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季节,空气泛着丝丝凉意。

    热闹了一整晚的大排档稀稀拉拉的开始关门,孟凡霜在家的时候被禁止吃街边垃圾食品,早就馋毁了。

    现在没人管她,终于可以随意放纵。

    出了小区就是夜市,两边的大排档都亮着灯,街边小店大都一个样,她仔细嗅着空气里的味道,都是香辣咸香的重口味。

    谁说她自己在家可怜的,他们出去吃大餐看风景,她也不差好吗!

    可转念一想家人坐在山脚,吹着晚风看着夜景,吃着烤羊牌喝着啤酒,而她就只能在破败的小巷里挑便宜的重口味,不免又不平衡。

    如果不是被狗踩到,她也是吃羊排看夜景的一员。

    真是烦死。

    情绪起起伏伏,导致胃口也几乎没有,刚才还激动的心被反复浇灭,她瘸着腿,可怜巴巴地在四处搜寻。

    店里人都不多,前方路口还有小吃摊的流动车,这是她高中时的最爱,忙不迭赶过去。

    许是天凉夜深的缘故,一整条街的小吃摊只剩三五辆,还有一个已经是打烊状态。

    孟凡霜目光落在有些暗的角落里,方方正正的小车红油沸腾,串满食物的竹签整齐地摆在两侧,旁边一排矮凳,没有顾客,只有一个黑衣少年坐在那,正低头看手机。

    屏幕的光照亮他侧脸,皮肤紧致,鼻梁高挺,是年轻帅哥一枚。

    她理所当然地飘过去。

    “帅哥,打烊了吗?”

    话音刚落,男生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落在她脸上,表情无波,“没打烊,随便找个凳子坐。”

    他说完,又低头点了几下手机,退回主屏幕,按灭,随手放进裤兜里。

    这边的孟凡霜已经在心里怒吼:我去~好帅好帅!

    但表情依旧维持高冷,弯着身子拢过裙子坐下,目光在红油辣锅和帅哥脸上反复横跳。

    男生递过来一个盘子,又把餐巾纸盒放在她旁边,“自己拿,挑好给我。”

    孟凡霜最不会维持淑女形象,坐下刚一会儿就憋不住了,她握着挑好的一把素菜递过去,嘴里嘱咐着:“要麻辣口味,再给我加二两小面。”

    “好。”男生应着,伸手接过她挑好的串串。

    指尖触碰,带着微微的凉意,孟凡霜视线落在他手上,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正好对上她的隐秘喜好。

    她托着下巴,那双手隐在竹签后看不真切,她又随手抓了一把递过去,“再加点儿。”

    男生应声抬头,清澈的眼睛落在她手上,语气笃定:“你吃不完。”

    孟凡霜又往前递了递,口气很大:“我老能吃了。”

    男生不语,伸手接过那一把,孟凡霜挺起上半身,又狠狠饱了一次眼福。

    **

    点这么多当然吃不完。

    孟凡霜看着眼前堆成山的盘子,疲惫地叹了口气,牛眼鸟胃是她从小到大的缺点,勉强塞进一口小面后,胃部储存空间就告急了。

    她长吁一口气,扶着小车起来,懒懒地问:“多少钱?”

    男生早就数好签子,嘴唇翕动:“22.5”

    孟凡霜弯腰拿手机,却扑了个空,手机哪去了?

    她白了脸,倒霉怎么就可她一个人来,摸遍全身上下也没找到,她委屈死了,冲男生说:“我手机丢了。”

    “哦。”男生随手把签子扔进垃圾桶,懒懒地靠在椅背,“22.5”

    她心一急,噼里啪啦地蹦豆子:“我没钱啊,手机都丢了哪有钱!”

    男生平静地看她,“那你留下帮我把摊子收了。”

    孟凡霜大无语,“我回家取不行吗?”

    男生:“你跑了怎么办。”

    “你跟我去取啊!”

    “那车怎么办?”

    气氛一度僵持,孟凡霜一肚子火要撒,只能气得跺脚,可脚这么一跺又锥心的疼,她眼里夹泪,语气软了几分。

    “我手机丢了,脚还撞到了不敢走路,我都这样了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她没好意思说脚被哈士奇踩伤,也是有点怕丢人的。

    男生点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没事,坐着也能收拾。”

    ……

    小巷漆黑,人影稀稀拉拉,孟凡霜脖子上挂个玫红色丑围裙,怨愤地抓着抹布擦台面。

    男生动作熟练,把卖剩的串用保鲜膜包好,放进车下的简易箱里。

    收拾倒是快,就是油污太恶心,孟凡霜感觉手上挂满了黏腻,而且越擦越多。

    她一摔抹布,“我不干了!”

    男生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顺手把车顶的遮雨棚放下来,不理会她在旁边叉腰,自顾自卸下围裙,又把手套团成个球,以投篮姿势扔进垃圾桶。

    “不干就不干,反正干完了。”

    孟凡霜一肚子气,也把围裙脱下来,一甩胳膊扔进垃圾桶。

    男生斜眼看她,眼神带着淡淡的警告。

    “捡回来。”

    她气死,这是什么语气,支使狗呢?才懒得理他,哼着粗气往回走。

    男生倒没纠结,脚步沉稳地跟在后面。

    孟凡霜大步瘸腿走,进了小区走到单元里按电梯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回头,怒目圆瞪,“你跟踪我干嘛?”

    男生歪着身子靠在旁边,目光落在快速下降的数字上,幽幽说:“就你能住这啊?”

    她冷哼,张开手臂抓住电梯边框,还把腿打开抵着,身体呈‘大’字形挡在电梯口。

    男生哼笑,用唇形说了句幼稚。

    孟凡霜想好了,她一进电梯就关门,不给他进来的机会。

    下一秒,电梯门开,里面站着几个男人,见门口被女孩用奇怪的姿势挡住,莫名其妙地说:“让一下呗。”

    “好的。”她痛快地收回胳膊腿,站在旁边等人出来,没想到男生还没等人全下来就以身形优势钻进去,伸手狂按关门键。

    真是卑鄙!

    孟凡霜赶在关门前进去,一脸愤恨地按下15层。

    男生这才按了25,顺势倚在原地,手指插到发丝里抓了几下,似乎为了缓解一整天的疲惫。

    孟凡霜在一边嘴唇嚅动:像个海狗似的。

    男生哼了一声,懒懒地歪头看她,“帝企鹅。”

    她一下子脸色涨红,想到在电视上看到的南极纪录片,企鹅就是摇摇晃晃走路,就是明目张胆在讽刺她的脚瘸了。

    真是的!气死。

    那只哈士奇到底是几楼的,最好别被她看到。

    ***

    他们一家三口是第二天下午回来的。

    孟凡霜靠在沙发一角,摆出生气脸,可三人谁都不理会她的小情绪,正聚在一起交换各自拍的照片。

    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搭理她,索性站起来,手背到身后走过去,故作委屈地说:“爸,我手机丢了。”

    “哦哦。”孟爸正忙着把日落照片发原图到家庭群,敷衍过后才扬起头,孟凡枝也看她,“又丢了?”

    孟凡霜瞪眼,提高音量,“什么又?我这是第一次丢。”

    孟凡枝从小逗她习惯了,这个妹妹的性格是一根直肠通大脑,长了十八年也没长出一点弯绕,故意添把火:“之前不是爸爸的手机弄丢了。”

    “才没有!那不是我弄丢的,是你,你仗着比我大赖给我!”孟凡霜气得要死,瘸着跑过去把她手边的辣条抱在怀里。

    “有能耐我的辣条你别吃!”

    孟爸孟妈一起叹气,孟妈皱眉,闹心地说:“你俩不是八岁了,就因为这点小事吵我耳朵,烦死了!”

    孟爸也哼哼,“就是,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吵吵。”

    孟凡枝卸掉职场精英的伪装,灵魂归家当回了女儿,她指着孟凡霜怀里的辣条说:“爸,你看她,都这么大了还护食。”

    孟凡霜拿衣服把辣条包装盖上,扬起下巴喊:“这是我自己的钱买的,八块,要吃的话我卖给你。”

    “切~你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孟凡枝嘻嘻笑着,看着她青紫一片的脚背说:“精明一世,没想到被哈士奇踩瘸了,真是挺大的人栽到狗身上。”

    孟凡霜梗着脖子,狠声狠气地说:“等我找到它就马上踩回去,把它狗爪子踩扁。”

    “啧啧,果然是睚眦必报的我亲妹,连狗都不放过。”孟凡枝冲她竖起大拇指。

    ****

    晚上一家人商量吃什么,孟妈提议定一个饭店,给好不容易回来的姐姐解馋。

    孟凡枝摇头,昨晚都吃了很多油腻的肉了,今天也没什么胃口。

    这当口,孟爸突然问在旁边发呆的孟凡霜,“你昨晚吃的什么?”

    话音刚落,三双眼睛一起盯着她,她想到自己身上的垃圾食品禁令,面不改色地说:“剩饭,炒了一下。”

    孟妈马上心疼,“哎哟,不是说让你自己做点好吃的。”

    孟凡枝毫不留情吐槽:“她会炸了厨房的。”

    “那我们定饭店?”

    “不定。”孟凡枝扫了眼手机,略带怅然地说:“我突然想吃夜市里的东西了,在国外就馋这口。”

    孟爸不赞同,“这也太随便了。”

    “一家人什么随便不随便的。”孟凡枝起身,拢了下头发,露出修长的天鹅颈,“走吧,出去吃地摊~”

    一家四口在夜市口站定,太阳刚落山,正是夜市刚开门的时间。孟凡霜奇异地打量热闹的街道两边,她昨晚来可不是这样的。

    孟妈嫌恶地捂着鼻子经过炸臭豆腐摊,孟爸则看着五颜六色的色素水皱眉,唯有孟凡枝快乐地东看西看,稀奇地指着常见小吃问这是什么。

    孟凡霜嘟囔:烦死了。

    快要走到街尾,孟凡枝才拍板,望着远远的麻辣涮串小车说:“我们先吃点这个。”

    孟爸孟妈自然同意,直到跟在后面的孟凡霜视野开阔,看到熟悉的烦人脸时,直接定住不动。

    “我才不吃这个,你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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