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斐川挂着一圈草莓印上课这件事还是相当轰动，还连着挂了两天。
但本人十分平静，完全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也让脑子里塞满废料的学生不由得检讨起了自己。
万一人只是住的地方蚊子多呢？你看他还贴了个创可贴，一看就是挠破了。
大一大二基本都是基础课，大课，几个班的学生凑一起。
柏斐川依旧是校园BBS的常客，他身上总能挖出点奇妙的东西。
开学的时候自带噱头，看过状元采访的都尊称他一句柏老师，以荀单为代表，提起来这个人都是“得找机会找他学两招”。
没看过采访的则姑且相信论坛的谣言，觉得柏斐川的确有个漂亮姐姐，姐姐和宋教授之前有点关系，不过现在应该是闹掰了。
闹掰了这件事也是从荀单的激烈言辞中拎出来的。
后来则是军训战神。
都说三十年河东山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位哥把三十年浓缩成三天——发烧两天，纯躺三天，归来半生，依旧是祖国最坚实的钢铁花朵。
现在柏斐川有了新的title：春心萌动克苏鲁。
这个名字就有些抽象了，是论坛那群文学爱好者倒腾出来的。
他在校门口被表白这事儿被不少人见着了，本来是见怪不怪的。
就算柏斐川是帅了点，醒目了点，招人喜欢了点，招他要联系方式的学弟学妹学长学姐多了点……但他是个人。
只要是个人，被表白就是合理的事。
怪就怪在，在柏斐川温声细语婉拒之后，据表白学妹的室友说，她的理智和精神状态收到了双重考验。
仔细听就能从学妹两眼无神絮絮叨叨的口中听见：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
重复了一整晚，第二天她换了个话术：我没有表白我没有表白我没有表白……
室友心惊胆战送去关怀，学妹的笑容勉强中带着坚强，坚强中流露出癫狂：什么情书？什么表白？和谁表白？我喜欢谁？我是谁？哈哈哈……
在文学爱好者眼中，这就是被不可名状的某种仅她知晓的现象影响了神志，从正常单恋走向未知疯狂，是典型的克苏鲁。
放在柏斐川身上就得再加个前缀——春心萌动克苏鲁。
这个说法本人也知道，因为荀单跟个狗仔一样在午休时冒头，抱着求知探索的精神询问当事人事情经过。
柏斐川没说，只是叹了口气，然后问荀单：“你什么时候把BBS的那首《那就是爱》给撤了？”
荀单摇头：“我选修苦学Java就是为了这一刻，管理员能奈我何？柏老师，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了，有关我被封号的尊严，你不要再提。”
他又说：“自从和你当了室友，觉没睡过几次，你军训的时候我又在重修。这样吧，柏老师，今晚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柏斐川说他会考虑，然后打电话问了芙黎的意见。
芙黎没有意见。
她还记得二哈学长，自从上次打电话摇人的事情后，她稍微和这个大学生聊过两句，印象还行，连备注也改成了狗蛋。
芙黎：“你也不用什么都来问我，和室友聚个餐嘛。”
柏斐川：“我想让你知道我在干嘛。”
芙黎没懂这背后的妙意，也没去想自己为什么听他这么说了后，心情微妙的好了很多。
礼尚往来，她也简单说：“你是今晚没错？刚好，晚上我找薄淮南有点事，可能比你晚到家。”
柏斐川半天没声，芙黎都以为电话其实早断了，他才说了句：“好，早点回来。”
芙黎找薄淮南是真有事。
自从她和芙曛同流合污之后，死老哥会给她即时同步很多消息。
芙曛现在在科索沃，说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还在查。之前那23具魅魔尸体倒是全部解剖完了，尸体本该烂得七七八八，但似乎生前注射的某些药剂延缓了自然腐坏，居然也能剖出点成果。
在前几天，芙曛把所有报告被发给了芙黎。
“他们的器官被更换过，全是其他种族的器官。”芙曛说，“活着的时候换的，三个一组对照比较，技术越来越纯熟，但排斥反应依旧明显，一个都没活下来。”
芙黎看完报告：“所以你觉得，三号是活下来那个？”
“芙黎。”芙曛淡淡开口，“你咬过他，没被你咬死就能证明他身体素质是最好的一类，还有精神在那儿哭。也不是没可能撑过了实验。”
芙黎：“……”
芙黎：“我怎么觉得你一次性阴阳怪气了两个。”
“嗯，你没感觉错。”
芙黎差点直接挂了电话。
“薄淮南就是为了调查魅魔才顶了西芹的职，叶忌还是那股上了年纪的老骨头作派，觉得能少事就少事，不想他查，一直卡在中间，但他不敢拦你。”
“……你是怎么有脸喊他老骨头的？你比他大两轮。”芙黎吐槽完，说，“薄淮南在查哪个方向？”
“器官移植和换血。”
“怎么还换血？”
“吸血鬼对血很敏感，不换干净是躲不了多久的。”
“这样都没死……三号也是个奇葩。”
“准确的说，是个怪物。”
芙曛轻飘飘说着残酷的话：
“他会丧失魅魔的所有特征，不再以‘爱’和‘欲望’为养分，但同样具有发情期。他必须尝试学习另一种种族的生存方式，但无法剥离魅魔的特质。”
“他会搞不清楚自己是谁。”
芙黎沉默半晌，在开口的时候已经不再提及三号，而是说：“不止是这样吧……你是不是不相信薄淮南？”
芙曛没反驳：“我不相信你和我以外的所有东西。”
“他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呢，我还以为你很了解他。”
“所以我才很多东西交给他去做，他在大多时候都很好用，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什么时候不能跑，什么时候要顺水推舟——你知道上次在墓地的事吧？”
“知道，那时候我还和他通话来着。他怕鬼，摸鱼躲着被叶忌抓了个现行。”
“一开始我打电话让他去的时候，他没拒绝。”
芙黎翻了个白眼：“他也要有那个胆子。”
“然后我在电话里听到了一些声音。”芙曛说，“乌耳塞带你下过墓，我记得你还半夜给我打电话骂过他，说居然让你挖狼人的坟——那个时候我也听到过差不多的动静。”
芙黎愣了愣：“铁撬撞上墓碑……的声音？你没听错？”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芙曛是很傲慢的一个吸血鬼，比起推断，他更看重证据。
所以他不会把三号是从薄淮南手里活下来这件事当什么依凭，看起来好像对这个幼时的玩伴抱有极高的信赖。
但他是真的一直在奉行自己说的，除了自己和芙黎，他不会真的相信任何东西。
挂了电话，芙黎和薄淮南约了见面。
这狗东西工作还不少，翻了半天行程，言辞委婉想要拒绝，被芙黎一句话堵回去了。
“你是想和我碰面还是和芙曛碰面？”
时间最后被定在了今晚。
本来有点无名烦躁，结果小饲养员给她打了个电话，老老实实报告自己的行程。
在玄关换了鞋，推开门下楼，薄淮南已经在车边等着了。
黑西装细边眼镜，衣冠楚楚，好一个精致狗男人。
仔细想想，在她记忆里，其实这小子一直是卫衣牛仔裤帆布鞋三件套，美其名曰看着年轻，就连拉她去南极抓北极熊的时候都那么穿着。
她突兀想起了维珂说过的。
——要怎么说呢，你还在乐呵呵感叹人间真他妈值得，一回头看到熟人西装革履，眉眼是熟悉的，但他说你们之前干的所有事都是在浪费时间，哇，一下子给我搞得透心凉。
芙黎当时安慰他：人类的时间和我们的时间不是一个概念。
那吸血鬼的时间总该是一个概念吧？
不管是她还是芙曛，好像从成年开始就再也没变过，但凡有丁点改变，他们也不会吵那么多次架了。
但芙黎想不起来薄淮南是什么时候成这样的。
可能是刚去协会上班的时候，或者比那要晚、或是早。想不起来，他们很早就没成天混一起了。
而她现在也能翻出来当时对维珂说的话，对自己重复一次。
——没事，往好处想，至少他入土时间也挺早。
再换个吸血鬼朋友一起插科打诨，这次换个没那么多屁事的。西芹就很不错。
薄淮南见她满眼慈悲，就差没佛光显现了，憋半天，上车后才开口。
“小黎，我怎么觉得你约我这顿饭有点怪呢？”
芙黎笑呵呵：“断头饭嘛，怪点也是应该的。”
“我靠，不至于吧？你哥都没管我上班摸鱼？”
“摸鱼不至于，你先开车，酝酿一下，等会儿我们聊个大的。”
“……”
六点过，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晚霞压过提前开启的路灯，在车辆行驶的过程中又沉入边界。
像是在和世界永恒道别。
但本人十分平静，完全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也让脑子里塞满废料的学生不由得检讨起了自己。
万一人只是住的地方蚊子多呢？你看他还贴了个创可贴，一看就是挠破了。
大一大二基本都是基础课，大课，几个班的学生凑一起。
柏斐川依旧是校园BBS的常客，他身上总能挖出点奇妙的东西。
开学的时候自带噱头，看过状元采访的都尊称他一句柏老师，以荀单为代表，提起来这个人都是“得找机会找他学两招”。
没看过采访的则姑且相信论坛的谣言，觉得柏斐川的确有个漂亮姐姐，姐姐和宋教授之前有点关系，不过现在应该是闹掰了。
闹掰了这件事也是从荀单的激烈言辞中拎出来的。
后来则是军训战神。
都说三十年河东山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位哥把三十年浓缩成三天——发烧两天，纯躺三天，归来半生，依旧是祖国最坚实的钢铁花朵。
现在柏斐川有了新的title：春心萌动克苏鲁。
这个名字就有些抽象了，是论坛那群文学爱好者倒腾出来的。
他在校门口被表白这事儿被不少人见着了，本来是见怪不怪的。
就算柏斐川是帅了点，醒目了点，招人喜欢了点，招他要联系方式的学弟学妹学长学姐多了点……但他是个人。
只要是个人，被表白就是合理的事。
怪就怪在，在柏斐川温声细语婉拒之后，据表白学妹的室友说，她的理智和精神状态收到了双重考验。
仔细听就能从学妹两眼无神絮絮叨叨的口中听见：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
重复了一整晚，第二天她换了个话术：我没有表白我没有表白我没有表白……
室友心惊胆战送去关怀，学妹的笑容勉强中带着坚强，坚强中流露出癫狂：什么情书？什么表白？和谁表白？我喜欢谁？我是谁？哈哈哈……
在文学爱好者眼中，这就是被不可名状的某种仅她知晓的现象影响了神志，从正常单恋走向未知疯狂，是典型的克苏鲁。
放在柏斐川身上就得再加个前缀——春心萌动克苏鲁。
这个说法本人也知道，因为荀单跟个狗仔一样在午休时冒头，抱着求知探索的精神询问当事人事情经过。
柏斐川没说，只是叹了口气，然后问荀单：“你什么时候把BBS的那首《那就是爱》给撤了？”
荀单摇头：“我选修苦学Java就是为了这一刻，管理员能奈我何？柏老师，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了，有关我被封号的尊严，你不要再提。”
他又说：“自从和你当了室友，觉没睡过几次，你军训的时候我又在重修。这样吧，柏老师，今晚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柏斐川说他会考虑，然后打电话问了芙黎的意见。
芙黎没有意见。
她还记得二哈学长，自从上次打电话摇人的事情后，她稍微和这个大学生聊过两句，印象还行，连备注也改成了狗蛋。
芙黎：“你也不用什么都来问我，和室友聚个餐嘛。”
柏斐川：“我想让你知道我在干嘛。”
芙黎没懂这背后的妙意，也没去想自己为什么听他这么说了后，心情微妙的好了很多。
礼尚往来，她也简单说：“你是今晚没错？刚好，晚上我找薄淮南有点事，可能比你晚到家。”
柏斐川半天没声，芙黎都以为电话其实早断了，他才说了句：“好，早点回来。”
芙黎找薄淮南是真有事。
自从她和芙曛同流合污之后，死老哥会给她即时同步很多消息。
芙曛现在在科索沃，说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还在查。之前那23具魅魔尸体倒是全部解剖完了，尸体本该烂得七七八八，但似乎生前注射的某些药剂延缓了自然腐坏，居然也能剖出点成果。
在前几天，芙曛把所有报告被发给了芙黎。
“他们的器官被更换过，全是其他种族的器官。”芙曛说，“活着的时候换的，三个一组对照比较，技术越来越纯熟，但排斥反应依旧明显，一个都没活下来。”
芙黎看完报告：“所以你觉得，三号是活下来那个？”
“芙黎。”芙曛淡淡开口，“你咬过他，没被你咬死就能证明他身体素质是最好的一类，还有精神在那儿哭。也不是没可能撑过了实验。”
芙黎：“……”
芙黎：“我怎么觉得你一次性阴阳怪气了两个。”
“嗯，你没感觉错。”
芙黎差点直接挂了电话。
“薄淮南就是为了调查魅魔才顶了西芹的职，叶忌还是那股上了年纪的老骨头作派，觉得能少事就少事，不想他查，一直卡在中间，但他不敢拦你。”
“……你是怎么有脸喊他老骨头的？你比他大两轮。”芙黎吐槽完，说，“薄淮南在查哪个方向？”
“器官移植和换血。”
“怎么还换血？”
“吸血鬼对血很敏感，不换干净是躲不了多久的。”
“这样都没死……三号也是个奇葩。”
“准确的说，是个怪物。”
芙曛轻飘飘说着残酷的话：
“他会丧失魅魔的所有特征，不再以‘爱’和‘欲望’为养分，但同样具有发情期。他必须尝试学习另一种种族的生存方式，但无法剥离魅魔的特质。”
“他会搞不清楚自己是谁。”
芙黎沉默半晌，在开口的时候已经不再提及三号，而是说：“不止是这样吧……你是不是不相信薄淮南？”
芙曛没反驳：“我不相信你和我以外的所有东西。”
“他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呢，我还以为你很了解他。”
“所以我才很多东西交给他去做，他在大多时候都很好用，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什么时候不能跑，什么时候要顺水推舟——你知道上次在墓地的事吧？”
“知道，那时候我还和他通话来着。他怕鬼，摸鱼躲着被叶忌抓了个现行。”
“一开始我打电话让他去的时候，他没拒绝。”
芙黎翻了个白眼：“他也要有那个胆子。”
“然后我在电话里听到了一些声音。”芙曛说，“乌耳塞带你下过墓，我记得你还半夜给我打电话骂过他，说居然让你挖狼人的坟——那个时候我也听到过差不多的动静。”
芙黎愣了愣：“铁撬撞上墓碑……的声音？你没听错？”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芙曛是很傲慢的一个吸血鬼，比起推断，他更看重证据。
所以他不会把三号是从薄淮南手里活下来这件事当什么依凭，看起来好像对这个幼时的玩伴抱有极高的信赖。
但他是真的一直在奉行自己说的，除了自己和芙黎，他不会真的相信任何东西。
挂了电话，芙黎和薄淮南约了见面。
这狗东西工作还不少，翻了半天行程，言辞委婉想要拒绝，被芙黎一句话堵回去了。
“你是想和我碰面还是和芙曛碰面？”
时间最后被定在了今晚。
本来有点无名烦躁，结果小饲养员给她打了个电话，老老实实报告自己的行程。
在玄关换了鞋，推开门下楼，薄淮南已经在车边等着了。
黑西装细边眼镜，衣冠楚楚，好一个精致狗男人。
仔细想想，在她记忆里，其实这小子一直是卫衣牛仔裤帆布鞋三件套，美其名曰看着年轻，就连拉她去南极抓北极熊的时候都那么穿着。
她突兀想起了维珂说过的。
——要怎么说呢，你还在乐呵呵感叹人间真他妈值得，一回头看到熟人西装革履，眉眼是熟悉的，但他说你们之前干的所有事都是在浪费时间，哇，一下子给我搞得透心凉。
芙黎当时安慰他：人类的时间和我们的时间不是一个概念。
那吸血鬼的时间总该是一个概念吧？
不管是她还是芙曛，好像从成年开始就再也没变过，但凡有丁点改变，他们也不会吵那么多次架了。
但芙黎想不起来薄淮南是什么时候成这样的。
可能是刚去协会上班的时候，或者比那要晚、或是早。想不起来，他们很早就没成天混一起了。
而她现在也能翻出来当时对维珂说的话，对自己重复一次。
——没事，往好处想，至少他入土时间也挺早。
再换个吸血鬼朋友一起插科打诨，这次换个没那么多屁事的。西芹就很不错。
薄淮南见她满眼慈悲，就差没佛光显现了，憋半天，上车后才开口。
“小黎，我怎么觉得你约我这顿饭有点怪呢？”
芙黎笑呵呵：“断头饭嘛，怪点也是应该的。”
“我靠，不至于吧？你哥都没管我上班摸鱼？”
“摸鱼不至于，你先开车，酝酿一下，等会儿我们聊个大的。”
“……”
六点过，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晚霞压过提前开启的路灯，在车辆行驶的过程中又沉入边界。
像是在和世界永恒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