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晴了多日，终于迎来一场秋雨。
雨幕延绵不绝，沈今身上套着詹书艺让她多穿的一件嫩青色外衫，屡次放下手中雕刻的小玉石，望眼欲穿地盯着小侧门。
“七小姐，这雨还未停呢。”照月在照料刚搬进屋檐的那些花草，外头雨声淅沥，沿着屋角滴滴答答往下坠。
沈今懒懒应了一声，手中玉石已经成型，案桌上还依次摆着几个不同形状的玉雕，精致算不上，但也质朴可爱。
她将玉石一放，从椅子上跳下来，“小灵儿呢？”
“我在这！”
殷惜灵急急忙忙出声，手里的毛笔还没怎么握稳，在纸上画出长长一条墨痕。
绕开屏风，沈今过来，便看见她坐在桌前，还在练上午她教的“惜灵”二字。
她不由得笑起来，“这么用功？”
“嗯！”殷惜灵认真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沈今意外，这个年纪的小孩，大多是没有耐性的，她却坐在这安静练了十来张宣纸。
心头禁不住一软，她捏过殷惜灵软绵的小手，“洗个手，等下带你去见谢芝姐姐。”
“好！”
上午詹行简和郑启在清风小楼里商量入股的事，这个点应当是结束了。
沈今刚领着殷惜灵给她洗干净手，小侧门便被人用独有的方式，敲了三下。
她眼前一亮，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字条往桌上一拍，上面用自成一派的小楷写着：和好友去捉月湖瞧跳鱼，晚膳前归。
“小灵儿，来，我抱你。”沈今小声开口，蹲下去接住殷惜灵，另一只手勾起一把墨青十八骨油纸伞，这才朝外边看了眼。
照月一门心思扑在给花草修剪枝丫上，根本无暇顾及这边。
沈今勾唇，悄悄抱着殷惜灵躲出侧门。
外头的谢芝今日穿了一身玉色锦缎长袍，墨发简单束起，并未加多余的首饰，身侧一位十三来岁的个子高挑的侍女正给她撑着一把伞。
瞧见沈今这怀里还费力抱着一个的样子，谢芝挑眉，“你当逃难呢？”
“谢芝你别瞧不起人，我妹妹可厉害了。”沈今得意哼哼，她六岁的小身板也吃不住抱小朋友这么久，于是将殷惜灵放下来，介绍，“这你谢芝姐姐，记得吧？”
殷惜灵乖乖点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眨了眨，“姐姐好。”
饶是谢芝这么个不喜欢小孩子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挺讨喜。
她点点头算作回应，示意身侧的侍女过去接起那孩子，顺手接过伞，“刚好今日你舅舅也带了个厨师来，还没过我这关。”
“嗯？那我用回避么？”
“不用。那厨子是从和庭轩挖来的，和詹行简关系也不大熟，应当不认得你。”
说话间，殷惜灵已经被侍女丛音抱起，她太小，牵着走必然会被雨淋到。
沈今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手中的伞转了一圈，蓦然一笑，“这雨快停了。”
谢芝抬头，远处乌云中劈开一道影影绰绰的金光，雨丝绵密，有要止住的迹象。
雨日鲜少有人出街，沿着江边的街道就像是被拢进一场雨雾里，婷婷袅袅看不真切。
倒不知道哪来的洞箫声，练着《忆江南》，在雨幕里断续传来。
一曲未毕，沈今同谢芝已经到清风小楼小侧门。
沈今好奇看向对面一幢雅致考究的竹楼，“萧声这里出来的吧？这是做什么的？”
“林家的。”谢芝对捉月湖沿街了如指掌，“这小楼不对外，只是和林家走得近的几家常来的地儿。”
沈今登时兴致缺缺，哦了一声就抬腿往里头去。
谢芝本来要跟，忽而想不过抬头，朝着那竹楼一瞥，二楼雕花木窗大开，一双泛着冷的狐狸眼和她对视一眼，小少年的雪白衣袂一掠而过。
那头竹屋里，三个半大的少年围着榆木四角桌案坐下，长相白净的那个手里拿着玉箫，时不时照看桌上平摊的曲谱。
狐狸眼对面的那个，穿着一身落拓不羁的墨色玄衣，正玩世不恭地靠着榻，嘴角勾着笑：
“林狐狸，我早说了那必定是要买楼和你打擂台的，怎的不信我呢？这下败了吧。”
不久前这栋楼被买下，还传出消息说是要做裁衣铺，原本林雁度一直观望想将价格压到最低拿下，不料想先被人捷足先登，还放了老半天烟雾弹。
直到这两天说是要找厨子，这才表明了目的。
林雁度心烦，“若是还想去绿猗楼吃饭，现在闭嘴。”
“得。”对面的小少年利落给自己嘴巴做个上锁动作。
竹居里的风浪，自然没波及清风小楼。
沈今同谢芝刚进去，就听见大堂传来一道雄浑的男声。
“您还真别不信，我这厨艺那可是十里八乡听了都夸一句好的，来您这那也是值当，一个月一百两银钱，对你这小楼来说也不算多吧？”
大堂中间桌旁，郑启和一个虎背熊腰的成年男子坐在对面，那男子样貌粗犷，五大三粗的，看着倒不像个厨子，更像屠户。
“一百两太多了。”郑启正等谢芝过来检验，当下只兜着圈子，“我虽是第一次来这做生意，也是知道行情的。”
这时，谢芝先走过来，喊了一声：“郑叔。”
一大堂的人就这么瞅着谢芝沈今，身边带两个半大不小的，怎么看都挺违和。
郑启面色变了下，堪堪稳住，这才给那厨子道：“这样，我媳妇儿娘家的表侄子刚巧来了，你当下做顿菜，我们尝尝，要是合心意我们再谈银钱。”
厨子目光从几个奶娃娃身上掠过，不当回事，“他们品尝算什么，要我说，打擂台，咱们就从路过的人里找人尝！”
“那可真犯不着。”沈今也知道如今不是把他们放在明面上的时候，当下笑了笑，牵着殷惜灵的小手，“我这妹妹可是凤凰舌里的个中翘楚，不论什么一试便知，你若有真本事，也不惧这些。”
谢芝也恰到好处地示意丛音上前，今日丛音穿着并非侍女服饰，瞧着只像是哪家年岁初长成的小姑娘。
她笑吟吟行一礼，“小女平生没有别的爱好，研究吃食算一桩，不然我们比一场如何？”
“区区小娘子，也敢在我面前叫嚣？”那厨子显然不把丛音当一回事，他哼笑一声，一撸袖子，“我跟我师父学做饭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郑叔。”谢芝装作小孩子的样子，“若是他能胜过姐姐，就给一百银钱吧？”
沈今补刀，“姐姐才不可能输给他呢，一百银两也忒异想天开！”
这一唱一和，成功激起厨子的贪婪和火气。
他冷笑，“那今日，我便讨教讨教了！”
“请吧。”丛音面上扬着浅笑，得礼抬手。
顷刻间，两人便调转去了后厨。
店里新招了两个伙计，闻言一言难尽看着自家掌柜，“真就让他们小姑娘家家的闹着玩啊，那可是一个月一百两！”
他们都不敢想呢！一个月在外头当店里跑腿十两都是顶天了，如今来这里不过是因为清风小楼给出消息，一月银钱是十五两。
“无事。”郑启心里头也没底，忐忑看眼镇定自若的谢芝，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先试试深浅。”
左右钱也不是他出，肉疼就肉疼会儿吧！
后厨倒是十分干净，先前设计时，谢芝亲自出的图纸，将整个后厨扩大了两倍左右，可以同时容纳三个厨子炒菜，更甭提帮厨的一些火灶等。
沈今将袖子里一个朴实无华的白玉小瓶递给丛音，顺道抛去一个眼神。
丛音接过，放在案台上。
两边的帮厨打杂的都将给今日晚膳备下的各类菜洗净放在两人的手边上。
“公平起见，做一样的菜式吧，就家常菜。”谢芝提议。
厨子周广自然没意见，“等下输了可别说我仗着年纪大欺负人。”
丛音微笑抱拳，“承让。”
最后菜式定了三样：清竹肉，葱烤鲫鱼，雪霞羹。
沈今最兴致勃勃，这些菜要不是谢芝报出来她还真没听过，她扒拉着案台，“几时能吃？”
“等着吧。”
这儿太热，谢芝想去前头，又被沈今拉住。
她牵着殷惜灵晃晃，神秘地笑，“不看看小灵儿么？”
谢芝不想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正要离开，就听得殷惜灵踮着脚，脆生生仰头看向丛音，“丛音姐姐，时间不够，还要一炷香。”
丛音正在将浸泡在青竹叶包裹着的肉拿起来，闻言看向谢芝。
见谢芝微微颔首，丛音便又收手，将压在上头的石块再次放回去。
对面那厨子也时刻关注着他们这边，他已经将肉切成均匀片状，见这边还没动静，笑了笑，“小姑娘，在店里速度可是要快的，这般慢吞吞，等到几时去？”
丛音不答话。
殷惜灵皱了皱眉头，又十分肯定地点点脑袋，嗯，她没记错！爹娘就是这么做的。
等得时间丛音也没有闲着，她先从最简单的雪霞羹入手，这雪霞羹是采用芙蓉去蕊，辅佐以白嫩豆腐同煮。
这道菜式简单，但是对火候掌握要求十分娴熟。
丛音鲜少做这类菜式，但是功底还在，她翻手过了两道，殷惜灵个小不点又探着脑袋，满脸严肃，“姐姐，现在收汁用小火不可延长，过头豆腐会老。”
丛音看她一眼，没说话，手上却极快将方才沈今给的白玉瓶拿出来往中间略略一倒，立刻收手拌匀，这才将菜倒进碗中，反手再扣上一只碗。
香气还没来得及溢出就被扣上了，殷惜灵看她还是慢了半拍，也没多说什么。
很快是第二道。
葱烤鲫鱼十分简单，但着重于在对鱼的处理，要做到嫩滑而不腥、鲜美而不腻、入味而不重。
用沈今的形容词就是：刚刚好。
转大火，翻炒，奶白的汤汁溢出香味，鱼身嫩到一戳即破，丛音这面刚放进盘中，另一只手已经清洗锅底，顺道拿起青竹叶包裹的肉。
第三道菜清竹肉，讲究的就是一个让青竹叶的清香浸染猪肉，做到烹饪时和肉腥中和，从而使其散发出一股清香，做到食而不腻。
眼看丛音就要按照常法直接下锅，殷惜灵最先开口阻止：
“姐姐，小锅过清竹水，肉进三分，转大火，起锅烧油，再小火慢煎，辅之以胡椒、姜片，大火烧旺，在将老时出锅。”
这是和常见的清竹肉菜谱完全不一样的菜谱。
丛音手顿了一下，立即按照殷惜灵说的进行调整。
对面的周广忙得不亦乐乎，抽空看了眼他们这边，忍不住笑，“你这样做，可不得清竹肉的精髓呀！这菜最主要的就是先入锅进味儿……”
殷惜灵紧紧牵着沈今的手，坚定道：“不会的。”
沈今摸摸她的头，代替这边三位出声，“叔，你锅糊啦！”
这一声果然让周广上当，险之又险看眼锅底，刚松口气，周广又气不过，呛声，“就你们这做菜还要两三个人帮忙报菜谱，肯定是第一次做吧！”
“那又怎样，要是等下你打不过第一次做的菜，你月例可就只有二十八两啦！”沈今笑嘻嘻道。
在这闹腾的对话声中，两边的菜，都做好了。
雨幕延绵不绝，沈今身上套着詹书艺让她多穿的一件嫩青色外衫，屡次放下手中雕刻的小玉石，望眼欲穿地盯着小侧门。
“七小姐，这雨还未停呢。”照月在照料刚搬进屋檐的那些花草，外头雨声淅沥，沿着屋角滴滴答答往下坠。
沈今懒懒应了一声，手中玉石已经成型，案桌上还依次摆着几个不同形状的玉雕，精致算不上，但也质朴可爱。
她将玉石一放，从椅子上跳下来，“小灵儿呢？”
“我在这！”
殷惜灵急急忙忙出声，手里的毛笔还没怎么握稳，在纸上画出长长一条墨痕。
绕开屏风，沈今过来，便看见她坐在桌前，还在练上午她教的“惜灵”二字。
她不由得笑起来，“这么用功？”
“嗯！”殷惜灵认真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沈今意外，这个年纪的小孩，大多是没有耐性的，她却坐在这安静练了十来张宣纸。
心头禁不住一软，她捏过殷惜灵软绵的小手，“洗个手，等下带你去见谢芝姐姐。”
“好！”
上午詹行简和郑启在清风小楼里商量入股的事，这个点应当是结束了。
沈今刚领着殷惜灵给她洗干净手，小侧门便被人用独有的方式，敲了三下。
她眼前一亮，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字条往桌上一拍，上面用自成一派的小楷写着：和好友去捉月湖瞧跳鱼，晚膳前归。
“小灵儿，来，我抱你。”沈今小声开口，蹲下去接住殷惜灵，另一只手勾起一把墨青十八骨油纸伞，这才朝外边看了眼。
照月一门心思扑在给花草修剪枝丫上，根本无暇顾及这边。
沈今勾唇，悄悄抱着殷惜灵躲出侧门。
外头的谢芝今日穿了一身玉色锦缎长袍，墨发简单束起，并未加多余的首饰，身侧一位十三来岁的个子高挑的侍女正给她撑着一把伞。
瞧见沈今这怀里还费力抱着一个的样子，谢芝挑眉，“你当逃难呢？”
“谢芝你别瞧不起人，我妹妹可厉害了。”沈今得意哼哼，她六岁的小身板也吃不住抱小朋友这么久，于是将殷惜灵放下来，介绍，“这你谢芝姐姐，记得吧？”
殷惜灵乖乖点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眨了眨，“姐姐好。”
饶是谢芝这么个不喜欢小孩子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挺讨喜。
她点点头算作回应，示意身侧的侍女过去接起那孩子，顺手接过伞，“刚好今日你舅舅也带了个厨师来，还没过我这关。”
“嗯？那我用回避么？”
“不用。那厨子是从和庭轩挖来的，和詹行简关系也不大熟，应当不认得你。”
说话间，殷惜灵已经被侍女丛音抱起，她太小，牵着走必然会被雨淋到。
沈今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手中的伞转了一圈，蓦然一笑，“这雨快停了。”
谢芝抬头，远处乌云中劈开一道影影绰绰的金光，雨丝绵密，有要止住的迹象。
雨日鲜少有人出街，沿着江边的街道就像是被拢进一场雨雾里，婷婷袅袅看不真切。
倒不知道哪来的洞箫声，练着《忆江南》，在雨幕里断续传来。
一曲未毕，沈今同谢芝已经到清风小楼小侧门。
沈今好奇看向对面一幢雅致考究的竹楼，“萧声这里出来的吧？这是做什么的？”
“林家的。”谢芝对捉月湖沿街了如指掌，“这小楼不对外，只是和林家走得近的几家常来的地儿。”
沈今登时兴致缺缺，哦了一声就抬腿往里头去。
谢芝本来要跟，忽而想不过抬头，朝着那竹楼一瞥，二楼雕花木窗大开，一双泛着冷的狐狸眼和她对视一眼，小少年的雪白衣袂一掠而过。
那头竹屋里，三个半大的少年围着榆木四角桌案坐下，长相白净的那个手里拿着玉箫，时不时照看桌上平摊的曲谱。
狐狸眼对面的那个，穿着一身落拓不羁的墨色玄衣，正玩世不恭地靠着榻，嘴角勾着笑：
“林狐狸，我早说了那必定是要买楼和你打擂台的，怎的不信我呢？这下败了吧。”
不久前这栋楼被买下，还传出消息说是要做裁衣铺，原本林雁度一直观望想将价格压到最低拿下，不料想先被人捷足先登，还放了老半天烟雾弹。
直到这两天说是要找厨子，这才表明了目的。
林雁度心烦，“若是还想去绿猗楼吃饭，现在闭嘴。”
“得。”对面的小少年利落给自己嘴巴做个上锁动作。
竹居里的风浪，自然没波及清风小楼。
沈今同谢芝刚进去，就听见大堂传来一道雄浑的男声。
“您还真别不信，我这厨艺那可是十里八乡听了都夸一句好的，来您这那也是值当，一个月一百两银钱，对你这小楼来说也不算多吧？”
大堂中间桌旁，郑启和一个虎背熊腰的成年男子坐在对面，那男子样貌粗犷，五大三粗的，看着倒不像个厨子，更像屠户。
“一百两太多了。”郑启正等谢芝过来检验，当下只兜着圈子，“我虽是第一次来这做生意，也是知道行情的。”
这时，谢芝先走过来，喊了一声：“郑叔。”
一大堂的人就这么瞅着谢芝沈今，身边带两个半大不小的，怎么看都挺违和。
郑启面色变了下，堪堪稳住，这才给那厨子道：“这样，我媳妇儿娘家的表侄子刚巧来了，你当下做顿菜，我们尝尝，要是合心意我们再谈银钱。”
厨子目光从几个奶娃娃身上掠过，不当回事，“他们品尝算什么，要我说，打擂台，咱们就从路过的人里找人尝！”
“那可真犯不着。”沈今也知道如今不是把他们放在明面上的时候，当下笑了笑，牵着殷惜灵的小手，“我这妹妹可是凤凰舌里的个中翘楚，不论什么一试便知，你若有真本事，也不惧这些。”
谢芝也恰到好处地示意丛音上前，今日丛音穿着并非侍女服饰，瞧着只像是哪家年岁初长成的小姑娘。
她笑吟吟行一礼，“小女平生没有别的爱好，研究吃食算一桩，不然我们比一场如何？”
“区区小娘子，也敢在我面前叫嚣？”那厨子显然不把丛音当一回事，他哼笑一声，一撸袖子，“我跟我师父学做饭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郑叔。”谢芝装作小孩子的样子，“若是他能胜过姐姐，就给一百银钱吧？”
沈今补刀，“姐姐才不可能输给他呢，一百银两也忒异想天开！”
这一唱一和，成功激起厨子的贪婪和火气。
他冷笑，“那今日，我便讨教讨教了！”
“请吧。”丛音面上扬着浅笑，得礼抬手。
顷刻间，两人便调转去了后厨。
店里新招了两个伙计，闻言一言难尽看着自家掌柜，“真就让他们小姑娘家家的闹着玩啊，那可是一个月一百两！”
他们都不敢想呢！一个月在外头当店里跑腿十两都是顶天了，如今来这里不过是因为清风小楼给出消息，一月银钱是十五两。
“无事。”郑启心里头也没底，忐忑看眼镇定自若的谢芝，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先试试深浅。”
左右钱也不是他出，肉疼就肉疼会儿吧！
后厨倒是十分干净，先前设计时，谢芝亲自出的图纸，将整个后厨扩大了两倍左右，可以同时容纳三个厨子炒菜，更甭提帮厨的一些火灶等。
沈今将袖子里一个朴实无华的白玉小瓶递给丛音，顺道抛去一个眼神。
丛音接过，放在案台上。
两边的帮厨打杂的都将给今日晚膳备下的各类菜洗净放在两人的手边上。
“公平起见，做一样的菜式吧，就家常菜。”谢芝提议。
厨子周广自然没意见，“等下输了可别说我仗着年纪大欺负人。”
丛音微笑抱拳，“承让。”
最后菜式定了三样：清竹肉，葱烤鲫鱼，雪霞羹。
沈今最兴致勃勃，这些菜要不是谢芝报出来她还真没听过，她扒拉着案台，“几时能吃？”
“等着吧。”
这儿太热，谢芝想去前头，又被沈今拉住。
她牵着殷惜灵晃晃，神秘地笑，“不看看小灵儿么？”
谢芝不想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正要离开，就听得殷惜灵踮着脚，脆生生仰头看向丛音，“丛音姐姐，时间不够，还要一炷香。”
丛音正在将浸泡在青竹叶包裹着的肉拿起来，闻言看向谢芝。
见谢芝微微颔首，丛音便又收手，将压在上头的石块再次放回去。
对面那厨子也时刻关注着他们这边，他已经将肉切成均匀片状，见这边还没动静，笑了笑，“小姑娘，在店里速度可是要快的，这般慢吞吞，等到几时去？”
丛音不答话。
殷惜灵皱了皱眉头，又十分肯定地点点脑袋，嗯，她没记错！爹娘就是这么做的。
等得时间丛音也没有闲着，她先从最简单的雪霞羹入手，这雪霞羹是采用芙蓉去蕊，辅佐以白嫩豆腐同煮。
这道菜式简单，但是对火候掌握要求十分娴熟。
丛音鲜少做这类菜式，但是功底还在，她翻手过了两道，殷惜灵个小不点又探着脑袋，满脸严肃，“姐姐，现在收汁用小火不可延长，过头豆腐会老。”
丛音看她一眼，没说话，手上却极快将方才沈今给的白玉瓶拿出来往中间略略一倒，立刻收手拌匀，这才将菜倒进碗中，反手再扣上一只碗。
香气还没来得及溢出就被扣上了，殷惜灵看她还是慢了半拍，也没多说什么。
很快是第二道。
葱烤鲫鱼十分简单，但着重于在对鱼的处理，要做到嫩滑而不腥、鲜美而不腻、入味而不重。
用沈今的形容词就是：刚刚好。
转大火，翻炒，奶白的汤汁溢出香味，鱼身嫩到一戳即破，丛音这面刚放进盘中，另一只手已经清洗锅底，顺道拿起青竹叶包裹的肉。
第三道菜清竹肉，讲究的就是一个让青竹叶的清香浸染猪肉，做到烹饪时和肉腥中和，从而使其散发出一股清香，做到食而不腻。
眼看丛音就要按照常法直接下锅，殷惜灵最先开口阻止：
“姐姐，小锅过清竹水，肉进三分，转大火，起锅烧油，再小火慢煎，辅之以胡椒、姜片，大火烧旺，在将老时出锅。”
这是和常见的清竹肉菜谱完全不一样的菜谱。
丛音手顿了一下，立即按照殷惜灵说的进行调整。
对面的周广忙得不亦乐乎，抽空看了眼他们这边，忍不住笑，“你这样做，可不得清竹肉的精髓呀！这菜最主要的就是先入锅进味儿……”
殷惜灵紧紧牵着沈今的手，坚定道：“不会的。”
沈今摸摸她的头，代替这边三位出声，“叔，你锅糊啦！”
这一声果然让周广上当，险之又险看眼锅底，刚松口气，周广又气不过，呛声，“就你们这做菜还要两三个人帮忙报菜谱，肯定是第一次做吧！”
“那又怎样，要是等下你打不过第一次做的菜，你月例可就只有二十八两啦！”沈今笑嘻嘻道。
在这闹腾的对话声中，两边的菜，都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