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金杉带着耳机,望着窗外,阳光大好。越往南行驶,天似乎就越明媚,空气也是薄薄的。清朗透亮。车子一会行驶在高速两旁郁郁葱葱的树影里,一会穿梭在如河水流淌、弥漫、蜂拥的大片大片金色里,忽明忽灭,既闪既暗,好像是某位不知名画家临摹的一幅写生。而沥青色、洁净的路面,又为这幅图增添了清新的底色。

    夏已至。但是温度还没达到它热浪般的顶点。

    经历几场春雨后的天气,还是很舒服的。在这个时节外出,也还算好。最近不知怎么,莫名其妙就被各种安排。夏金杉一直觉得今年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和以往不一样。之前的日子,像暑假里的蝉叫,重复地嘶吼。一季过去,到下一季重新如此,周而复始,来来往往,没完没了。所以,每每听到蝉叫,她都觉得这声音会将自己的一生吞没。伴随着这种律动,在一些相同的时间点之后的、某个夏季的正中午,当蝉的音量达到它有生以来的最高点时,她就会和这声音一起湮灭。

    在这样的循环里,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很多次,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看见过一些,别人口里所说的幸福。那样的幸福看上去简单、美好。但,对于她来讲,似乎天边的月亮,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她一直觉得是这副身体本身的问题。有时候,当靠近几乎接近于那种幸福时,她又会本能地、产生逃离的念头。

    也许因为这样,生活也让她一直处在人群的边缘。于是,她也习惯了这种貌合神离的生活状态。一直这样地生活,很多年。等待着,等待着那场如暴雨般呼啸的、最后一声蝉叫。

    而今年,又似乎不一样。在她决定继续和蝉融为一体,无休无止地重复、没有多余情绪,只是为生活而生存的时候,上帝却出来摆弄她了。而她一直觉得跟上帝关系一般,也一度被上帝遗忘。

    坐在这辆商务车司机旁边,夏金杉放空一样,盯着车窗外发呆。没有介入复杂人际关系里,发呆是最舒服的放松方式。只是脖子歪久了,总要放松一下。转脖子的时候,她不经意地会瞥到后视镜,看到后视镜里的那对男女。两人今天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白色纯棉短袖和黑白条纹运动裤,像说好了一样。目光往下,就是两人修长的腿。

    奶奶的,怎么看,怎么般配。怎么看,怎么养眼。夏金杉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在这样好的一双人跟前,夏金杉又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卑袭来。此时,刘陆南不知道说什么有趣的事,使楚煦嘴角浅笑,左边的酒窝若有似无地隐现,竟有一丝说不出的性感。夏金杉胸口一酸。

    回头,与楚煦灼灼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相遇,他柔和地盯着她看,那两汪带有阳光的清泉,像两道微弱的电流,在她心上引起一阵小小的震动。他怎么可以这么肆意,这么无所顾忌,又这么敞亮。似乎他们之间是明明白白的!

    夏金杉轻飘飘地瞪他一眼,继续盯着窗外。

    车在一个服务区停下了。休息半小时。

    终于能自己待一会了。夏金杉找了服务区广场的一条椅子躺下,手垫在头下,黑色的渔夫帽放在脸上,遮挡树下稀碎的光影。她闭目,脑海里想的是怎么和楚煦这小子纠缠在一起的。上次的住院,这次的出差。本来是他们自己的辅导员应该跟来的,结果辅导员家里孩子发烧,来不了,学校就让她这个代课老师来陪同。她就是个代课老师而已,之前也就是助理。也许就是因为“身份最低”,所以什么临时性的杂活都第一时间想到她。害,拿着最低的工资,干着最多的杂事啊。

    想着,夏金杉觉得有点郁闷。然后又想到了和楚绪的关系。上次他说喜欢,这竟然也能让她像情窦初开似的欣喜。但是,每每看到他和刘陆南一起,她就严重怀疑。本来嘛,年纪大了,也慢慢发现了这是一个布满谎言的世界,于是不能够通过一个人的话语窥探事情的真相和他的内心。而,有时候,尽管听到的或许是诚恳的话,也并不代表说话人内心活动与他的话语一致。因为说话人也未必真实地了解自己的内心。

    在现在这个过度喧嚣的社会氛围下,内心的觉知和安宁像被树叶枯枝覆盖的青草地,往往难得。需要更努力的观察、自省与行动。

    尽管认识到这一点,夏金杉还是没办法完全地做到不被言语所迷惑。所以,常常自嘲。

    小朋友而已,不能太当真啊。

    夏金杉想,也许那些酸酸甜甜的情绪,酸着、甜着,都是一时的,慢慢、慢慢,也会回归平静。像之前很多次一样,看见一个人时的紧张心理,不断看见,不断紧张,直到最后终于不见,情绪也便消失。

    这些东西,时间会自动帮你辨别、判断,其他的,就只能顺其自然了吧。

    杨晓路说她在这方面不努力,夏金杉觉得她对生活就已经努力到疲惫了,对这事,她没真的精力。之前给她介绍对象的人,会劝她多尝试,不要总想着喜不喜欢。是啊,非理性的世界,哪里见得就真的有随灵魂跳动的东西呢?如果有,最大可能还是藏在自我中间。存在的形式万千变化着,哪里就能因为你试几次,就决定了它变化的走向呢?

    夏金杉经常会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沉香救母》里的一句台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很喜欢这几个字,也因为自己所知甚少,所以会把这几个字,作为在做选择时的准则。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人或事,只要对自己足够诚实,顺着自己的心意往前走,即使走得比别人慢,也没关系。

    除了爱,也先要活。她一直努力地让自己活好。改变,接受生活里所有好的、不好的,生活也给她留下了磨灭不去的伤。没时间管这些伤口是否已自动愈合,因为还要在这片汪洋里继续挣扎下去。

    这就是她三十岁人生经历的不大不小的道理。

    “老师,休息时间,不去吃点饭吗?”楚绪提着一包东西,坐在夏金杉旁边。

    “老师是仙女,全凭仙气吊着。饭留给你们俗人好了。”知道是楚绪,夏金杉并没起身,语气很淡。

    “你心情不好。”楚绪似乎不是问,而是确定地说。

    “不存在的。”夏金杉回。

    “那要不要尝尝这个锅贴,青团、冷面、青梅茶……”楚绪还没说完,夏金杉倏地一下就起来了,立马端过他手里的冷面,美滋滋地吃起来。一边吃看着在长椅上排放整齐的打包食物,问楚绪:“这,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嗯,都给你,还有这一包零食。”

    “那你蛮好的嘛,知道知恩图报。反正我上次也照顾过你,那我就不客气啦。啊,好辣,好好吃。”夏金杉一下子也不知道要吃哪样了,手里是逮到什么就往嘴里塞,跟饿鬼一样。

    “慢点吃。这里沾到了,等下我给你擦下。”说着,楚绪拿着纸巾的手伸到夏金杉嘴角,轻轻地擦拭她嘴角沾到的辣椒沫。初夏的阳光此时浓烈妖娆地照在楚绪背后,柔顺的短发随风飘动,空气里时不时有发丝的清爽香气。这人的眼睛,黑色的瞳孔正温柔地看着她,细长的指尖在她脸上轻舞。头顶,梨树上,一朵的梨花忍不住掉落在他后背。夏金杉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微微润湿。

    对于这样美好的男生,夏金杉不知道脑海里幻想过多少次。甚至她端详过很多她遇见的男生的脸,却从没有一个像他这般让她动容。可是,当他携裹着阳光的温暖,帮她驱走时间的阴冷时,她却不自主地感到退缩。亦才明白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里,为什么镜头会在男主角帮女主角擦嘴角的时候放慢。原来,细微的感情是要在这样细小的照料里显现,才够令内心回味。

    多年后,也许我记不清你的长相,记不住你曾说过的甜美的话,记不住你对我造成的伤害。但是,我想,我会无比清晰地记得,你帮我擦拭嘴角时,脸上专注的表情和那阳光满满的味道。

    夏金杉回过神,转过脸,压抑心里不顺畅流动的空气,继续吃着手里的冷面。

    “楚绪。”夏金杉一边嚼饭,一边喊。

    “嗯?”楚绪摆弄着手机。

    “你上次说的话,是假的吧。”

    “哪次?什么话?”

    “就是上次在篮球场说的。”

    “说什么?”楚绪故意问。

    “别装傻。我现在基本上能断定你说的是假话了。”

    “怎么断定的?说来听听。”

    “怎么断定你不清楚?我发现你这人虽然年纪不大,城府却也不算浅啊。”

    “老师,我没有城府。如果有的话,也只是因为喜欢你。”

    “你看,这就是假话。你只是觉得喜欢我,实际上,你心里是喜欢别人也不好说。”

    “你是说南南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南南还是北北。”

    “哈哈哈。老师,你吃醋了。”

    “小子,我不知道你说的吃醋是什么意思。对姐姐这个年纪来说,没有那种心情。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你说没有心情就没有心情吧,那或者也是你们自欺欺人。觉得自己年纪大,各个方面很成熟,而不敢面对一些事情,所以总喜欢找借口,还把这种借口当成道理一样,传给比自己年纪小的人。”

    “你……”

    “我只知道,是就是,非就是非。就算它们能够相互转化,本质上好的东西还是好的。不好的也很难改变。我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从内到外,从心到嘴。不管你怎么想。如果你喜欢我,请也告诉我。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让你感到委屈的,你也要说出来。我不喜欢相互猜疑。这会消耗人的精力。”

    “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

    “你太小了。”

    “小又怎么样?小孩会长大,大人也会变小。年龄不过是时间的标记。”

    “像你说的,年龄是时间的标记。就我而言,这个标记比你的沉重得多。所以,你未必能理解多出你的部分。”

    “就算你说的对,但是,即使年龄和你差不多,或者年长于你的,就能完全了解你吗?即使理解,也未必能做到吧。我觉得,比年龄更重要的,不是你眼前这个人的品质吗?不了解可以学习,一起学习,相互学习。而良好的品质之一就是,他愿意且有耐心和你一起学习和成长。”

    “我……”

    “你如果需要一些时间来确定对我的感情,没关系,我可以等,多久都没问题。但是,别想将我推开,像上次那样一走了之。只要是我认定的,没办法,就是要到手。”楚绪语气坚定,夏金杉觉得像魔咒一样。

    “那你对刘陆南?”夏金杉小心地询问。

    “老师,不要那么霸道哦。你现在还没回应我。我是不是也有权利对我私人部分保持沉默呢?”

    “切,小气巴拉的。谁管你呢。有本事再带着东东,西西,北北,上上,下下啊。左拥右抱,还是我想见到的美景呢。”夏金杉嘲讽地说,身体里气流顺了不少。

    “你想要个后宫管管吗?”楚绪说着靠近夏金杉,低头迅速喝了口夏金杉手里的奶茶。

    “管你大爷。楚绪,你好不好意思,沾了你的口水,我怎么喝?”

    “这样喝。”楚绪坐在夏金杉左边,长长的右胳膊绕过她右肩,抓住她右手,将奶茶的吸管塞进她嘴里。夏金杉无意识地被迫吸住了楚绪刚刚沾染的吸管。

    “Fuck you.”

    “e on.”

    “@#¥%&*@#.”(此处系夏金杉专有的文人式骂人话)。

    洁白的梨花树下,楚绪和夏金杉明媚的身影活泼地交织在一起,引来路人的目光。他们旁若无人地相互打趣。快乐,轻轻地,像棉花糖,甜没多久,就化了。

    虽然这个小广场在休息区算比较隐蔽,但是刘陆南还是看见了打闹的楚绪和夏金杉。而在看见的那一刻,她感觉内心就像塌方的山,泥石流冲刷着沙土和碎石不断往山底滑落,在她内心堆积,让她喘不过来气。呼吸不畅,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比夏金杉差。而楚绪就像着了魔一样,只要有机会就往她身边跑。

    可明明,明明是她先遇到楚绪的呀!

    身边人都说她幸运,家庭条件好,相貌好,成绩好,能力强,属于同辈中的佼佼者,人生的赢家。但是,这些也是她努力得来的,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像玩具一样,摆在那,只要她过去拿就好了。大家只看见她拥有的,并没看见她为之付出的过程,所以,理所应当也有一些人在背后说拆台的话。尽管她从来不在乎这些。

    小时候跟她一起玩的小伙伴,都希望能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保护自己。她却向来讨厌白马王子。家庭教育使她成长为一个独立的女生。遇到事情,她一般都有自己的想法,同时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处理事情。如果是处理不当,她则会跟家里人沟通,探讨更好的解决办法,以改善状况。所以,她不喜欢依赖别人,更别说被保护了。

    生活当然在温馨的日子里,不急不缓地向前。直到在那年,遇见楚煦。

    那是新生报到的第一天,本应该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却下起了大雨。夏末的雨,来得又急又大。她坐在车里,和她们家的司机王叔讨论今年雨水多得不太寻常,还有世界各地发生的极端天气。感叹环境与经济相悖的关系。很多刚来的学生、家长都被这突来的雨困住了,拥在学校的各个地方躲雨。一时间,雨水淋不到的地方也变得相对热闹起来。

    王叔开着刮雨器,不断清洗被雨水淋得模糊的车窗,盯着路面情况。前面车窗上的雨水急一阵缓一阵,刘陆南一会能看见窗外的景象,一会看不清,只剩漫漫雨帘。在她发愣的时候,忽然一抹白色人影出现在了她视线里。不远处,是那条将学校一分为二的思源河,河边杨树下,低矮的松柏旁似乎站着一个少年。

    “王叔,前面是不是有人?”

    “嗯,不知是不是今天来报到的新生迷路了,站那好大一会了,浑身快要被淋湿了。”

    “离这边的男生宿舍楼这么近,为什么不快步跑过来?真奇怪。”刘陆南小声嘀咕。

    “是啊,一般人的话,两步就跑到了吧。哎,小南,是不是你们这些高材生的脑子跟别人不一样啊?”王叔半开玩笑地说。

    刘陆南笑笑。

    实在是太好奇了,过了一会,刘陆南推开车门,冒着大雨走了出去。身后王叔不断喊她回来,她没听见一样。

    快走到楚煦跟前时,刘陆南才看见,眼前的这个少年身上基本湿完了。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急急往下淌,而他似乎没感觉到。在这样的雨中,少年的眉眼好像涂上了一层青雾,显出与这个社会不符的秀气,像古时候的书生。刘陆南感受到心里有从来没有过的欣喜和害羞交织。她刚要开口,眼前人却伸出手,示意他别说话,并招呼她过来。她轻轻地走过去,看见松柏间,一块空隙中,一只胖胖的母猫在往松柏丛深处叼小猫。地上好几只黑白虎纹的小猫,看上去像刚生下来的。

    原来,原来他在给下窝的猫撑伞啊!刘陆南凑过去,帮他遮挡被雨淋湿的地方。他看着小猫,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她看着他。一时间,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猫儿们终于将自己藏好后,他们才挪动脚步。

    “你是计算机系的新生吗?这儿离他们的宿舍不远。”刘陆南大方地打招呼。

    “应该是吧。”楚绪转身,对刘陆南友好地笑笑。刘陆南也是在这瞬间,完全将自己的心丢在了楚绪身上。男生的眼睛无疑是俊美的,俊美里也藏不住满满的帅气。白色衬衫似乎是随意穿上去的,像设计师随手挂在模特身上,只为了看这件衣服整体效果。领口大敞,袖口挽起,放在深青色丹宁裤口袋。整个人看起来既有书生的气质,也有明显的桀骜不羁。而令刘陆南惊奇的,是这两者竟然可以如此和谐地在一个人身上体现。

    “我叫刘陆南,计算机院软件一班。你叫什么?”刘陆南跟着楚绪的脚步,给他撑着伞,慢慢向前走。

    “楚煦,软件一班。”楚绪笑着,脸上流露着考上大学的喜悦。

    “同班同学,你好。”刘陆南向楚绪伸出右手。

    “幸会。”楚绪握了握刘陆南指尖,迅速收回手。

    “你家里人没来送你吗?”

    “哦,他们忙。就给我点路费,叫我自己来。”

    “你就一个行李箱?”

    “男生嘛,一个都用不完吧。你别看这是只大箱子,里面很空的。”说着,楚绪还晃了晃箱子,证明给刘陆南看。

    “那你为啥不换小一点的?”

    “当地村委会奖励的嘛,不收下,不是不给人面子。”

    刘陆南噗嗤一笑。

    “男生东西确实比女生的少,但是你的也太少了吧。”

    “我没啥需求嘛。再说,学校不还发一些嘛。”

    原来东西是因为需要才存在,不是因为想要才存在。刘陆南觉得,如果年轻人都跟楚煦一个想法,那国家的消费经济可要完了。

    从这以后,他俩就建立了长达四年的友谊。尽管在这期间,刘陆南一直都想方设法突破那层臭屁的友谊,却一直没找到攻陷点。她承认,她被楚煦身上的坦然、闷骚,和底层的自信吸引。计算机院的女生不多,但似乎每个都对他另眼相看。隔壁的金融院,包揽了学校一半以上的女生,因为他经常来蹭课。荷尔蒙激增的年龄,当面表白的,写信的,留言的,线上加好友的,基本上楚绪都能遇到。但是,都被他礼貌委婉地拒绝了。他的生活里,似乎除了上课,打篮球,做兼职,就只是这些。

    而在众多的追求者里,只有她刘陆南能跟楚煦走得近,可以和他多聊上几句。而多聊的那些,在其他女生眼里看起来都是很多了。她通过各种方式靠近他,对他好,也似乎成了习惯,习惯到,她觉得有一天,他会欣然接受。

    但是,但是......

    刘陆南觉得太憋屈了,于是,从她Dior的粉色毛绒链条包里拿出手机,给她姐姐,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唐君逸打电话。

    “君逸姐。”刘陆南一开口就变成了哭腔。

    “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小南,你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电话那头的唐君逸推开身边男友,着急地问。

    “不是。是,是楚绪。”刘陆南吸了吸鼻子。

    “喔,楚绪啊。没什么危险就好。我还以为出什么危险了呢。咦,不对,小南,在我印象里,你一直描述的楚绪不像是会欺负你的人吧。”

    “他怎么不会?他一直都没接受我,但是他也知道我一直都是喜欢他的。”

    “你不是说他慢热嘛,还说愿意给他时间。可是相处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哭起来了呢?”

    “君逸姐,他不是慢热。他只是不喜欢我。现在他有喜欢的人,却在我跟前表现得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一样。他好残忍好残忍……”刘陆南靠墙坐在地上,头埋在□□哭泣。

    “小南,从小我就觉得你是女中豪杰,将来是要做大事情,拯救全宇宙的。现在,你看你陷在了这种儿女情长里,有点辜负我的期待了啊。”

    “凭什么你们就能一个两个三个男朋友谈着,凭什么我就喜欢一个,还不喜欢我?”

    “我们,我们是公害,你是豪杰呗。”唐君逸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牵强。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的。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一个人,能叫我念念不得。但是现在,他就坐在距离我一千米不到的地方,和一位已经三十岁的姐姐正玩得开心。君逸姐,我好难受,快要窒息了。”刘陆南越想着楚绪伪装的样子,越觉得委屈。她对他那样坦诚,为什么他却用遮掩来回避?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小南,你因为还没确定的事情,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这段位低了啊。”

    “什么意思?”

    “意思是楚绪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半原因也要归咎于你。”

    “君逸姐,你在讲什么?”

    “楚绪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我从你唠唠叨叨似的叙述里,也知道他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你们既是同学,又是搭档,四年里,多少的机会,刘陆南,你都没抓到一个。”

    “哪有什么机会?他从来就没表示过喜欢我。”

    “那他表示过不喜欢你,像拒绝其他女生一样拒绝过你吗?”

    “没有啊。”

    “那不得了。你说你在其他方面脑袋这么好使,怎么放到感情里就一根筋了呢?”

    “君逸姐,我还是不明白。”

    “哎。你喜欢楚绪,就知道送这送那瞎关心。做出点实际动作没有。”

    “什么实际动作?”

    “哎呀哎呀,小南,我要被你累死了。实际动作就是,你制造机会跟他进行一些亲密活动。这个亲密活动,我不要再解释了吧。”

    “那,那多害羞啊。”

    “所以啊,你就停留在口头的喜欢里,有什么用?楚绪心软善良,是不是?你通过这些亲密活动试探试探他,如果真像你说的慢热,或许你一试,就成功了呢?”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接下来,我要怎么办?”

    “大小姐,想搞明白一件事,不要分析来龙去脉,总结原因,再思考对策的啊。你们老师不教吗这些?”

    “我们老师要是有你这样丰富的感情史,也不至于到现在一个个还是老处女了。”

    “你这夸我还损我呢。”

    “君逸姐,你就快告诉我怎么办吧,我不想认输。”

    “这事情也很简单。首先,四个字,知己知彼。知彼之后,利用自己的优势,打她的弱势,让她知难而退。如果她知难而退,说明她也是真心喜欢楚绪。如果她知难不退,说明她便有私心。而如果楚绪足够聪明,也自然会识破她的私心。那你等到他们关系破裂后,便能顺利进入,收拾残局。无论哪种情况,你都要大度,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像平时一样对楚绪就好。”

    “这,这,感觉像坏人的做法。”

    “你又没伤害谁。反而还是他们感情的试金石。你要深入理解我说的话,选择合适时机,为自己争取想要的东西。还有,这不叫坏人的做法,这叫政治。”

    “我想想吧,先不说了,马上上车了。再聊啊,君逸姐。嘿嘿。”得到唐君逸帮助的刘陆南,觉得自己又有动力,活过来了。她拍拍身上的土,重新带着满面笑容,往前走去。

    听着恢复常态的刘陆南声音,唐君逸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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