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

    覃俊霖讪笑:“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

    我一听“误解”二字,心顿时凉了半截。看来,得亏我死了,不然那日就算活着向他求婚,得到的答案估计也是拒绝。

    “覃俊霖,你丫真是渣得够可以!”

    室内稍许和缓的气氛瞬间压了下来,柏清扔掉手上的酒杯,碎掉的玻璃渣又为地上那些狼藉添砖加瓦。他黑着一张脸转身就走,却被覃俊霖一把拽住。

    “我承认,对果儿的关心可能尚且不足,但是感情方面,你他妈凭什么说我渣?”

    “哈——!”柏清气极反笑,“那是不是要给你丫的做面锦旗来感谢你啊!我真想一拳揍死你个臭不要脸的!现在……我怀疑,你费劲力气找林果儿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

    他裹着一阵凛冽的风往门口走,余光瞟到垃圾桶里那张被剪碎的会员卡,笑骂道:“你不止臭不要脸,你他妈的还小气!”

    覃俊霖逆着夜色面朝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被头顶的暖黄灯光熏出柔和的光晕,在我的审视下淡淡道:“就像你说的,那是你们常去见面的地方,我不扔掉,难道还留着过年?”

    怎料柏清离开前扔给他一句更诛心的话:“那你最好把家里所有的东西全砸掉。”

    覃俊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跟刀子一样拉人,他叉腰在屋里各个房间暴走,不是一脚踹向这个,就是一拳砸向那样,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气急败坏!

    拆家吧,索性都砸了重装!

    我现在的心情就跟碗馊饭似的酸臭。

    一个没良心,一个不省心。

    既然都要作,那好了,就这样吧,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没一会儿我就看他对着电话吼,“曲阳!我发了一个户型图给你,现在、马上找一个与我们事务所合作的装修公司出一个设计方案!——我今晚等着!通过了明天就施工!”

    墙上还幸存的时钟此时已经指向十二点,谁家公司的设计师二十四小时待命给你用?真是坐上老板椅,就想着剥削底层劳动人民了?

    我懒得看他发疯,估计电话那头也有说辞,我只听背后“嘭”一声脆响,就知道手机升天了。

    这时,这个家里终于安静下来。

    我飘到老位置,将自己又倒挂起来。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冷静下来。

    一念迷众生啊……

    我一动不动的,用另一个角度去看这颠倒的世界,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立马从心脏攀延而生。

    我想,神明送我回来,一定是在惩罚我。

    第二日,家里没有等来施工团队,倒是等来两个保洁阿姨。

    冷静一夜的覃俊霖,用他那被砸得破音的手机叫的。

    两位阿姨进门后看到屋里的状况很吃惊,特别是在浴室发现有女人的洗漱用品和地板上,柏清昨天流下的几滴血迹时。她们一边整理打扫,一边窃窃私语:“这该不会是家暴吧,咱们要不要报警?”

    “咱们都是下苦力的,参和这些作甚?”

    “可……如果闹出命呢?都是女人啊……”

    “那看情况吧。待会儿聪明点,留点心看看,真有什么……我们先出去了再合计。”

    我从她们身旁掠过去,惹得其中一个瘦点阿姨打了个喷嚏。这动静引得覃俊霖从书房走出来,他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悦道:“麻烦安静一些,我在开视频会议。”

    两个阿姨正在挪动沙发,要把蹦到底下的东西弄干净,听到他的话,连连点头,就在覃俊霖转身要进去时,那个瘦一些的阿姨突然捡起沙发底下一张纸问:“先生,这个您还要吗?”

    我和覃俊霖的目光都因那声音看过去,我顿时只觉后脖一紧,魂魄都僵住了!

    怎么会在那儿!——不能让覃俊霖看见!

    我反应过来扑过去时,一张a4大的手绘稿已经稳稳落在覃俊霖手里。

    那是我手绘的求婚戒指的草图。

    呵!——真够让我羞愤的!连死了都不放过!

    我呼呼喘着冷气尾随着覃俊霖奔进书房,看他结束了工作会议视频,然后动作僵硬的给谁拨了电话。当柏清睡得迷糊的嗓音,像破锣一样从那个烂手机漏出来时,我拽紧了双拳。

    “我问你!你是做珠宝设计的吧?”

    “是又怎么样?然后呢?”

    “林果儿是不是找你做了什么!比如……”他想了想才说,“——首饰?”

    “你他妈的别在那拐弯抹角,不是什么首饰,是戒指!——求婚戒指!林果儿找我专门为你们定制的!你知道了,对吧?覃俊霖我说你丫的是个懦夫吗……”

    覃俊霖听到这,猛地一下按断了电话,也不管那端柏清还在叽哩哇啦的骂着什么,那速度快得,像个被饥饿追赶的逃荒者。

    “林果儿,你背着我,到底做了什么……”

    埋首良久,他才从交叠的双手中探出一张困苦的脸。

    我做了什么……

    这话问得我心神俱颤。

    真想面对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啊。

    我能做什么,一切不过是发乎情,以为自己捡了颗明珠,一心想把它系在罗裙上,怎知那明珠捡来的就是捡来的,再用心系牢红绳,那珠子还是会滑掉。

    我默默从书房里飘出来。

    两位好心阿姨最终没有在家里发现“被害者”的影子,去找覃俊霖结完钱后走时悄悄松了口气。从这开始算,覃俊霖一连在家窝了三日。

    悄无声息的,比我还像一只游魂。只有一日三餐曲阳点的外卖送到时,他才会从卧室里晃晃悠悠踱出来,去厨房里接一杯冷水,然后就着外卖一口一口咽下去。

    那滋味,我看着不像是人类在咀嚼食物,倒像是野兽为了活下去,逼迫自己在进食什么腐烂的内脏。

    他这是怎么了?我的一幅手绘稿,对他的冲击力这么大吗?他不是对我们的未来,哦不对,应该是对我向往的婚姻不屑一顾吗?那这个没递过去的戒指该是没递过去的“枷锁”,他现在不该是庆幸吗?

    或许,令他烦恼的不是我的戒指,而是他的母亲。

    那位女士,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我以前认为,她对我的恶,就已经是人的底线了。没曾想她对自己的儿子更狠。

    以前我真是雾里看花隔一层,着实没瞧明白他们的母子关系。

    世上有几个母亲会一边砸自家儿子的门,一边用欺行霸市的语气威胁自己儿子:“你就是我拴在手里的一只狗!除非我死,否则休想从我手里逃出去!”

    “那你就去死吧。”

    这是发现手稿那晚,真实发生在我眼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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