郄泰宏当即分兵派将。他命将军岑修为左先锋,统军二十万;将军邢朗为右先锋,领兵二十万;自率四十万大军作为中军;其余军兵由将军万霖统领,留守琏城。分派已毕,众将各自领命而去,议事厅中仅留郄泰宏、徐钧和轩文基一行人。

    几人将渑国地形图展开,又细细研究行军方略。

    轩文基道:“不久之后,便会有人押运粮草而来,徐县守,大军后方军需调拨事务就由你来处理。”徐钧点头称是。

    轩文基又道:“尉迟,你还得抽空多训练一下军医。”尉迟嘉点头答应。

    郄泰宏道:“一个月前,我已经派出十支精锐小队深入渑国,以为我大军策应。每支小队五百人,由一名近年来出类拔萃的参将率领。”

    轩文基点头赞同。

    是夜,岑修、邢朗分别带领部下军队,悄悄离开琏城外的轩军大营。岑修的军队直扑渑国辰州的攸城,邢朗的军队直奔渑国辰州的夙城。辰州紧邻轩国琏城所在的芮州。攸城在芮州外西北方,夙城在芮州外东北方。

    渑国距离轩国较近的几座大城,虽然知道轩国在琏城外有大军驻扎,但是那些轩军已经在那驻扎了三年,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于是,渑国习惯了他们的存在。再者,当年轩帝轩荣启死时,轩国都没有出兵讨伐渑国,渑国便觉得轩国人懦弱,不敢同渑国挑起战火。另外,他们现在也没有心力分给轩国。渑国国内的注意力都在渑国太子之位的争夺上,他们关心的只有自己支持的皇子或者皇孙在这次的争夺中是否能够获胜。

    攸城。

    这几天一直阴云密布。夜空中既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还有一个时辰天才会亮,现在正是一天当中最黑暗的时候。

    城墙上巡逻的渑兵无精打采地来回走动。有的一边呵气一边搓手,一边咒骂这该死的天气怎么这么冷。有的把皮帽压得极低,把眼眉都挡住,念叨着怎么天还不亮。有的两人低声嘀咕,天亮换班之后,去哪个酒馆喝点小酒,暖和暖和。

    一名渑兵抬起头看了看天,咕哝道:“怎么总觉得凉风嗖嗖的。”却听见“噗”地一声,一柄冰寒的钢刀刺穿了他的肚腹。他还没闹清楚怎么回事,便仰面栽倒,血随着钢刀的抽出而喷洒向天空。

    又有几名渑兵倒下,这时渑军才反应过来,喊声大作:“有人袭城!有人袭城!”

    有渑兵高举火把向城墙外照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人影顺着云梯爬上城墙,城外围着的军队好像是突然从地底下长出来似的,黑压压的一片,似乎看不到边际。

    城墙上的渑军奔跑起来,锣声鼓声响彻天际。一名渑军小队长刚要跑下城墙去城内报信,脑袋便随着一道刀光斜飞出去。

    一队轩军冲下城头,在城门口砍杀一阵,攸城的城门便被轩军轰隆隆地推开了。轩军如潮水般涌入攸城。八队轩军手敲响锣,高声齐喊:“降者不杀!降者不杀!”奔向攸城四面八方。

    一大队轩军直冲进攸城守将韩炘的府邸。韩炘被喊杀声惊醒,刚刚披上外袍,衣带还没有系上,就提着刀冲进院中,迎面遇上轩军副将彭粲。几个照面,韩炘便被彭粲打飞了兵刃,左腿受伤血流不止,被轩兵捆了个结实。

    时候不久,又一队轩军押着攸城县尹等五、六名渑国文官进了韩府院子。

    彭粲道:“韩炘,过去的六年间,你和你下属的渑军劫掠和杀害我轩国军民一千六百余人。现在,你一家老小连仆人共七十九人,全都在此,外边已有重兵围住了你的将军府。如果我将你全家处死,也不会有人说我彭粲滥杀无辜。不过我们摄政王早有明令,如你投降,我可保你家眷性命无虞,如果不降,仆人遣散,你家眷二十八人一个活口也不会留。”他又看向县尹等人,“你们也同此理。半柱香后给我答案。”

    有轩兵找来了香炉,点燃了半柱香,插在香炉之中。彭粲直接坐在了韩炘卧房门口外的台阶上。

    韩炘的伤口中鲜血不断渗出。他看了看脖子上架着刀却又不敢大声哭嚎的妻妾儿女,又看了看颤抖着险些晕过去的老娘,然后紧闭双目紧咬牙关。

    县尹付倓双手微抖,嘴唇也颤抖,眼见着香即将燃尽,他喊了一声:“韩将军!”

    韩炘身子一震,低头道:“韩炘愿降。”他很清楚,以他之前对轩国犯下的罪孽,轩军能给他一家老小一个活命的机会,已经是仁至义尽。

    听到他这句话,攸城县尹等几名文官似乎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跪倒,呼道:“小人投降!”

    彭粲站起身,吩咐先将韩炘一家软禁在韩府后院,仔细看守,将韩府前院收拾出来作为临时的办公场所。

    彭粲将县尹等几位文官带到前院,有轩军给了他们每人一沓告示。告示上简单写着:“轩军即刻接管攸城,攸城百姓生活照旧,无须担忧。”

    彭粲道:“请几位立即挨家挨户发送告示,并向百姓说明,自今日起,攸城归属于轩国。”

    几名文官拿着告示,每人身后跟着一名轩国文官、二十名轩军,出了院子。

    翌日,攸城百姓出门后,都有一种像是做梦的感觉,一夜之间,自己就变成了轩国的百姓。攸城城门依然按时打开,人们照常进进出出,城里的商铺买卖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城墙上和城门口的卫兵已经换成了轩军,城内各处贴着轩国接管了攸城的告示。

    轩国的文官也迅速地完成了和渑国文官的交接。攸城的衙门在下午也正式开始办公。衙门的官员和衙役都已换成了轩国人。渑国原来的文官武将被分别软禁在不同地方。

    将军岑修并没有进入攸城,他的大军在攸城外驻扎休整了十天,见攸城守卫逐渐牢固、各项运转日趋平稳,便带着收编的渑国降军,开拔北上。

    岑修将彭粲和他原本带领的两万轩军留在攸城守城。

    轩文基将看完的战报递给郄泰宏。郄泰宏看完后,递给身边的副将林越。林越边看边说道:“攸城大捷,杀敌两千五百七十八人,收编降军一万八千九百二十五人。我军战死七十一人,重伤三十九人,轻伤一百零七人。用时十二天。”

    郄泰宏沉声道:“这一战我们能以这么小的牺牲和损失攻下攸城,一来是我军行动迅速,攻渑军之不备,二来是渑军近些年战备松懈。但我们出兵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渑国各地,之后的仗会越来越难打。”

    轩文基点了点头,“将攸城大捷的消息通报三军,以振士气。同时也要让众将士更加谨慎,不可松懈。也希望韩炘的投降能够影响更多的渑国将领做出符合我们期望的选择。”他顿了顿,又道:“将战报回报朝廷,令兵事司依制抚恤伤亡士兵和家属。”

    转眼间,轩渑开战已四月有余。轩军在渑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兵,连连制胜,已经攻下渑国的辰州以及漠州四城、卫州一城。

    渑国漠州孛城。

    二月的天气依然寒冷刺骨。一场大雪刚刚下过,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孛城县府东跨院正房中,墙角的火炉内炭火烧得正旺。火炉边倚墙而置的矮榻上,一个人斜斜靠着,睡得香甜。他手里还拿着一本翻开的兵书,书页向下搁在身上。

    清渊正轻手蹑脚地把一张毯子盖在他身上。当清渊俯身与轩文基的脸挨得极近时,望着轩文基的睡颜,清渊微微发怔,他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是轩军攻下孛城的第四天。自进孛城那天起,轩文基便同之前一样,亲自和几位将军一起查看城中百姓衣食用度,慰劳犒赏军兵,安排接管孛城的大小事宜,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直到今天巳时,所有事务已梳理清晰,轩文基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眼见轩文基如此辛苦,清渊常常觉得胸口发紧。

    自轩文基五岁起,清渊便奉师命跟在轩文基身边。共同成长的十二年,使他比其他任何人都了解轩文基。他知道轩文基是以怎样的意志和毅力支撑着自己病弱的身体,做出了多少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清渊轻柔地将毯子的一角掖了掖,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粗着嗓子叫道:“王爷,王爷!”清渊顺手抄起桌上的茶杯,打开房门向外一掷。自己也闪身来到屋外,轻轻关上房门。

    那茶杯笔直地飞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传来茶杯落地的声音。院中的人倒是安静了下来。

    桓琪站在雪中,一脸纳闷地看着手里的茶杯,待见清渊走来,低笑道:“我说怎么会有茶杯从屋里飞出来,幸亏我眼疾手快,换了别人,定会被你这只劲道奇大的暗器砸出内伤。”

    清渊面上冷淡,从他手里夺过茶杯,道:“我应该把火炉扔出来才对。”

    桓琪咂了砸嘴,道:“干嘛这么大火气?”

    清渊冷哼一声:“王爷服了药,刚睡着,你就大呼小叫的。”

    桓琪咕哝道:“王爷面前就温柔体贴,王爷背后就这么暴躁。”

    清渊扬眉:“你嘀咕什么?”

    桓琪立即笑问:“尉迟在么?”

    清渊道:“他在军医所帮忙。有什么事?”

    桓琪刚要答话,只听屋内轩文基声音沙哑地问道:“是谁来了?”

    清渊瞪了桓琪一眼,道:“是桓琪。”说着,和桓琪一起走进屋内。

    轩文基已在矮榻上坐正,将兵书合起放在一旁。清渊赶忙递给他一杯水。

    桓琪道:“王爷,你不是说一有什么情况就要立即向你禀报么?”说着,瞟了清渊一眼。

    轩文基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淡笑道:“说吧。”

    桓琪正色道:“之前深入渑国的十支小队,每隔七天都会向我们大军传递军情,可是其中一支小队,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联络大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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