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两股势力合并之后,库房劈出两个休息区,魏知言在另一边。

    池尔带着锦露找上魏知言,对方刚醒,对于两人的到来有些意外。池尔开门见山:“我找到离开的办法了。”

    魏知言对此并不算特别意外,毕竟昨天自己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了。

    “我能带你一起离开,但前提是,你们要配合我演一场戏。”

    演场戏而已,并不是什么让人为难的事情,魏知言欣然接受。

    “要我怎么做?”

    池尔递给锦露一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凑到魏知言耳边,将池尔的计划告知于他。

    魏知言听得眉毛凛起,不确定地问她:“这样真的能行吗?”

    池尔微微一笑:“不确定。”

    “啊?”

    “最好的结果无非是我们都离开,最坏的结果就是我离开你们留下,一半一半的几率,要不要赌都随你。”

    魏知言当机立断:“我愿意。”

    一半一半的几率,傻子才不愿意。

    和魏知言说好之后,池尔转头准备离开。

    “等等。”

    魏知言叫住她。

    池尔转头看他:“怎么?”

    魏知言似乎有些犹豫,思考片刻后还是开了口:“那什么,我身上的蛊,你能解了吗?万一到时候你走了我没走掉,那……”

    “放心,”池尔打断他,“早就给你解了。”

    魏知言的话悉数咽了回去,有些怔愣:“什么时候解的,我怎么不知道……”

    池尔揶揄道:“什么都得让你知道的话,别人还要不要混了。”

    自知说了傻话,魏知言摸摸鼻子,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好了,走吧。”

    池尔是个效率行动派,不愿赘言。

    锦露和魏知言闻言,跟在她身后,三道身影一前两后的离开了这边的休息区。

    回到另一边的时候其余两人不见踪影,只剩池尔一个。

    徐瑾醒了,靠在床边盯着手腕上的表盘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池尔走到他旁边他都没注意到,还是池尔出声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你在干什么?”

    听到池尔的声音,下意识似的,徐瑾把手往回一收。

    回过神来后他有些尴尬,捂着嘴咳嗽两声:“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发现。”

    “刚才。”

    ……

    对方愣了两秒,站起身,擦肩越过她的时候说了句:“跟上。”

    池尔立刻迈开步子跟在他身后。

    对方带着她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仓库的训练室。

    这地方是轮值的人们平时锻炼身体的地方,这会儿时间还早,训练室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徐瑾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池尔靠在他旁边的墙上站定,抱着胳膊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徐瑾看了眼自己的表盘,电子仿真表盘的时针马上要指向6。

    他半仰起脑袋,和池尔四目相对。

    “我最后再跟你确定一次,我付出金钱,而你从此以后不能再踏入站台半步扰乱站台正常运作的秩序,在你回到现实世界后,我会抹除你在站台里的记忆,以防止你反悔。”

    池尔看起来像是认真听进去了 ,点点头:“我同意。”

    徐瑾还是盯着自己的表盘,解释道:“下一轮脱离站台的时间是六点,还有五分钟。”

    池尔好像很惊奇:“居然还有时间限制的么?”

    她不说还好,一说,徐瑾忽然抬头有些幽怨地看向她。

    “本来是没有的。”

    池尔眉毛一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另起一个话题:“所以,我都要出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惩罚模式生存的机制到底是什么?”

    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徐瑾面部肌肉僵了一瞬间。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不然为什么杀了猴子和周荣。”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蠢笨如猪。

    “所以如果我不主动出手,这个模式就会无穷无尽地往复循环,是吗?”

    徐瑾没说话。

    “那现在,我脱离这个模式之后,其他人会怎样?”

    徐瑾依然没说话,大约是想沉默以对。

    但池尔却假装看不懂他的意思,继续追问。

    “会怎样?”

    眼看自己不回答她还要接着问,徐瑾估计也是烦了,索性告诉她:“既然你出去了,就是生存模式的幸存者出现,其余人自然会被系统划分为不幸者的行列。”

    池尔对他的话精炼总结,就是其他人会死。

    很符合她对站台幕后主使行事风格的印象。

    池尔对此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靠着墙。

    “行了,时间到了。”

    徐瑾站了起来,掸了掸刚才坐下的时候不小心压到的衣角。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腕表上,敲敲点点两下,空间隐隐有了扭曲的趋势。

    池尔神色不变,手探到背后。

    三

    二

    一

    徐瑾抬眸对池尔说:“好了。”

    谁知空间彻底割裂扭曲之前,她背后的那堵墙里猛然又蹿出来两个身影。

    徐瑾瞳孔地震,想说什么却来不及。

    站台的时空传送一旦开启,不可逆转不可中止。

    徐瑾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三个身影开始不断闪烁,池尔朝他做了再见的动作,口型他看懂了。

    她说的是:“拜拜。”

    然后连同他自己在内的四个人身影在站台里渐渐淡去,

    徐瑾勃然大怒,恼怒盯着池尔的方向,用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的声音怒喝:“池尔!你又骗我!”

    他的声嘶力竭持续到四人仿佛再也没在求生模式中出现过。

    ……

    脑海里出现一片短暂的空白,耳朵里有嗡鸣的声音。

    池尔缓了缓,睁开眼睛。

    她还在地铁上,靠在她身边的徐瑾开机速度似乎比她慢些,她已经恢复意识一会儿了,这人还没有醒来。

    她把徐瑾的脑袋掰正,恰好列车抵达站台,池尔当机立断下了车。

    等到地铁的车门滴滴两声合上,透过窗口,池尔看见抚着脑袋的徐瑾幽幽转醒。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列车已经启动,开往下一站。

    恰好反方向的列车进站,池尔上了车,挑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对面窗户上自己的倒影,池尔开始放空。

    诡异世界的库房里基本已经有了一套秩序,魏知言忽然消失虽然不至于方寸大乱,但有心思的人肯定会抓住这次机会。

    她给左娇娇留下的东西足够她在没有她们的时在那个世界里站稳脚跟。

    池尔是发自内心希望左娇娇能够好好生活下去。

    十分钟后,地铁到站。

    池尔看着终于恢复信号的手机上传来的到账短信提示。

    不得不说这站台也是有一定的人性化在身上的,即便是惩罚模式,只要通过,奖励照发。

    池尔下了地铁,出站之后打了辆车去人民医院。

    出租车刚开到医院楼下,池尔兜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她摸出手机,看着上头陌生的号码,把零钱递给司机下了车,接通来电。

    “喂,哪位?”

    听到她的声音,对方有些激动:“池尔!是我!”

    “薛萌?”她没想到会接到薛萌的电话,“什么事?”

    “谢天谢地你电话终于能打通了,苏阿姨是你接走的吗?”

    池尔脑子轰的一下炸开。

    她手指不受控制地嵌进肉里,咬牙使自己听上去尽量冷静:“什么意思?”

    对方被她问得一懵,随即反应过来,语气里染上焦急:“我刚刚来看苏阿姨,隔壁床的大妈说她被亲属带走了,可是她的情况分明不适合出院!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做,就想打电话给你确认,我打了五分钟,现在才打通!”

    池尔眸光微沉,却比薛萌冷静些,她让薛萌把手机给隔壁床的阿姨,询问对方的体貌特征,得到的回答是:三十岁左右的女的,自称是她妈妈的妹妹,长得还有两分像,她们也就信了。

    她妈妈没什么精神,对方说带她出去晒太阳,就把她推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对方把手机还给了薛萌,薛萌在听筒那头哭着问她:“怎么办池尔?阿姨不会有事吧?”

    池尔知道现在最不能慌的就是自己。

    她稳住情绪,进了住院部的大门。

    薛萌一眼看见她的身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池尔!”

    她跑得急,差点摔一跤,好在池尔反应迅速,一把扶住她。

    薛萌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一场,嗓子也有些哑:“怎么办池尔,阿姨不会有事吧?”

    池尔给她擦了擦脸,声音冷硬:“报警了吗?”

    “给你打电话前就报了,警察还没到。”

    池尔拍了下她肩膀以示宽慰:“医院到处都有监控,说不定对方只是搞错了。”

    话说出来,她自己也不太信。

    对方明确表达自己是她妈妈妹妹,说明显然是冲着她妈来的,搞错的可能性几乎为0。

    “会不会是以前的债主什么的?”

    薛萌忧心忡忡地问。

    池尔摇摇头。

    “债早就还清了,这些人没必要再来纠缠我们。”

    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两人说话间,警察来了。

    简单向对方阐明情况,警察也被吓了一跳。

    实在是光天化日在医院把别人的妈妈强行带走这种行为和法外狂徒没什么区别,警察当即调取住院部的监控。

    然而监控画面只拍到了一个中长发的女人走进病房,然后推着轮椅出来,轮椅上坐着的正是池尔的妈妈苏曼意,而另一个女人脸上戴着墨镜,长什么模样根本看不清。

    从她们消失在走廊拐角后,无论哪一层楼的监控都再也没有拍到这两人的身影。

    “这实在是……闻所未闻。”

    一名年长的警察看着监控,啧啧称奇。

    池尔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那报警应该没什么用了。

    警察最后以失踪立案,过来的两名警察面露抱歉地对池尔说破案或许需要一些时间,池尔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薛萌呆愣愣地看着警察离开的方向,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这就让他们走了?”

    池尔“嗯”了一声,自己也准备离开。

    薛萌赶紧转住她的手:“池尔!你这是什么反应,你妈妈失踪了,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池尔皱眉看着她:“那不然?我一定要哭天抢地寻死觅活才行?”

    薛萌哽了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真心关心我妈,但是薛萌,我们家的事你就不要掺合了。”

    薛萌原本以为刚才的失言还有些愧疚,听到她这句话,直接将愧疚抛之脑后:“什么叫你们家的事我不要掺合?池尔,我着急不是想参合你家的事也不是因为你哥!我很爱苏阿姨,她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我也是把她当我自己的亲人,她失踪我担心,这才是情理之中!”

    说了一长串,薛萌有些心累:“反正你也不会懂。”

    ……

    正要拔腿离开的池尔脚步定在原地。

    看着她略显萧瑟的背影,薛萌呼吸一滞,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赶忙道歉:“对不起池尔,我不是……”

    “没事。”

    知道薛萌这人是一片好心,她并没有生气,但也没回头,只是打断她的话:“我会找到我妈的。”

    说完,她大步流星地离开医院。

    看来这次自己确实是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以至于对方开始不择手段,从她妈妈下手。

    她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把包放下,用电水壶烧了一壶热水,撕开从楼下小便利店里买的桶装泡面的包装纸,把调料挤出来,准备给自己泡一碗泡面。

    对方既然知道用她妈妈威胁她,打底也是摸排过她的过往的。

    那么她是什么样的人对方自然也知道,妈妈在他们手上她反而不怎么担心,对方不敢伤害她,毕竟知道她这个精神病一旦受到刺激,宁可和对方鱼死网破。

    到时候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对方应该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对方找上门来,然后开出条件。

    水壶里的水烧开了,水壶发出吱哇乱叫的声音,听上去怪诞又滑稽。

    池尔拔掉了电源,把水壶里的水倒进泡面碗里,余下的水倒进水杯。

    等到泡面泡熟期间,池尔从包里摸出孙震海的手机,解锁,打开相册。

    找到池耀的照片,池尔点进去,一张张地放大,查看细节。

    别人的电子榨菜配电视剧,她的电子榨菜配毁容的她哥外加破译她哥去过的站台。

    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细算起来,她是在第二站碰到的孙震海,孙震海手机里的哥哥应该是在此之前拍下来的。

    锦露说她是在上上站碰到的她哥,假设锦露前两站都用七天过站,那就是十四天前,她哥还是活着的。

    池尔用叉子叉了些面放进嘴里,又想到在诡异世界里的那个梦,食之无味,咬断。

    没滋没味地吃了一桶泡面,池尔把垃圾扔进厨房垃圾桶,顺带把垃圾打包,拎着下楼。

    扔完垃圾回到家里,刚关上门,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

    老破小的房子,门也是破门,没配备猫眼。

    池尔想不到除了带走妈妈的人还有谁会找她,她走到离门稍远一些的地方,朝着门口问:“谁?”

    “我。”

    夹杂着别欺骗的愤怒的男声。

    池尔拉开门,对上门口男人忿忿的脸。

    知道徐瑾他们会着急,但没想到这人这么沉不住气。

    池尔侧身放他进来:“请。”

    徐瑾倒是毫不客气,直接越过池尔走进房中。

    池尔带上门,也不同他弯弯绕绕了:“你们把我妈带到哪儿去了?”

    徐瑾坐到客厅沙发主位上,语气森森:“池尔,耍这些小聪明的时候,你考虑过后果吗?”

    像是在她面前找回了些自己碎了一地的面子,徐瑾说这话的时候颇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池尔对此莫名其妙,于是反问:“带走我妈的时候,你们考虑过后果吗?”

    这下轮到徐瑾傻眼了。

    他本以为池尔的妈妈在他们手里会让她有所收敛,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徐瑾一时间有种拿到剧本对方却不按照套路出牌的感觉。

    “……少在这儿故弄玄虚,你要是不想你妈妈有事,就老老实实地听我的。”

    “你知不知道,我妈得了很严重的病,刚好最近有匹配的肾源,再不手术她可能会死。”

    徐瑾皱眉:“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要是不想你妈有事,就……”

    池尔想是听不见他说话一样继续自顾自道:“本来我妈这两天应该手术的,因为她的身体也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也就错过最佳手术的时期,偏偏你们这个时候还把她带走了。”

    徐瑾愣了愣,威胁:“所以你还不赶紧乖乖听话,否则……”

    池尔:“今天我猜到是你们把她带走的,算算时间,如果这周再不手术,大概她的身体就不适合再做手术了。可是你们把她弄走,一来一回,就算我听话,她也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

    徐瑾:“你……”

    “她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即使再手术,最大的可能也是身体虚弱,排异,然后死亡。其实你们看起来是带走了我妈,但实际上已经宣告了她的死亡。”

    “你们是害死我妈妈的凶手。”

    池尔的语气骤冷,看向徐瑾的眼神里带着杀意,像在看什么死物。

    她反手掏出钥匙,插进内锁上拧了两圈,然后把钥匙随手一扔,然后从旁边的鞋柜里抽出一把刀。

    “我在等你,你知道吗?”

    池尔笑盈盈地朝他逼近。

    这情况完全出乎徐瑾的预料。

    池尔的妈妈的确是被他们的人带走的,本意是为了用她妈妈来牵制她,他也知道她妈妈生了重病,于是更觉得池尔会因此被她拿捏。

    但他没想到她妈妈的病是这么个情况,更没想到池尔不按常理出牌至斯,已经做好跟他们同归于尽的打算。

    看这架势,多半是想先杀了他,再利用他的系统把站台游戏搅个天翻地覆。

    池尔握着刀慢慢朝他逼近,徐瑾骇然,边后退边联系系统。

    “BOSS!救命!”

    他在心里呐喊。

    好在这次主系统很快有了应答。

    他立刻将池尔这边的情况上报:“老板,池尔就是个疯子!她说她妈现在这个样子基本等于已经被我们害死了,她看起来像是想杀了我的样子!”

    主系统那边沉默一会儿,徐瑾的表盘上出现一段文字。

    徐瑾连忙叫停正在朝他逼近的池尔,把表举起来给她看:“等一下!你等一下!”

    池尔表情短暂地僵了一瞬,问他:“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徐瑾举起表盘递到她面前:“你看这个……”

    池尔疑惑地看向他表盘上的文字,上头绿幽幽的字迹写着:我会安排人给她妈妈做手术。

    池尔舌尖顶着上颚,表情看不出情绪,眼神依然冰冷。

    “就这么一句话,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

    徐瑾要崩溃了:“那你想怎么样?!”

    池尔在手上转了个刀花,小刀稳稳落在她的手里。

    “我要见到我妈妈手术成功后的样子。”

    徐瑾立刻转达她的意思,随后主系统那边传来消息:没问题。

    池尔这才算是满意,周身的杀意退却,看起来仿佛又变得人畜无害,把备用钥匙从鞋柜里找出来打开反锁的房门,大发慈悲似的对徐瑾说:“你走吧。”

    徐瑾有种得到特赦,死里逃生的感觉。

    他走到门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等等,我!”

    砰地一声,大门在他眼前关上,将他的声音隔绝在门外。

    徐瑾摸下鼻子,呼叫主系统:“老板,我好像忘了跟她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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