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园客厅里,一位身形臃肿的中年男人和一位身着白袍的年轻公子端茶而坐,一旁季叔不停的赔笑致歉:“谢三爷,谢家公子,今日突然登门,未曾准备,实在是招待不周,抱歉抱歉。”
臃肿的谢三爷小心翼翼的嗦了口茶汤,不禁皱了皱眉,这茶的滋味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竟还有些霉味,随即放下茶碗,正了正衣襟道:“季管家不必客气,熙园如此庞大,人手不足,全靠你一人打理上下,还要照顾三皇子,实在是劳苦功高。”
季叔连称不敢,又听谢三爷道:“我叔侄二人今日前来,就是想提前见见三皇子,顺道解决个误会,贸然打扰,不知是否方便。”
季叔有心想知道是什么误会,但主人未到,也不便多问,当即不露声色的道:“还得劳烦二位多等等,为示尊重,公子正在梳洗,稍后就到。”
谢三爷点点头,本想端起茶碗喝茶,但看了一眼后又将手放下,季叔看在眼中,心里也暗暗叫苦,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
陆云飞在二丫的带领下,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到前院。过了一座八角亭桥,又过了一段长廊才见到庭院。
见二人进了客厅,谢家二人连忙起身相迎,二丫自觉退开,谢家二人也是第一次见三皇子吕远,素有耳闻说其痴傻,但此番所见,只觉其一表人才,虽身着一袭劣质的青衫,倒也显得儒雅,只是全不像一个皇子,倒像个乡间秀才,但一想到这位三皇子的处境,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势利眼,便又释然。
陆云飞在季叔的指示下坐到了首位上,季叔则躬身立于其身侧,方便打眼色。
谢家二人依旧坐在下方。
谢三爷有些怜悯三皇子的处境,又念即与其母的交情,脸上的肥肉轻颤了颤,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便朝一旁的谢游使了个眼色,谢游领会,起身见礼,开口道:“殿下,小可谢游,表字子观,今日与三叔前来,主要是为了殿下与我妹妹谢茵的婚事。”
季叔听得此话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陆云飞点点头,倒是和自己所想的差不多,便抬手请他继续:“不妨直言。”
谢三爷和谢游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诧异,这三皇子言谈举止均不似痴傻之人,而且行事风格竟还有些利落。季叔也是有些奇怪。
谢三爷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孝贞皇后和臣嫂乃是闺中好友,不过这婚事,所知者不多,是否真有此事尚不能确定,许……”
不待谢三爷说完,一旁的季叔就激动了起来:“谢三爷何意,皇后娘娘和谢夫人言及此事之时,老奴就在一旁,此事千真万确,如何不能确定。”
陆云飞挥挥手,示意季叔不要激动,请谢三爷继续说下去,谢三爷叹了叹气:“许只是她们当时的戏言,又怎能当真?”
季叔气结,三皇子本是真正的嫡皇长子,不过因为十几岁时一场大病变得痴傻,在宫里向来不受待见,就连奴才们都敢给他白眼,陛下对他的关心也是一日少过一日,如今也只是偶尔命太医过来整治。本想谢家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应该会对三皇子多加照顾,却没想到,竟是来毁约的。
季叔痛心讥讽道:“我道是什么误会,原是高风亮节的谢家来玩弄无权无势的一个病弱皇子罢了。”
谢游听得此言辱及宗族颜面,且扣了一个侮辱皇室宗亲的大帽,立即出言反驳:“季管家不必如此,谢家岂敢藐视皇家威严,不过是就事论事。”
季叔本就恼怒,闻言更是毫不客气:“好一个就事论事。此事既是陛下提及,谢家何不去与陛下就事论事,却来熙园为难我家殿下。”
谢三爷安抚道:“谢家自知自己理亏,但这桩婚事对殿下来说,实是不妥之极。”
陆云飞一旁听着,就如看戏的过客一般,一言不发,见季叔怒不可遏,知是为了自己,是个忠仆,心中有些感动,当即回身拍了拍他的手安示意他无需多言,低声道:“交给我。”
季叔只觉眼前的殿下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目露疑惑之色,只听陆云飞坚定道:“相信我。”
安抚好季叔,陆云飞回过神来坐好,面露好奇的对谢三爷问道:“我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有何不妥?”
谢三爷正了正身:“臣那侄女素有文名,才华出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相貌也是难得的美人。”
陆云飞故作惊讶:“哦!既是如此,有何不妥。”
谢三爷身体向陆云飞又侧了侧:“正是因此才大大不妥。”
“愿闻其详。”
谢三爷犹豫了一下,想是这个借口自己也觉得牵强:“谢茵在都城中素来有些名声,仰慕之人无数,不乏王公贵族中的青年才俊,殿下闲居熙园……又、又处境不佳,倘若抓着这婚约不放,实是遭人妒忌,恐要树敌良多,于己不利。”
陆云飞心中冷笑,这话说的好似是为了自己,不过是在说自己没权没势,还妄想贪图美人,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自己不配,随便找个借口想打发了自己,还美名其曰为自己考虑,便笑道:“谢家倒是真为我着想,我应谢过才是。”
谢三爷听出其讥讽之意,连称不敢,暗道此人绝非痴傻之辈,又想若其想借谢家之势缓解自己的处境,此事怕是不好糊弄过去。却听陆云飞又道:“你们今日前来,就是想把这婚约坐实成一场误会,废了这婚约吧?”
谢三爷苦笑,对方俨然已将这当做了威胁,若是不毁婚约就是自找麻烦。淡然道:“本就是误会一场,又何来坐实,莫要伤了和气,毁了先皇后与谢家的交情。”
陆云飞不以为意,直言:“若还在意这点交情,你们谢家也不止于此。”
谢游顺了顺衣袖,冷笑一声:“与我谢家有交情的是先皇后,殿下不过是受了先皇后余荫,倒也不必冷言相激。”停了停又道:“传闻殿下是因痴傻才在熙园修养,今日一见却是在此韬光养晦,想来殿下也非蠢笨之辈,婚约之事对殿下是利是弊,殿下自有计较。不过坦言之,舍妹对殿下倒是颇为怜悯,殿下应非狭隘之人。”言外之意不过是说就算你娶了舍妹,她也只是出与对你的怜悯罢了,只要是个男人恐怕都接受不了。
谢游说完,谢三爷对着陆云飞躬身致歉:“小侄言语无状,殿下莫怪。”
季叔松了松小腹前交叉抱拳的双手,冷哼道:“这戏台子搭的倒是好得很。这借口,倒像是你们谢家会用的。外人听去了,也落不下什么坏名声。”
陆云飞摆摆手,停了季叔的冷言冷语,看了看谢游,对着谢三爷道:“怎会,谢公子这一踩一捧,句句入情入理,好的很。”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又道:“你们倒是很怕我拒绝,可我也没说不答应不是?”
谢家二人皆是一喜,季叔心中一紧,谢三爷忙问:“那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二位都说了这是场误会,还有什么好说的?”心中却想,一来听言自己的处境应该不是太好,谢三爷所说的话也并非没道理,倘若自己真娶了这谢家小姐,惹得人暗中给自己使绊子,自己现下情况不明,反而徒添麻烦。
再者任你将自家姑娘吹的天花乱坠,我又不曾见过,更何谈得上喜欢,讨来只怕是要同床异梦。一来自己不愿,二来对方不愿,岂不正好,何苦来哉在此浪费时间,不如好好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
但一想自己现在身为这幅身躯的主人,也不好丢了自己的脸面,打算借坡下驴:“看来谢小姐倒是没什么眼光,不过就是喜好权势罢了,想来也不过是庸脂俗粉,倒也不值得我太过在意,我本也没有应下亲事的打算,既然你们谢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
谢游听得此言,不仅辱及自己妹妹,大有说谢家借女子攀权附势之意,当即有些不乐意,谢三爷却是一喜,只要此事能了,被贬低几句让人出出气又能怎样,何况谢家如何,世人心中自然有数。瞪了一眼谢游,让他莫要冲动。
又交谈一番过后,确定陆云飞所言不虚,也无反悔之意,谢家二人心中大石已落,均是面露喜色,季叔本想说什么,但见陆云飞的眼色,又不好多说,心中狠狠道自家殿下糊涂,竟这么轻易的答应了,冷眼看着谢家二人满面春风的脸,心中暗恨不已。
谢三爷刚想问询要是陛下那边问起,应该如何时,就见门外有人行来当即打住。
二狗带着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女子身形高挑,身着鹅黄色裙衫,面带浅笑,绝美的脸庞上柳眉舒展,眼神清澈明亮,陆云飞一下子就看得呆了,欢喜异常,脱口而出道:“是你。”
送得二人进来,二狗行礼离去,谢三爷向陆云飞简绍道:“这就是小侄谢茵,小字萱。”
谢茵对陆云飞和谢三爷依次行礼。谢游起身相接,笑言道:“成了。”
谢茵微微一笑:“我听到了。”对着陆云飞又是一礼:“多谢殿下成全。”对他说自己攀权附势的话语也不恼,只觉得这三殿下见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
陆云飞却兀自呆呆看着,眼前之人不正是自己的女友吗,应该说是前女友更准确些,看样子在此与自己有婚约的人竟也是她。
见陆云飞不理,谢茵又轻声唤道:“殿下?”
陆云飞回过神来,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明知眼前之人不过和她长得相像罢了,但却仍旧心神错乱,要不是此处人多,他多半都要哭出来了。当下只得故作平静地抬手道:“请坐。”只是那抬起的手竟有些微微发抖,季叔看着自家殿下情况有些不对,心中兀自焦急。
谢三爷接着问:“那陛下这边,怕还得殿下差人去解释一番,如此这事也就算是了了。”
陆云飞眼睛一直盯着谢茵不曾离开,没有答话,看得谢茵脸色羞红,谢游面露不悦,季叔也觉得自家殿下有些失礼,生怕下一秒就又成了原先那痴傻的样。谢三爷看在眼中,自古男儿好美色,也并不觉奇怪,又出声轻唤:“殿下觉得如何?”
陆云飞顺口回道:“自无不可。”
谢三爷一喜,起身施了一礼,笑言:“既如此,待此番事了,再登门答谢,今日我等便先告辞了。”随即向谢游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齐齐起身施礼。
季叔对着二丫狠狠道:“丫头,送客。”
谢三爷忙说:“不必,不劳相送。”
季叔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也不多言,谢家四人转身出了前厅,向外走去,冬雪跟在最后。
陆云飞看着谢茵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得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上,陆云飞猛地起身向外冲了出去,季叔和二丫一惊,连忙叫喊着跟了上去。
谢家四人已穿过长廊,到得了亭桥之上,冬雪跟在谢三爷身后,好像在对其交代什么,谢茵坠在最后面,颇有些欣赏熙园的景色,陆云飞一路飞奔而来,冲着亭桥上大喊着:“等等,你等等。”
谢三爷和谢游已下了亭桥,闻声都停了下来,而谢萱站在亭中,回过身去,只见陆云飞提着下摆朝自己飞奔而来。
陆云飞跑上亭桥弯身喘着粗气,缓了缓才站好正对着谢茵,此刻天光正好,亭桥下流水潺潺,游鱼出入成双。亭桥上两人不过几步之遥,谢茵施礼后,目露疑惑道:“殿下还有何事?”谢三爷和谢游也是好奇看来,冬雪依旧站在谢三爷身后,季叔和二丫站在桥下,也不上前。
陆云飞痴痴看着眼前的人儿,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四目相对,谢茵面露不解,陆云飞呆了半晌才颤声道:“我不同意。”
谢茵不解道:“不同意什么?”
陆云飞呼了口气,也不看谢茵,目光越过谢茵对着谢三爷和谢游大声道:“我不同意毁了这桩婚约。”
二人登时脸色大变,谢茵也有些不知所措,齐问:“为什么?”
陆云飞看着谢茵,向前走近了几步,一把将其拥入怀中,声音虽是有些颤抖,但却字字铿锵的大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臃肿的谢三爷小心翼翼的嗦了口茶汤,不禁皱了皱眉,这茶的滋味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竟还有些霉味,随即放下茶碗,正了正衣襟道:“季管家不必客气,熙园如此庞大,人手不足,全靠你一人打理上下,还要照顾三皇子,实在是劳苦功高。”
季叔连称不敢,又听谢三爷道:“我叔侄二人今日前来,就是想提前见见三皇子,顺道解决个误会,贸然打扰,不知是否方便。”
季叔有心想知道是什么误会,但主人未到,也不便多问,当即不露声色的道:“还得劳烦二位多等等,为示尊重,公子正在梳洗,稍后就到。”
谢三爷点点头,本想端起茶碗喝茶,但看了一眼后又将手放下,季叔看在眼中,心里也暗暗叫苦,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
陆云飞在二丫的带领下,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到前院。过了一座八角亭桥,又过了一段长廊才见到庭院。
见二人进了客厅,谢家二人连忙起身相迎,二丫自觉退开,谢家二人也是第一次见三皇子吕远,素有耳闻说其痴傻,但此番所见,只觉其一表人才,虽身着一袭劣质的青衫,倒也显得儒雅,只是全不像一个皇子,倒像个乡间秀才,但一想到这位三皇子的处境,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势利眼,便又释然。
陆云飞在季叔的指示下坐到了首位上,季叔则躬身立于其身侧,方便打眼色。
谢家二人依旧坐在下方。
谢三爷有些怜悯三皇子的处境,又念即与其母的交情,脸上的肥肉轻颤了颤,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便朝一旁的谢游使了个眼色,谢游领会,起身见礼,开口道:“殿下,小可谢游,表字子观,今日与三叔前来,主要是为了殿下与我妹妹谢茵的婚事。”
季叔听得此话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陆云飞点点头,倒是和自己所想的差不多,便抬手请他继续:“不妨直言。”
谢三爷和谢游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诧异,这三皇子言谈举止均不似痴傻之人,而且行事风格竟还有些利落。季叔也是有些奇怪。
谢三爷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孝贞皇后和臣嫂乃是闺中好友,不过这婚事,所知者不多,是否真有此事尚不能确定,许……”
不待谢三爷说完,一旁的季叔就激动了起来:“谢三爷何意,皇后娘娘和谢夫人言及此事之时,老奴就在一旁,此事千真万确,如何不能确定。”
陆云飞挥挥手,示意季叔不要激动,请谢三爷继续说下去,谢三爷叹了叹气:“许只是她们当时的戏言,又怎能当真?”
季叔气结,三皇子本是真正的嫡皇长子,不过因为十几岁时一场大病变得痴傻,在宫里向来不受待见,就连奴才们都敢给他白眼,陛下对他的关心也是一日少过一日,如今也只是偶尔命太医过来整治。本想谢家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应该会对三皇子多加照顾,却没想到,竟是来毁约的。
季叔痛心讥讽道:“我道是什么误会,原是高风亮节的谢家来玩弄无权无势的一个病弱皇子罢了。”
谢游听得此言辱及宗族颜面,且扣了一个侮辱皇室宗亲的大帽,立即出言反驳:“季管家不必如此,谢家岂敢藐视皇家威严,不过是就事论事。”
季叔本就恼怒,闻言更是毫不客气:“好一个就事论事。此事既是陛下提及,谢家何不去与陛下就事论事,却来熙园为难我家殿下。”
谢三爷安抚道:“谢家自知自己理亏,但这桩婚事对殿下来说,实是不妥之极。”
陆云飞一旁听着,就如看戏的过客一般,一言不发,见季叔怒不可遏,知是为了自己,是个忠仆,心中有些感动,当即回身拍了拍他的手安示意他无需多言,低声道:“交给我。”
季叔只觉眼前的殿下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目露疑惑之色,只听陆云飞坚定道:“相信我。”
安抚好季叔,陆云飞回过神来坐好,面露好奇的对谢三爷问道:“我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有何不妥?”
谢三爷正了正身:“臣那侄女素有文名,才华出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相貌也是难得的美人。”
陆云飞故作惊讶:“哦!既是如此,有何不妥。”
谢三爷身体向陆云飞又侧了侧:“正是因此才大大不妥。”
“愿闻其详。”
谢三爷犹豫了一下,想是这个借口自己也觉得牵强:“谢茵在都城中素来有些名声,仰慕之人无数,不乏王公贵族中的青年才俊,殿下闲居熙园……又、又处境不佳,倘若抓着这婚约不放,实是遭人妒忌,恐要树敌良多,于己不利。”
陆云飞心中冷笑,这话说的好似是为了自己,不过是在说自己没权没势,还妄想贪图美人,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自己不配,随便找个借口想打发了自己,还美名其曰为自己考虑,便笑道:“谢家倒是真为我着想,我应谢过才是。”
谢三爷听出其讥讽之意,连称不敢,暗道此人绝非痴傻之辈,又想若其想借谢家之势缓解自己的处境,此事怕是不好糊弄过去。却听陆云飞又道:“你们今日前来,就是想把这婚约坐实成一场误会,废了这婚约吧?”
谢三爷苦笑,对方俨然已将这当做了威胁,若是不毁婚约就是自找麻烦。淡然道:“本就是误会一场,又何来坐实,莫要伤了和气,毁了先皇后与谢家的交情。”
陆云飞不以为意,直言:“若还在意这点交情,你们谢家也不止于此。”
谢游顺了顺衣袖,冷笑一声:“与我谢家有交情的是先皇后,殿下不过是受了先皇后余荫,倒也不必冷言相激。”停了停又道:“传闻殿下是因痴傻才在熙园修养,今日一见却是在此韬光养晦,想来殿下也非蠢笨之辈,婚约之事对殿下是利是弊,殿下自有计较。不过坦言之,舍妹对殿下倒是颇为怜悯,殿下应非狭隘之人。”言外之意不过是说就算你娶了舍妹,她也只是出与对你的怜悯罢了,只要是个男人恐怕都接受不了。
谢游说完,谢三爷对着陆云飞躬身致歉:“小侄言语无状,殿下莫怪。”
季叔松了松小腹前交叉抱拳的双手,冷哼道:“这戏台子搭的倒是好得很。这借口,倒像是你们谢家会用的。外人听去了,也落不下什么坏名声。”
陆云飞摆摆手,停了季叔的冷言冷语,看了看谢游,对着谢三爷道:“怎会,谢公子这一踩一捧,句句入情入理,好的很。”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又道:“你们倒是很怕我拒绝,可我也没说不答应不是?”
谢家二人皆是一喜,季叔心中一紧,谢三爷忙问:“那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二位都说了这是场误会,还有什么好说的?”心中却想,一来听言自己的处境应该不是太好,谢三爷所说的话也并非没道理,倘若自己真娶了这谢家小姐,惹得人暗中给自己使绊子,自己现下情况不明,反而徒添麻烦。
再者任你将自家姑娘吹的天花乱坠,我又不曾见过,更何谈得上喜欢,讨来只怕是要同床异梦。一来自己不愿,二来对方不愿,岂不正好,何苦来哉在此浪费时间,不如好好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
但一想自己现在身为这幅身躯的主人,也不好丢了自己的脸面,打算借坡下驴:“看来谢小姐倒是没什么眼光,不过就是喜好权势罢了,想来也不过是庸脂俗粉,倒也不值得我太过在意,我本也没有应下亲事的打算,既然你们谢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
谢游听得此言,不仅辱及自己妹妹,大有说谢家借女子攀权附势之意,当即有些不乐意,谢三爷却是一喜,只要此事能了,被贬低几句让人出出气又能怎样,何况谢家如何,世人心中自然有数。瞪了一眼谢游,让他莫要冲动。
又交谈一番过后,确定陆云飞所言不虚,也无反悔之意,谢家二人心中大石已落,均是面露喜色,季叔本想说什么,但见陆云飞的眼色,又不好多说,心中狠狠道自家殿下糊涂,竟这么轻易的答应了,冷眼看着谢家二人满面春风的脸,心中暗恨不已。
谢三爷刚想问询要是陛下那边问起,应该如何时,就见门外有人行来当即打住。
二狗带着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女子身形高挑,身着鹅黄色裙衫,面带浅笑,绝美的脸庞上柳眉舒展,眼神清澈明亮,陆云飞一下子就看得呆了,欢喜异常,脱口而出道:“是你。”
送得二人进来,二狗行礼离去,谢三爷向陆云飞简绍道:“这就是小侄谢茵,小字萱。”
谢茵对陆云飞和谢三爷依次行礼。谢游起身相接,笑言道:“成了。”
谢茵微微一笑:“我听到了。”对着陆云飞又是一礼:“多谢殿下成全。”对他说自己攀权附势的话语也不恼,只觉得这三殿下见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
陆云飞却兀自呆呆看着,眼前之人不正是自己的女友吗,应该说是前女友更准确些,看样子在此与自己有婚约的人竟也是她。
见陆云飞不理,谢茵又轻声唤道:“殿下?”
陆云飞回过神来,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明知眼前之人不过和她长得相像罢了,但却仍旧心神错乱,要不是此处人多,他多半都要哭出来了。当下只得故作平静地抬手道:“请坐。”只是那抬起的手竟有些微微发抖,季叔看着自家殿下情况有些不对,心中兀自焦急。
谢三爷接着问:“那陛下这边,怕还得殿下差人去解释一番,如此这事也就算是了了。”
陆云飞眼睛一直盯着谢茵不曾离开,没有答话,看得谢茵脸色羞红,谢游面露不悦,季叔也觉得自家殿下有些失礼,生怕下一秒就又成了原先那痴傻的样。谢三爷看在眼中,自古男儿好美色,也并不觉奇怪,又出声轻唤:“殿下觉得如何?”
陆云飞顺口回道:“自无不可。”
谢三爷一喜,起身施了一礼,笑言:“既如此,待此番事了,再登门答谢,今日我等便先告辞了。”随即向谢游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齐齐起身施礼。
季叔对着二丫狠狠道:“丫头,送客。”
谢三爷忙说:“不必,不劳相送。”
季叔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也不多言,谢家四人转身出了前厅,向外走去,冬雪跟在最后。
陆云飞看着谢茵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得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上,陆云飞猛地起身向外冲了出去,季叔和二丫一惊,连忙叫喊着跟了上去。
谢家四人已穿过长廊,到得了亭桥之上,冬雪跟在谢三爷身后,好像在对其交代什么,谢茵坠在最后面,颇有些欣赏熙园的景色,陆云飞一路飞奔而来,冲着亭桥上大喊着:“等等,你等等。”
谢三爷和谢游已下了亭桥,闻声都停了下来,而谢萱站在亭中,回过身去,只见陆云飞提着下摆朝自己飞奔而来。
陆云飞跑上亭桥弯身喘着粗气,缓了缓才站好正对着谢茵,此刻天光正好,亭桥下流水潺潺,游鱼出入成双。亭桥上两人不过几步之遥,谢茵施礼后,目露疑惑道:“殿下还有何事?”谢三爷和谢游也是好奇看来,冬雪依旧站在谢三爷身后,季叔和二丫站在桥下,也不上前。
陆云飞痴痴看着眼前的人儿,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四目相对,谢茵面露不解,陆云飞呆了半晌才颤声道:“我不同意。”
谢茵不解道:“不同意什么?”
陆云飞呼了口气,也不看谢茵,目光越过谢茵对着谢三爷和谢游大声道:“我不同意毁了这桩婚约。”
二人登时脸色大变,谢茵也有些不知所措,齐问:“为什么?”
陆云飞看着谢茵,向前走近了几步,一把将其拥入怀中,声音虽是有些颤抖,但却字字铿锵的大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