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是撅着屁股在井边狂撒忘忘雪饼,丝毫不见心疼的模样,似乎是忘了祖师爷曾经教育过他这玩意儿很是金贵能省则省的道理。

    而我与藤学一则是将身上大件小件的衣服脱下来搭在亭子的边边角角,企图这山野的风能将这井水泡湿透的衣服尽快吹干。

    我一边脱外套一边说,“要是谢盐在就好了,他那个什么滚筒洗衣机一吹就干十分好用……等等,谢盐?!”我瞪大了眼转身看向藤学一,而他也是如梦初醒般的刚刚想起连忙解下腰带上的福禄钥匙扣往外倒了倒。

    ——一粒碧绿的石头“吧嗒”掉到地上。应如是蹲下身去看看,然后拾起来托在掌心,疑惑道,“……这是谢盐?”

    “坏了坏了!错了错了错了!”藤学一甫一看到应如是掌心的石头就炸了毛,连连喊了几声错了便看向我诚恳道,“不好意思哈,那什么,你再忍一忍……”下一刻,又是一个黑虎掏心。

    “我靠你们拿我这身子当麻布口袋呢?一天下来掏多少次了?!”这话我没来得及骂出来便无意识了,等我再次睁开眼准备骂出口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又响了,“我靠!谁啊!”

    当我一听到电话对面的声音,我生生把这骂人的话给憋回去了。

    是陈妍妍。

    妍妍在电话里表述不清,但总的来说可以提炼出来的大概意思就是,金欢当初和我一起去采访韩铭,但是因为韩铭拒绝采访,金欢就让他爸出钱雇佣写手写了一批稿子登在了杂志上,然后韩铭看到认为他报道不实于是大周末的就跑去了出版社大闹,金欢争执之下把人打了,韩铭报JING,JINGCHA来了以后金国胜出面来把事儿平了,但是,要求找与金欢同行一起办CASE的员工不才正是鄙人我,紧急谈话!

    我靠这都什么事儿啊……我握着手机呆坐在地上,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打人的是金欢,挨打的是韩铭,找写手的是金国胜,刊登杂志的是杨编,最后背锅的是我???

    应如是舔着脸凑上前来不怕死地问到,“嘿嘿,建国姐,刚才是不是你那个美女领导Cherry呀~?”

    我照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嗷嗷嗷——师叔!你看她!嗷嗷嗷啊——”应如是捂着鼻子,鼻血从他的指缝中不住地滴答出来,藤学一面无表情地虚空在他面上画了道符,一边画一边小声说,“刚才在井底的时候我给她换错了心,突然换回来,情绪失常可以理解。”

    应如是滚到藤学一怀里呜咽到,“师叔~人家真的很疼呜呜呜~”

    藤学一无奈扶额道,“怪我,刚才没看清,都是绿色的,竟然直接把谢盐本体扔进她心里了,螃蟹那是大寒之物啊,还好发现的早,不然成了寒冰射手咋办?”

    “那现在换回来了她怎么还凶巴巴的呜呜呜~打得人家好痛痛噢~”

    “应如是你别蹬鼻子上脸,你再这么骚了吧唧的说话,老娘打得你找不着北!”一听他哼唧我就来气,挥着拳头左右扫视一圈,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亭子石柱底下那一抹绿色上,“小谢谢~”

    “啊啊啊啊啊!”猛然被我提名,原本老老实实缩在角落里的谢盐挥舞着两个钳子吓得四处横行,“你你你别过来啊!我自锤三钳行不行!你别打我啊!我在这破地方灵力原本就没剩多少,好不容易在恩公的法宝中休息了会儿恢复了点儿,又被你这死女人倒吸了回去。你你你!你想干嘛!”

    我摸摸心口,确认这一次确实心脏里是那块破石头了,才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谢盐说,“不干嘛,借车一用。”

    “嗯?”“啊?”“啥?”

    三人齐齐朝我投来疑惑,我无奈地晃晃手里的手机,“——加班。”

    “嗐!!!”

    原本谢盐的身体是不支持开着蟹壳小车飞驰的,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连化出个人形都稍微显得有点费劲。但是他一听说是陈妍妍电话召唤,恨不得把命直接点着了做燃料催动小车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我和藤学一劝他省省命,可他偏偏又不是个省油的灯,于是无奈之下只能安排应如是从后面烧着卷轴符咒给谢盐法力上添砖加瓦。

    青螃蟹壳驶出界碑的时候,涌泉镇的牌坊瞬间倒塌,后面地方台新闻报道说是砸死了几个人,其中好像就有镇长那个好不容易费了牛劲考进城里半年才回乡看望一次的儿子。

    涌泉镇镇长出席儿子葬礼的时候一直说是自己的报应,又说“父母无德祸及子孙”之类的话,后面就渐渐淡出了公众视线,底下人们都说他疯了,县里的领导觉得他不堪大用给他罢了职。

    我没有再回过镇子上,在后来的十数年里甚至连王家庄我也不再提及。离开八角亭的那天我不舍地看了一眼八角井,牌坊倒塌的瞬间,井底震动,阵法破除,龙骨化为齑粉,没有人会记得,那里曾囚禁过一个善良寂寞的灵魂。

    赶到嘉华出版社的时候,大楼门口的广场上已经围的水泄不通。巨大的玻璃旋转门前Alice身穿亮片蓝西装正在疏通驱赶好事者,而他的周围也已经聚集了三四圈的人。

    我一看到这等场景先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头变两个大,硬着头皮分花拂柳着前进过去,“让一让。”“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让一下谢谢。”

    眼尖的Alice一眼就在乌泱乌泱的人群中看到了我,直接长臂一伸,跟拎小鸡子似的从茫茫人海里把我打捞了上来。

    还没等他开口,我先哭了,我说“Alice,我叫您一声哥,您估计一下,我这次是死定了,还是死透了?”

    Alice把我拎到自己个儿面前,迅速思考了一下,然后一脸诚恳地说,“据我分析,你应该是死透了,死的透透的了,所以简单来说,就是死定了。”

    我欲哭无泪只能干嚎,正待干嚎未开嗓,只听得“嘎达嘎达嘎达”一连串细碎的高跟鞋声响,不用说,听声音就能知道,一定是我们的王牌美女Cherry姐闪亮登场。

    不对,Cherry之后还有高跟鞋声响伴随浓重的Dior香水味,我缩在Alice身后定睛一看,好么,果然是“人还未到香先闻”的顶级杀手锏,办公楼里的活妲己——Vivian。

    “完了完了完了,看来这事儿真闹大了!”苍天呐!大地呀!为什么要我活着回来啊!我就应该死在井底下,省得刚出井就接到这夺命电话!

    人家不是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到我这儿怎么成了大难不死必有大坑,跳过大坑必有大亏呢?

    呵呵,我这可真是吃亏是福,福如东海啊……

    我心里一边悔恨自己怎么能接到这该死的电话,一边分神问到,“妍妍姐呢?刚才她还打电话来着,怎么这会儿不见人?”

    Alice把我拎到一边,迅速给我分析局势,不愧是Alice,说话就是比陈妍妍简洁多了,简单来说就是,金欢在杂志中疑似表示韩铭抄袭,韩铭不服来出版社讨说法被打,一个是嘉华出版社少东家,一个是当今风口浪尖上的画家新秀,两方纠纷又代表着双方势力,嘉华站队曹国胜,打人事件的背景夹杂抄袭作品一环套一环,目前出版社也成了话题中心人物。

    “咱们做新闻的,最忌讳把自己做成新闻当事人。”Alice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又同情地看向我,“从一开始我就提醒过你,这二世祖是一块烫手山芋。”

    我翻着白眼默默吐槽到,“天降山芋,我避无可避啊~”

    少东家出手伤人影响极其恶劣,所以cherry的目标是维护住老客户又要团结住新拉来的众多珠宝玉石贩子;少东家出手伤人打的是当今新秀画家是否有嫉贤妒能私人恩怨?又或者与抄袭事件有何牵连,所以Vivian的主要任务是应对各种刁钻的记者和媒体报道以及必要时候施展一下美人计;至于杨编和孟编已经被金国胜圈在办公室里开了五个小时的会了,估计就是忏悔自己没有教育好自己的这位“小弟弟”;而金欢被陈妍妍死拽着去给韩铭登门道歉乞求和解并且带其去医院进行全身检查。

    “全身检查?!”我靠,这么严重?该不会是金欢把韩铭从这大楼上推了下去造成了粉碎性骨折吧?再或者一刀砍下去没砍死砍了个重伤残废?又或者找了一帮打手在他来的路上把他套上麻袋狠狠暴揍了一顿?

    ……不能想象了,再往下想杀人埋尸我都想到了,毕竟二世祖富二代嘛,什么事儿他老爹都能给平了。

    “哎哎哎,想什么呢表情这么恐怖?”Alice拔出胸前的钢笔敲敲我的大脑壳到,“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我拍拍心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顶多就是被咱家少爷拿花瓶开了个瓢罢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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