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簌心下一惊，面上却一派泰然自若：“岳公子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难道一个多月了，你还是对我有疑虑吗？”
“回答我。”岳子初不理会她的顾左右而言他，沉沉盯住她。
灵簌沉默一息，缓缓道：“小女周莲儿，昌都人，自幼父母双亡，与姑母相依为命，因仰慕飞鹤盟，由姑母送上山来，也算圆了我一个心愿。”
她这样像背书一样的自述，也不知背了多少遍，岳子初无声冷笑：“你姑母不过是一普通农妇，你又怎会从小上学堂、识文断字？”
“我父亲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姑母十分疼惜我，并不以我是女子而苛待我，所以对我寄予厚望。”
“你说你是仰慕飞鹤盟而来，可你手无缚鸡之力，毫无习武天赋，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又何来仰慕一说？”
“正是因我自幼体弱多病，所以才一直想着要强身健体。昌都城内有飞鹤盟这样的名门，小女子自然心向往之。”
“是吗，那么你告诉我，元和二年的冬至，昌都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灵簌一愣，岳子初则唇角微微勾起。
那年的事情虽然闹得挺大，但之后太守与飞鹤盟共同封锁了消息，若非自小生长在昌都城内，应当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他眸光越发幽深了起来：“怎么，说不出来了？”
谁知面前这个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居然笑了起来。
“那年冬至，昌都内突发疫病，患病之人长则五日、短则两个时辰便会全身腐烂、咳血而亡，死状极其凄惨。城里的大夫束手无策，疫病又蔓延太快，不过五日便死亡了数十人，整个昌都城都恐惧万分。本来太守大人还想封锁消息，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决定向朝廷求救，疫病却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自己结束了。”
她眼神一动，看向了岳子初，“我记得，当年小姐偷偷跟随公子您一同下山，冒着染病的危险，执意要照顾城中病重的百姓，却被百里掌门抓了回去，她还因此与掌门大吵了一架。”
岳子初听着她详尽的叙述，脸色越来越难看，“你竟然那个时候就见过我们？”
“您说呢？”灵簌望着他的眼里有着挑衅，似乎在说：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统统难不倒我。
岳子初表情僵住，却仍不死心地追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回答。
“听小姐说，您还有一个叫做如采的女护卫。出入不仅有岳启公子跟随，居然还有另外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在身边……这样特殊的待遇，想来不是因为掌门器重的缘故。而且您举手投足之间颇为贵气，不像真正的武林人士。昌都既然离京城那么近，那如果有些王公贵族之子前来拜师学艺，应当也不奇怪吧？我对您的身份早有猜测了，今天听您说起，自然也不会那么惊讶。”
她话里话外都是恭维，看向他的眼神似乎也带了些恭敬和钦慕，岳子初却脸色极其难看。
真是这样吗？她细心又谨言慎行，所以才能观人于微，而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
他眼中神色变幻，半晌后，归于沉寂，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闭了闭眼睛：“罢了，是我最近太累了。”
灵簌心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看他的神色，今天这一关，应当是过了。
早在她答应潜伏在飞鹤盟时就知道，光靠谨慎和假身份是不够的。岳子初和百里嫣都对她极为熟悉，若没有一些手段，极易被戳破。上次被岳子初试探后，她更是危机感爆发，甚至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所以，她不敢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探寻秘密的机会，虽然频繁动用虚空联结有些风险，可她能知道疫病这件事儿，正是得益于她平日里滴水不漏的探查。
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永远是好的。
现在他疑心刚刚打消，灵簌突然觉得现在正是个继续探查的绝佳时机。
“岳公子出身显贵又肩负重任，自然得万事小心，您这一趟去侯府确实时间长了些，回来又要面对飞鹤盟的一堆事情，心情不好，奴婢理解。”
她放柔了声音，认真又诚恳：“不过侯府的事情再多，飞鹤盟也不能一日没有掌门。左盟宗虽说是您的师父，可他年纪有些大了，处理事情难免拖沓，您若总是扔下飞鹤盟给他一人打理，恐怕不妥当。”
她这话的意思是提醒他，之后再出远门的话，可以将一些事情交给百里嫣，免得飞鹤盟在左盟宗这么个甩手掌柜的管束下，出些乱子。
可岳子初闻言，看她的眼神变得古怪了起来：“你这意思，是希望我多留在盟内了？”
灵簌面上微笑不变，心里却翻了个白眼：“您如果非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岳子初听出了她话语里的阴阳怪气，顿了顿，侧过头去淡淡道：“可惜近日朝堂不太平，侯府的事儿我无法撂开手，大哥对朝堂之事一向是没什么兴趣，我只能多操些心了。”
“您竟然还参与了朝堂之事？”灵簌一脸好奇地凑了上去，“京城和昌都最近应该没什么不妥吧？”
她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有些大胆了。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果然，岳子初在她靠近后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不着痕迹地稍稍拉开了距离，用莫测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
“你的好奇心，是不是太旺盛了些？”
“长日无聊，当然就喜欢听些新鲜事儿。”灵簌一脸无辜，仿若真的只是小女孩儿的好奇心作祟。
然后，在他望向她的目光中，又如愿进入了他的虚空。
她先是看到他在侯府，神色凝重地检查着账本。他与岳凌风似乎发生了争执，两兄弟眉宇间都是烦躁。
她微微一笑，看来她上次透露账本一事让萧逸兮抓住了他不少把柄，这样看来，近些日子皇帝给他制造的麻烦，还不小。
画面一闪，她又看到他将自己关在房里好些时间，不说话也不动，一直沉思。
可惜她没有办法对虚空中的影像继续读心，他不出声，她便什么都探不到。
她步子一迈，来到了最后一个银色屏障，终于看到了她最想知道的东西——那片碎地图。
只是这次与上次不同，碎地图不止一片，而是有九片，分别被藏在了不同的地方。
侯府、飞鹤盟、皇宫内、天通圣殿……竟然还有——玉清山庄。
灵簌眼睛一亮，激动了起来。她有强烈的直觉，这个东西就是能扳倒侯府的关键物证。
她想要再靠近一步，可身体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两眼一黑，几乎站不稳。
天旋地转后，她被抛了出去。
……
“你在看什么？”岳子初见灵簌呆呆地盯着他，刚有些不悦，突然就见她眉头一皱，很是痛苦的样子。
下一瞬，有血顺着她的鼻子流下来，滴在了青色的裙子上。他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动作，面前的女孩儿就两眼一翻，直直向后栽去。
岳子初脸色骤变，几步跨过去接住了她瘫软的身体，只见她面色灰白，呼吸微弱，满脸血污，看上去很是恐怖。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颤栗，顾不了去想为什么自己如此慌乱，只在探过她的鼻息后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快步冲了出去：
“来人，唤大夫，快！”
“回答我。”岳子初不理会她的顾左右而言他，沉沉盯住她。
灵簌沉默一息，缓缓道：“小女周莲儿，昌都人，自幼父母双亡，与姑母相依为命，因仰慕飞鹤盟，由姑母送上山来，也算圆了我一个心愿。”
她这样像背书一样的自述，也不知背了多少遍，岳子初无声冷笑：“你姑母不过是一普通农妇，你又怎会从小上学堂、识文断字？”
“我父亲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姑母十分疼惜我，并不以我是女子而苛待我，所以对我寄予厚望。”
“你说你是仰慕飞鹤盟而来，可你手无缚鸡之力，毫无习武天赋，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又何来仰慕一说？”
“正是因我自幼体弱多病，所以才一直想着要强身健体。昌都城内有飞鹤盟这样的名门，小女子自然心向往之。”
“是吗，那么你告诉我，元和二年的冬至，昌都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灵簌一愣，岳子初则唇角微微勾起。
那年的事情虽然闹得挺大，但之后太守与飞鹤盟共同封锁了消息，若非自小生长在昌都城内，应当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他眸光越发幽深了起来：“怎么，说不出来了？”
谁知面前这个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居然笑了起来。
“那年冬至，昌都内突发疫病，患病之人长则五日、短则两个时辰便会全身腐烂、咳血而亡，死状极其凄惨。城里的大夫束手无策，疫病又蔓延太快，不过五日便死亡了数十人，整个昌都城都恐惧万分。本来太守大人还想封锁消息，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决定向朝廷求救，疫病却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自己结束了。”
她眼神一动，看向了岳子初，“我记得，当年小姐偷偷跟随公子您一同下山，冒着染病的危险，执意要照顾城中病重的百姓，却被百里掌门抓了回去，她还因此与掌门大吵了一架。”
岳子初听着她详尽的叙述，脸色越来越难看，“你竟然那个时候就见过我们？”
“您说呢？”灵簌望着他的眼里有着挑衅，似乎在说：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统统难不倒我。
岳子初表情僵住，却仍不死心地追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回答。
“听小姐说，您还有一个叫做如采的女护卫。出入不仅有岳启公子跟随，居然还有另外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在身边……这样特殊的待遇，想来不是因为掌门器重的缘故。而且您举手投足之间颇为贵气，不像真正的武林人士。昌都既然离京城那么近，那如果有些王公贵族之子前来拜师学艺，应当也不奇怪吧？我对您的身份早有猜测了，今天听您说起，自然也不会那么惊讶。”
她话里话外都是恭维，看向他的眼神似乎也带了些恭敬和钦慕，岳子初却脸色极其难看。
真是这样吗？她细心又谨言慎行，所以才能观人于微，而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
他眼中神色变幻，半晌后，归于沉寂，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闭了闭眼睛：“罢了，是我最近太累了。”
灵簌心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看他的神色，今天这一关，应当是过了。
早在她答应潜伏在飞鹤盟时就知道，光靠谨慎和假身份是不够的。岳子初和百里嫣都对她极为熟悉，若没有一些手段，极易被戳破。上次被岳子初试探后，她更是危机感爆发，甚至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所以，她不敢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探寻秘密的机会，虽然频繁动用虚空联结有些风险，可她能知道疫病这件事儿，正是得益于她平日里滴水不漏的探查。
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永远是好的。
现在他疑心刚刚打消，灵簌突然觉得现在正是个继续探查的绝佳时机。
“岳公子出身显贵又肩负重任，自然得万事小心，您这一趟去侯府确实时间长了些，回来又要面对飞鹤盟的一堆事情，心情不好，奴婢理解。”
她放柔了声音，认真又诚恳：“不过侯府的事情再多，飞鹤盟也不能一日没有掌门。左盟宗虽说是您的师父，可他年纪有些大了，处理事情难免拖沓，您若总是扔下飞鹤盟给他一人打理，恐怕不妥当。”
她这话的意思是提醒他，之后再出远门的话，可以将一些事情交给百里嫣，免得飞鹤盟在左盟宗这么个甩手掌柜的管束下，出些乱子。
可岳子初闻言，看她的眼神变得古怪了起来：“你这意思，是希望我多留在盟内了？”
灵簌面上微笑不变，心里却翻了个白眼：“您如果非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岳子初听出了她话语里的阴阳怪气，顿了顿，侧过头去淡淡道：“可惜近日朝堂不太平，侯府的事儿我无法撂开手，大哥对朝堂之事一向是没什么兴趣，我只能多操些心了。”
“您竟然还参与了朝堂之事？”灵簌一脸好奇地凑了上去，“京城和昌都最近应该没什么不妥吧？”
她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有些大胆了。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果然，岳子初在她靠近后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不着痕迹地稍稍拉开了距离，用莫测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
“你的好奇心，是不是太旺盛了些？”
“长日无聊，当然就喜欢听些新鲜事儿。”灵簌一脸无辜，仿若真的只是小女孩儿的好奇心作祟。
然后，在他望向她的目光中，又如愿进入了他的虚空。
她先是看到他在侯府，神色凝重地检查着账本。他与岳凌风似乎发生了争执，两兄弟眉宇间都是烦躁。
她微微一笑，看来她上次透露账本一事让萧逸兮抓住了他不少把柄，这样看来，近些日子皇帝给他制造的麻烦，还不小。
画面一闪，她又看到他将自己关在房里好些时间，不说话也不动，一直沉思。
可惜她没有办法对虚空中的影像继续读心，他不出声，她便什么都探不到。
她步子一迈，来到了最后一个银色屏障，终于看到了她最想知道的东西——那片碎地图。
只是这次与上次不同，碎地图不止一片，而是有九片，分别被藏在了不同的地方。
侯府、飞鹤盟、皇宫内、天通圣殿……竟然还有——玉清山庄。
灵簌眼睛一亮，激动了起来。她有强烈的直觉，这个东西就是能扳倒侯府的关键物证。
她想要再靠近一步，可身体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两眼一黑，几乎站不稳。
天旋地转后，她被抛了出去。
……
“你在看什么？”岳子初见灵簌呆呆地盯着他，刚有些不悦，突然就见她眉头一皱，很是痛苦的样子。
下一瞬，有血顺着她的鼻子流下来，滴在了青色的裙子上。他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动作，面前的女孩儿就两眼一翻，直直向后栽去。
岳子初脸色骤变，几步跨过去接住了她瘫软的身体，只见她面色灰白，呼吸微弱，满脸血污，看上去很是恐怖。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颤栗，顾不了去想为什么自己如此慌乱，只在探过她的鼻息后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快步冲了出去：
“来人，唤大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