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今天不去所里吗?”

    “不去了。”

    曲阳最后一丝声音,也被新安的防盗门彻底隔绝了。

    我知道覃俊霖今天不去上班的原因。

    应该是去找柏清。

    早上在曲阳领人来之前,他就收到了含有柏清资料的邮件。

    “他怎么会是个同?难道……”

    带着不敢置信,覃俊霖将那邮件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我一直在他头顶上趴着,看着资料里,各种从酒吧监控里截图的,与柏清举止暧昧的各色男人哀叹——

    崽子这一年里,完全把自己玩成了只花花蝴蝶啊!数量这么多,他不会肾虚吗?

    我秉着这种担心,看覃俊霖给他打了电话。听语气,看脸色,二人沟通得不是很愉快。最后,他们约了小区对面的咖啡厅碰面。

    可惜了,我去不了。不过那家咖啡厅的甜品很好吃,我为此还办了会员卡,里面还有好多积分来着。可以去兑换一个“绿雾森林”,那是他们店里的特色,用钱买不到,只有会员客户积攒的积分可以兑换。

    那玩意可好吃了!反正我是没办法再饱口福了,覃俊霖不去用了就是浪费!

    但那卡……我放在哪儿呢?

    看覃俊霖进卧室去换衣服准备出门,我抓紧时间在客厅的各个柜子里翻找。我这人没什么好的储物习惯,但喜欢圈地为牢,像一些打折卡、水电卡之类的,全都顺手放在客厅的柜子里,虽不能每次都固定的放在某一格某一个里,但范围肯定就是在客厅,这个家除了我没人会动这些,所以要用时一定会找到,就是花费的时间长点儿。

    于是现在啊,我轻轻一抬手……

    老实讲,如果这一幕被活人见着,会吓抽过去。

    谁家的柜子会这么听话啊,自己打开,又自己关上。这一切进行的悄无声息。可我最后居然没有找到?!

    这倒很意外啊!不过想想,这个家脱离我都一年了,有些变化和习惯上的消失,实属理所当然。就像你不能指望一个男人一生只穿一件衬衣,一套房子七十年风雨,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主人呢?

    没有口福……

    我目送覃俊霖出门,然后在阳台上选了个能远远瞧着街道的地方将自己倒挂起来,等着他回来。

    他会和柏清聊什么呢?那崽子也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姐姐说,你死了潇洒,但对活着的,爱你的人伤痛太大。柏清那崽子是个好人,我们就不能这样对他。

    所以,我带去的伤痛,最终就让姐姐一个人承受了。

    她这样做,我赞成。二十七年前,我一嗓子嗷着闹着告诉这世界我来了,那是新生的欢喜。如今离开时是凋零后的荒芜,就该静悄悄的溟灭。

    但愿覃俊霖这一相邀,不要对柏清的生活激起太多的浪花。这样,或许他也以为,长长的不联系,只是因为我找到更好的人,想要摆脱覃俊霖。

    时间一点点流动,天色渐渐变暗,依旧是华灯初上,覃俊霖嘴角带着伤回来了。

    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将衣服口袋里掏出的东西剪碎,扔进垃圾桶。

    我靠过去看了眼,竟是那张我没找到的会员卡!

    居然在他这!

    “林果儿,你干得真好!”

    他脱掉风衣,一把砸向地面,也许是动作太大,牵引到脚底的伤,他疼的一个趔趄,一下栽倒在沙发上。

    我看着他懊恼的用手掌搓搓脸,像是怒气攻心,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只有嘴唇在颤抖。

    苍天在上,我干什么了?

    我发出大大的疑问。感觉他俩见一面,像给我定下什么罪名一样。还有他唇角的伤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柏清打的?

    不能吧……

    老实说,我现在不好过,好奇心跟蚂蚁一样在我脑子里啃。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我和覃俊霖都是一怔。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呢?他妈还是周影?

    显然两个我都不想看见,瞧覃俊霖那一脸防备的样,他似乎也不想见。

    门开了,来客很意外,居然是——柏清!

    天啊,崽子!我真的再次看到活人了!

    我兴奋的冲过去想抱他,但人鬼殊途,我注定只能搂着个空气在那喜笑颜颜。

    “你怎么来了?”

    覃俊霖语气很不善,甚至都没邀请人进来。还好柏清不介意,自顾自的换了拖鞋。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是我好朋友的家,刚才不是给你讲过吗,这里也曾是我的家。”

    他撞开覃俊霖的肩,兀自往主卧走去。

    “你他妈给我滚出去!”

    覃俊霖砸了离他最近,放在鞋柜上的花瓶。

    柏清驻足,转头看他,一脸寒霜。

    “好啊,那你把林果儿还给我,你把弄丢的林果儿还给我!”

    “凭什么给你,真可笑,她是我的女朋友!”

    “你他妈——不配!”

    “那你配?你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覃俊霖冲过去,对着柏清的脸就是一拳,又狠又快,我看得触目惊心,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

    什么叫做这里也是柏清的家?

    当第二拳又要打过去时,我急忙奔去阻拦,但他的拳头直接穿过我的身体落在柏清的肚子上!

    “你以为老子刚才是打不过你?——嗯?不过是看在果儿的面子上,让你罢了!”

    “谁他妈稀罕你让了!”

    柏清奋起反击,接连两拳通通砸在了覃俊霖的肚子上,“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谁告诉你我只喜欢男人了?上帝创造了人,便让人有了许多方式去缔结爱情的果子!”

    覃俊霖弓着腰扑向他,“你他妈闭嘴!老子犯——恶心!”

    两个人顿时倒地,扭打成一团。

    我焦急万分,见他们你一拳我一拳的打得越来越狠,柏清的嘴角甚至都流了血。

    别再打了!

    不知是不是那血的缘故,我的身子爆发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渴望,或者说是对血燃起的暴虐索取,我越是压制,越是觉得痛苦,冰冷死寂的心脏像是要被什么割开……

    啊!——!

    我挣扎!冲红的瞳孔开始看不清周遭的事物,我很愤怒!只知道此刻一定要撕裂某些东西才能缓解我的怒火!我在房子里横冲直撞,我像个盲人那样感受鲜红的召唤!

    我不记得我是谁!姐姐忘了!覃俊霖忘了!柏清我也忘了!我只想找一个出口,一个能卸掉我满身怒火的出口!

    突然,烈焰焚烧的烟雾中,一道黄色的符纸朝我钉来。

    它牢牢贴在我的额头。冰凉,寒冰炼狱一样的冰凉笼罩了我,我仿佛是根燃烧的木材被突然浇了一盆水,滋滋的散着火星子直待理智回笼。

    “喂,小鬼!再有一次,本司就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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