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死后,天通圣殿就像失去了主心骨的房子,完全散了架。

    白燕升掌控了王宫局势之后,王妃的昏睡之症便也好转了起来。可是,这样大的动荡,即使白燕升努力想要压下消息,钟离倒台一事还是在十日之后,传到了飞鹤盟。

    岳子初这段时间都在闭关潜心修炼冰魄剑法,待出关时,才从如采处得知钟离身亡的消息,他大为震惊。

    “白燕升、嵩阳派,好……很好!”岳子初死死盯住手中的信件,眼中俱是山雨欲来的风暴。

    嵩阳派对他的示好一向冷冷淡淡的,自己也并没有好的门路可以打入其中,便只与他们维持了表面上的客气。

    没想到,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白燕升竟能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就在与西丘那么近的地方潜伏着,关键时刻勾搭上了皇上和九霄阁……

    岳子初愤怒的一握,手中的信件被扬到空中,纷纷碎了开来。

    “公子,您别忘了,杀害圣主和圣子的……是灵簌姑娘。”如采在一旁提醒。

    岳子初微微一愣,低声道:“她蛊毒发作,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如采心底泛起一阵复杂之感。

    她说这句话本意是想提醒他,成灵簌是巨大的威胁,有她在一天,他们的计划恐怕都会受到阻碍。

    可岳子初此言,竟是直接将她划归在了需要铲除的人之外……如采低下头,敛去了眸中情绪。

    岳子初沉默了半晌,压下心中那抹不舍,将心思转向了正事:“这次损失惨重,必须早做打算。”

    “公子请吩咐。”

    “立刻去玄冥教,与姜侃如商议推选武林盟主一事。”

    “……可上次公子与姜侃如谈的并不顺利。”

    “我知道,可是没时间了。”岳子初站起来收拾东西,“西丘是靠不住了,我们必须在中原有自己的明面势力,否则做事情总被掣肘,若在关键时刻延误时机,悔之晚矣!”

    他大步走向门口,“除了玄冥教,还有晚渡斋和无痕剑派,都要去一趟。”

    刚打开门,就见百里嫣身边的侍女阿云在外边打转。

    她见到岳子初出来,惊喜道:“公子!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告诉嫣儿,我有急事要下山一趟。”他半步没有停留,与阿云擦身而过。阿云急了,伸手拦住他:“公子,公子!小姐她……有喜了!”

    岳子初步子一顿,身子霎时僵住。

    “梁大夫刚诊的脉,已经两个月了。”

    岳子初沉默,好半晌才低声道:“那你好好照顾她。”

    说罢竟头也不回地走了,如采也赶忙跟上了他,瞬间消失在视野里。

    只剩下阿云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御花园内,绿意渐浓。

    花朵从冬日寒冷中解脱出来,正迎接春天到来。

    灵簌披着一件厚厚的狐毛斗篷,正站在花园旁,静静地赏梅。

    身后传来脚步声,灵簌转头,见萧逸兮穿着玄色常服,向她走了过来。

    “参见皇上。”灵簌正要行礼,萧逸兮快步走近一把将她拦住:“你有恙在身,免了你的礼。”

    灵簌咳嗽了几声,晃悠悠地站直。萧逸兮扫了一眼她苍白如纸的脸色,皱起了眉:“你到底要躲他到什么时候?”

    灵簌垂眸不语。

    “不论你们做什么决定,时间都是最宝贵的。难道这最后的几个月,你们要在吵架中蹉跎度过?”

    “不是我要吵,”灵簌拢了拢斗篷,低声道:“是他要和我吵。”

    “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倔强?”萧逸兮露出很是不赞同的神色,灵簌不想再继续这个没意义的话题,抬眸轻声问他:“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

    她抿紧了唇角,眼睛里有不甘,还有几分希冀:“皇上,就没有不伤害别人的方法吗?”

    “朕今日来,就是为了此事。”萧逸兮走到了她身侧,挥了挥手让太监宫女走到了远处,确认没有人能听见他们说话。

    “自从你毒发,从洲就联系了花月谷,也联系了陆来川和成灵溪。算算日子,成灵溪应当从南楚出发往这边赶了,但是他们路途遥远,短时间还到不了这儿。可是花月谷回了信,信上说,这种蛊毒其实是出自晚渡斋。”

    “怎么会?”灵簌小小惊讶了一下。

    “晚渡斋和花月谷的创派祖师,是同出一门的师姐妹,当年医毒双绝、名震天下。可是后来,两人因为一个男人闹翻了,各自较劲了许久却没有结果。她们晚年各自依照自己所长,创立了两个门派,这便是花月谷和晚渡斋的前身。不过两个祖师婆婆带走的典籍有所偏重,所以后来演变成一个专修蛊术、一个专修医术的局面。”

    “原来如此。”灵簌有些怔忡。

    “陈年旧事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如今晚渡斋和花月谷倒是井水不犯河水。苏谷主说,她确定这蛊毒出自一本禁书,而这本书在当年被带去了晚渡斋。所以若想要找到其他的解法,这世间,恐怕只会有晚渡斋才有了。”

    灵簌思忖片刻,“那我们……就去晚渡斋。”

    “你想好了?”萧逸兮俊眉微微一拧,“你连生活都无法自理了,再长途跋涉,会有什么变故我们谁都无法预料。更何况,苏谷主说的只是可能,万一晚渡斋并没有解方……”

    灵簌轻声笑了,“皇上,也许在你和从洲哥哥眼里,这是非此即彼的两个选择,选了一个,就要承受舍弃另外一种的代价。可对我来说,转移给他人这条路,本就不是一个可供选择的办法,所以晚渡斋有解便是意外之喜,没有,我也只是接受我应有的命运罢了。”

    “你倒是看得开!”萧逸兮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应有的命运?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的命是被定好的。第一次见你,你还有几分抗争气性,怎的现在变得如此逆来顺受?”

    她微笑:“抗争是为我所爱,如今,亦是为我所爱。”

    “你就自我感动吧,从洲可不需要你这样‘爱’他。”萧逸兮似乎动了真怒,言语间半点情面也不留。灵簌被他骂的一怔,垂眸扯了扯嘴角,苦笑:“是,让皇上失望了,我没有资格说这些,那您就当我是病久了,灰心了吧。”

    她目色流露出几分寂寥,看得萧逸兮有些于心不忍,在心底反省是不是刚才的话说太重了。

    “既然你决定了,那明日启程吧。”萧逸兮指了指不远处的屋檐,“从洲等你许久了。他会和你一起去的,钱财物料这些你都不用担心,安心养病即可。”

    他转头看着她,眸中微光闪动,低声道:

    “希望来日见到你,能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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