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红白喜事
各怀心事地吃完晚饭，陆老爷请她们自便，自己先回房休息。
池尔看了眼陆老爷渐行渐远的背影，收回视线，看向陆延年。
对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或许是因为灯火昏黄，他的脸在黑夜中有些模糊。
坐在池尔旁边的锦露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在对方看不见的桌底下轻轻戳了戳池尔的腰，接收到暗示，池尔擦了擦嘴起身：“你们慢用。”
锦露紧随其后：“慢用！”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堂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东张西望确认四下无人，锦露两步追上池尔：“你看见没？”
“看见什么？”
“陆延年啊！”
“仔细说。”
“他不对劲。”
池尔挑眉：“哪儿不对劲？”
“哪儿都不对劲，”锦露一字一句，“刚才他的脸…还有，你不觉得他看我们这些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傻子吗？”
原来是说这个。
池尔点点头：“能看出来。”
锦露一愣：“你看出来了？”
“当然，他好像没想掩饰。”
“他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不过我猜可能是觉得我们议不下这门亲事？”
锦露仔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不过他们这家人也太奇怪了。”
说到后面几个字，锦露越来越小声，因为前方有一群小丫鬟模样的人行至她们身侧，又匆匆路过。
“是奇怪。”
蔺怀琛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锦露一惊，回头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后头。
“是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
目送几个小丫鬟消失在长廊尽头，蔺怀琛无比自然地走到池尔旁边，语气礼貌地解答锦露的疑问：“你们离席之后我就跟上来了。”
池尔抱着胳膊，看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蔺怀琛坦然道：“鉴于你总爱单独行动，我想你大概不会乖乖回去，所以跟上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这人还挺了解她。
她的确没打算就这么回去。
“池尔，他……”
锦露不太确定地看向池尔。
“爱跟就跟吧。”
她转头迈开步子超前走，蔺怀琛和锦露一左一右跟在她后头。
看着她前行的方向，蔺怀琛问：“你在找什么？”
池尔头也不回自顾自继续走：“大门。”
“大门不在这边。”
池尔停下脚步，扭头定定看着他，眼中就差明晃晃写上几个大字：怎么不早说？
蔺怀琛无奈摊手：“你也没问我呀……”
池尔也不想在这种不必要的小事上多费口舌：“带路。”
跟着蔺怀琛穿过廊桥和小院，果然出现了一扇朱红色的漆木大门。
门两边各挂一个红灯笼，里头的烛光随着微风摇曳，忽明忽暗。
这么大一座宅子，竟然没人把守院门。
池尔拉开门拴，推开大门。
入眼是一条宽阔的街道，时间原因吧，空无一人。
“你想去哪儿？”
蔺怀琛问。
池尔迈过门槛出了房门：“随意看看。”
锦露跟在她后头，蔺怀琛自然是没信这话的，但也跟着附和：“那就随意看看吧。”
三人好似夜间游荡的鬼魅，池尔低头看地上被月光拉得变形的三道长影，总觉得她们的影子下一秒就会化身吃人的怪兽。
有人一脚踩在影子上，将她的想象惊破。
她抬头，对上蔺怀琛似笑非笑的眸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池尔一秒恢复冷静：“陆家很奇怪。”
蔺怀琛点头：“昼伏夜出，颠倒日夜的作息的确奇怪。”
“议亲人少了一个，他们好像也并不觉得奇怪，这是第一天。”
蔺怀琛和锦露都听懂了她的意思。
就算是多出来的那个人死了，站台覆盖NPC的记忆也是在第二天。
所以他们其实是知道有涂红梅这个人的，但是她晚饭没出现，这些人似乎既不担心也不奇怪。
“他们要议亲的是哪户人家来着？”
“李家，二姑娘。”
蔺怀琛点点头：“现在的问题是，这么多户人家，你能找到哪户是李家的宅院吗？”
池尔脚步一顿。
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回去吧。”
锦露：“这就回去了？”
“嗯。”
即走即回，白出去一趟。
回到陆家宅子的时候大门依然是他们出门时虚掩的模样，说明大门夜间根本无人巡视。
三人进了门将大门栓上，原路返回。
陆家大宅看上去家大业大的模样，除了门口的红灯笼昼夜不分地亮着，其余的房间几乎都没有亮着灯的。
摸黑回到管家给她们安排的住处，站在门口，几人发现涂红梅房里居然点着灯。
池尔和锦露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哟，这是从哪儿回来啊？”
祝深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闻言，池尔转过身，看见她这时候才从堂院的方向回来。
“闲逛了一圈。”
祝深手里摇着一把女士的小折扇，走起路还是白日里那副摇曳生姿的模样。
“嗨，这大晚上的，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她这话显然是说给池尔听的，因为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烙在池尔身上。
“有道理。”
祝深估计没想到池尔会顺着她的话说，脸上的表情出现一瞬空白，旋即恢复正常。
“时候不早了，各回各屋，早些休息吧。”
她笑吟吟的说完这话便不管身后人如何如何，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进去。
池尔收回目光，瞥见蔺怀琛还站在原地没动。
“你这是，不打算回去了？”
“没。”
蔺怀琛轻笑一声：“总要跟你说声晚安，不然夜里睡觉也不安心。”
？
池尔狐疑地抬头看他一眼，瞧见他不似玩笑的神情，池尔微微蹙眉。
“晚安，池尔。”
男人清朗柔和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响起，察觉到他弓腰俯在自己耳边说晚安这个姿势过于亲密，池尔难得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慌张。
她故作镇静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晚安。”
说完迅速地推门，拉着锦露进区，关上房门，动作之快，一气呵成。
蔺怀琛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眼中浮动着别样的情绪。
再次将房中的灯点燃，池尔吹灭火折子转身，锦露一脸八卦的站在她身后。
池尔面无表情绕过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回桌子上。
“池尔，刚才那位，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你不对劲，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失态的样子？”
池尔淡淡看她一眼：“你拢共也没见过我几次。”
再说她很失态吗？
锦露一时语塞，随即反应过来她在转移话题，立刻扣住池尔的肩膀摇晃着她：“你少转移话题，老实交代！”
池尔被她摇得脑瓜子嗡嗡，赶紧伸手拨开她扣在自己肩上的手：“没什么关系，少瞎猜。”
锦露不信。
她一屁股坐到池尔对面，目光灼灼地盯着池尔，也不说话，主打的就是一个要把她看穿。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
池尔头疼。
“要想我不这么看着你也很简单。”锦露整个人都快匍匐到桌子上了，“只需要告诉我，你们俩……”
“没关系。”
见她一口咬定，锦露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可是刚才在门口，那个蔺怀琛的举动和池尔的反应，怎么看也不像她说的没关系的样子……
“非要说的话，”池尔淡淡然补充，“我和他互相忌惮彼此，因为我们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做事的底线在哪里。”
从池尔口中听到忌惮这个词，锦露更震惊了，不过听这话的意思，看起来这两人应该有些渊源。
锦露适时打住，不再刨根问底。
她伏在桌上，没了兴致之后，看上去蔫哒哒的。
池尔见状问她：“怎么了你这是？”
“时间太难捱了。”
她说这个池尔倒是很能理解。
上一站在库房里虽然过着日夜不分的日子，但胜在人多，无趣的时候还能玩玩牌什么的。
这地方入夜之后就是一汪死水，没得玩。
“要是实在闲得慌，陆延年这会儿应该还没睡。”
锦露伏在桌上艰难抬起脑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池尔，想谋害我可以直说，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这个时间，除了这奇怪的陆家大宅，估计都在梦里见周公。”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她的确很无聊也没错，但让她去找陆延年，她觉得无聊些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休息吧。”
池尔走到床边。
“我不想睡。”
锦露站了起来，半天没迈步子。
下午睡了会儿，其实池尔也没什么睡意，只是没有给她行动余地的时候躺下来存储体力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池尔坐在床上拍拍床板：“你进去，躺下休息，不睡也没关系。”
锦露虽然不想睡，但对于池尔她是言听计从的。
她乖乖上了床睡到内侧，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闭目养神。
“池尔，你说万一我睡着了，那玩意儿会不会又找上我啊？”
“你不想睡是怕这个？”
“实不相瞒，鬼压床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池尔忽然起身，锦露不明所以也坐了起来，然后就见她在外套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朱砂手串递给她。
“戴上，能辟邪。”
锦露瞪大了眼睛：“你哪儿来的？”
池尔没说话，躺了下去。
锦露拿人手短，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
池尔侧着身子面朝外躺着，想着刚才吃饭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的人把这手串塞进她怀里，在她耳边悄声说：“十八粒朱砂，能辟邪，你房子里那东西不敢近你身。”
差点忘了这人也是会风水的，房子干不干净，他一看就知道。
不过她可不想这鬼近不了她的身，她还要借他问问这宅子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夜深了。
窗外好像起了风，疾风呼啸着掠过门窗，拼命想往缝隙里挤，发出类似哀叫的声音。
身侧的锦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池尔看着床尾那盏油灯，灯芯那团细小的火焰一跳一跳的，原本清醒的意识逐渐陷入模糊。
混沌之中，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池姑娘，醒醒。”
池姑娘？
非常复古的叫法。
池尔费劲地睁开双眼，已然不知栖身何处。
天上阳光明媚，周遭是一大片竹林。
竹林旁边有条小溪，溪水潺潺，被阳光照射得波光粼粼，很是怡人的一片景色。
池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做梦。
“池姑娘，你醒了。”
男人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池尔没有应声也没有转身，自顾自地往溪水边走去。
“当心，水边危险。”
脚步声逐渐靠近，临近她身后时停了下来。
池尔权当没听见，走到溪边大石上坐下。
“池姑娘，为何不回头看看我？”
男人的声音近在肩侧，只要池尔微微侧头，或许就能看到他的脸。
但池尔动也不动，躬身去捧了一把溪水。
水流澄澈，明明是大太阳的天，溪水仍是冰凉彻骨。
她将水浇在脸上，意识更加清晰了些，看着面前竹林隐隐约约有种趋于扭曲的架势，身后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面前骤然出现一个人影，穿一身素白色的长袍，别的地方都不奇怪，怪就怪在他的头部如同笼罩着一圈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好家伙，自带马赛克。
池尔不慌忙地放任新掬的一捧水从指缝中溜走，淡定地甩了甩手。
“姑娘冰雪聪明，在下佩服。”
人已经到了她跟前，便也没了忌讳。
池尔笑了笑：“多谢。”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她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一僵，好一会儿才道：“姑娘不怕我？”
池尔耸耸肩：“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会不怕。”
对方：“……”
沉默片刻，对方又道：“姑娘既已来了，瞧着这周遭是不是比那深宅大院好许多？”
池尔依言四下张望，末了点点头评价道：“茂林修竹依山傍水，的确比那深宅好许多，不过关键是亮堂。”
她刻意将最后两个字拖长。
对方听到她的回答后忽略了最后两个字，似是怕她反悔般匆匆开口询问：“既然如此，姑娘何不舍了那深宅大院，移居我处呢？”
“这……”池尔故作为难，“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这陆家先邀了我，我再反悔，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地道？”
对方闻言有些着急：“便是先来后到也是我先来的，他陆家凭什么……”
话味说完，男人大概是看见了池尔探究的目光，赶紧闭了嘴。
“你先来的？”
男人没接话。
“可分明是陆家先邀我的，怎么会变成你先来的呢？”
池尔接连问了两句，对方充耳不闻，就像没听见一样 。
“罢了罢了，既然你也没什么诚意，我就先走了。”
池尔转身，朝着竹林的反方向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的人幽幽开口：“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
吓唬她？
可惜。
身后一阵阴风袭来，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瞬间变得灰蒙蒙的，周遭起了一片浓雾。
两边的竹林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长满荒草的土地。
池尔迅速侧身躲过对方的袭击，她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枯草。
“我三火具在，怎么会走不出去呢？”
看不清脸的男人站在她对面，身上的素色长炮渐渐发黄，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败，完整的皮肉大片大片剥落，暴露出森森白骨。
他不复此前的彬彬有礼，发出阴惨的笑声。
“我说你走不出去，你就是走不出去。”
池尔看了眼陆老爷渐行渐远的背影，收回视线，看向陆延年。
对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或许是因为灯火昏黄，他的脸在黑夜中有些模糊。
坐在池尔旁边的锦露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在对方看不见的桌底下轻轻戳了戳池尔的腰，接收到暗示，池尔擦了擦嘴起身：“你们慢用。”
锦露紧随其后：“慢用！”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堂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东张西望确认四下无人，锦露两步追上池尔：“你看见没？”
“看见什么？”
“陆延年啊！”
“仔细说。”
“他不对劲。”
池尔挑眉：“哪儿不对劲？”
“哪儿都不对劲，”锦露一字一句，“刚才他的脸…还有，你不觉得他看我们这些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傻子吗？”
原来是说这个。
池尔点点头：“能看出来。”
锦露一愣：“你看出来了？”
“当然，他好像没想掩饰。”
“他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不过我猜可能是觉得我们议不下这门亲事？”
锦露仔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不过他们这家人也太奇怪了。”
说到后面几个字，锦露越来越小声，因为前方有一群小丫鬟模样的人行至她们身侧，又匆匆路过。
“是奇怪。”
蔺怀琛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锦露一惊，回头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后头。
“是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
目送几个小丫鬟消失在长廊尽头，蔺怀琛无比自然地走到池尔旁边，语气礼貌地解答锦露的疑问：“你们离席之后我就跟上来了。”
池尔抱着胳膊，看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蔺怀琛坦然道：“鉴于你总爱单独行动，我想你大概不会乖乖回去，所以跟上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这人还挺了解她。
她的确没打算就这么回去。
“池尔，他……”
锦露不太确定地看向池尔。
“爱跟就跟吧。”
她转头迈开步子超前走，蔺怀琛和锦露一左一右跟在她后头。
看着她前行的方向，蔺怀琛问：“你在找什么？”
池尔头也不回自顾自继续走：“大门。”
“大门不在这边。”
池尔停下脚步，扭头定定看着他，眼中就差明晃晃写上几个大字：怎么不早说？
蔺怀琛无奈摊手：“你也没问我呀……”
池尔也不想在这种不必要的小事上多费口舌：“带路。”
跟着蔺怀琛穿过廊桥和小院，果然出现了一扇朱红色的漆木大门。
门两边各挂一个红灯笼，里头的烛光随着微风摇曳，忽明忽暗。
这么大一座宅子，竟然没人把守院门。
池尔拉开门拴，推开大门。
入眼是一条宽阔的街道，时间原因吧，空无一人。
“你想去哪儿？”
蔺怀琛问。
池尔迈过门槛出了房门：“随意看看。”
锦露跟在她后头，蔺怀琛自然是没信这话的，但也跟着附和：“那就随意看看吧。”
三人好似夜间游荡的鬼魅，池尔低头看地上被月光拉得变形的三道长影，总觉得她们的影子下一秒就会化身吃人的怪兽。
有人一脚踩在影子上，将她的想象惊破。
她抬头，对上蔺怀琛似笑非笑的眸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池尔一秒恢复冷静：“陆家很奇怪。”
蔺怀琛点头：“昼伏夜出，颠倒日夜的作息的确奇怪。”
“议亲人少了一个，他们好像也并不觉得奇怪，这是第一天。”
蔺怀琛和锦露都听懂了她的意思。
就算是多出来的那个人死了，站台覆盖NPC的记忆也是在第二天。
所以他们其实是知道有涂红梅这个人的，但是她晚饭没出现，这些人似乎既不担心也不奇怪。
“他们要议亲的是哪户人家来着？”
“李家，二姑娘。”
蔺怀琛点点头：“现在的问题是，这么多户人家，你能找到哪户是李家的宅院吗？”
池尔脚步一顿。
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回去吧。”
锦露：“这就回去了？”
“嗯。”
即走即回，白出去一趟。
回到陆家宅子的时候大门依然是他们出门时虚掩的模样，说明大门夜间根本无人巡视。
三人进了门将大门栓上，原路返回。
陆家大宅看上去家大业大的模样，除了门口的红灯笼昼夜不分地亮着，其余的房间几乎都没有亮着灯的。
摸黑回到管家给她们安排的住处，站在门口，几人发现涂红梅房里居然点着灯。
池尔和锦露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哟，这是从哪儿回来啊？”
祝深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闻言，池尔转过身，看见她这时候才从堂院的方向回来。
“闲逛了一圈。”
祝深手里摇着一把女士的小折扇，走起路还是白日里那副摇曳生姿的模样。
“嗨，这大晚上的，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她这话显然是说给池尔听的，因为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烙在池尔身上。
“有道理。”
祝深估计没想到池尔会顺着她的话说，脸上的表情出现一瞬空白，旋即恢复正常。
“时候不早了，各回各屋，早些休息吧。”
她笑吟吟的说完这话便不管身后人如何如何，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进去。
池尔收回目光，瞥见蔺怀琛还站在原地没动。
“你这是，不打算回去了？”
“没。”
蔺怀琛轻笑一声：“总要跟你说声晚安，不然夜里睡觉也不安心。”
？
池尔狐疑地抬头看他一眼，瞧见他不似玩笑的神情，池尔微微蹙眉。
“晚安，池尔。”
男人清朗柔和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响起，察觉到他弓腰俯在自己耳边说晚安这个姿势过于亲密，池尔难得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慌张。
她故作镇静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晚安。”
说完迅速地推门，拉着锦露进区，关上房门，动作之快，一气呵成。
蔺怀琛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眼中浮动着别样的情绪。
再次将房中的灯点燃，池尔吹灭火折子转身，锦露一脸八卦的站在她身后。
池尔面无表情绕过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回桌子上。
“池尔，刚才那位，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你不对劲，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失态的样子？”
池尔淡淡看她一眼：“你拢共也没见过我几次。”
再说她很失态吗？
锦露一时语塞，随即反应过来她在转移话题，立刻扣住池尔的肩膀摇晃着她：“你少转移话题，老实交代！”
池尔被她摇得脑瓜子嗡嗡，赶紧伸手拨开她扣在自己肩上的手：“没什么关系，少瞎猜。”
锦露不信。
她一屁股坐到池尔对面，目光灼灼地盯着池尔，也不说话，主打的就是一个要把她看穿。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
池尔头疼。
“要想我不这么看着你也很简单。”锦露整个人都快匍匐到桌子上了，“只需要告诉我，你们俩……”
“没关系。”
见她一口咬定，锦露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可是刚才在门口，那个蔺怀琛的举动和池尔的反应，怎么看也不像她说的没关系的样子……
“非要说的话，”池尔淡淡然补充，“我和他互相忌惮彼此，因为我们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做事的底线在哪里。”
从池尔口中听到忌惮这个词，锦露更震惊了，不过听这话的意思，看起来这两人应该有些渊源。
锦露适时打住，不再刨根问底。
她伏在桌上，没了兴致之后，看上去蔫哒哒的。
池尔见状问她：“怎么了你这是？”
“时间太难捱了。”
她说这个池尔倒是很能理解。
上一站在库房里虽然过着日夜不分的日子，但胜在人多，无趣的时候还能玩玩牌什么的。
这地方入夜之后就是一汪死水，没得玩。
“要是实在闲得慌，陆延年这会儿应该还没睡。”
锦露伏在桌上艰难抬起脑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池尔，想谋害我可以直说，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这个时间，除了这奇怪的陆家大宅，估计都在梦里见周公。”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她的确很无聊也没错，但让她去找陆延年，她觉得无聊些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休息吧。”
池尔走到床边。
“我不想睡。”
锦露站了起来，半天没迈步子。
下午睡了会儿，其实池尔也没什么睡意，只是没有给她行动余地的时候躺下来存储体力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池尔坐在床上拍拍床板：“你进去，躺下休息，不睡也没关系。”
锦露虽然不想睡，但对于池尔她是言听计从的。
她乖乖上了床睡到内侧，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闭目养神。
“池尔，你说万一我睡着了，那玩意儿会不会又找上我啊？”
“你不想睡是怕这个？”
“实不相瞒，鬼压床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池尔忽然起身，锦露不明所以也坐了起来，然后就见她在外套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朱砂手串递给她。
“戴上，能辟邪。”
锦露瞪大了眼睛：“你哪儿来的？”
池尔没说话，躺了下去。
锦露拿人手短，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
池尔侧着身子面朝外躺着，想着刚才吃饭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的人把这手串塞进她怀里，在她耳边悄声说：“十八粒朱砂，能辟邪，你房子里那东西不敢近你身。”
差点忘了这人也是会风水的，房子干不干净，他一看就知道。
不过她可不想这鬼近不了她的身，她还要借他问问这宅子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夜深了。
窗外好像起了风，疾风呼啸着掠过门窗，拼命想往缝隙里挤，发出类似哀叫的声音。
身侧的锦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池尔看着床尾那盏油灯，灯芯那团细小的火焰一跳一跳的，原本清醒的意识逐渐陷入模糊。
混沌之中，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池姑娘，醒醒。”
池姑娘？
非常复古的叫法。
池尔费劲地睁开双眼，已然不知栖身何处。
天上阳光明媚，周遭是一大片竹林。
竹林旁边有条小溪，溪水潺潺，被阳光照射得波光粼粼，很是怡人的一片景色。
池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做梦。
“池姑娘，你醒了。”
男人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池尔没有应声也没有转身，自顾自地往溪水边走去。
“当心，水边危险。”
脚步声逐渐靠近，临近她身后时停了下来。
池尔权当没听见，走到溪边大石上坐下。
“池姑娘，为何不回头看看我？”
男人的声音近在肩侧，只要池尔微微侧头，或许就能看到他的脸。
但池尔动也不动，躬身去捧了一把溪水。
水流澄澈，明明是大太阳的天，溪水仍是冰凉彻骨。
她将水浇在脸上，意识更加清晰了些，看着面前竹林隐隐约约有种趋于扭曲的架势，身后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面前骤然出现一个人影，穿一身素白色的长袍，别的地方都不奇怪，怪就怪在他的头部如同笼罩着一圈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好家伙，自带马赛克。
池尔不慌忙地放任新掬的一捧水从指缝中溜走，淡定地甩了甩手。
“姑娘冰雪聪明，在下佩服。”
人已经到了她跟前，便也没了忌讳。
池尔笑了笑：“多谢。”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她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一僵，好一会儿才道：“姑娘不怕我？”
池尔耸耸肩：“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会不怕。”
对方：“……”
沉默片刻，对方又道：“姑娘既已来了，瞧着这周遭是不是比那深宅大院好许多？”
池尔依言四下张望，末了点点头评价道：“茂林修竹依山傍水，的确比那深宅好许多，不过关键是亮堂。”
她刻意将最后两个字拖长。
对方听到她的回答后忽略了最后两个字，似是怕她反悔般匆匆开口询问：“既然如此，姑娘何不舍了那深宅大院，移居我处呢？”
“这……”池尔故作为难，“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这陆家先邀了我，我再反悔，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地道？”
对方闻言有些着急：“便是先来后到也是我先来的，他陆家凭什么……”
话味说完，男人大概是看见了池尔探究的目光，赶紧闭了嘴。
“你先来的？”
男人没接话。
“可分明是陆家先邀我的，怎么会变成你先来的呢？”
池尔接连问了两句，对方充耳不闻，就像没听见一样 。
“罢了罢了，既然你也没什么诚意，我就先走了。”
池尔转身，朝着竹林的反方向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的人幽幽开口：“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
吓唬她？
可惜。
身后一阵阴风袭来，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瞬间变得灰蒙蒙的，周遭起了一片浓雾。
两边的竹林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长满荒草的土地。
池尔迅速侧身躲过对方的袭击，她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枯草。
“我三火具在，怎么会走不出去呢？”
看不清脸的男人站在她对面，身上的素色长炮渐渐发黄，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败，完整的皮肉大片大片剥落，暴露出森森白骨。
他不复此前的彬彬有礼，发出阴惨的笑声。
“我说你走不出去，你就是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