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踏春后,顾舒曼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周穗岁看着又和温妤言笑晏晏着挽手出门的她,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今天大家似乎都很忙,窗外街上的行人也一波又接着一波匆匆走着。

    周闻知走到女儿面前,蹲下身对她说:“爸爸现在要去外面有点事,岁岁可不可以去淮安哥哥那里玩一下?”

    他仔细关注着周穗岁面部的神情,如果有一丝不对劲的话他就会立马中止这段对话。

    却没想到周穗岁听完这话后兴高采烈地拍了拍手:“好呀,上次淮安哥哥还答应教我折小青蛙呢!”

    她今天外面穿的是一件嫩粉色的呢子外套,头上还戴着顶毛茸茸的小熊贝雷帽,这身打扮使她看上去更加憨态可掬。

    牵着周闻知的手走到苏淮安的家门口,周穗岁看着男人按响门铃的动作时小脸就已绽开了笑。

    当周闻知因急事而先行离去时,苏淮安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她笑容盈盈的脸,情难自禁地戳了戳她颊边的酒窝。

    却没想到女孩一把将他的手扯下:“岁岁知道自己的脸很软,但是爸爸妈妈说了要是脸被人碰多了的话,就会变成黑乎乎的小花猫!岁岁才不想变成那样呢。”

    听到这话苏淮安难得被逗笑:“好好好,我不捏了,我来教岁岁折小青蛙。”

    随着苏淮安手下不停的动作,一只只小青蛙、小兔子、甚至小松鼠接连出现。

    开心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这个上午便在纸张飞舞的声音中飞快度过,时间无形却又似有形。

    正认真叠着手中折纸的苏淮安突然看到一个银色的物什被递到眼前,便抬头看向动作源头。

    只看见那物什被女孩放置在掌心中,被珍而重之地递到他的面前。

    周穗岁认真看着他眼睛叮嘱着:“淮安哥哥,这是我从出生起就带着的平安锁。”

    “岁岁马上就要搬家离开这里了,我想给哥哥留个念想。”

    周穗岁笨拙地将红绳挂在苏淮安的颈上,颇感不舍地拍了拍缀在上面的平安锁。

    “我知道,哥哥最近的经历有些不太好,所以我把平安锁留给哥哥,希望哥哥能平平安安。”

    听着女孩真心实意的祝福,苏淮安再也忍不住,将她紧抱入怀中。

    苦涩再也忍不住,家境的不堪让他无法给予相同的赠礼,自卑似乎要把他吞噬:“可是哥哥不好,不能送岁岁喜欢的东西。”

    “哥哥是笨蛋,”当感到男孩忽然的僵硬后,周穗岁挣脱出苏淮安的怀抱,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她抬手摸了摸男孩的鬓角,那里留下的疤痕摸上去依然很扎手:“这个就是你送给岁岁最好的礼物,岁岁很喜欢。”

    挂在墙边的日历被撕了一页又一页,最后永远停留在离别的这天。

    分别的日子在人们不知不觉中忽然到临。

    看着被打扮的珠圆可爱的周穗岁,苏淮安俯身摸了摸她帽子上的熊耳朵,却在周穗岁转眼刹那间,从背后掏出了一束还缀着露水的野花。

    “谢谢哥哥!”周穗岁惊喜欢呼,接过花束后甜甜地笑起来。

    周闻知将后备箱门关上后,用袖子随意擦了擦额上的汗:“东西都装好了,小妤、岁岁,我们该走了。”

    听到呼喊,周穗岁一步三回头地往汽车停靠的方向走去,大力挥动着胳膊:“淮安哥哥要快乐一点,岁岁会想你的!”

    “岁岁!”苏淮安双手呈喇叭状:“你也一定要开开心心,我们拉过勾了,未来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要等着我!”

    汽车已经上路了,周穗岁仍旧趴在窗边遥遥望着她们之前的住宅。

    看着它变的越来越小,缩成了一个模糊的圆点,看着它淹没入了地平线中。

    直到现在,周穗岁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种感伤的情绪包裹着她:“妈妈你说,思念会有保质期吗?”

    “过了保质期的话,思念是不是就会变质?”

    温妤摸着她的头,轻言说着:“傻瓜,爱你的人的思念从不会有变质的那一天,所有的思念都是来自别人对我们的牵挂。只有带着思念上路,我们才永远不会遗失回家的方向。”

    景色随着汽车的行驶飞速的往后移去,渐渐在周穗岁的眼中晕染成了思念的颜色,像浮云一般飘渺,却又如千钧一般般沉重。

    看着汽车的逐渐远去,顾舒曼牵起苏淮安的手:“淮安,我们也走吧。”

    “我们也应该到了和苏言一刀两断的时候了。”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顾舒曼和苏言的关系便彻底破裂,她换了扇新房门,听着外面砰砰作响的拍门声也只是捂住苏淮安的耳朵不让他害怕。

    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要在这件事情上给予坚定的态度。

    经过多方打听,顾舒曼终于在一家脏污破乱的酒馆里找到了苏言。

    他似是喝的醉醺醺的,蓬头垢面着躺在座椅上呼呼大睡,多日没刮剃过的胡须横七竖八地突着,过长的头发如乱草般堆在头上。

    看到这幅场景,顾舒曼仍觉得难以想象和接受。

    还记得他们的初遇是在大学校园,那时候她是全校闻名的才女,而他是受无数人追捧的数学系系草。

    苏言对顾舒曼是一见钟情,而他却愿意坚持一年又一年始终如一的不懈追求,只因为她说只相信两个人日积月累的感情。

    却没想到才短短几年,却闹了一个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顾舒曼心中酸涩不已地想着,那时候的他们多好啊,现在却只得了个面目全非的结局。

    她将沉睡着的苏言摇醒,看着他依旧朦胧的双眼,狠下心说道:“苏言,我们离婚吧。”

    看着眼前那人依旧神志不清的样子,她忍不住抬起手,用力扇了他一掌:“我说了,我们离婚吧。”

    男人的眼中终于浮现些清明,顿时转为慌乱无措:“舒曼,舒曼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情我们静下心来好好谈行不行?你别这么冲动。”

    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下:“好好谈?你害的我和淮安还不够惨吗?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留着你的愧疚和你的酒过一辈子吧,明天民政局见。”

    阴雨的天气总是衬着环境暗沉沉的,顾舒曼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焦急地在地上跺了下脚。

    远方的男人却优哉游哉地悠悠行来,脸上还残存着几分夜醉后的红晕,却被满脸的络腮胡子挡了个大半。

    “走吧。”苏言向前走去,一眼都不往回看。

    不知怎的,明明是高兴的事情,顾舒曼心中却无端地升起一种诡异感。

    在拿过离婚证时,她不小心瞥到苏言右手戴着的手表上,神情一个不稳,将离婚证掉到了地上。

    虽然如此,她还是强装镇定地将离婚证拾起,快步离开了民政局。

    到了外面,她突然回头双手抓住苏言的衣领:“你不是苏言对不对!苏言从来都不会在右手上戴饰品!”

    “我知道他的右腕刻了有关我的纹身,他说他永远都不会用东西把它遮住!”

    看着精神逐渐崩溃的顾舒曼,“苏言”颇有兴致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是啊,可是你发现的太晚了。”

    听到这话,顾舒曼的呼吸逐渐变的粗重,脖子因为缺氧而青筋突出,抓在衣领处的手渐渐失去力气。

    随着眼前景象的消失,她晕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顾舒曼被一阵呼喊声唤起,一睁眼便是苏淮安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

    “妈妈你好些了吗,怎么莫名其妙地突然就发病了?你现在想喝水吃东西吗?”听着苏淮安连珠炮似的接二连三地问着,顾舒曼使尽全身力气抬起手,摸了摸儿子的头。

    “妈妈没事,抱歉让淮安为我担心了。”

    看着顾舒曼比前两天苍白多了的脸色,苏淮安忍不住心中的难过:“妈妈,我们再也不要去找爸爸了好不好,他总是让你受伤,我好讨厌他。”

    听到之前最喜欢爸爸的苏淮安说出这种话,顾舒曼不禁红了眼眶:“我们现在再也和他没有关系了,妈妈也能好好照顾你了。”

    想着苏言可疑的行为,顾舒曼的神色又苍白了几分,心中几番犹豫后还是拉住苏淮安的手叮嘱着:“淮安你要记住,有些眼前可见的东西,也不一定是真实的。”

    苏淮安不解,但看着顾舒曼不想多言的表情便按下了心中的疑虑,走到桌前为她倒了杯水。

    却忽略了床上看着他背影而流下眼泪的顾舒曼,也没听见她轻声呢喃着:“淮安,就算是一个人的话,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对不起,我不是个称职的妈妈。

    “但我恳求老天,下辈子让我还能做你的妈妈。”

    大清早正在菜市场挑选蔬菜的苏淮安被一个陌生人慌慌张张地拉着跑,焦急地对他说:“苏淮安,你妈妈要不行了!”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顾舒曼,将一张纸条捏在手心后,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淮安,你要永远平平安安的。

    以后会有更多人代替我来爱你、疼你,妈妈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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