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娘见引章面有窘色，稍稍侧目，眼波里闪过一抹惊奇和笑意，妙目一转，便朝河岸边看热闹的人朗声道：“日头这般大，诸位乡亲还是早些家去，若不然被晒着了，可是会发暑热病的。”
众人见她言语温和，又是一副含笑柔情的模样，再加之本身热闹也看完了，于是也渐渐散了。
珍珠娘含笑看着周围人群渐渐散去，也登上岸，素腕翻转，那柄做工精美的纨扇就挪到了引章身旁，为引章扇起风来。珍珠娘道：“这位小娘子，可还热么？”
引章仍旧如同呆头鹅一般，一来是从未接触过坊间的青楼女子，二来是这珍珠娘实在……实在热情。
引章与珍珠娘离得稍微近了些，细腻的香风阵阵，柔软的话语就像在耳畔回转，眼眸里闪动着妩媚的波光，神情犹带不解和天真，引章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烧起来了。
她磕磕绊绊的回道：“不不……不热了，多谢！多谢……多谢娘子……”又手忙脚乱地福身，这副模样教旁边为她扇风的珍珠娘直直发笑，珍珠娘稳稳地扶住她，好笑道：“这位小娘子为何还不家去？”
引章不由后退了一步，一种飘飘的晕眩让她脚底隐隐发软，她听见自己嘴唇里飘出几句话：“我……我与家中姐妹吵架，便跑了出来……大约以后，我也不会想和她们在一起了。”
珍珠娘微怔，随后轻轻地“嗯”了声。引章才醒悟过来，刚刚珍珠娘那句询问不过是打招呼罢了……都怪自己发傻，竟老老实实地把早晨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但珍珠娘只是稍敛笑意，仿佛早就已经猜到了，也或许是因为这种事见的太多了，她道：“原来是这样么？小娘子不想回去，可这坊间也没有什么地儿可以让你容身的，你孤身一人在外住店也不方便……”
引章摇摇头，小声地说：“我……打算去教坊，毕竟我是乐籍女子，去教坊……是应该的。”说着，头却低了下去，珍珠娘经历过多少风浪，眼眸稍稍一定，自然就瞧见了引章眼角发红，泪珠盈眶了。
珍珠娘不动声色，心底下却因为引章流泪而大惊失色，只好“哦”了一声：“那你家中的姐妹……也是教坊中人吗？”
引章闷闷道：“不是，我与她们是结义姐妹，她们都是良民。”声音却越来越小。
“嗯？”
珍珠娘眼底闪过一抹深色，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朱红的唇畔笑意清浅，柔荑轻轻挽上引章手臂，道：“哎，既然如此，那不如去我万花楼坐一坐，反正你个小可怜也没地儿去，正好啊，我们万花楼有新设的雅间……”
一边说着，一边抱过引章怀里的孤月琵琶，将引章半挽半拽拉走，登上了马车。
引章从未到过坊市间的青楼勾栏，只见彩带飘飘，金银画楼，朱红染墙，一片靡丽。珍珠娘将她带到雅间，这里的雅间雅致中透着富贵，就连那水晶珠帘也散发着浓浓粉妆香胚，绮丽又迷离，与张好好住所的素丽优雅大不相同。
站在一旁的珍珠娘偷偷觑引章几眼，见她面上略有忪怔，但仍是平静和缓的样子，才稍稍放下心来。
盖因引章刚从与姐妹决裂的心情中缓过来，心情虽然还沉重着，但是好歹没再哭出来——不错，刚刚一路上引章便是哭着过来的，本来一开始只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蔫蔫的，像一朵被霜打了的芙蓉花，可是忽然就流了泪，也不哭出声，就是那样静静地，默然地流泪，整个人缩在马车的一角，仿佛是想把自己团成一团，别人越注意不到越好。
但珍珠娘何许人也？炙手可热、红极一时的汴京花魁，长袖善舞，巧言善辩，盈盈软语间就能与人明争暗斗好几个回合——实乃人精中的老油条。
于是拿出她惯会哄人的那套，又是温言抚慰又是唱歌的，引章倒是好哄，但是因为她一直难过着，珍珠娘的安慰不仅没有起作用，反而叫她越哭越凶，珍珠娘只好将引章护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
她的怀抱如初引章的阿姐那样温暖柔软，是引章在红尘苦海里的一根浮木，这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在她怀里哭得天崩地裂、天昏地暗、丘峦崩摧，泪水将她的裙衫都浸湿了。
这边引章还在出神，已经有婢女端着热水巾帕还水煮鸡蛋进来雅间，珍珠娘对引章招招手，巧笑嫣然：“引章，快来洗把脸，瞧瞧这小脸儿多好看哪，现在怎么还是一只小花猫呢？”
引章面皮微微发红，明白珍珠娘是在打趣自己刚刚在马车上差点哭晕过去的事儿，不过刚刚哭完之后只用帕子擦了擦脸，只怕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
但是让她更惊讶地是这里的婢女竟然这么快就将热水和煮熟的鸡蛋送上来了，看来刚一进楼珍珠娘就叫人去拿了。
珍珠娘子可真细心啊。她默默的想到。
珍珠娘帮她绞了帕子，往引章脸上轻轻地按，待她转身去水盆里搓绞帕子，引章却直接将脸伸到铜盆上，双手掬水，以手抚面，珍珠娘见状，黛眉微挑，却并不说话，只静静地立在一旁。
泪痕早已干涸的面颊受到热水的亲吻，皮肤渐渐地恢复柔软细腻，反复掬水清洗几次后，引章接过珍珠娘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轻呼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也变得轻巧许多了。
“引章，”珍珠娘道，“既然你不打算回那边了，万花楼你就先好好住着，若缺什么花用便和我说，只是你要出去的话还是尽量走小门，要是被那些不长眼的男人看见了……嗐，你也知道的，我们勾栏院里三教九流的，来来往往，总有些把自己当大爷，啧。”
一双妙目轻轻一转，长睫交错宛若蝶翼振动，露出半截鲜白的眼球，但是却风情无限，犹如情人间的瞋痴怒骂，暗含脉脉情意。引章心里抖了一抖，莫名地胆怯了——
在这个偶然遇见并结识不到一天的女子身边，自己总会感到由心底冲出来的羞涩、胆怯、不知所措，仿佛在她面前，任何的想法都无所遁形，而那双眼睛，妩媚、多情、永远波光粼粼，那种直白热烈，是引章从不曾见过的。
珍珠娘，真的真的，很不一样呢。
与她曾经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引章抿出一个笑容，心怀激荡，双眸轻快地看向珍珠娘，轻声道：“多谢珍珠娘子收留我，宋引章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唯有……唯有……”却不知道要如何报答了。
珍珠娘“哎哟”一声，玉手掩唇，畅快地笑了出来，笑意弥漫她的眼里、她的唇角，她每一寸皮肤都在诉说着此时她愉悦的心情，这样明亮又粲然的笑，无论是谁在她的身边，都能感受到那种极其鲜活的感染力。
引章见珍珠娘发笑，不由自主也傻乎乎地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相比珍珠娘的恣意，她更显得有几分内敛，只是心中暗叹：都怪自己读书太少，虽然以前在教坊里也有教众人读书，也不过只是让人识得几个字罢了！
教坊这种地方，向来对女子苛刻，天天派人盯着里面的小女孩，让她们学习歌舞乐器去讨好别人，又哪里会真的花金钱花时间给贱籍女子教授学问呢，有学问的女子不过寥寥，然而那些有学问的姐姐们，一样逃脱不了被人轻视、颠沛流离的命运。
但是引章觉得，读过书的人和没读过书的人总是不一样的，读书人无论怎样，都是要比没读过书的人聪明的多，引章也想变得聪明些，是以她很希望有人教她读书。
珍珠娘忍着笑说：“哎呀，小引章还想着要报答我呢，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老气横秋的……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呢。”她眼里闪着波光，有几分感慨：“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要思虑太多嘛，这么美丽的年华，要好好感受才好呢。”
她忽然转过头，不让引章看见她的神色，引章只听见珍珠娘的声音飘忽了一下：“但……这些……”
珍珠娘仰起头，双眸微阖，浅叹。
“小引章，”她忽然道，“想多读点书吗？这段时间我也不想出去应酬了，不如我们一同读书吧，我这里有好多书呢，四书五经，歌舞乐谱，风物典籍，噢，话本子也有呢，而且乐谱啊，保准是你从来没见过的。”这时候珍珠娘的眼睛已经闪闪发光了，神态上又恢复了之前她特有的那种明亮和真切。
读书？引章愣了一下，旋即道：“可是，我只是识得一些字，记得些曲谱罢了，读书……怕是跟不上呢。”引章暗忖自己还有些银钱，交束脩也是交的起的，不过寻常读书人都不大看得起风尘中人，愿意来教书的，约莫是束脩够高吧。
珍珠娘回眸一笑：“在你找到新的落脚地之前，我们都一起读书写字好了，你要出去应酬也是不冲突的。读书足以怡情，足以傅彩，足以长才。怡情也，最见于独处幽居之时；其傅彩也，最见于高谈阔论之中；其长才也，最见于处世判事之际。”①
她说着，双眸越来越亮，拉过引章的手，郑重道：“引章，读书是一件多有意思的事情，你就当留下来陪我看看书，听听故事，还可以练习曲谱，如何？”
读书怡情，读书傅彩，读书长才。
还有新曲谱。
引章心中就澎湃了起来。
引章说：“珍珠娘子，你说的那些，‘足以怡情，足以傅彩，足以长才’，都是从书上看的么？我听着，感觉十分的不一样，就好像我每回拿到新乐谱的时候，我心里面总会有一种新奇的感触，觉得自己接触到了新的东西，便感觉到惊喜。”
珍珠娘淡然一笑：“自然是了，书中世界万万千千，无论是君子圣贤，还是平民农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众人见她言语温和，又是一副含笑柔情的模样，再加之本身热闹也看完了，于是也渐渐散了。
珍珠娘含笑看着周围人群渐渐散去，也登上岸，素腕翻转，那柄做工精美的纨扇就挪到了引章身旁，为引章扇起风来。珍珠娘道：“这位小娘子，可还热么？”
引章仍旧如同呆头鹅一般，一来是从未接触过坊间的青楼女子，二来是这珍珠娘实在……实在热情。
引章与珍珠娘离得稍微近了些，细腻的香风阵阵，柔软的话语就像在耳畔回转，眼眸里闪动着妩媚的波光，神情犹带不解和天真，引章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烧起来了。
她磕磕绊绊的回道：“不不……不热了，多谢！多谢……多谢娘子……”又手忙脚乱地福身，这副模样教旁边为她扇风的珍珠娘直直发笑，珍珠娘稳稳地扶住她，好笑道：“这位小娘子为何还不家去？”
引章不由后退了一步，一种飘飘的晕眩让她脚底隐隐发软，她听见自己嘴唇里飘出几句话：“我……我与家中姐妹吵架，便跑了出来……大约以后，我也不会想和她们在一起了。”
珍珠娘微怔，随后轻轻地“嗯”了声。引章才醒悟过来，刚刚珍珠娘那句询问不过是打招呼罢了……都怪自己发傻，竟老老实实地把早晨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但珍珠娘只是稍敛笑意，仿佛早就已经猜到了，也或许是因为这种事见的太多了，她道：“原来是这样么？小娘子不想回去，可这坊间也没有什么地儿可以让你容身的，你孤身一人在外住店也不方便……”
引章摇摇头，小声地说：“我……打算去教坊，毕竟我是乐籍女子，去教坊……是应该的。”说着，头却低了下去，珍珠娘经历过多少风浪，眼眸稍稍一定，自然就瞧见了引章眼角发红，泪珠盈眶了。
珍珠娘不动声色，心底下却因为引章流泪而大惊失色，只好“哦”了一声：“那你家中的姐妹……也是教坊中人吗？”
引章闷闷道：“不是，我与她们是结义姐妹，她们都是良民。”声音却越来越小。
“嗯？”
珍珠娘眼底闪过一抹深色，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朱红的唇畔笑意清浅，柔荑轻轻挽上引章手臂，道：“哎，既然如此，那不如去我万花楼坐一坐，反正你个小可怜也没地儿去，正好啊，我们万花楼有新设的雅间……”
一边说着，一边抱过引章怀里的孤月琵琶，将引章半挽半拽拉走，登上了马车。
引章从未到过坊市间的青楼勾栏，只见彩带飘飘，金银画楼，朱红染墙，一片靡丽。珍珠娘将她带到雅间，这里的雅间雅致中透着富贵，就连那水晶珠帘也散发着浓浓粉妆香胚，绮丽又迷离，与张好好住所的素丽优雅大不相同。
站在一旁的珍珠娘偷偷觑引章几眼，见她面上略有忪怔，但仍是平静和缓的样子，才稍稍放下心来。
盖因引章刚从与姐妹决裂的心情中缓过来，心情虽然还沉重着，但是好歹没再哭出来——不错，刚刚一路上引章便是哭着过来的，本来一开始只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蔫蔫的，像一朵被霜打了的芙蓉花，可是忽然就流了泪，也不哭出声，就是那样静静地，默然地流泪，整个人缩在马车的一角，仿佛是想把自己团成一团，别人越注意不到越好。
但珍珠娘何许人也？炙手可热、红极一时的汴京花魁，长袖善舞，巧言善辩，盈盈软语间就能与人明争暗斗好几个回合——实乃人精中的老油条。
于是拿出她惯会哄人的那套，又是温言抚慰又是唱歌的，引章倒是好哄，但是因为她一直难过着，珍珠娘的安慰不仅没有起作用，反而叫她越哭越凶，珍珠娘只好将引章护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
她的怀抱如初引章的阿姐那样温暖柔软，是引章在红尘苦海里的一根浮木，这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在她怀里哭得天崩地裂、天昏地暗、丘峦崩摧，泪水将她的裙衫都浸湿了。
这边引章还在出神，已经有婢女端着热水巾帕还水煮鸡蛋进来雅间，珍珠娘对引章招招手，巧笑嫣然：“引章，快来洗把脸，瞧瞧这小脸儿多好看哪，现在怎么还是一只小花猫呢？”
引章面皮微微发红，明白珍珠娘是在打趣自己刚刚在马车上差点哭晕过去的事儿，不过刚刚哭完之后只用帕子擦了擦脸，只怕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
但是让她更惊讶地是这里的婢女竟然这么快就将热水和煮熟的鸡蛋送上来了，看来刚一进楼珍珠娘就叫人去拿了。
珍珠娘子可真细心啊。她默默的想到。
珍珠娘帮她绞了帕子，往引章脸上轻轻地按，待她转身去水盆里搓绞帕子，引章却直接将脸伸到铜盆上，双手掬水，以手抚面，珍珠娘见状，黛眉微挑，却并不说话，只静静地立在一旁。
泪痕早已干涸的面颊受到热水的亲吻，皮肤渐渐地恢复柔软细腻，反复掬水清洗几次后，引章接过珍珠娘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轻呼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也变得轻巧许多了。
“引章，”珍珠娘道，“既然你不打算回那边了，万花楼你就先好好住着，若缺什么花用便和我说，只是你要出去的话还是尽量走小门，要是被那些不长眼的男人看见了……嗐，你也知道的，我们勾栏院里三教九流的，来来往往，总有些把自己当大爷，啧。”
一双妙目轻轻一转，长睫交错宛若蝶翼振动，露出半截鲜白的眼球，但是却风情无限，犹如情人间的瞋痴怒骂，暗含脉脉情意。引章心里抖了一抖，莫名地胆怯了——
在这个偶然遇见并结识不到一天的女子身边，自己总会感到由心底冲出来的羞涩、胆怯、不知所措，仿佛在她面前，任何的想法都无所遁形，而那双眼睛，妩媚、多情、永远波光粼粼，那种直白热烈，是引章从不曾见过的。
珍珠娘，真的真的，很不一样呢。
与她曾经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引章抿出一个笑容，心怀激荡，双眸轻快地看向珍珠娘，轻声道：“多谢珍珠娘子收留我，宋引章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唯有……唯有……”却不知道要如何报答了。
珍珠娘“哎哟”一声，玉手掩唇，畅快地笑了出来，笑意弥漫她的眼里、她的唇角，她每一寸皮肤都在诉说着此时她愉悦的心情，这样明亮又粲然的笑，无论是谁在她的身边，都能感受到那种极其鲜活的感染力。
引章见珍珠娘发笑，不由自主也傻乎乎地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相比珍珠娘的恣意，她更显得有几分内敛，只是心中暗叹：都怪自己读书太少，虽然以前在教坊里也有教众人读书，也不过只是让人识得几个字罢了！
教坊这种地方，向来对女子苛刻，天天派人盯着里面的小女孩，让她们学习歌舞乐器去讨好别人，又哪里会真的花金钱花时间给贱籍女子教授学问呢，有学问的女子不过寥寥，然而那些有学问的姐姐们，一样逃脱不了被人轻视、颠沛流离的命运。
但是引章觉得，读过书的人和没读过书的人总是不一样的，读书人无论怎样，都是要比没读过书的人聪明的多，引章也想变得聪明些，是以她很希望有人教她读书。
珍珠娘忍着笑说：“哎呀，小引章还想着要报答我呢，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老气横秋的……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呢。”她眼里闪着波光，有几分感慨：“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要思虑太多嘛，这么美丽的年华，要好好感受才好呢。”
她忽然转过头，不让引章看见她的神色，引章只听见珍珠娘的声音飘忽了一下：“但……这些……”
珍珠娘仰起头，双眸微阖，浅叹。
“小引章，”她忽然道，“想多读点书吗？这段时间我也不想出去应酬了，不如我们一同读书吧，我这里有好多书呢，四书五经，歌舞乐谱，风物典籍，噢，话本子也有呢，而且乐谱啊，保准是你从来没见过的。”这时候珍珠娘的眼睛已经闪闪发光了，神态上又恢复了之前她特有的那种明亮和真切。
读书？引章愣了一下，旋即道：“可是，我只是识得一些字，记得些曲谱罢了，读书……怕是跟不上呢。”引章暗忖自己还有些银钱，交束脩也是交的起的，不过寻常读书人都不大看得起风尘中人，愿意来教书的，约莫是束脩够高吧。
珍珠娘回眸一笑：“在你找到新的落脚地之前，我们都一起读书写字好了，你要出去应酬也是不冲突的。读书足以怡情，足以傅彩，足以长才。怡情也，最见于独处幽居之时；其傅彩也，最见于高谈阔论之中；其长才也，最见于处世判事之际。”①
她说着，双眸越来越亮，拉过引章的手，郑重道：“引章，读书是一件多有意思的事情，你就当留下来陪我看看书，听听故事，还可以练习曲谱，如何？”
读书怡情，读书傅彩，读书长才。
还有新曲谱。
引章心中就澎湃了起来。
引章说：“珍珠娘子，你说的那些，‘足以怡情，足以傅彩，足以长才’，都是从书上看的么？我听着，感觉十分的不一样，就好像我每回拿到新乐谱的时候，我心里面总会有一种新奇的感触，觉得自己接触到了新的东西，便感觉到惊喜。”
珍珠娘淡然一笑：“自然是了，书中世界万万千千，无论是君子圣贤，还是平民农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