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簌逃走以后,飞鹤盟乱成了一团。

    明九辰迅速与官府联系,将昌都城封锁了起来。接着,飞鹤盟在城内搜索了好些日子,却一无所获。

    到了今日,太守终于抵挡不住大家的抗议,应城内百姓要求,开放了通行。

    楚从洲没有能上飞鹤盟。

    他本是想要上山,与玄冥教的人一同处理赵知非被杀的事情。

    可灵簌被指认成凶手,又打伤百里绰出逃的消息传来,他惊骇不已,赶忙回城打听了消息,又来到了风斩镖局位于昌都城内的分坛。

    厅堂内,君自行、孤灼,还有成灵溪,正坐立不安。

    见他进来,三人立刻起身相迎。

    “灵儿应当已经不在昌都了。”楚从洲接过君自行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长眉紧蹙。

    他神色有些憔悴,显然许久没有休息好了,再加上此刻的忧虑和急切,脸色有些青黑。

    “飞鹤盟为了摆脱嫌疑,有意将污水泼在九霄阁身上,灵儿此番被飞鹤盟设计,定会远离城内。”

    以楚从洲对灵簌的了解,她这会儿定然是向郊外跑了。

    可是,昌都外密林很多,他无法贸然寻找。

    孤灼瞟了一眼身旁之人,问道:“君师兄,你与灵簌最为亲近,可知她会去哪儿?”

    君自行摇摇头,“按理来说,她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再闹脾气,应该会联系我与从洲,可是我并未收到一点儿她的消息。”

    他眼中闪过一丝懊悔,“是我大意了,我以为灵儿下山只是耍耍小性子,所以没有尽早将她寻回来,没想到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楚从洲捏住杯子的指节隐隐发白,唇角僵硬地抿着,心头尽是烦躁。

    他给灵儿的指环、竹哨,都是可以求救的工具。

    九霄阁被陷害,阁主大发雷霆,大部分的人手都被拨去处理赵知非案件。

    所以,楚从洲便给风斩镖局下达了最高级别的密令,只要遇上使用竹哨之人,必须将她带到他们面前来。

    飞鹤盟、玄冥教在找她,九霄阁、风斩镖局也在找她。

    可这么多天下来,灵儿仿若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在哪儿?是否安全?会不会已经……楚从洲闭眼,睫羽微微颤抖,不敢往下想。

    灵溪的眉宇间也拢上一层担忧,“姐姐到底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虽说她上次与灵簌的见面不是很愉快,但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姐姐不可能轻重不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要与她闹脾气。

    然而,事实就是楚从洲、君自行、孤灼、还有她,全都失去了灵簌的联系。

    灵溪思忖着,发问:“难道她在刻意躲着我们?”

    楚从洲闭了闭眼睛,低声道:“她本就因为子陌的事情,与我生了误会,现在想来,岳子初定然平时也不知跟她说了多少谗言,她一心信任岳子初,根本听不进我一句劝。不仅如此……”

    他眼神闪过戾气,“还有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高人,正是天通圣殿的掌教圣主,钟离!”

    孤灼诧异道:“钟离?他不是腾蛇宫的宫主吗?”

    楚从洲摇头,“据我所知,腾蛇宫的宫主不良于行,脾气暴躁,终日与毒蛇为伴,从不露面。据你们的描述,这钟离实在与传闻相去甚远。”

    当年他潜伏在西丘一段时间,对天通圣殿与腾蛇宫有所了解,却没有见过钟离本人。

    他本以为,既然子陌出现在灵簌的身边,天通圣殿的人肯定不会浪费时间去参加什么无聊的武林大会。

    没想到……

    他回想起当日被设计,那个冒充成九霄阁的人,心头一阵阵发冷。

    “钟离的真实身份,就是天通圣殿的掌教圣主,他冒充腾蛇宫的人,其实就是为了能在武林大会上,陷害九霄阁、陷害灵儿。那个子陌,不过是听命于他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早点想通这些关窍,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冒充?”孤灼有些震惊,又恍然大悟,“难怪钟离没有拿出毒蛇来参战,我本以为是他对武林大会不在意,原来他是根本不懂怎么驭蛇!”

    灵溪此刻也回过神来。

    她早就觉得这个钟离看上去极为怪异,气质妖邪、遮住面容不说,还刻意收敛了武功,根本不像是来正经参会的门派。

    原来,他根本就是冲着灵簌来的!

    所以,之前说不通的地方,这下都有了解释。

    “武林大会居然能将一派之主都认错?飞鹤盟的人都是草包吗?”君自行没有去武林大会,听他们这样说来,很是不解。

    楚从洲:“腾蛇宫宫主本就很少露面,再加上有岳子初、百里绰等人从中帮忙。冒充一派之主,也不是不可能。”

    他扯了扯嘴角,自责道:“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去武林大会的,至少能提前发现不对劲。是我的错……”

    当初君自行就劝过他,不要冲动,要冷静思考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可他急着寻找灵儿,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一个人物,只将调查重心放在了岳子初身上。

    他到底还是让自己的私仇蒙蔽了眼睛。

    若灵儿此番出了事……

    他心头一阵恐慌。

    孤灼倒是并不赞同他的话,摇头道:“九霄阁被陷害,从洲你还是不在场为好。”

    灵溪听着,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钟离如此长途跋涉,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接近姐姐?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们,应该是为了虚空联结。”

    众人都诧异地将目光投向了君自行。

    君自行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们不常在山内,自然不知道。灵儿素日不常与他人亲近,除了我,便是与戚师弟稍稍有些来往。”

    “灵儿一向对自己的身份非常敏感,又介意没有觉醒的事情,我相信,她不会这么不知分寸,将我族秘密全都告知外人。”

    “所以,此番赵知非遇害,无妄岭被牵扯出来暴露在世人眼前,绝对不是因为灵儿一时大意。”

    “我猜测——无妄岭出了内奸。而且这个人,定是身居高位。”

    其余三人都悚然一惊,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君自行看向楚从洲:“从洲,你记不记得武林大会之前,我告诉过你。戚师弟在昌都郊外客栈与我碰过面。”

    楚从洲点点头,心头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他说,他见过灵儿,然后给我指了一个方向,所以你之后决定在城外寻找,我才同意了你的做法。”

    “可正是他的误导,让我们错过了去飞鹤盟的时机。这之后,戚师弟便不见踪影,直到现在都杳无音讯。”

    孤灼脸色难看了起来,“君师兄,你这是在怀疑——戚师弟背叛了我们?”

    楚从洲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灵儿跟我说过,她下山,也是听了戚师叔的提议。”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怀疑的气氛在四周蔓延,如毒蛇一般缠绕在他们的心上。

    “可是,戚师叔这么做,有何好处?”灵溪不解。

    无妄岭弟子的日常所见,全部都被保存在了灵物中,定期由长老和尊者一一查验。

    所以,一旦有背叛之举,就会立刻被尊者发现。

    戚玄乙位列高阶长老,应该知道这番举动有多大风险。更何况,他跟灵簌关系好,又怎么会帮着外人对付她呢?

    灵溪不知道,可孤灼与君自行却明白。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与凝重。

    “这也是冤孽。”君自行摇摇头,“当年,戚家只剩下了玄乙与怜絮二人,他们兄妹相依为命,却因成启焕前辈……”

    他止住了话头。

    成家与戚玄乙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的。

    “总之,戚师弟唯一的亲人惨死,他因仇恨迁怒于灵簌,也不是不可能。”

    君自行很是懊恼。他见戚玄乙和宋雪游与灵儿走得近,以为他是真的心疼灵簌在门派内处境艰难。

    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是刻意接近灵簌。

    他倒是藏得深。

    楚从洲听的君自行的话,脸色僵硬起来,袖中的手握成拳头。

    他太清楚仇恨的力量了。

    他自己不也是被仇恨驱使着吗?

    也是因为有灵儿在,他才没有沉沦在深渊中,还保有一丝良善,坚持了这么久。

    如果灵儿被他们当作猎物……那么,她又会是什么下场?

    “我要去找灵儿,”楚从洲咬牙,眼睛有些发红,声音都颤了起来:“无论上天入地,我都要找到她!”

    “我们立刻出发,去京城。”君自行突然道,“玉师弟清晨给我发来的消息,有人在京城见过灵簌,本想把她送回来,她却又一次逃脱了。”

    “到了京城之后呢?”孤灼蹙眉,“京城那么大,我们又不能大张旗鼓去找。”

    “我有办法。”灵溪突然出声。

    她转身从包裹中拿出一个石盒。

    石盒上面雕了一些纹饰,凸起的部分已被磨平,不知是什么形状,只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是某种动物。

    “这是花月谷的独门秘法,血踪蛊。我与姐姐血脉相连,只要将我的血喂给蛊虫,方圆五十里内,它便会感应到姐姐的位置。”

    “唤醒血踪蛊后十二个时辰里,它会疯狂往姐姐的方向爬,只要跟着它,就能找到姐姐。”

    君自行眼睛一亮,“好,那便即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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