她衣裳便已经绽开两道口子。
“长公主，是我同五公主一起去的。”在长公主还要继续发怒之前，沈今站上前，朝着长公主赔礼，“此事也有我的一份，还请长公主责罚。”
人群中的谢芝皱眉。
她和五公主不熟，但沈今，她并非如此莽撞的人。
长公主气得一张脸涨红，紧紧攥着九节鞭，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俩生吞活剥。
谢芝心知肚明，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多拉几个人下水，一起担责，这样长公主罪不责众，多少也能稍微轻松点揭过。
但她站着，并没有动。
不送人头，这是谢芝的原则，之一。
“姑母，沈七小姐和小五定然是不小心。”六皇子是应母后之命，过来宴会上接姐姐大公主走的，未曾想碰到这事。
他上前一步，“姑母宅心仁厚，定然……”
话没有说完，大公主赵霏便默默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皱着眉摇头示意他别继续说下去。
赵霏向来低调处事，一身素锦衣裳，性子也闷，不大爱说话，六皇子对于这个姐姐，平淡要比亲近多。
他不顾阻拦，反而对长公主卖了个笑，“她们年纪是小，难免贪玩了些，还请姑母息怒。”
赵霏松开衣角，叹口气。
“年纪小，却也得有教养。”长公主果然没有止住怒气，她冷笑一声，狠厉的眸光从赵婳身上划过，最后停在也不愿意跪，单单那么站着拱手纪行礼的沈今身上。
“早先听闻沈家七小姐心比天高，性子顽劣，没曾想撒野还到本宫的府中来了？”
长公主手中的九节鞭就这么指着纪沈今，像是极快就要甩一鞭下去。
沈今低头，只道：“此事是我不对，请长公主责罚。”
“姑母，我看沈七小姐也不像是如此不知分寸之人。”三公主打扮妖艳招摇，她幸灾乐祸地看眼地上的赵婳，“此事定然是小五挑唆沈七小姐，还望姑母查明事实。”
这话太毒，惹得六皇子也不满地看眼三公主。要是太子哥哥在，还容得下她在这里煽风点火么？
要是来之前，将二哥从太学里强行拉出来就好了！
“姑母……”地上的赵婳也出声，想要揽过责任。
但她刚说出口，长公主便一鞭子甩过来，还是同一个地方，她居高临下地瞥眼赵婳，“你同沈七不过是一丘之貉，本宫难道还不知你秉性？你哄得了皇上，可哄不了我！”
说罢，长公主赵嫣又转而看向沈今，“既然沈太傅教不好你这个孙女，那今天本宫便替他教管一次！”
“啪！”
九节鞭极快地朝沈今脸上杀过来，她微微偏了下，才没让鞭子上脸，只擦着锁骨前的布料擦过，实打实的疼。
沈今皱眉，却没有喊疼，她那双平静的眼终于不再低眉俯首，而是抬起来，正对着长公主。
“看来沈七小姐不服气？”长公主眸光肃然，冷冷地盯着沈今。
不料沈今眉头一展，脸上跟着扬起一个笑，“谢谢长公主教诲，沈今自会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最好如此。”长公主冷笑。
人群中自然还有沈映雪。
她只觉得沈今在替沈家丢脸，她这回是出风头了，还在长公主面前记了名，她可知道沈家女回头出嫁时，要因为她这冥顽不灵的名声受多少屈辱么？！
沈映雪咬着唇，指甲嵌入肉里，眼神有些恨意。
“姑母，此事都是婳儿一人的过错。”赵婳跪在地上，又用力地磕了三个头，沈今看见地上侵染出一丝猩红的血迹。
她紧握着手，没有说话。
赵婳声音闷闷道：“沈七小姐是被我央求去的华清阁，姑母您一查便是。”
早先跟在她身边的侍女，一出事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长公主冷笑看着赵婳，“这么说，你和沈今还非要争个主谋出来了？”
“长公主。”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遥遥便传过来。
有人影快步走近，夹裹着几分笑意：“今日秋日宴这般热闹么？”
话里有深意，赵婳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但没有完全懂。
再怎么早熟她也只有六岁，不然也不会被柳贵妃和六皇子早早看穿道行。
“下月初一，你能上灵泉寺吗？能我就带你去玩。”这里肯定是不能久谈，沈今站起来，“酉时地藏殿，迟一刻不等。”
赵婳默不作声，双眸犹疑不定——她不能确保这是不是沈今为报复而设下的圈套。
正在这时，那个被引走的华清阁侍女刚巧回来，看见一地雪白瓷片，有好些都溅到门槛外，登时惊得大叫：“来、来人啊……！长公主的落梅白花观景瓶被毁了！”
那侍女吓得不轻，跌跌撞撞往外去找人。
沈今回头，对着赵婳伸出手。
坐在地上的赵婳不领情，她撑着地站起，拍拍身上灰尘，方才的神色跟着一敛，又恢复那副善解人意的乖巧模样，一脚踏过门槛。
见沈今不动，她还不冷不热地斜眼嘲讽了句：“脑袋没摔着还摔着腿了？”
沈今一笑，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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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内厅里，正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
“到底谁将你骗走？人都在这，你指认！”长公主一脚踹向华清阁的侍女，明艳至极的脸上满是怒火。
那侍女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却不敢吱声，她倒在地上，满头冷汗地抬头，眸光从眼前一个个世家小姐和他们身后的丫鬟小厮上扫过。
“姑母，是婳儿不对。”
赵婳突然站出来，扑通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了下去。
六岁的小身子，恭敬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脆生生道：“婳儿今日贪玩，不料想误闯进去，见着那花瓶精致好看，忍不住碰了碰，却失手推到，请长公主责罚。”
“原来是你！”长公主脸色倏然一变，抽出腰间的鞭子便甩过去，“本宫的华清阁也是你能去的地方？”
那鞭子落在后背上，赵婳身形一颤，又垂头竭力隐忍。
光是这一下，她衣裳便已经绽开两道口子。
“长公主，是我同五公主一起去的。”在长公主还要继续发怒之前，沈今站上前，朝着长公主赔礼，“此事也有我的一份，还请长公主责罚。”
人群中的谢芝皱眉。
她和五公主不熟，但沈今，她并非如此莽撞的人。
长公主气得一张脸涨红，紧紧攥着九节鞭，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俩生吞活剥。
谢芝心知肚明，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多拉几个人下水，一起担责，这样长公主罪不责众，多少也能稍微轻松点揭过。
但她站着，并没有动。
不送人头，这是谢芝的原则，之一。
“姑母，沈七小姐和小五定然是不小心。”六皇子是应母后之命，过来宴会上接姐姐大公主走的，未曾想碰到这事。
他上前一步，“姑母宅心仁厚，定然……”
话没有说完，大公主赵霏便默默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皱着眉摇头示意他别继续说下去。
赵霏向来低调处事，一身素锦衣裳，性子也闷，不大爱说话，六皇子对于这个姐姐，平淡要比亲近多。
他不顾阻拦，反而对长公主卖了个笑，“她们年纪是小，难免贪玩了些，还请姑母息怒。”
赵霏松开衣角，叹口气。
“年纪小，却也得有教养。”长公主果然没有止住怒气，她冷笑一声，狠厉的眸光从赵婳身上划过，最后停在也不愿意跪，单单那么站着拱手纪行礼的沈今身上。
“早先听闻沈家七小姐心比天高，性子顽劣，没曾想撒野还到本宫的府中来了？”
长公主手中的九节鞭就这么指着纪沈今，像是极快就要甩一鞭下去。
沈今低头，只道：“此事是我不对，请长公主责罚。”
“姑母，我看沈七小姐也不像是如此不知分寸之人。”三公主打扮妖艳招摇，她幸灾乐祸地看眼地上的赵婳，“此事定然是小五挑唆沈七小姐，还望姑母查明事实。”
这话太毒，惹得六皇子也不满地看眼三公主。要是太子哥哥在，还容得下她在这里煽风点火么？
要是来之前，将二哥从太学里强行拉出来就好了！
“姑母……”地上的赵婳也出声，想要揽过责任。
但她刚说出口，长公主便一鞭子甩过来，还是同一个地方，她居高临下地瞥眼赵婳，“你同沈七不过是一丘之貉，本宫难道还不知你秉性？你哄得了皇上，可哄不了我！”
说罢，长公主赵嫣又转而看向沈今，“既然沈太傅教不好你这个孙女，那今天本宫便替他教管一次！”
“啪！”
九节鞭极快地朝沈今脸上杀过来，她微微偏了下，才没让鞭子上脸，只擦着锁骨前的布料擦过，实打实的疼。
沈今皱眉，却没有喊疼，她那双平静的眼终于不再低眉俯首，而是抬起来，正对着长公主。
“看来沈七小姐不服气？”长公主眸光肃然，冷冷地盯着沈今。
不料沈今眉头一展，脸上跟着扬起一个笑，“谢谢长公主教诲，沈今自会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最好如此。”长公主冷笑。
人群中自然还有沈映雪。
她只觉得沈今在替沈家丢脸，她这回是出风头了，还在长公主面前记了名，她可知道沈家女回头出嫁时，要因为她这冥顽不灵的名声受多少屈辱么？！
沈映雪咬着唇，指甲嵌入肉里，眼神有些恨意。
“姑母，此事都是婳儿一人的过错。”赵婳跪在地上，又用力地磕了三个头，沈今看见地上侵染出一丝猩红的血迹。
她紧握着手，没有说话。
赵婳声音闷闷道：“沈七小姐是被我央求去的华清阁，姑母您一查便是。”
早先跟在她身边的侍女，一出事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长公主冷笑看着赵婳，“这么说，你和沈今还非要争个主谋出来了？”
“长公主。”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遥遥便传过来。
有人影快步走近，夹裹着几分笑意：“今日秋日宴这般热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