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被灵簌的话吓到了，赶忙差人将陆来川从玉清山庄给请了回来。
陆来川刚一踏入房间就看见灵簌手握着玉佩，坐在床上。
她的眼睛上还蒙着纱布，披头散发的，却一脸平静，身上萦绕着隐隐约约的金光，看上去诡异又神秘。
陆来川原本满面担忧，可在听完灵溪说完情况后，反倒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看了看仍在闭目打坐的灵簌，沉吟：“她并不是疯了。我猜测，这样的异象和她的虚空联结有关。我们先观察一下吧，她能修炼到这个境界，已经远远超过你们祖父了，并不一定是坏事。”
“别打扰她，让她自己参悟。”他将一头雾水的灵溪拉到了偃甲房内。灵溪十分不放心，一脸狐疑：“虚空联结还能让失明的人看见东西，你别是诓我吧？”
陆来川慢慢地摆弄着台子上的零件，似在回想着什么：“我依稀记得，灵簌的娘亲说起过，成梦远也曾有这样的能力，能够看见一些别人无法感知的东西。”
灵溪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她能看见鬼？！”
“不是鬼魂，而是记忆。”陆来川皱起眉，手上动作却不停，“或者说……是曾经发生过的影像。”
灵溪吓了一跳，觉得十分惊悚。
陆来川转头安抚她道：“你放心，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大意的。”
虽有些不解，但瞧见他笃定的模样，灵溪还是选择相信他。只要不是会伤害姐姐身体的变化，对他们来说都是好的兆头。她既然开始参悟，是不是代表自己方才刺激她的话，起了作用？灵溪心头一颗大石头放下，对着陆来川笑了笑：“你怎么会比我这个成家人知道的还要多？”
陆来川手一顿，缓缓道：“因为小的时候我并不想学偃术，对赤云坞的一切也十分排斥。灵簌的爹娘看我天资聪颖，就跟我多说了一些关于你们虚空的事情，还笑言要把我抓回无妄族，学习虚空幻境呢。”
其实，他并没有说完全。
真实的情况是，两家父母定了灵簌与陆来川的婚约后，灵簌的娘亲怎么看陆来川怎么喜欢。她开玩笑说，若是陆来川愿意入赘，倒是可以将虚空灵力修炼的最精华部分毫无保留地教给他。
陆来川当时正与自己的父亲闹别扭，所以还真的动了要拜入无妄岭的念头。
可惜，虚空联结只有成家血脉可以领悟，而虚空化境也必须要是无妄族人才可以学习。
因此，陆来川就算想学，也没得学。
不过，陆来川对无妄族人很是好奇，跟着灵簌爹娘请教了好些日子，还认真的记了许多和虚空有关的笔记——这些都在如今帮助灵簌发挥了作用。
不过陆来川却并不想让灵溪知道自己和灵簌的这些陈年往事，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了她。
他拿起了一块小零件走到了灵溪面前，笑了笑：“我倒是很庆幸自己最终还是选择了传承我赤云坞的偃术，否则，你的手要怎么办呢？”
他说着，握住了灵溪的右手，仔细地将她手上的木质指节换成了他手上的这节新的，又小心翼翼地涂上了特质的药油，一边吹着气还一边问：
“疼吗？”
灵溪愣愣地看着他。
她的治疗方法是让蛊虫和自己融为一体，自然是血肉滋养的越好她恢复也就越快。可她这段日子劳心劳神又频繁地用手，每到夜晚手指总是抽着疼，仿佛是蛊虫在跟她抗议：没吃好、没睡好、累死了。
她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很是坚强，所以大家都以为她没心没肺，可谁又知道她内心的酸楚？
姐姐刚醒来的时候，她几乎夜不能寐，一心扑在了姐姐身上，完全无法顾及自己的伤势。后来姐姐又每天抱着楚从洲的东西以泪洗面，她虽在姐姐面前不敢流露出悲伤情绪，可心却在滴血。
她为姐姐担忧，也为楚从洲悲伤。
她已经决定放手，就会彻彻底底、绝不回头。可楚从洲于她而言，既是恩人，又是初恋。从十二岁被楚从洲救下起，她将自己最浓烈、最灿烂的感情，全部交托给了这个人。四年时间，他几乎占据了她心里的所有角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虽然后来知道，这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但要将楚从洲从她生命中割舍掉，到底是会伤筋动骨的。
如今，楚从洲死了，灵簌可以光明正大的为他哭，可她连为他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仅要在灵簌面前保持一个好的状态，还执拗的要说服自己——其实已经将一切放下了。
然而，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暗自抹眼泪。
她没有心思去管自己的手，却没料到陆来川一直在留心。
哪怕他自己还受着内伤，却仍然记得——她也会疼。
灵溪鼻头酸涩起来，突然很想大哭一场。
一滴温热，滴落在了陆来川的手背上。陆来川讶然抬头，见灵溪眼睛红了，他脸色微变，有些慌了：“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
灵溪双眼通红，眼泪越发流的厉害。陆来川更着急了，刚想说什么，灵溪就一把抱住了他。
“陆来川，你真好。”灵溪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哽咽。
陆来川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抬手回抱住她，笑意盎然：“我知道。”
按照以往，灵溪听得他这般自恋的话语，定会笑着跟他斗嘴。可她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心情，只将头埋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闷闷道：
“我有很多心里话，想找人说说，你愿意听吗？”
陆来川微微一笑：“这是我的荣幸。”
.
陆来川、灵溪在偃甲房里说话时，灵簌正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还在赤云坞，可她方才抓着玉佩心神波动时，竟然落入了一个白茫茫的空间。
而这空间内，站着一个人。
是楚从洲。
灵簌本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他，所以出现了幻觉，可眼前画面一闪，她看见了楚从洲在房内和穆悠兰的对话、争吵，穆悠兰哭的不能自已。
她愣愣的看着楚从洲，直到脱离了那个白色空间，眼前又黑了下来，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的眼睛并没有好，她只是又堕入了虚空。
而这次的虚空——不同以往。
灵簌激动起来。她反复琢磨着，终于发现是那块玉佩的缘故。于是，她手握玉佩，反复执着地默念虚空联结的口诀，终于又一次看见了楚从洲。
这一次，楚从洲和慕允言正坐在书房内，谈论着什么。楚从洲的脸上带着些许恳切，慕允言则一脸怒容。
灵簌打量了一下四周，认出了这是玉清山庄。
那么她看见的景象，应当就是刚回南楚没几天，慕允言与楚从洲促膝长谈的那个下午了。
她当时以为，慕允言是嫌弃她这个病怏怏的新娘，可如今想来……
“你不用说服我，我只是你表哥，你并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慕允言冷哼一声，“你应当去说服兰姨。”
楚从洲脸上露了一丝笑容：“她已经同意了。”
慕允言一惊，而后冷笑道：“你倒是动作快！”
“表哥，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是在请你帮忙。”楚从洲认真地看着他。慕允言闻言，脸色更不好了：“请我帮忙？帮你去送命？你觉得可能吗？”
楚从洲垂下眼帘，沉默了许久后，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佩。
灵簌在一旁看着，顿时红了眼眶。
“表哥，你若不帮我，待灵儿去了，我也是一死，没什么区别。”他看着玉佩出神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道，“你可以认为我软弱矫情，我也不是在胁迫你什么。”他笑了笑，在慕允言开口前打断他：“我要做的事情，我不会改变决定，你若不愿，我就请陆来川帮忙。”
慕允言气的脸色铁青。
他太了解楚从洲的性子了。平日里冷冷淡淡的，可认定了一件事情，就怎么也不会回头，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无怨无悔。
也正是因为楚从洲的这种固执和勇气，他们才能在偏安一隅的情况下替穆家慢慢搜集证据，为以后的翻案做准备。
慕允言想到这儿，终是心软了。他压下心头的烦躁，冷冷道：“你要我做什么？”
楚从洲见他妥协了，将自己的要求一个一个地说了出来，包括调制大婚之日给灵簌喝的药酒，将灵簌的死讯传遍天下，替他送最后那封手信，还有……阻止灵簌见到他。
慕允言本冷脸听着，听到最后这个要求后一怔：“你不想见她最后一面？”
“我不知道蚀心蛊转移后会有什么情况发生，我可能会昏迷不醒，可能会无比疼痛，也可能会疯癫无状。”
楚从洲垂下眼眸，慕允言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不想这么丑陋、这么凄惨地在她面前死去，就让她记得我们大婚的那一天，我的样子吧。”
慕允言似乎被他所触动，沉默了下来，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从洲，你不会后悔吗？”慕允言神色终于不再冰冷，他叹了口气，“你不想活着，看到你愿望实现的那一天吗？”
楚从洲抿紧了唇角：“我这一辈子，为了这件事情奔波努力，不知付出了多少，怎么会不想呢？可我从小就知道，许多事情都没有两全的法子，想要得到一个，就要舍弃另外一个。”
慕允言点点头，“所以，你是选了她，放弃我们了？”
听到他略带讽刺的声音，楚从洲脸色渐渐发白。慕允言也有些不忍。他并不想这样伤他的心，但他万般不赞同楚从洲的做法，所以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希望能劝他回心转意。
“我并不是舍弃你们而选择她。”楚从洲慢慢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只是选了我自己的良心。”
“我记得当初加入九霄阁，你和兰姨都为此大发雷霆，认为我此举有堕楚穆两家的风骨。”
慕允言神色一动，“从洲……”
“灵儿不仅是我认定的妻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楚从洲语气淡淡，慕允言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决绝。
“表哥，你虽没有直接站在皇上这边，可你经营玉清山庄多年也是为了穆家。皇上念着我们的情谊，也为了他自己的利益，铲除岳家为穆家翻案也是势在必行，其实我能做的，已经在几年前完成了。如今的局势，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可灵儿，她只有我，更是为了救我，将自己的亲弟弟给舍弃了。她既然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也当如此。这难道不是你们希望我成为的那种人吗？”
慕允言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叹息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能说会道。”
楚从洲低下了头，静静看着手中的玉佩，然后好似回忆起了什么，唇角展开一抹温柔的笑意。灵簌心一酸，刚想抬手抚摸他的脸，眼前一切又如水墨般划开、散去……
“不！”灵簌想要伸手去抓他，可还是从虚空中被挤压了出去。
眼前的光逐渐熄灭，视野渐渐黑了下去。
她还是在赤云坞的床上。
灵簌愣愣地坐在床上，脸上的泪痕已经冰凉。
陆来川刚一踏入房间就看见灵簌手握着玉佩，坐在床上。
她的眼睛上还蒙着纱布，披头散发的，却一脸平静，身上萦绕着隐隐约约的金光，看上去诡异又神秘。
陆来川原本满面担忧，可在听完灵溪说完情况后，反倒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看了看仍在闭目打坐的灵簌，沉吟：“她并不是疯了。我猜测，这样的异象和她的虚空联结有关。我们先观察一下吧，她能修炼到这个境界，已经远远超过你们祖父了，并不一定是坏事。”
“别打扰她，让她自己参悟。”他将一头雾水的灵溪拉到了偃甲房内。灵溪十分不放心，一脸狐疑：“虚空联结还能让失明的人看见东西，你别是诓我吧？”
陆来川慢慢地摆弄着台子上的零件，似在回想着什么：“我依稀记得，灵簌的娘亲说起过，成梦远也曾有这样的能力，能够看见一些别人无法感知的东西。”
灵溪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她能看见鬼？！”
“不是鬼魂，而是记忆。”陆来川皱起眉，手上动作却不停，“或者说……是曾经发生过的影像。”
灵溪吓了一跳，觉得十分惊悚。
陆来川转头安抚她道：“你放心，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大意的。”
虽有些不解，但瞧见他笃定的模样，灵溪还是选择相信他。只要不是会伤害姐姐身体的变化，对他们来说都是好的兆头。她既然开始参悟，是不是代表自己方才刺激她的话，起了作用？灵溪心头一颗大石头放下，对着陆来川笑了笑：“你怎么会比我这个成家人知道的还要多？”
陆来川手一顿，缓缓道：“因为小的时候我并不想学偃术，对赤云坞的一切也十分排斥。灵簌的爹娘看我天资聪颖，就跟我多说了一些关于你们虚空的事情，还笑言要把我抓回无妄族，学习虚空幻境呢。”
其实，他并没有说完全。
真实的情况是，两家父母定了灵簌与陆来川的婚约后，灵簌的娘亲怎么看陆来川怎么喜欢。她开玩笑说，若是陆来川愿意入赘，倒是可以将虚空灵力修炼的最精华部分毫无保留地教给他。
陆来川当时正与自己的父亲闹别扭，所以还真的动了要拜入无妄岭的念头。
可惜，虚空联结只有成家血脉可以领悟，而虚空化境也必须要是无妄族人才可以学习。
因此，陆来川就算想学，也没得学。
不过，陆来川对无妄族人很是好奇，跟着灵簌爹娘请教了好些日子，还认真的记了许多和虚空有关的笔记——这些都在如今帮助灵簌发挥了作用。
不过陆来川却并不想让灵溪知道自己和灵簌的这些陈年往事，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了她。
他拿起了一块小零件走到了灵溪面前，笑了笑：“我倒是很庆幸自己最终还是选择了传承我赤云坞的偃术，否则，你的手要怎么办呢？”
他说着，握住了灵溪的右手，仔细地将她手上的木质指节换成了他手上的这节新的，又小心翼翼地涂上了特质的药油，一边吹着气还一边问：
“疼吗？”
灵溪愣愣地看着他。
她的治疗方法是让蛊虫和自己融为一体，自然是血肉滋养的越好她恢复也就越快。可她这段日子劳心劳神又频繁地用手，每到夜晚手指总是抽着疼，仿佛是蛊虫在跟她抗议：没吃好、没睡好、累死了。
她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很是坚强，所以大家都以为她没心没肺，可谁又知道她内心的酸楚？
姐姐刚醒来的时候，她几乎夜不能寐，一心扑在了姐姐身上，完全无法顾及自己的伤势。后来姐姐又每天抱着楚从洲的东西以泪洗面，她虽在姐姐面前不敢流露出悲伤情绪，可心却在滴血。
她为姐姐担忧，也为楚从洲悲伤。
她已经决定放手，就会彻彻底底、绝不回头。可楚从洲于她而言，既是恩人，又是初恋。从十二岁被楚从洲救下起，她将自己最浓烈、最灿烂的感情，全部交托给了这个人。四年时间，他几乎占据了她心里的所有角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虽然后来知道，这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但要将楚从洲从她生命中割舍掉，到底是会伤筋动骨的。
如今，楚从洲死了，灵簌可以光明正大的为他哭，可她连为他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仅要在灵簌面前保持一个好的状态，还执拗的要说服自己——其实已经将一切放下了。
然而，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暗自抹眼泪。
她没有心思去管自己的手，却没料到陆来川一直在留心。
哪怕他自己还受着内伤，却仍然记得——她也会疼。
灵溪鼻头酸涩起来，突然很想大哭一场。
一滴温热，滴落在了陆来川的手背上。陆来川讶然抬头，见灵溪眼睛红了，他脸色微变，有些慌了：“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
灵溪双眼通红，眼泪越发流的厉害。陆来川更着急了，刚想说什么，灵溪就一把抱住了他。
“陆来川，你真好。”灵溪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哽咽。
陆来川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抬手回抱住她，笑意盎然：“我知道。”
按照以往，灵溪听得他这般自恋的话语，定会笑着跟他斗嘴。可她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心情，只将头埋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闷闷道：
“我有很多心里话，想找人说说，你愿意听吗？”
陆来川微微一笑：“这是我的荣幸。”
.
陆来川、灵溪在偃甲房里说话时，灵簌正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还在赤云坞，可她方才抓着玉佩心神波动时，竟然落入了一个白茫茫的空间。
而这空间内，站着一个人。
是楚从洲。
灵簌本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他，所以出现了幻觉，可眼前画面一闪，她看见了楚从洲在房内和穆悠兰的对话、争吵，穆悠兰哭的不能自已。
她愣愣的看着楚从洲，直到脱离了那个白色空间，眼前又黑了下来，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的眼睛并没有好，她只是又堕入了虚空。
而这次的虚空——不同以往。
灵簌激动起来。她反复琢磨着，终于发现是那块玉佩的缘故。于是，她手握玉佩，反复执着地默念虚空联结的口诀，终于又一次看见了楚从洲。
这一次，楚从洲和慕允言正坐在书房内，谈论着什么。楚从洲的脸上带着些许恳切，慕允言则一脸怒容。
灵簌打量了一下四周，认出了这是玉清山庄。
那么她看见的景象，应当就是刚回南楚没几天，慕允言与楚从洲促膝长谈的那个下午了。
她当时以为，慕允言是嫌弃她这个病怏怏的新娘，可如今想来……
“你不用说服我，我只是你表哥，你并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慕允言冷哼一声，“你应当去说服兰姨。”
楚从洲脸上露了一丝笑容：“她已经同意了。”
慕允言一惊，而后冷笑道：“你倒是动作快！”
“表哥，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是在请你帮忙。”楚从洲认真地看着他。慕允言闻言，脸色更不好了：“请我帮忙？帮你去送命？你觉得可能吗？”
楚从洲垂下眼帘，沉默了许久后，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佩。
灵簌在一旁看着，顿时红了眼眶。
“表哥，你若不帮我，待灵儿去了，我也是一死，没什么区别。”他看着玉佩出神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道，“你可以认为我软弱矫情，我也不是在胁迫你什么。”他笑了笑，在慕允言开口前打断他：“我要做的事情，我不会改变决定，你若不愿，我就请陆来川帮忙。”
慕允言气的脸色铁青。
他太了解楚从洲的性子了。平日里冷冷淡淡的，可认定了一件事情，就怎么也不会回头，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无怨无悔。
也正是因为楚从洲的这种固执和勇气，他们才能在偏安一隅的情况下替穆家慢慢搜集证据，为以后的翻案做准备。
慕允言想到这儿，终是心软了。他压下心头的烦躁，冷冷道：“你要我做什么？”
楚从洲见他妥协了，将自己的要求一个一个地说了出来，包括调制大婚之日给灵簌喝的药酒，将灵簌的死讯传遍天下，替他送最后那封手信，还有……阻止灵簌见到他。
慕允言本冷脸听着，听到最后这个要求后一怔：“你不想见她最后一面？”
“我不知道蚀心蛊转移后会有什么情况发生，我可能会昏迷不醒，可能会无比疼痛，也可能会疯癫无状。”
楚从洲垂下眼眸，慕允言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不想这么丑陋、这么凄惨地在她面前死去，就让她记得我们大婚的那一天，我的样子吧。”
慕允言似乎被他所触动，沉默了下来，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从洲，你不会后悔吗？”慕允言神色终于不再冰冷，他叹了口气，“你不想活着，看到你愿望实现的那一天吗？”
楚从洲抿紧了唇角：“我这一辈子，为了这件事情奔波努力，不知付出了多少，怎么会不想呢？可我从小就知道，许多事情都没有两全的法子，想要得到一个，就要舍弃另外一个。”
慕允言点点头，“所以，你是选了她，放弃我们了？”
听到他略带讽刺的声音，楚从洲脸色渐渐发白。慕允言也有些不忍。他并不想这样伤他的心，但他万般不赞同楚从洲的做法，所以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希望能劝他回心转意。
“我并不是舍弃你们而选择她。”楚从洲慢慢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只是选了我自己的良心。”
“我记得当初加入九霄阁，你和兰姨都为此大发雷霆，认为我此举有堕楚穆两家的风骨。”
慕允言神色一动，“从洲……”
“灵儿不仅是我认定的妻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楚从洲语气淡淡，慕允言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决绝。
“表哥，你虽没有直接站在皇上这边，可你经营玉清山庄多年也是为了穆家。皇上念着我们的情谊，也为了他自己的利益，铲除岳家为穆家翻案也是势在必行，其实我能做的，已经在几年前完成了。如今的局势，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可灵儿，她只有我，更是为了救我，将自己的亲弟弟给舍弃了。她既然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也当如此。这难道不是你们希望我成为的那种人吗？”
慕允言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叹息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能说会道。”
楚从洲低下了头，静静看着手中的玉佩，然后好似回忆起了什么，唇角展开一抹温柔的笑意。灵簌心一酸，刚想抬手抚摸他的脸，眼前一切又如水墨般划开、散去……
“不！”灵簌想要伸手去抓他，可还是从虚空中被挤压了出去。
眼前的光逐渐熄灭，视野渐渐黑了下去。
她还是在赤云坞的床上。
灵簌愣愣地坐在床上，脸上的泪痕已经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