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下海
和夏庭松分别后，夏清乘着绿皮火车一路向南，中途辗转了好几个城市，她还是想做买卖赚钱。
可沿路的小村小镇破的破旧的旧，有个村子甚至半夜都听得到狼嚎，基本没有什么商机可言。夏清很失望。
夏清向来性格倔强，她觉得，总是用夏庭松给她的钱总归不太好，再说钱总有花完的那天的。夏清知趣地降低了期望值，她准备先找个地方打零工，后续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夏清沿路打听，绿皮车上有个江城口音的人很热情，一问，祖上竟然也是黄家村的。两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寒暄了一阵以后，这位姓黄的老乡极力邀请她去南方某城。
夏清当初和邢雷一拍两散后，曾经发誓再也不去那座令人心碎的城市。在那里，他的雷子哥宁可和一个让人糟践过的女人在一起，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真心和爱情，她还死皮赖脸地待在那里做什么呢？
眼下，夏冰听到老乡讲到那里，眼前不禁又浮现了那个擦黑的傍晚，那个闷热的夏天和那个不知廉耻抢走了邢雷的疯女人。
她可真不要脸啊，竟然藤蔓似的巴在自己最最亲爱的雷子哥身上！
而雷子哥呢？他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不推开她？他难道不是被强迫的吗？他怎么可以那样地急切？他竟然还主动凑上嘴唇，在那女人脸上脖子上乱啄一气！
夏清刚想上前，邢雷的门从里面锁住了。夏清呆立在门口，屋内传来粗重的呼吸声、阵阵呻，吟还有丁零当啷器物碰撞的声音。
夏清方才的满腔悲愤瞬间让心惊肉跳的灼热感取代。她逃了。
过了三天，夏清觉得自己还是得和邢雷谈谈。
“雷子哥，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夏清直截了当地问，“你喜欢我吗？哪怕一丁点也好。”
“我都说过了，现在不是时候，能别再问了吗？”
夏清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从前她就被拒绝过，再拒绝一次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都已经习惯了。不仅如此，夏清有时候甚至还莫名生出一种很有希望的错觉。
她一厢情愿地认为，是邢雷过分正人君子，所以才不愿伤害她。夏清不着边际地幻想，他大概率是在等一个成熟的时机，到时候也好风风光光地给她一个名分。
像他这么正派的人，怎么可能叫人不爱呢？她愿意等他。
而当一个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情敌横亘在自己的面前时，夏清这才清醒地意识到，她的雷子哥根本就对她无意，而她也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无疑是在滴血。
夏清哽咽：“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吗？”
邢雷苦笑：“喜欢？流氓犯的哥哥，有什么资格谈喜欢不喜欢？”
“有资格的！至少……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夏清还想说，从她第一天去给冯婶做学徒起……不对，从她那天逃学在火车站第一次见到邢雷开始，她就已经对他情根深种了。
“没什么事别挡路，我要去洗脸了。”邢雷拿着印着鸳鸯戏水图案的铁质脸盆迈出了门。
“雷子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好了？”
邢雷没回答，他甚至都懒得解释一下，径直去院子里的公共水池接水了。
夏清当作他默认了，焦急地提醒道：
“那个女人脑子有病，你知不知道？”
邢雷扭水龙头的手一顿，扭头皱眉：
“谁告诉你的？”
“她哪点比我好？你就那么喜欢她？”夏清不回答，只是追问。
邢雷震惊地望着夏清，仿佛当事人不是自己一样：
“你说我喜欢谁？赵忍冬吗？”
夏清有些糊涂了：
“难道你不喜欢她吗？可你们都已经……”
夏清羞红了脸，说不下去了。在她贫瘠得可怜的生理卫生知识领域里，她也不知道邢雷和赵忍冬那天晚上究竟干了什么。
邢雷拿毛巾抹了一把脸，无奈地笑了笑：
“我是男人，我也有需要的。”
夏清怔住了：“需要？什么需要？”
邢雷没想到眼前这个大姑娘当真要和自己讨论这种私密的事。
低矮的红砖平房连成一排，此刻，邢雷的工友们已经相继起床，一个两个的都端着盆子出来洗漱。
这些人见到邢雷和夏清，稍微文明一点的眉飞色舞地吹着口哨，哨子的调调很是轻佻，明白人都听得出来个中暗示的什么。
不那么讲究的干脆扯着嗓子大声喊“你小子好福气啊”“俺媳妇不在，借俺一个救救急呗”“这个妞没昨天那个灵馨啊”之类的话。
邢雷“啪”地一声将脸盆的水往路面一泼，黑着脸对夏清道：
“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没事我要走了。”
“你不喜欢人家，却还要糟蹋人家！你和你那流氓犯弟弟有什么区别？！”
夏清让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大跳。
邢雷没想到夏清会当着大伙儿的面讲这话，脸上挂不住，怒火从丹田里直冲脑门：
“你说什么？！”
夏清恍然大悟，再看邢雷，映入眼帘的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瘦削男人罢了，胡子拉碴，头发凌乱，阴郁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厉之气，这人双拳紧握，咬着后槽牙，看起来像是一只让人惹怒狂吠不止的疯狗。
不知道夏清哪里来的勇气，高声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和你弟弟一样，都是流氓犯！”
夏清讲完这话，飞一般地跑了。几天后，夏清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囊，再次踏着橘色的晚霞，挤上了回江城的绿皮火车。车上的人摩肩接踵，行色匆匆，一如往常。
没有人知道，这趟火车上，有一个名叫夏清的少女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情。
距离当初的决裂已经过去了几年，夏清此刻才发现，她曾经那么耿耿于怀的事情，如今回忆起来不过如此。
那位老乡还在夸夸其谈，夏清回过神来，正色问：
“香城服装厂是吧？”
“对对对，香港老板和大陆合资的。你不是说你干过裁缝吗？多做多得，有钱挣的！”
“好，我去。”夏清说。
夏清来服装厂干活已有半年了，除过基本的缝纫熨烫等工作，整个厂子的流水线，甚至连男工干的搬运工作，她也一样没落下地挨个轮过了一遍。
每每听到身边的工友们抱怨工作太累，夏清总是默不作声，她在琢磨一件更长远的事情——她要单干。
当然了，无论是从资金、设备还是工人来说，当下的时机都很不成熟，所以这个远大的理想暂时还只深藏在她一个人的心里。
夏清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可笑，相反，她坚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够实现。
“人活着，就应当像冯婶那样！”
夏清不是平白无故得出这个结论的，她曾暗自将冯婶和她娘黄爱秋做过对比。
凭良心说，黄爱秋生了她养了她，在诸多儿女里对她确实没话说了，夏清在情感上是十分感激她娘的。
但在理智上，夏清却不太想活成黄爱秋那样的人。她更喜欢冯婶，冯婶活得多有劲啊！
特别是经历了爱情的挫折之后，夏清掩埋在心底里想要干点什么的欲望反而愈发强烈了起来。
夏清当初决定来这里打工，其实是看中了这家厂子的五台电车（插电缝纫机）。
这是当时最最先进的电车，纯白的机身，硕大的个头，敦实的体重，踩起踏板来不像冯婶家手动缝纫机一样慢慢悠悠，一次只能缝合单排线，时不时还会卡住或者因为布料太厚重而断针。
它们就像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女战士，不仅英姿飒爽，而且机动灵活，双排线、锁边线、倒缝、锁扣眼……爱怎么缝合就能怎么缝合，高效又完美。
夏清一个猛扑扎进了劳动的怀抱。她甚至感到，自己也像这些冷冷冰冰的电车一样，看起来不过是无人理睬的顽铁，只要她们下定决心要在自己的天地里大显身手，一旦转动起来，就一定能干出超出常人的非凡事业！
电车操作方法早在进厂时厂长就已经派人给她们演示过了。夏清打小就爱干这类活，学起来格外得心应手。
半年过去，夏清成了那个给新来的打工妹们演示如何使用电车的人。除此之外，因为做事手脚麻利，夏清基本上月月工钱都比厂里大多数人多。
夏清攒着钱，心里很是欢喜。她突然明白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和大姐夏冰、她娘黄爱秋第一次在车站里见到冯婶时，对方语重心长地讲的那句话：
“人活着啊，无非是一张脸和一口气。这些是我的底气，有了它们，我才有面子。”
夏清不满足于此。
她趁着一个月难得的两天休息时间，一个人跑当地四处逛了逛。夏清发现，除了她所在的这家服装厂，周边还有几家橡胶厂、麻纺厂、棉纺厂、皮革厂和机械厂之类的大厂。
再远一些，夏清一咬牙花了几毛钱坐了一回公共汽车，她沿着公共汽车的路线一站路一站路地走下去，夏清甚至还随身带了个小本子，边走边将沿路的大小地点都挨个抄了下来。
这天，夏清陪工友小艳来到了一家百货大楼的门口。小艳是个爱美的女孩儿，尤其喜欢邓丽君。这人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了邓丽君的海报，非要去找百货大楼找海报上同样款式的连衣裙来穿。
夏清心说去就去吧，正好可以看看行情。两人拾掇了一下就出了门。
“欢迎光临！”
夏清正盯着玻璃橱窗里展出的高跟鞋出神，让服务员突如其来的“欢迎光临”和九十度鞠躬礼吓了一跳。
回过神，对方不是在和自己讲话，不远处立着个身材臃肿，穿金戴银，满脸胭脂水粉的中年妇女。
定睛一瞧，手边竟然还傍着一个年轻消瘦的男人。
“邢雷？！”
“夏清？！”
“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回去了么？”
可沿路的小村小镇破的破旧的旧，有个村子甚至半夜都听得到狼嚎，基本没有什么商机可言。夏清很失望。
夏清向来性格倔强，她觉得，总是用夏庭松给她的钱总归不太好，再说钱总有花完的那天的。夏清知趣地降低了期望值，她准备先找个地方打零工，后续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夏清沿路打听，绿皮车上有个江城口音的人很热情，一问，祖上竟然也是黄家村的。两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寒暄了一阵以后，这位姓黄的老乡极力邀请她去南方某城。
夏清当初和邢雷一拍两散后，曾经发誓再也不去那座令人心碎的城市。在那里，他的雷子哥宁可和一个让人糟践过的女人在一起，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真心和爱情，她还死皮赖脸地待在那里做什么呢？
眼下，夏冰听到老乡讲到那里，眼前不禁又浮现了那个擦黑的傍晚，那个闷热的夏天和那个不知廉耻抢走了邢雷的疯女人。
她可真不要脸啊，竟然藤蔓似的巴在自己最最亲爱的雷子哥身上！
而雷子哥呢？他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不推开她？他难道不是被强迫的吗？他怎么可以那样地急切？他竟然还主动凑上嘴唇，在那女人脸上脖子上乱啄一气！
夏清刚想上前，邢雷的门从里面锁住了。夏清呆立在门口，屋内传来粗重的呼吸声、阵阵呻，吟还有丁零当啷器物碰撞的声音。
夏清方才的满腔悲愤瞬间让心惊肉跳的灼热感取代。她逃了。
过了三天，夏清觉得自己还是得和邢雷谈谈。
“雷子哥，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夏清直截了当地问，“你喜欢我吗？哪怕一丁点也好。”
“我都说过了，现在不是时候，能别再问了吗？”
夏清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从前她就被拒绝过，再拒绝一次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都已经习惯了。不仅如此，夏清有时候甚至还莫名生出一种很有希望的错觉。
她一厢情愿地认为，是邢雷过分正人君子，所以才不愿伤害她。夏清不着边际地幻想，他大概率是在等一个成熟的时机，到时候也好风风光光地给她一个名分。
像他这么正派的人，怎么可能叫人不爱呢？她愿意等他。
而当一个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情敌横亘在自己的面前时，夏清这才清醒地意识到，她的雷子哥根本就对她无意，而她也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无疑是在滴血。
夏清哽咽：“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吗？”
邢雷苦笑：“喜欢？流氓犯的哥哥，有什么资格谈喜欢不喜欢？”
“有资格的！至少……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夏清还想说，从她第一天去给冯婶做学徒起……不对，从她那天逃学在火车站第一次见到邢雷开始，她就已经对他情根深种了。
“没什么事别挡路，我要去洗脸了。”邢雷拿着印着鸳鸯戏水图案的铁质脸盆迈出了门。
“雷子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好了？”
邢雷没回答，他甚至都懒得解释一下，径直去院子里的公共水池接水了。
夏清当作他默认了，焦急地提醒道：
“那个女人脑子有病，你知不知道？”
邢雷扭水龙头的手一顿，扭头皱眉：
“谁告诉你的？”
“她哪点比我好？你就那么喜欢她？”夏清不回答，只是追问。
邢雷震惊地望着夏清，仿佛当事人不是自己一样：
“你说我喜欢谁？赵忍冬吗？”
夏清有些糊涂了：
“难道你不喜欢她吗？可你们都已经……”
夏清羞红了脸，说不下去了。在她贫瘠得可怜的生理卫生知识领域里，她也不知道邢雷和赵忍冬那天晚上究竟干了什么。
邢雷拿毛巾抹了一把脸，无奈地笑了笑：
“我是男人，我也有需要的。”
夏清怔住了：“需要？什么需要？”
邢雷没想到眼前这个大姑娘当真要和自己讨论这种私密的事。
低矮的红砖平房连成一排，此刻，邢雷的工友们已经相继起床，一个两个的都端着盆子出来洗漱。
这些人见到邢雷和夏清，稍微文明一点的眉飞色舞地吹着口哨，哨子的调调很是轻佻，明白人都听得出来个中暗示的什么。
不那么讲究的干脆扯着嗓子大声喊“你小子好福气啊”“俺媳妇不在，借俺一个救救急呗”“这个妞没昨天那个灵馨啊”之类的话。
邢雷“啪”地一声将脸盆的水往路面一泼，黑着脸对夏清道：
“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没事我要走了。”
“你不喜欢人家，却还要糟蹋人家！你和你那流氓犯弟弟有什么区别？！”
夏清让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大跳。
邢雷没想到夏清会当着大伙儿的面讲这话，脸上挂不住，怒火从丹田里直冲脑门：
“你说什么？！”
夏清恍然大悟，再看邢雷，映入眼帘的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瘦削男人罢了，胡子拉碴，头发凌乱，阴郁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厉之气，这人双拳紧握，咬着后槽牙，看起来像是一只让人惹怒狂吠不止的疯狗。
不知道夏清哪里来的勇气，高声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和你弟弟一样，都是流氓犯！”
夏清讲完这话，飞一般地跑了。几天后，夏清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囊，再次踏着橘色的晚霞，挤上了回江城的绿皮火车。车上的人摩肩接踵，行色匆匆，一如往常。
没有人知道，这趟火车上，有一个名叫夏清的少女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情。
距离当初的决裂已经过去了几年，夏清此刻才发现，她曾经那么耿耿于怀的事情，如今回忆起来不过如此。
那位老乡还在夸夸其谈，夏清回过神来，正色问：
“香城服装厂是吧？”
“对对对，香港老板和大陆合资的。你不是说你干过裁缝吗？多做多得，有钱挣的！”
“好，我去。”夏清说。
夏清来服装厂干活已有半年了，除过基本的缝纫熨烫等工作，整个厂子的流水线，甚至连男工干的搬运工作，她也一样没落下地挨个轮过了一遍。
每每听到身边的工友们抱怨工作太累，夏清总是默不作声，她在琢磨一件更长远的事情——她要单干。
当然了，无论是从资金、设备还是工人来说，当下的时机都很不成熟，所以这个远大的理想暂时还只深藏在她一个人的心里。
夏清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可笑，相反，她坚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够实现。
“人活着，就应当像冯婶那样！”
夏清不是平白无故得出这个结论的，她曾暗自将冯婶和她娘黄爱秋做过对比。
凭良心说，黄爱秋生了她养了她，在诸多儿女里对她确实没话说了，夏清在情感上是十分感激她娘的。
但在理智上，夏清却不太想活成黄爱秋那样的人。她更喜欢冯婶，冯婶活得多有劲啊！
特别是经历了爱情的挫折之后，夏清掩埋在心底里想要干点什么的欲望反而愈发强烈了起来。
夏清当初决定来这里打工，其实是看中了这家厂子的五台电车（插电缝纫机）。
这是当时最最先进的电车，纯白的机身，硕大的个头，敦实的体重，踩起踏板来不像冯婶家手动缝纫机一样慢慢悠悠，一次只能缝合单排线，时不时还会卡住或者因为布料太厚重而断针。
它们就像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女战士，不仅英姿飒爽，而且机动灵活，双排线、锁边线、倒缝、锁扣眼……爱怎么缝合就能怎么缝合，高效又完美。
夏清一个猛扑扎进了劳动的怀抱。她甚至感到，自己也像这些冷冷冰冰的电车一样，看起来不过是无人理睬的顽铁，只要她们下定决心要在自己的天地里大显身手，一旦转动起来，就一定能干出超出常人的非凡事业！
电车操作方法早在进厂时厂长就已经派人给她们演示过了。夏清打小就爱干这类活，学起来格外得心应手。
半年过去，夏清成了那个给新来的打工妹们演示如何使用电车的人。除此之外，因为做事手脚麻利，夏清基本上月月工钱都比厂里大多数人多。
夏清攒着钱，心里很是欢喜。她突然明白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和大姐夏冰、她娘黄爱秋第一次在车站里见到冯婶时，对方语重心长地讲的那句话：
“人活着啊，无非是一张脸和一口气。这些是我的底气，有了它们，我才有面子。”
夏清不满足于此。
她趁着一个月难得的两天休息时间，一个人跑当地四处逛了逛。夏清发现，除了她所在的这家服装厂，周边还有几家橡胶厂、麻纺厂、棉纺厂、皮革厂和机械厂之类的大厂。
再远一些，夏清一咬牙花了几毛钱坐了一回公共汽车，她沿着公共汽车的路线一站路一站路地走下去，夏清甚至还随身带了个小本子，边走边将沿路的大小地点都挨个抄了下来。
这天，夏清陪工友小艳来到了一家百货大楼的门口。小艳是个爱美的女孩儿，尤其喜欢邓丽君。这人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了邓丽君的海报，非要去找百货大楼找海报上同样款式的连衣裙来穿。
夏清心说去就去吧，正好可以看看行情。两人拾掇了一下就出了门。
“欢迎光临！”
夏清正盯着玻璃橱窗里展出的高跟鞋出神，让服务员突如其来的“欢迎光临”和九十度鞠躬礼吓了一跳。
回过神，对方不是在和自己讲话，不远处立着个身材臃肿，穿金戴银，满脸胭脂水粉的中年妇女。
定睛一瞧，手边竟然还傍着一个年轻消瘦的男人。
“邢雷？！”
“夏清？！”
“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回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