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师兄生怕自己的排场摆得不够大、不够细,又让陶灵均寻到由头,把事情搞砸了。是以,这拜师礼从陶灵均出门起,就开始准备了。到现在,也有小半年了。就防着他什么时候突然领个徒弟回来,打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烟渚和颜宁觉得自己的手心都有点儿盗汗,简直比自己头一次收徒的时候还紧张。要不是身份不允许,他们都想直接去山门口等人了。

    反观陶灵均这边,简直是拿出了踩蚂蚁的速度在前进。三进的山门硬生生走了两个多时辰。从天枢堂绕到摇光堂,恨不得再围着渌灵山再转一圈。

    讲真,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走这么久。但是——他忘了和红蹇衣串词儿了!这要是等会儿师兄们多问两句,还不得崩的透透的?所以,他只能尽量拖着。趁着在路上的时间,给红蹇衣科普下苍云门的基本情况和一些常用的修行法门。

    结果,也不知道红蹇衣是怎么回事儿。从进门开始,就跟抽风了一样。一会碰碰花草,一会敲敲地砖,还捻着廊下的挡风帘子,半天不肯松手,看的陶灵均眉头一跳一跳的。心道:他不会是租了个傻子吧?

    陶灵均忽然有些头疼,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无力道:“别玩儿了。我刚才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红蹇衣停了一瞬,转头懵懵的看他,迷惑道:“你刚才说话了?”

    陶灵均:……

    你是耳背吗?我都说了一路了!现在大殿就在眼前,你告诉我你一句都没听见。你让我怎么办?这就是你作为商人的自我修养?你怎么不上天呢?

    陶灵均气的七窍生烟,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僵硬,大有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红蹇衣见此,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小声道:“那个,对不住啊。要不,你再说一遍?”

    陶灵均闻言,脸色更黑了。刚要发作,却听一道浑厚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还不快进来!”

    语气庄严肃穆,还透着几分不耐。不是他那大师兄烟渚,又是谁?

    陶灵均打扇的手顿了顿,不由的悲从中来。听这口气,分明是憋着火呢。也对,平白无故被人晾了这么久,换他他也气。可这红蹇衣什么也不会,真要带进去了,他会不会被大师兄打死啊?

    陶灵均直愣愣的僵在原地,不动了。倒是红蹇衣率先反应,且谜之自信的回了一句:“就来!”

    于是,在满殿的寂寥无声,和陶灵均的目瞪口呆中,红蹇衣迈着坚定的步伐,拾级而上。她的理念其实很简单:陶灵均是她的金主,而能管住陶灵均的,肯定是更大的金主。她不能保证与陶灵均的契约关系能持续多久。所以,适当的发展下家,是很有必要的。

    而什么样的乙方才能获得金主的青睐呢?那必须是,有能力,且自信的。能力这种东西,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展现出来的。那么,就只能靠自信来吸引人了。她要散发出一种气场,让金主产生安全感,打从心底里觉得她行。即使,她现在慌得一匹。

    陶灵均反应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好歹现在在明面上,他还是她的师父。谁家冲锋陷阵时候,是让徒弟打头阵的?更何况,自家师兄什么德行,他还不清楚?

    红蹇衣就算再没有职责道德,也是他签了契,请来帮忙的。他总得保障她的安全问题。就这样,师徒二人各怀心思的走进殿中。

    七政殿内灯火通明,左右两边都挤满了人。从上到下,按照品级的高低,共排了九阶。其中,最尊的位置坐着掌门和几位长老。与掌门并辔的还有两个位子,皆被拱于中央。其他四堂长老,则两两分坐在掌门的左手和右手边。

    而那众星拱月般的三个位置,此刻只坐了两个人。中间的那个,眉目凌厉,宝相庄严。仅仅是静坐,就给人一种气贯长虹的气势。好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剑,深沉内敛,压迫十足。这便是烟渚了。

    陶灵均收了散漫,朝烟渚规矩一礼道:“大师兄。”

    烟渚没有理他,连眼神都未挪动半分。陶灵均心内叫苦不迭,却不敢表露分毫。大师兄向来严苛,又总觉得他无所定性,行事松散。为了磨他的性子,抓他立规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本就是他的师兄,又是掌门,真要罚他,谁敢拦着?

    烟渚不发话,他就只能乖乖的持礼而立。等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烟渚才淡淡道:“免了吧。”

    陶灵均这才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放松多久,烟渚便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红蹇衣。

    “这就是你收的徒弟?”

    “是”陶灵均恭敬答道,站得更直了几分。

    烟渚眉峰一凛,以一种极度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红蹇衣。直看的人心虚腿软,才堪堪收回目光。

    “呵,你倒是会挑。”

    红蹇衣不解其意,只觉被盯得如芒在背,浑身上下起了一层冷汗。预备金主这是啥意思啊?满意还是不满意啊?不满意她可以改的,真的!

    陶灵均闻言,心定了大半。知道大师兄这是满意的,不会再问了。于是扭头一看,发现红蹇衣还站在原地,就觉得一阵心累。连忙催促道:“红儿,快来给你大师伯见礼。”

    此言一出,殿中的气氛小小的凝滞了一下。众人的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皆齐刷刷的看向另一主坐的颜宁。

    颜宁则恍若未觉,只是轻笑了下。而后捋着额前垂下的发丝,戏谑道:“三儿,徒弟可不兴这么喊啊。”

    众人:……

    确诊了,就是你教的。

    红蹇衣被那声“红儿”雷的外焦里嫩,正不知如何动作。猛一听这话,便下意识的将目光投了过去。

    先前还没注意,这人看似慵懒随意,一举一动却飘渺至极。仿佛开在天地间的一朵青莲,栉风沐雨,又蕴着无限的生机奥义。既出尘,又染尘。端的是高洁不屈,坚韧不移。看着竟比烟渚还要出挑。

    红蹇衣看看烟渚、颜宁,再看看陶灵均。emmmmmm...威严、出尘、拉跨!这真的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吗?

    正当她思想抛锚之际,一股熟悉的压迫感再次扑面而来。她定睛一看,原是烟渚在静静的看她。红蹇衣没出息的抖了一下,忽然同情起陶灵均来。有这么一位师兄压着,恐怕过的也不舒心吧?

    见红蹇衣迟迟不动,烟渚不满的皱起眉头。沉声道:“不愧是灵均的弟子,连小性子都跟你师父一模一样。怎么?你师父刚才说的什么,没听见?”

    红蹇衣当场愣住。姓陶的刚才说话了?他说什么了?除了叫了她一声‘红儿’,还有别的?原谅她实在想不起来。短短的一声‘红儿’,需要让她用一生的时间来治愈,哪儿还顾得上的到其他。

    陶灵均无奈,拧眉低斥:“还不快给你大师伯请安。”

    红蹇衣这才如梦方醒,不情不愿的跪好,道:“弟子给大师伯请安。”

    那语气,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烟渚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就收到了陶灵均近乎讨好的眼神。罢了,懒得和他们计较。

    轮到颜宁的时候,陶灵均刚要说话,就被颜宁一个手势止住了。只见颜宁笑盈盈的走下主位,绕着红蹇衣走了一圈。而后,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大大的红包和几颗金裸子,温声道:“我听说,凡间的小辈第一次拜会长辈的时候,都会从长辈哪儿收到红包和见面礼。凡间好像管这个叫——改口费。师伯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索性都换成了金裸子。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买,可好?”

    好啊,那可太好了!红蹇衣不由的眼前一亮,怕颜宁反悔似的,飞快接过。也不用陶灵均再提醒,直接一个响头磕下去。

    “弟子红蹇衣,给二师伯请安。二师伯万安,二师伯万福金安!”

    颜宁脸上笑意更甚,烟渚却听的脸色一沉。怎么,他这个大师伯还不如几颗金裸子讨人喜欢?灵均怎么教的徒弟!这么想着,直接一道传音入密给陶灵均。

    “好生管管你徒弟。你若管不好,就送到天璇堂来,我亲自教!”

    陶灵均:……

    这算不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好在他们刚才在路上磨蹭的够久。天色已晚,师兄们也歇了询问的心思,也算是因祸得福。陶灵均暗自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接下来的拜师礼就顺利多了。先由掌门燃香,敬告天地与苍云先贤。再往灵台、时台、囿台,行占卜祷告事宜。

    因着其他四堂长老皆是晚辈,最大也不过与红蹇衣辈分持平。故而,也省了不少参拜流程。

    饶是如此,红蹇衣也拜的晕头转向。就在她烧完最后一柱香,准备接信物时,一柄长剑飞快的从门外呼啸而来。

    还不等众人反应,就堪堪擦过红蹇衣耳边,刮下几绺轻软的发丝。红蹇衣一个闪躲,信物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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