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中心医院,拍了片子,医生看完楚绪的伤,是这样说的:小腿骨折,但不太严重,打个石膏,在医院最多待一周就能好。年轻人,体力好的话,恢复快也说不定。

    办完手续后,打完石膏,楚绪就被安排到了三楼的病床上。

    方闻看着病床上的楚绪,笑呵呵地说:“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让白衣天使伺候的福气呢。”

    “借方总的福。”

    “行了,就享受这几天的好日子吧。林辉,你没事时把楚绪的电脑送来。他那个新项目的程序开发还没做完,趁着这几天抓紧搞了,到时候发给我们投资人看看。”

    “方总,你压榨人也得有个限度吧。”楚绪蹲在床上,抚额低叹。

    “哈哈哈,好说好说,方老师,都交给我吧,全给你办满意咯。阿楚这个好学生得用,得得到全面的锻炼,才能好上加好。我说的没错吧,方老师。还有什么其他要交代的,你也一并安排了吧。”李林辉看着楚绪的衰样,像见到什么美景一样,眼睛在镜片后面笑成了一条线。

    方闻看着一眼站在一旁的夏金杉说:“你们本事挺大的嘛,夏老师也被你们拉来了。”

    “哎呀,这不是人手不够,夏老师又在场,没办法只能麻烦夏老师了嘛。”李林辉的解释在方闻看来似乎合情合理。

    “平时上课的时候没看他们这么积极,球打得倒不错。要是打得稍微差点,说啥我也不会帮忙的。哈哈。”夏金杉尽力表现自然。

    “他们要是有你这么会说话,我都烧高香了。那行吧,夏老师,也没什么事了,我们就先回去,让他们在这自生自灭吧。”

    夏金杉刚要转身,打算跟方闻一起走,就听楚绪打趣地说:“方导,你是不是家教严,到点就得回家啊。”

    “要不然呢,在这陪你过夜啊。”方闻毫不客气地回。

    “也不是不行。”楚绪抓过被子,往身上盖。

    “出去麻烦别说我是你导师,我嫌丢脸。走吧,夏老师。不跟他们磨叽了。”

    “好。”

    看到方闻和夏金杉转身的楚绪,连忙给李林辉使眼色。李林辉接收到楚绪的信息,倒是不紧不慢,笑得贱贱地,心里的OS是,你也有今天!

    “诶,方导。”李林辉喊。

    “又怎么啦?”走到门口的方闻回过头来问。

    “我想回宿舍拿点东西,刚刚走得急,没来及回去。你能带我一程吗,顺路。”

    “抓紧跟上来。”

    “夏老师,那能再麻烦你一下吗?过会护士要来给阿楚上药什么的,需要有人帮看下。”李林辉编借口。

    “你们怎么老麻烦夏老师呢,看夏老师是女生,好欺负是吧。现在天这么晚了,夏老师回去也不方便啊。林辉,这样,你把夏老师先送回去,再回宿舍。我在这等你。”方闻说。

    李林辉看了看楚绪,意思怎么办。

    “那……”李林辉还没来及说话,就见方闻接了个电话说:“行,妈,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后,方闻对夏金杉说:“夏老师,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照看下他们了。家里刚刚给我打电话,有点事,我要去处理下。”

    “嗯,没事,反正我这两天也没课,事情不多。方导,你先回去吧。”听到自己能留下来,夏金杉觉得心里有点欢喜。

    “那我替他们谢谢你了。林辉,过会记着给夏老师送回去。”

    “好勒。”李林辉对楚绪偷偷竖了个中指。

    “好,我先走了。”方闻说完看了楚绪一眼,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楚绪他们三人时,李林辉却跟夏金杉寒暄起来了,一会问夏金杉吃过没,一会问夏金杉喜不喜欢医院。纯属没话找话,挑逗某人的情绪。于是,楚绪就死死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心头的怒火可想而知。

    终于,楚绪还是开口了,对着给夏金杉搬椅子的李林辉说:“你还不滚,蹲这生蛆吗?”

    “夏老师,你瞅瞅这人,说话是不是特难听。他本性你看见了吧。所以,不管他说什么,你可别上了他当,着了他的道。他这张勾人的模子下,藏着一颗黑得出水的心。”

    “哪来那么多废话,  快滚。”说着楚煦抓起床边的一包纸,向李林辉扔去。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他妈的怎么这么粗鲁,粗人一个。夏老师,你别跟我们院里的那些女同学学习啊。”李林辉说着往夏金杉身后躲。

    “你说啥我可听不懂啊。”夏金杉笑着说。

    “喔,我知道了,我的警告已经晚了。那算了吧,我就不在这当电灯泡了。伤心啊难过。溜了溜了。”说着,李林辉把手机揣兜里,别过头,往门口走去。

    “同学,你什么时候回来?”夏金杉感觉李林辉大有一走不再回头的趋势,赶紧问。

    “回来?老师,你们这里还欢迎我回来吗?”李林辉故意问。

    “不欢迎,你只管向前走,狗头别回!”楚绪大声说。

    “什么?”夏金杉有点意外。

    “夏老师,我可能回不来了,回来的话,会有生命危险。请你可怜可怜我。”李林辉眼皮低垂,装可怜样,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的白色木门。

    “不是……”不管夏金杉说什么,李林辉就当没听见一样,径直往前走。

    夏金杉带着些微小女生的愠怒,转头,看见的却是楚绪一脸无辜样。似乎知道她可能要说什么,楚绪只是低低地喊了句:“老师,腿有点疼,你帮我看下,是不是位置没摆正?”

    即使知道自己上当了,有些气恼的夏金杉,看着楚绪装着委屈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蹲坐在床沿,掀开被子,检查他的状况。

    “是有点偏了,我帮你挪过来,你别动。”说着,夏金杉将楚绪快掉出床沿的腿往里抬了抬。

    “过会是不是有护士过来给你吊水?”

    “对。”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说着,夏金杉从病床上站起。只是在站起来的瞬间,右手忽然被楚绪牵起,走不动了。这双手,曾经触碰过她,但是她已完全记不得是什么感觉了。那次过后,她想的是忘记,渐渐地,也真的忘了。现在,这只手再次盈满她掌心,她觉得像第一次一般。手掌干燥,温度适宜,薄薄的茧让这只手显得有点硬。夏金杉还没来及仔细感受,下一秒就落入了楚绪的怀抱。

    从后面抱着夏金杉的楚绪,顺势将头搁在她肩上,使得她呼吸间都有他的味道。如此有存在感的味道,是医院里的消毒水和浓浓的药水味都遮盖不了的。

    “你说过要给我考虑的。”夏金杉语气平淡,似乎只是陈述事实。

    “没错。”楚绪轻吐气息。只是这样的姿势,这样安静的夜晚,这样温柔的天气,病房外面开得这样美的花,让夏金杉怎么觉得都过于暧昧。

    “可是,你现在…..”

    “只是想让你多考虑我一点。”一开始,他想着多给她点时间。但是,看着方闻对她流露出明显的喜欢,他立马改变了想法。如果知道她的心意,多少时间都无所谓。只是在她连自己心意都弄不清楚的情况下,他如果再不出击,机会或许就长久失去了。而之前,他不是没弄丢过机会。

    楚绪的手放在夏金杉脖颈下,规规矩矩地,很尊重她。夏金杉觉得比较踏实。

    病房外面不断有人走动,屋里摆着六个床位的地方,此时只有楚绪和夏金杉。春日的风透过防盗窗不断吹进来,带来的尽是梨花、桃花、杏花、海棠等的香味。而屋里的两人,则是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拥坐着,相对无言。

    很久很久,久到夏金杉觉得时间似乎都停止的瞬间,楚煦忽然冒出一句:“老师,你身上好像有肉哎。”

    “难道你身上全是骨头?”夏金杉发挥自己怼人的功力。

    “你好像没有看起来的瘦,是不是有点偷胖?”楚绪坏笑着说。

    夏金杉生气地从楚绪怀里挣开,用嘲讽的语气愉悦地说:“是啊,我就是胖,怎么样?我这个胖丫呢,现在要去买肉吃了,多吃点,多胖点,胖到没人觊觎我,没人要,我就开心。哼。”说着夏金杉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汗。无论多大年纪的女生,胖是她们的死穴,一点一个准。楚绪后悔那样说。但,谁叫他是直男呢。妈的,回去得跟吴星月取取经,看看都是怎么哄女孩的。

    等夏金杉拎着一包吃的回来的时候,楚绪就被护士小姐姐安排上了。

    “哥哥,你左手尽量不要乱动,要是想去卫生间的话,就按铃,叫下我们。这两瓶药水大概要一小时左右滴完。你耐心等等哈,滴完水就可以休息了。”看上去大概是实习生的护士小姐姐温柔地对楚绪说。

    “好的,谢谢。”

    护士走到门口看见走进来的夏金杉问:“姐姐你好,请问你是病人的姐姐吗?”

    病人?姐姐?现在实习生都不进行岗前培训的吗?夏金杉觉得脑袋嗡嗡在响。

    算了,小孩不懂事,不能计较。

    夏金杉清了清嗓子说:“我是病人的阿姨。”

    “哦,阿姨啊,不好意思。阿姨你看下哥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管叫我们。”

    “阿姨有地方不舒服。”

    “什么地方?”

    “头疼,胸口感觉有火在烧。”

    眼前的小姑娘似乎还想说什么,只见楚绪憋笑的脸似乎要绷不住一样,对她说:“现在没什么事了,我们有事会说的,谢谢你。我现在想要休息一会。”

    “哦哦,那我先出去了。”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只是说出来的话……

    “别笑岔气了。”夏金杉气呼呼地把塑料袋往床上的小桌板上扔。然后一样一样的把里面好吃的摆出来。

    “哥哥,这是无骨鸡柳,这是柠檬炸鸡,这是孜然鸡腿,这是可乐,这是RIO,这是羊肉串,这是猪脆骨,这是炸鱿鱼。可惜,你都不能吃哦。会长胖的。”夏金杉学着刚刚护士小姑娘的话,对楚绪说。

    不一会,眼前的桌子就被摆满了。然后夏金杉拿出一只大鸡腿,当着楚绪的面就啃了起来。

    “老师,你也太残忍了吧。”他伸出手刚想拿只炸鸡,夏金杉就眼疾手快地拍掉他的手,说:“说过你不能吃,只能看。怎么还动手了。过会你的好妹妹来找我,我可负不了责。啊呀,好香啊。真替你感到难过。但是谁让你是病人呢。”

    “老师,我错了。”楚绪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大吃大喝的夏金杉,像看什么风景。

    “错哪了?”

    “哪都错了。”

    “切,没诚意。啧,这个RIO口感针不戳。”夏金杉完全无视楚绪。

    “真的吗?我也想尝尝。”

    “你也想尝啊,那,给你尝尝吧那就,就一口啊。”

    “嗯嗯。”夏金杉把RIO端到楚绪嘴边,看他刚要低头,又迅速地把它拿回来。“哦,我想起来了,这种酒也会使人发胖,里面碳水太高了,你也不能喝。嗯,不能喝不能喝。”夏金杉一边摇头一边说。

    又被玩了,楚绪无奈地往后靠在枕头上,笑着看夏金杉大吃大喝。

    不一会,楚绪肚子叫了起来。此时,夏金杉已经吃完了一袋鸡柳,两只鸡腿,两块鸡肉。

    “诶?你怎么不吃啊,把肚子都饿叫了。是这些东西不合你胃口吗?”夏金杉装着说。

    “老师你吃吧,你吃饱我再说。”

    “那怎么行,你看你想吃哪个,我给你拿。一次性手套给你。”这次夏金杉似乎是认真地让楚绪吃东西了。

    夏金杉把一次性手套递给楚绪,帮他戴上。楚绪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你这人吃饭这么斯文的哦。”夏金杉看着一口一口吃炸鸡的楚绪说。

    “那要怎么样吃?”

    “吃炸鸡这类油炸食品呢,就要大口大口吃,知道吗?这样才有味。像我这样。”说着夏金杉又从鸡腿上咬下一大块肉,放嘴里迅速地嚼着,然后再就着可乐,一并吞下。“你这种慢吞吞地吃法,好像吃着垃圾食品,还检查里面有没有毒一样。”

    “这些不是垃圾食品?”楚绪指着桌上的一堆问。

    “我说,这世界上没有完全的垃圾,你信吗?”

    “怎么说?”

    “你看啊,现在国家倡导垃圾分类回收。为什么分类回收,那还不是因为有些垃圾还是能通过特殊手段处理,变废为宝嘛。现在好像是只有塑料袋这种不能降解的垃圾得焚烧处理。但是,科技的进步,也许有一天也能解决塑料袋垃圾的问题,不用集中焚烧,而且造成空气污染。”

    “所以,老师想表达什么?”

    “想表达什么呢?想说没有哪一样东西完全是好的,哪一样东西完全是坏的。好和坏是会相互转化的。就像太极那样转化。太极图,你看过吧。就是那样的。地球都是圆的,地球上的东西,理论也是,完全可以以圆的方式存在。就你看炸鸡是坏的吧,假设它是最便宜的食物,只能买起炸鸡的穷人也许一辈子只能吃炸鸡。那只吃炸鸡就会很快失去生命吗?那也未必,只吃炸鸡,人的身体可能就会适应炸鸡,也许会变得更强壮也说不定。之所以说炸鸡不好,因为有很多经过验证,比它更有营养的食物存在而已。有营养的食物可能对人体的损害小一点,所以想吃炸鸡的人,也会控制量,来保证身体好的东西多一点,坏的东西少一点,维持平衡,从而延长生命。”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楚绪觉得眼前的夏金杉此刻特别生动。

    “就画个太极嘛。”说着夏金杉拿出手机,找到画图工具,在上面画了个太极。“把太极的两边,白的代表好,黑的代表坏,里面的点点代表好的量和坏的量。不管好的量大还是坏的量大,好和坏都会按照太极的方式循环。只是,当好的量多的时候,社会就是往前进的。坏的量多的时候,社会就是往后退的。而无论是往前进,还是往后退,社会都是会存在的,懂不懂?”

    “哦,我好想有点明白了。”

    “明白啥?”

    “你是想说,人要及时行乐。对于炸鸡,想吃就吃,不必受那么多约束。对吗?”

    “应该是吧。这就叫炸鸡快乐论。拔高一点说呢,就是不要老觉得坏的东西就是坏的,好的东西就一定好。人也一样。坏人可以变成好人,好人也能变成坏人。社会的责任就是先辨别好和坏,然后创造合理的方式教化坏,稳固好。否则,便很难前进。什么科技进步啊,医疗进步啊,当然是好。但是对于没有信仰的国家或社会,最重要的是要能使人的心灵有一个栖息之地。而这,就需要更多有创造性的教育和文化变革。这是一切经济进步都不能掩盖的根本。”

    看着有点愣愣的楚绪,夏金杉小骄傲地说:“怎么样,我这个牛吹得还可以吧。你不会被吹傻了吧。”

    “是啊,老师。之前我觉得我是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现在我发现是你的内涵让我折服。”

    “切,别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美丽的神话传说。”

    “终于有点上道了。哈哈哈。”夏金杉啃着手里的鱿鱼,开心地说。

    ……

    说着,聊着,吹着牛,时间不知不觉地又溜走了。等护士小姐姐收走楚绪的滴液瓶时,已经十一点了。

    “老师,我有点想去方便一下。”

    “哦,那你去呗。”

    “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能啊。”

    “感谢。”

    只是夏金杉虽然答应完,却没动作。楚绪不解地看着她。夏金杉于是再次开口,“让人帮忙,不表示下吗?”

    “老师,那麻烦你靠近点。”

    “干嘛?”其实夏金杉也是随口一说,现在却不知这小子要做什么。她刚走到他跟前,楚绪便迅速拉过她,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式亲了一下。

    “你……”

    “现在能走了吗?”

    为了防止楚绪犯啥其他毛病,夏金杉便乖乖跟走了。楚绪右手靠着墙走,右脚打了被绷带绑了起来,左边由夏金杉搀着。慢慢地往前挪动。过了好大一会,才来到楼梯楼的卫生间。而夏金杉几乎是把楚绪送到了男厕门口。

    晚上,有没睡觉的老婆婆和婶婶,在门口聊天的时候,一直盯着楚绪和夏金杉看。夏金杉也隐隐约约地听到她们小声地说:你看这小两口感情真好。

    夏金杉不禁低叹,真是越活越败类。

    回来的时候,楚绪低声问夏金杉:“老师,我们这叫不叫相扶到老。”

    “你气我到老还差不多。”

    “那你意思是我们还是要一起老的咯。”

    “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不要。”

    回到病房里,楚绪却径直来到了他病床旁边的小床上。

    “喂,你走错了。”

    “今晚我睡这里,你睡床上。”楚绪躺在小床上说。整张床差点要容不下他。

    “不行,这是你睡的,你是病人……”夏金杉还要说什么,便被楚绪打断了。

    “去睡。”语气坚定而硬。

    “睡就睡,说话干嘛这么硬。”夏金杉翻过被子,盖在身上,小声嘀咕。

    楚绪浅笑,“就是要叫你看看,什么才叫男人。”

    “哼。老子是看你是病人的份上才不跟你计较,好吗?”

    “老子?你说谁是老子?”

    “我是你老子,睡吧,乖儿子。嘿嘿。”

    “疯丫头。”

    ……

    借着月光,看着床上熟睡人儿的脸,楚绪觉得自己的伤,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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