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彩霓虹的照耀下，我正牵着妹妹的手，两人四处乱逛。
一跨步，两人进到了公司园区里。我心想来都来了，便带着她干脆上楼看看。进到办公室，我指给妹妹看哪个是我的工位。她坐下，问我其他人都去哪里了。我四处张望着，说大概是去开会了吧。
不知是从哪儿，我听有人呼喊我的名字。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四处寻找着在开会的会议室。转过两个拐角，隔着半透明的玻璃终于看到有人的会议室了，便推门进去。没想到里面竟然是龙哥，他西裤脱了一半和一个同样光着下面的女人搂抱在一起。
龙哥冲我招手，问：“唉？这不是延言吗？来一起啊。”
我仔细盯着那个女人看，发现是赵小姐，心里一惊，尴尬地笑了笑，便退出会议室把门关上了。
我继续寻找着开会的地方，在一个会议室的门口终于看到了李修云，他表情凝重地冲我招手，叫我快点大家都等着呢。
我进到会议室里，所有椅子上都坐满了人，有的人还靠墙蹲在地上，甚至跪坐在地上。我分辨着每个人的面孔，感觉好像忘带眼镜似的看不太清，终于在长桌子的一端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老胡。
“延言来了啊。”胡总面带微笑看着我说：“你来之前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今天这个设计方案，我们一致选择还是按照修云的建议进行修改。”
说完胡总看着所有人说“如果没有异见的话大家散会吧。”
“等等！”我举手道：“修云今天提的这个修改意见，执行层面的问题讨论了吗？”
“这个我们上次开会就讨论过了嘛。”胡总看着我回答：“你上次提过的那些顾虑，我和大家都认为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少数服从多数，你就放心按修云的意见执行吧。”站在我旁边的人劝道。
“不是。”我说：“我不是不想听话执行，是修云的这个想法肯定执行不下去啊，我是具体负责推进的我知道情况，这个……”
“你不用再多说了，你就按这个执行吧。”
“要不换修云他自己来做，既然他主张说能做。”
“啧！延言你赌什么气嘛。”坐在刚才胡总说话位置的人站起身，我定睛一看那其实是李修云：“这不是我一个人说能做，大家都没意见，都觉得可以，怎么你就非说有问题呢？”
“真理对错难道和相信的人数多少有关吗？”我咬着牙说。
“什么是真理？”一个悠悠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一个全身白得发亮的胖乎乎的老者站在我面前，他浑身上下只裹着一张大浴巾，杂乱卷曲的头发上还顶着一个橄榄枝条编成的小花圈。
“他是谁啊？”妹妹站在老人的旁边，看着我问。
“苏格拉底。”我说。
“什么是真理。”苏格拉底又重复道。
我往前走了两步，回答：“真理就是永远绝对正确的知识。”
“世界上不存在永远正确的知识。”又一个声音说道。
我转头看过去，一把椅子上坐着另一个男人，他比苏格拉底更胖，长着双下巴，穿着一身绣着金丝纹缕，红得像剧院戏服的袍子，尽管戴着一顶英国法官样式的可笑白色假发，发际线高得却还是像秃了顶。
“这个胖子是谁？”站在我身旁的妹妹又问。
“大卫·休谟。”我再次回答说。
休谟飘到我面前说：“经验是知识的唯一来源，所以因果律是可疑的，一切知识我们只能说在当下有效，过了当下就只是意见罢了。就像我们不能肯定，太阳明天一定会升起一样，因为这是我们无法经验到的。”
我张开嘴想要反驳他，那些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似乎一切知识突然变得派不上用场。
“世界上也不存在绝对正确的知识。”另外一个声音说道。
不知从哪里，飘出来一个裹着一身皮草袄子，戴着白围巾的老人，他鼻子高耸着，脸上的皮肉有些下垂，头上虽然毛发稀疏，仅有的几丛却很长，耷拉在光溜溜的脑门上，同样看不清他的下半身。
“他又是谁啊？”妹妹抓住我的肩膀问。
“黑格尔。”我说。
黑格尔飘到天花板上看着我们所有人说：“任何一个事物都有矛盾的两面，知识也是一样，有正题就有反题，世界正是在这种正反矛盾对立中运动发展的。所以在任何时刻，也都不存在一个你认为的那种绝对正确的真理。”
我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些害怕了，便拉上妹妹冲出了会议室。跨了两步就冲到了大街上，两人漫无目的地四处狂奔乱跑。
跑着跑着，一个声音从旁边的人群中传到我耳朵里。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我停下脚步，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发现浑身上下，竟真的什么也没有穿。周围街上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我，他们交头接耳，捂着嘴笑着。
“这个人搞自己妹妹呢。”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
像是对这种声音的反应，妹妹突然松开我的手向人群跑去，我立刻想追上她，却被人流阻挡住，只能在人群中双手扒来扒去，脚下却怎么也跑不动，就这么一转眼，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我焦急地四处寻找，脚下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去奔跑，没多久，从商业街的饭店到火车站、地铁站全跑遍了，却见不着妹妹。
就这么跑着跑着，我冲进了警察局，想要向警察报案，两个男警察把我领到一间会议室里，让我坐下好好交代。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我说。
“你跟你妹妹谈恋爱？”一个警察站起来大声问。
我有些害怕，拼命地摇头，瞥见另一个警察的脸，那竟然是我的父亲，他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我，嘴巴里喘着气，似乎随时要冲过来给我两个嘴巴。
我便更害怕了，又拼命点头。
“□□罪，先记上。”
“老实交代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站着的警察又把一包透明袋装着的小药片丢到面前桌上问我。
“这是奥施康定。”我回答，又赶紧补充说：“是我妹妹在用。”
“很好，你交代了就行。”坐着的警察开口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条，贩卖运输毒品，数量巨大，情节严重，可以直接判处死刑。”
“等等。”我吓得浑身发抖，大喊道：“我没有贩卖运输毒品啊！”
“你找不到你妹妹，这些东西就是你的了。”站着的警察抓着那包药片掂了掂，看着坐着的警察说：“这一包肯定超过一百克了，直接执行枪决吧。”
“好。”
没等我说什么，坐着的警察从桌子下面掏出一把巨大的黑色手枪来，我想要大声叫喊等等，却不知怎么，好像喉咙哑巴了似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看着警察将那黑色的枪管瞄准了我的脸……
砰！
浑身一颤，我从梦里醒了过来。
抓着被子，腿蹭了蹭床单后，我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做噩梦了，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短暂而强烈的幸福感来。
我扭着头，从床头壁橱上的一本《西方哲学史》上摸到了自己的眼镜和手机，戴上看了看，现在是六月十九日凌晨三点四十五分，一股困意便再次向我袭来。
就在我准备脱下眼镜继续睡觉时，我看了一眼床旁边的位置，妹妹竟然不见了，脑袋瞬间又清醒了几分。
暗白的灯光从隔层楼下传来，印在天花板和栏杆上。
我心想妹妹是去上厕所了吧，便觉着自己的膀胱顿时有些胀，不多不少的几分尿意传来，驱使我离开柔软的被窝，彻底摧毁我正酣的睡意。
我走下楼梯，客厅的灯关着，光亮是厕所来的，背后的窗帘外传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声。我见门没关便走了过去，洗手池前是空的，马桶上也没坐人。
我转身四处看着，家里一切如故，折叠床靠在墙边，电脑前摆着晚上没喝完的麦茶，还有打开剩了半盒的巧克力曲奇饼干。茶几上昨晚逛街时买的插花在玻璃瓶里耷拉着，已经有些蔫了，小阳台上几件短袖内衣裤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着，耳旁只有雨的背景下，培根发出的幸福而舒适的阵阵鼾声。
撒完尿，我站在马桶前，一股寒意突然跟着爽快感一起涌上我的后脑勺，让我的身体不由颤动了一下。
这么晚妹妹去哪了呢？除了那种可能以外，妹妹还有别的可能在这个时间出去吗？
我正这么想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开门。
我提上裤子轻声从厕所走了出去，看着那扇门。几秒后，它打开了，白光从烟的身后涌进房里，我俩谁都没有动，妹妹像是被我吓了一跳，脸上短暂的惊愕后又迅速平静。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缓慢地流逝着。妹妹身上被雨淋湿了不少，手耷拉在牛仔裤上，遮掩着鼓起的口袋。
我盯着那里，心想完了。
“嚯。”妹妹长舒一口气，捋了两下头发，在门口边慢慢换鞋边说：“大晚上的站在这，吓我呀。”
我没吭声，妹妹关上门走到灶台边拿起水壶倒水，喝了一口说：“痛经痛得我醒来就睡不着了，刚去外面二十四小时药店买痛经的药了。”说完两只手指从一边口袋夹出一盒药来，拿在我面前晃悠了一下，便与我擦身而过要往里走。
我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臂将她拽了回来，没等她反应便将她手里的药盒夺了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白底红边的药盒上，黑字写着“元胡止痛片” ，我摇晃了两下拆开药盒感觉像是新的，里面排着几板药片和一张折了的使用说明书。
“真是治痛经，纯中药的。”妹妹语气平稳地解释说：“你不放心，下次我晚上痛，就叫醒你帮我去买好了。”
我把东西塞回药盒里，递还给妹妹，仍然没有说话，心里觉得七上八下的，脑袋嗡嗡作响。
大概是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了，培根爬下来站在楼梯中间探出头来看着我们，发出不知是疑惑还是安心的哼哼声。妹妹走过去挠培根的下巴，它便眯着眼昂起头，很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来。
“那擦擦，换身干衣服早点睡吧。”
我关了灯，准备上楼去继续睡觉。妹妹捏了捏培根的脸往厕所里走，我看着她的背影，梦中不断奔跑着的妹妹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令我刹那间又紧张了起来。
我快步走了过去，在妹妹回头看我时伸手从她另外一边裤子口袋里把那东西掏了出来。
那是一个白色的小药瓶，标签上写着“B2维生素片”。
“干啥啊！”妹妹提高声音道：“维生素也要看吗？”
我拧开盖子，里面装了一小半，全是白色的小纽扣电池大的药片。
“说了是维生素，看完了吧。”说着便要从我手里拿走那瓶药去。
一股怒气从心口蹿上头顶，我攥着药瓶把伸过来的手挡了开，径直走到灶台旁的洗手池边，把里面的药片全都倒进了池子里。
“你干什么！傻逼吧？！”妹妹大叫着冲到我旁边，伸手就要去捞池子里那些药片，却被我用手不断挡开。她那双平日里纤细温柔的少女手臂，突然一下子像是被赋予了巨大的力量，十根细嫩的手指，霎时间如同变成了两队不怕死的十字军骑士，快速轮番向我守护着的阵地发起猛冲，仿佛那池底的一颗颗，是耶路撒冷价值连城的珠宝钻石。
手指和指甲在手臂上擦过的力道更加坚定了我心底的判断。
我怒地把身体一侧，将妹妹从靠近水池的位置挤开，自己挡在了水池子前，伸手打开水龙头放出了水，再将池子里的一颗颗东西往洞里赶。
“不！”
身后声嘶力竭的声音传来。听得我心惊胆战，随着一颗颗白色药片消失在黑黢黢的深渊里。向我背上挤来的力量消失了，叫声也失去了气力。
我转头，看见妹妹的身体缓缓瘫软了下去，仿佛刚才那股力量也被那黑黢黢的深渊吸走了似的，人靠墙无力地滑坐到地上，低头哭了起来。
我看着妹妹，刚才急红了眼，想要抽她一个耳光的气愤渐渐缓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鄙夷和怜悯。
我继续站在那里，听着窗外的雨声和妹妹的哭声，眼睛和培根对视着。它蹲在沙发上看着我，瞪大了眼睛，似乎完全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
一跨步，两人进到了公司园区里。我心想来都来了，便带着她干脆上楼看看。进到办公室，我指给妹妹看哪个是我的工位。她坐下，问我其他人都去哪里了。我四处张望着，说大概是去开会了吧。
不知是从哪儿，我听有人呼喊我的名字。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四处寻找着在开会的会议室。转过两个拐角，隔着半透明的玻璃终于看到有人的会议室了，便推门进去。没想到里面竟然是龙哥，他西裤脱了一半和一个同样光着下面的女人搂抱在一起。
龙哥冲我招手，问：“唉？这不是延言吗？来一起啊。”
我仔细盯着那个女人看，发现是赵小姐，心里一惊，尴尬地笑了笑，便退出会议室把门关上了。
我继续寻找着开会的地方，在一个会议室的门口终于看到了李修云，他表情凝重地冲我招手，叫我快点大家都等着呢。
我进到会议室里，所有椅子上都坐满了人，有的人还靠墙蹲在地上，甚至跪坐在地上。我分辨着每个人的面孔，感觉好像忘带眼镜似的看不太清，终于在长桌子的一端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老胡。
“延言来了啊。”胡总面带微笑看着我说：“你来之前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今天这个设计方案，我们一致选择还是按照修云的建议进行修改。”
说完胡总看着所有人说“如果没有异见的话大家散会吧。”
“等等！”我举手道：“修云今天提的这个修改意见，执行层面的问题讨论了吗？”
“这个我们上次开会就讨论过了嘛。”胡总看着我回答：“你上次提过的那些顾虑，我和大家都认为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少数服从多数，你就放心按修云的意见执行吧。”站在我旁边的人劝道。
“不是。”我说：“我不是不想听话执行，是修云的这个想法肯定执行不下去啊，我是具体负责推进的我知道情况，这个……”
“你不用再多说了，你就按这个执行吧。”
“要不换修云他自己来做，既然他主张说能做。”
“啧！延言你赌什么气嘛。”坐在刚才胡总说话位置的人站起身，我定睛一看那其实是李修云：“这不是我一个人说能做，大家都没意见，都觉得可以，怎么你就非说有问题呢？”
“真理对错难道和相信的人数多少有关吗？”我咬着牙说。
“什么是真理？”一个悠悠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一个全身白得发亮的胖乎乎的老者站在我面前，他浑身上下只裹着一张大浴巾，杂乱卷曲的头发上还顶着一个橄榄枝条编成的小花圈。
“他是谁啊？”妹妹站在老人的旁边，看着我问。
“苏格拉底。”我说。
“什么是真理。”苏格拉底又重复道。
我往前走了两步，回答：“真理就是永远绝对正确的知识。”
“世界上不存在永远正确的知识。”又一个声音说道。
我转头看过去，一把椅子上坐着另一个男人，他比苏格拉底更胖，长着双下巴，穿着一身绣着金丝纹缕，红得像剧院戏服的袍子，尽管戴着一顶英国法官样式的可笑白色假发，发际线高得却还是像秃了顶。
“这个胖子是谁？”站在我身旁的妹妹又问。
“大卫·休谟。”我再次回答说。
休谟飘到我面前说：“经验是知识的唯一来源，所以因果律是可疑的，一切知识我们只能说在当下有效，过了当下就只是意见罢了。就像我们不能肯定，太阳明天一定会升起一样，因为这是我们无法经验到的。”
我张开嘴想要反驳他，那些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似乎一切知识突然变得派不上用场。
“世界上也不存在绝对正确的知识。”另外一个声音说道。
不知从哪里，飘出来一个裹着一身皮草袄子，戴着白围巾的老人，他鼻子高耸着，脸上的皮肉有些下垂，头上虽然毛发稀疏，仅有的几丛却很长，耷拉在光溜溜的脑门上，同样看不清他的下半身。
“他又是谁啊？”妹妹抓住我的肩膀问。
“黑格尔。”我说。
黑格尔飘到天花板上看着我们所有人说：“任何一个事物都有矛盾的两面，知识也是一样，有正题就有反题，世界正是在这种正反矛盾对立中运动发展的。所以在任何时刻，也都不存在一个你认为的那种绝对正确的真理。”
我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些害怕了，便拉上妹妹冲出了会议室。跨了两步就冲到了大街上，两人漫无目的地四处狂奔乱跑。
跑着跑着，一个声音从旁边的人群中传到我耳朵里。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我停下脚步，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发现浑身上下，竟真的什么也没有穿。周围街上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我，他们交头接耳，捂着嘴笑着。
“这个人搞自己妹妹呢。”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
像是对这种声音的反应，妹妹突然松开我的手向人群跑去，我立刻想追上她，却被人流阻挡住，只能在人群中双手扒来扒去，脚下却怎么也跑不动，就这么一转眼，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我焦急地四处寻找，脚下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去奔跑，没多久，从商业街的饭店到火车站、地铁站全跑遍了，却见不着妹妹。
就这么跑着跑着，我冲进了警察局，想要向警察报案，两个男警察把我领到一间会议室里，让我坐下好好交代。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我说。
“你跟你妹妹谈恋爱？”一个警察站起来大声问。
我有些害怕，拼命地摇头，瞥见另一个警察的脸，那竟然是我的父亲，他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我，嘴巴里喘着气，似乎随时要冲过来给我两个嘴巴。
我便更害怕了，又拼命点头。
“□□罪，先记上。”
“老实交代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站着的警察又把一包透明袋装着的小药片丢到面前桌上问我。
“这是奥施康定。”我回答，又赶紧补充说：“是我妹妹在用。”
“很好，你交代了就行。”坐着的警察开口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条，贩卖运输毒品，数量巨大，情节严重，可以直接判处死刑。”
“等等。”我吓得浑身发抖，大喊道：“我没有贩卖运输毒品啊！”
“你找不到你妹妹，这些东西就是你的了。”站着的警察抓着那包药片掂了掂，看着坐着的警察说：“这一包肯定超过一百克了，直接执行枪决吧。”
“好。”
没等我说什么，坐着的警察从桌子下面掏出一把巨大的黑色手枪来，我想要大声叫喊等等，却不知怎么，好像喉咙哑巴了似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看着警察将那黑色的枪管瞄准了我的脸……
砰！
浑身一颤，我从梦里醒了过来。
抓着被子，腿蹭了蹭床单后，我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做噩梦了，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短暂而强烈的幸福感来。
我扭着头，从床头壁橱上的一本《西方哲学史》上摸到了自己的眼镜和手机，戴上看了看，现在是六月十九日凌晨三点四十五分，一股困意便再次向我袭来。
就在我准备脱下眼镜继续睡觉时，我看了一眼床旁边的位置，妹妹竟然不见了，脑袋瞬间又清醒了几分。
暗白的灯光从隔层楼下传来，印在天花板和栏杆上。
我心想妹妹是去上厕所了吧，便觉着自己的膀胱顿时有些胀，不多不少的几分尿意传来，驱使我离开柔软的被窝，彻底摧毁我正酣的睡意。
我走下楼梯，客厅的灯关着，光亮是厕所来的，背后的窗帘外传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声。我见门没关便走了过去，洗手池前是空的，马桶上也没坐人。
我转身四处看着，家里一切如故，折叠床靠在墙边，电脑前摆着晚上没喝完的麦茶，还有打开剩了半盒的巧克力曲奇饼干。茶几上昨晚逛街时买的插花在玻璃瓶里耷拉着，已经有些蔫了，小阳台上几件短袖内衣裤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着，耳旁只有雨的背景下，培根发出的幸福而舒适的阵阵鼾声。
撒完尿，我站在马桶前，一股寒意突然跟着爽快感一起涌上我的后脑勺，让我的身体不由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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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这么想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开门。
我提上裤子轻声从厕所走了出去，看着那扇门。几秒后，它打开了，白光从烟的身后涌进房里，我俩谁都没有动，妹妹像是被我吓了一跳，脸上短暂的惊愕后又迅速平静。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缓慢地流逝着。妹妹身上被雨淋湿了不少，手耷拉在牛仔裤上，遮掩着鼓起的口袋。
我盯着那里，心想完了。
“嚯。”妹妹长舒一口气，捋了两下头发，在门口边慢慢换鞋边说：“大晚上的站在这，吓我呀。”
我没吭声，妹妹关上门走到灶台边拿起水壶倒水，喝了一口说：“痛经痛得我醒来就睡不着了，刚去外面二十四小时药店买痛经的药了。”说完两只手指从一边口袋夹出一盒药来，拿在我面前晃悠了一下，便与我擦身而过要往里走。
我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臂将她拽了回来，没等她反应便将她手里的药盒夺了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白底红边的药盒上，黑字写着“元胡止痛片” ，我摇晃了两下拆开药盒感觉像是新的，里面排着几板药片和一张折了的使用说明书。
“真是治痛经，纯中药的。”妹妹语气平稳地解释说：“你不放心，下次我晚上痛，就叫醒你帮我去买好了。”
我把东西塞回药盒里，递还给妹妹，仍然没有说话，心里觉得七上八下的，脑袋嗡嗡作响。
大概是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了，培根爬下来站在楼梯中间探出头来看着我们，发出不知是疑惑还是安心的哼哼声。妹妹走过去挠培根的下巴，它便眯着眼昂起头，很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来。
“那擦擦，换身干衣服早点睡吧。”
我关了灯，准备上楼去继续睡觉。妹妹捏了捏培根的脸往厕所里走，我看着她的背影，梦中不断奔跑着的妹妹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令我刹那间又紧张了起来。
我快步走了过去，在妹妹回头看我时伸手从她另外一边裤子口袋里把那东西掏了出来。
那是一个白色的小药瓶，标签上写着“B2维生素片”。
“干啥啊！”妹妹提高声音道：“维生素也要看吗？”
我拧开盖子，里面装了一小半，全是白色的小纽扣电池大的药片。
“说了是维生素，看完了吧。”说着便要从我手里拿走那瓶药去。
一股怒气从心口蹿上头顶，我攥着药瓶把伸过来的手挡了开，径直走到灶台旁的洗手池边，把里面的药片全都倒进了池子里。
“你干什么！傻逼吧？！”妹妹大叫着冲到我旁边，伸手就要去捞池子里那些药片，却被我用手不断挡开。她那双平日里纤细温柔的少女手臂，突然一下子像是被赋予了巨大的力量，十根细嫩的手指，霎时间如同变成了两队不怕死的十字军骑士，快速轮番向我守护着的阵地发起猛冲，仿佛那池底的一颗颗，是耶路撒冷价值连城的珠宝钻石。
手指和指甲在手臂上擦过的力道更加坚定了我心底的判断。
我怒地把身体一侧，将妹妹从靠近水池的位置挤开，自己挡在了水池子前，伸手打开水龙头放出了水，再将池子里的一颗颗东西往洞里赶。
“不！”
身后声嘶力竭的声音传来。听得我心惊胆战，随着一颗颗白色药片消失在黑黢黢的深渊里。向我背上挤来的力量消失了，叫声也失去了气力。
我转头，看见妹妹的身体缓缓瘫软了下去，仿佛刚才那股力量也被那黑黢黢的深渊吸走了似的，人靠墙无力地滑坐到地上，低头哭了起来。
我看着妹妹，刚才急红了眼，想要抽她一个耳光的气愤渐渐缓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鄙夷和怜悯。
我继续站在那里，听着窗外的雨声和妹妹的哭声，眼睛和培根对视着。它蹲在沙发上看着我，瞪大了眼睛，似乎完全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