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勇的心思,比猛虎还可怕。

    蔺怀琛低垂着眼睑,轻蔑地笑了一声:“又不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怎么会心疼呢。比起心疼儿子,他可能还是更在意自己的生死。”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

    魏知言开口:“先走吧,免得被他发现。”

    池尔看了眼坑里的尸体,问蔺怀琛:“这阵能断吗?”

    “自然可以。”

    蔺怀琛点头,咬破手指,滴了一地血在那肉蛊芝上头。

    那肉蛊芝一接触到血液,瞬间肉眼可见地胀大了些,蔺怀琛把肉蛊芝塞进棺材里,和魏知言一起将其推回原位。

    做完,蔺怀琛拍手:“走吧。”

    池尔将信将疑地看着棺材:“这就行了?”

    “行了,短时间内他看不出端倪,但这肉蛊芝已经没用了。”

    既然他这么说了,池尔选择相信他。

    “走吧。”

    三人快速离开了院子,回到住处时,池尔看见房里的灯亮着。

    “锦露回来了,我去看看。”

    蔺怀琛点头:“有事随时过来叫我。”

    池尔没应,扭头推门进去。

    魏知言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直到房门合上。

    转身时,蔺怀琛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

    魏知言喉咙里跟堵了一团什么东西似的,无奈也只能回了自己房中。

    池尔推开门,锦露听见动静朝门口看过来。

    表情从平静到有些慌张,随后径直越过池尔走到门口东张西望了下,然后关上房门。

    “锦露。”

    池尔在她背后忽然出声喊了她一声,锦露吓了一跳,身体有瞬间僵硬,扭头见是她,神色仍未放松。

    “池尔?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看到?”

    见她这副模样,池尔叹了口气:“我身上有匿踪符,不主动喊你你就看不见我。”

    “匿踪符?”

    池尔点点头:“蔺怀琛弄的。”

    锦露还是站在原地不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相信她的说辞。

    玄学世界见鬼正常,鬼要是想变成谁的样子那就更正常了。

    见状,池尔无语了:“你今晚就站在那儿,我召一只金蝉蛊陪你睡。”

    话一出口,锦露的表情立刻松懈下来。

    “确定了,是真的,咳,吓死我了。”

    池尔揉了揉太阳穴,很是头疼:“就你这胆子,究竟是怎么一路过站的。”

    被池尔瞧不起,锦露很是不服:“怕鬼归怕鬼,真要动手的时候指不定谁吃亏呢。”

    ……

    池尔走到床边坐下,从怀里摸出刚才在廊后蔺怀琛塞给她的怀表。

    他说,或许真正的陆延年会需要它。

    “这是什么?”

    锦露走到她旁边坐下,伸长了脖子好奇地问道。

    “怀表。”

    “怀表?谁的?”

    “陆延年的。”

    锦露睁大眼睛:“你们遇到陆延年了?”

    “算是吧。”

    见到了本尊的尸体,应该也算是遇到了吧?

    池尔拨开表盖,锦露一眼就看到上头笑得灿烂开怀的人,然后发出了跟之前的池尔一样的疑惑。

    “这人是陆延年?”

    “你也觉得不像?”

    “这嘴巴鼻子眼睛虽然长得一样,但给人的气质感觉完全不同,这真是陆延年?”

    池尔合上表盘,点头:“这是陆延年,真正的陆延年。”

    锦露听出她话里有话,忙不迭追问:“什么意思,你们找到哪一个才是真的了?”

    “找到了。”

    “在哪儿?”

    “院子里,棺材底下。”

    锦露长大嘴巴,惊诧:“陆延年真的死了!?”

    “死了,你还见过。”

    “我见过?”锦露脸上满是疑惑,不一会儿逐渐转变成震惊,“不会是……”

    池尔点头:“嗯。”

    “这……”

    锦露心情震惊又复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池尔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个,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锦露快速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严肃认真。

    “陆天勇不对劲,我找遍了陆宅,也明里暗里向陆宅的下人打听,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不知道。”

    堂堂陆家的家主,客人寻不到,住处下人不知道,白日里从不露面,再结合之前他催促着让她们快点确定婚期的种种不寻常之处来看,真相可能和她们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陆天勇很应该已经死了。”

    “死了?”

    “嗯,你没发现他从来都只是晚上出现,而且他和陆延年除了第一晚之外,从来没有一起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唯一一次,陆延年沉默无比,像个傀儡一样。”

    信息量过载,锦露觉得自己的CPU快烧了。

    “所以陆家这两父子都死了?那之前的陆延年又是谁?”

    “你记不记得蔺怀琛说过,整个陆家是一个阵。”

    锦露点头:“记得,好像是叫什么,招魂复煞阵?”

    这名字从她嘴里一出口,她忽然就联想到了某种可能。

    “复煞……不会吧?”

    池尔点头:“怎么不会呢?我们刚才去开棺了。”

    “棺材里是什么?”

    “肉蛊芝。”

    锦露蹙眉:“肉蛊芝?做什么用的?”

    池尔将肉蛊芝的培养方式和作用说给锦露听,锦露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这么阴损的法子?陆天勇疯了?”

    池尔摇头:“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罢了,为了自己能复活,即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可以牺牲,更不论其他人的性命了。”

    锦露叹口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池尔也叹气:“答应了阿竹的事情,我得先履行自己的承诺,他理应知道事情的真相。”

    锦露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池尔握着怀表,摸出竹哨一吹。

    阿竹没有想到池尔这么快又找了过来。

    他脑子里还盘桓着池尔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虽然是只孤魂野鬼,但是总感觉心绪不宁。

    池尔找来的时候,他负手静立在西边,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阿竹。”

    阿竹转过身来,声音有些不确定:“池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看着池尔迈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来,他感觉心里越发堵得慌,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我找到了些东西,关于你身世的。”

    阿竹听说她查到了自己的身世,暂且将心里的不安压制住,兴致高涨了些:“姑娘查到什么了?”

    池尔的表情有些严肃,看得阿竹不免跟着有些紧张起来。

    她伸手,将握成拳的手摊开,里头静静地躺着一只怀表。

    阿竹的视线落在怀表上,明明是只鬼,却暗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猛烈碰撞。

    像是快要破茧的蝴蝶,为冲破茧房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不自在地抬手捂在自己心口处,没有立刻动作。

    “这东西是你的,打开它你就知道你究竟是谁了,不过真相可能有些残酷,决定权在你手里,如果你不想知道,我就把它收回去,还给该还给的人。”

    阿竹犹豫地问:“该还给的人?这东西是被我送出去了吗?”

    池尔点头:“你把它送给了你的心上人。”

    阿竹就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盯着池尔手里那只怀表,好半晌,池尔甚至恍然有种时空停滞的感觉。

    良久,他嗓子有些喑哑:“我的心上人?她过得还好吗?”

    池尔摇头,如实相告:“不太好,她快要被逼着嫁进陆宅了。”

    池尔一句话让阿竹的脑子轰然炸开,心口传来隐秘的疼痛,犹如针扎。

    他慌了神,虽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的心上人是谁,还是焦急:“这怎么行,她嫁进来不就死定了吗?”

    池尔只是站在原地伸着手,没有接话。

    阿竹沉默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迈着跨度极小的两步走到池尔举着的手边,缓缓抬手,从池尔手里接过了那只怀表。

    怀表握在手里,阿竹感觉自己脑子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要挣脱束缚。

    他缓缓地伸手拨开表盖,然后愣在原地。

    “这不是……陆延年吗?”

    他抬头,对上池尔灼灼的目光,耳畔响起她惊雷般的话语:“不,这是你。”

    ……

    沉默许久,阿竹终于有了反应。

    他潜意识不愿相信:“池姑娘,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种强颜欢笑的感觉,却让人体会到无边的苦涩。

    池尔动也不动,神情不变:“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的确不像,所以才更让他心慌。

    他宁愿在池尔脸上看到些不着调的神色,也不想看到她这般严肃的模样。

    “可陆延年明明好端端地呆在陆宅,我怎么会是陆延年。”

    阿竹依然心存一丝侥幸。

    池尔看了他半晌,叹息一声:“我刚才就告诉你了,真相或许有些残酷。”

    良久,就在池尔以为阿竹或许会放弃知道真相的权利时,却见他攥着怀表的手指紧了紧,声音听上去有些发抖:“你说吧,我能接受。”

    “你看到的那个陆延年,他并不是陆延年,而你的魂魄也是被那个人强行拘禁在此处的,因为你还有用。”

    “我还有用?”

    “对,你的用处就是助他重塑血肉之躯,成为一个真正的活人。”

    阿竹身体僵直,看上去很是紧张:“他是谁?”

    “你爹,陆天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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