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弘冲口而出:“也就是说不止是我,任何人对你说这句话,你的答案都是一样吗?”

    遥浑身一颤,艰难回复:“这种假设没有意义……”

    摆摆手,正要转身离开,却被高桥弘一把抓住了手腕,他激烈地说道:

    “有意义!因为你拒绝我的理由是你不想谈恋爱,那么换个人结果也是一样的,对吗?”

    草丛后,谦也为一股冷意打了个寒颤,身边的白石见高桥弘死缠烂打,已经打算起身上前,谦也赶紧拉住他:“白石,你别冲动!你现在出去让小遥怎么办。”谦也没想到自己也有拦着白石的一天,他眼神往前方递了递,示意白石静观其变。

    谦也眼看着遥叹了口气,并没有看高桥弘,她望向路旁花落尽了的樱花树,双目却没有聚焦在上面,似是穿过樱花树,越过檐墙,望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淡淡开口,不是说给任何人听,像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决定。

    “一样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遥和高桥弘早就走了,期间他们一直沉默着,现在谦也终于干涩开口:

    “白石……”

    他望着白石,忐忑不安。他希望白石开口说自己,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可是白石没有怪他,他的表情非常平静,像当初输比赛的时候一样。

    白石也惊讶,听到遥的话自己竟然如此冷静,静到浑身发冷,思想疲惫,肌肉血脉都倦怠起来。

    他想摆脱这样的颓废感,振作精神,站起身来:

    “走吧。”

    谦也他们默默无语,跟着白石的动作起身,往校门迈步,却发现白石与他们背道而驰。

    “白石,那是球场的方向。”谦也出声提醒后觉得有点多余——好像网球部部长白石藏之介会不知道这一点似的。

    白石步履不停,头也不回,声音听不出感情的起伏:“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去练会儿球,明天见。”

    “这么晚了还要练吗?”谦也很吃惊。

    “我今天见到立海大的真田了,想起去年的比赛,总感觉……”

    眼前的白石顿了顿,一手提了提肩上的背带。

    “有点不甘心啊。”

    说完,他复又向前走去。

    谦也望着他的背影,白石的背影总是那么坚定可靠,落日给他披了一身昏黄的光,仿佛是白石往自己肩上扛的重量。

    这个部长,明明思考最多,却只会对部员说自己做得还不够;自己比谁都不服输,却只会在队友输球时坐在他们身边安慰;自己披星戴月,却从来不对他们的偷懒加以责备。

    “那我也去。”谦也出声时,脚步已经追了上去,一手拍到白石肩膀上。

    白石终于停步,略显讶异地看向他,又敛了眸,摇摇头:“谦也家吃晚饭挺早的吧,还是快点回去,练习的话明天也来得及。”

    谦也自然明白白石不想把情绪带给别人,只是找借口把他推开,他带着笑意故意挑衅道:“你自己要留下加练却劝我回家,是怕我跟你练同样的时间,成长速度太快,到时候身为部长的自己被我打趴很没面子吗?”

    白石听了这刻意为之的激将法,眼里却被激出点凌厉的光来,他笑道:“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当然是浪速之星的自信。”谦也甩甩金发,双手插兜,一步上前跟他并排。

    “既然藏琳和谦谦都这么积极……”

    “那我们肯定也不能落下呀。”

    小春和裕次晚谦也一步也追了上来,勾肩搭背,笑容明媚。

    “你们……”白石无奈地笑了。

    “银你看,是喜来喜他们!喂!你们怎么还没换衣服呀?”

    迎面是换好衣服的银、财前和金太郎。

    “金酱,要不要一起回去加练呀?”

    “好哇好哇,我要再跟银大战三百回合!”

    银默默点了点头。

    “那我先告辞了。”财前毫无波澜地说道,直接要走。

    “嘿,财前,别想跑!你刚入部不就说马上能打赢白石来着,一年了都没实现呢,现在却只想着回家吗?”

    财前额角青筋一跳,分外不爽地扯着背带:“今天就实现。”

    “诶~不行啦,先打赢白石的肯定是我,怎么能让财前捷足先登。捷足先登,我用得对吧,回头去问问小……唔呜呜!”

    金太郎被谦也迅疾地捂上了嘴巴,谦也头上冒汗,转移注意力道:“走吧,白石,还等什么呢。”

    “那走吧。”白石垂目一笑,率先迈步向前。

    “喔喔!!”所有人伸出一只拳头应和道。

    ***

    遥在校门口等芽衣社团结束,迎面走来三个女生,其中一个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遥认出她们是之前在五班门口为难村川映的女生。

    没等遥移开目光,一个女生恶言恶语地说道:“看什么看,高桥弘喜欢你了不起啊!”

    “之前在那里说大话装清高,谁知道你背地里还怎么勾搭男生的。”

    开什么玩笑!她根本没主动找过高桥弘,是他……

    遥本想张口反驳,目光落到女生通红的眼睛上,见她哭得妆都花了,想起女生说自己五点钟起来化妆——之前因为粉被蹭掉了一点就感到不满的人,现在脸像花猫一样也顾不上了。

    遥闭上了嘴巴。

    算了,还是不要雪上加霜了。

    谁知道另一个女生走之前狠狠瞪了她一眼:“贴着你的白石藏之介就行了,放过别的男生吧。”

    遥脑子一白,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桥弘的事怎么样她都没所谓,但是白石的事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别人看来是这样的吗?她,贴着白石?

    仿佛心中一张洁白无瑕的纸被泼了墨。一片干净的雪地,踩下一个脏兮兮、泥泞的脚印。

    嘴里像吃了黄莲一般,苦不堪言。

    芽衣走到校门口时,遥正拎着包呆立在那里。芽衣深呼吸了一口气,刚想佯装若无其事地跟遥打招呼,就被她一把抱住了。

    芽衣愣住,下意识地伸手回抱她。遥什么也没说,芽衣却感知到她的难过。

    她瘦巴巴的双臂搂着自己的脖子,耷拉着头,芽衣觉得好像一只委屈的小狗趴在自己肩上。

    芽衣的心瞬间充满了复杂又深重的感情:欣喜、懊悔、怜惜、气愤……她用手拍了拍好友的后脑勺,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暮色四合,四天宝寺的梵钟敲响,钟声深厚绵长,惊起几只飞鸟,振翅掠向远方。

    这个黄昏,每个人心底都藏着不同程度的失落。

    在这个偌大的时间迷宫里,所有人都在寻找出路,路上有的人互相背离,有的人站在一起。

    夕阳递出几道光束,慷慨地给予大地残照独有的温暖,虽白昼已将步入黑夜,这世界却从来少不了光明,哪怕大不如前,哪怕星星点点。

    星野遥多年后,曾在一篇新闻评述中写道:“我们的感情总是那么复杂,年少时尤其多愁善感,长大后想起或许觉得幼稚,当初竟为这点小事忧惧和茫然。但是不觉得很幸运吗,拥有那样敏感善知的内心,拥有那些拥抱、微笑和并肩的友情。”

    ***

    芽衣第二天来上学,进班级连包都没放下,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掌拍在同班高桥弘的桌子上,震得正在喝运动饮料的高桥弘差点喷出来。

    她个子娇小,高桥弘人高马大,但芽衣不带怕的。

    芽衣凶巴巴地对他说:“你,离我们星野遥远一点。”

    “为什么?”

    “犯法。”

    “哈?你定的?”

    “我定的,不服我雇人打你。”

    说完把手移开,底下露出一张名片,高桥弘看清后脸色一变。

    那是他方才还读到的、印在他手中饮料瓶上的名字,全国如雷贯耳的财阀——

    杉本集团。

    芽衣说完一撩长发,把制服包往肩膀后面一甩,头也不回地走向座位。

    长大后芽衣回忆起那时的行径,还要羞耻地反思三十秒自己为什么那么中二那么蠢,不过好在年少轻狂,当时杉本家的大小姐只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酷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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