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记忆好像脱离了笔尖，就永远消失在无意在意的时间长河里。比如七岁时扔进瓦松里的门牙，比如后院枯树上半夜总惨叫的夜鸮，还有总被当成段子来拍的母爱。
余一一对于自己妈妈并没有太多记忆，原因很简单，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成了留守儿童，父亲放心不下姐弟两个的教育，所以担当起教育大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触时间少的原因，余一一对妈妈的记忆场面甚至屈指可数。
“一一，等明年咱们再上学好不好呀？”
在自家碾麦场下的那条村里主干道上，
余一一捏着奶奶已经缝好的小书包来回搓，咽了口唾沫，却没有把眼泪咽下去。
“等明年，弟弟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一一，你是姐姐，可以再照顾弟弟一年吗？”
那一年，余一一5岁，弟弟余翊一岁半，刚会走路，跌跌撞撞的，说话大舌头不清晰，但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余一一身后叫姐姐。
后来余一一回忆起那段对话，却只记得这两句。
那会儿小姑也还小，十几岁，上隔壁村的小学，余一一在上学前的那段时间里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去小姑上学的那个小学。那小学主楼是两层楼，零几年的楼房余一一只见过那一座，只有那个时候去，余一一可以一脚一个楼梯，趴在二楼阳台上看小姑在下面跳舞。
她以为，那会儿的学校都是楼房，都有楼梯可以爬呢，可惜比其他小伙伴要迟一年上学了。不过后面看来，似乎并没有太多遗憾，因为余一一的幼儿园甚至是小学，都是一层瓦房，只有过了七年，余一一上了初中才有楼房住，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在妈妈拒绝余一一五岁上学的愿望后的一年里余一一做了什么都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后来弟弟交给从省城照看堂妹回家的奶奶，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每年都只有过年前几天才回来，待几天就又离开了。
“我妈去的地方很远的！”
“你怎么知道很远，你又没去过。”
木子手里把玩着从邻村果园里偷来的青杏，对于余一一家的阿姨，她更没有什么印象。
“我就是知道！”
余一一不喜欢青杏，她喜欢妈妈从另一个地方带来的杏干，不酸，很甜。对，余一一就是知道，她听奶奶提到过，大姑打工的城市和爸爸妈妈的离得不远，每次她们回家的那天开始就都会休息一天一夜，奶奶说过，她们是从那个地方一直站回来的。大五在深圳实习的时候，余一一才知道，那个地方就是就是深圳旁边的惠州。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余一一和母亲的记忆一直在过年回家与年后离家之间循环，直到一个美丽的误会起。
成为留守儿童的那几年，余一一和余翊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被锁在家里在院子里看蚂蚁打架、在水泥地面画大风车以及偷摸看电视。
“好像有人！”
余一一站在门口，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余翊得到指令，按在电视机开关键上的手指松开，赶忙蹑手蹑脚跑到炕上写起了作业。
“一一，你们在家吗？”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很熟悉！
“你是谁？”
弟弟还小，余一一从小就听过有拐卖小孩的盗贼的事情，不是故事，是就发生在自己家所在村子的被偷走小孩的事情，所以这会儿余一一有点害怕但是又不能害怕，拿起东房窗台上晾晒的玉米棒子小心防卫。
“我来看看你们，是不是爷爷奶奶不在家？”
“好像是妈妈的声音！”
余一一的手小，手里的玉米棒子没抓稳，砸在自己的脚上。
“妈妈！哇～”
“奶奶不在，去地里了，没留钥匙！”
余一一和余翊都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趴在门缝里往外面看。
声音就是妈妈的，长头发，瘦瘦的，眉毛弯弯的，好像就是记忆里妈妈的样子。虽然余一一比弟弟大一些，但那会儿毕竟被砸了脚嘛，谁会不想妈妈安慰呢，还是小孩子 。
“别哭别哭，好孩子，你们妈妈说今天晚上给你们打电话呢，记得去领居家接电话啊！我是小姨，不是你们妈妈。”
小姨没有等到奶奶回来，把带的凉皮和油饼放在门口，从门缝里塞进来29块钱就离开了。后来本科毕业后的一年过年，余一一回舅舅家和小姨家的时候，盯着小姨给妈妈说难怪当初会把小姨认成妈妈了，长得真像。
余一一还记得那天她看向和妈妈经常回舅舅家走的那条山路，夕阳一点点消失，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条路上吃力地爬着，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座山过去，经过一个堡子，就是下一个山头，同样的山头一共要爬过去三个，舅舅家以及小姨家在的那个村子，在第四个山头上。
在上了高中之后，那条山路慢慢没有走了，因为在隔壁隔壁村的大姨家有了一辆三轮车，那之后的每年过年我家和大姨家总是约好同一天去舅舅家。
余一一夜盲，在记忆中，发现这回事情是在上初中之后，有一年是端午节回的舅舅家，那个村子白尧村以及隔壁的清泉村端午节有羊皮鼓祭神活动，我们村是在中秋，这个活动每个村子的时间都不一样，却都是那群人。
那年余一一跟在姥爷和妈妈身后，雾很大，余一一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那究竟是雾气还是下着雨，总之雾很大，大到余一一只能看到距离自己一大步的前后左右，那天回家后，余一一就发烧了。
起初妈妈没怎么在意，给余一一喂了退烧药，但是越来越不对劲，到半夜余一一开始说胡话，妈妈才背着余一一去了村子唯一的医生那里打针。打完针余一一在妈妈背上醒过来看到的是巷子口村子里的庙，庙门关着，没有亮灯，有些让人害怕。等进了巷子，余一一能看到的就只有大雾之后明晃晃的月亮了。
“妈，前面好像有东西！”
“那是我的鞋，鞋底掉了，我给用嘴叼着，结果你还问，这不，掉了吧！”
“妈，我下来吧，重死了！”
余一一一直很有自知之明，从小学二年级奶奶将自家山羊的羊奶作为姐弟二人的早餐余翊还死活不喝之后，余一一就没瘦过。初中那会儿130斤，不轻。
“没事儿，你睡吧！”
余一一意识模糊，很快睡着了，第二天的时候，她才看到老妈所说的鞋其实是拖鞋。
后来抖音盛行，在她们的段子里，好像都有一个光脚背自己看病的妈妈，很不想，但是余一一也有，那会儿余一一真想抽自己两巴掌，因为在妈妈又一次离家不到半个月，她就又忘了她长什么样。好像记得，她本就营养不良有些枯黄的发丝里，居然悄摸长了些叛逆的白发。
余一一对于自己妈妈并没有太多记忆，原因很简单，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成了留守儿童，父亲放心不下姐弟两个的教育，所以担当起教育大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触时间少的原因，余一一对妈妈的记忆场面甚至屈指可数。
“一一，等明年咱们再上学好不好呀？”
在自家碾麦场下的那条村里主干道上，
余一一捏着奶奶已经缝好的小书包来回搓，咽了口唾沫，却没有把眼泪咽下去。
“等明年，弟弟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一一，你是姐姐，可以再照顾弟弟一年吗？”
那一年，余一一5岁，弟弟余翊一岁半，刚会走路，跌跌撞撞的，说话大舌头不清晰，但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余一一身后叫姐姐。
后来余一一回忆起那段对话，却只记得这两句。
那会儿小姑也还小，十几岁，上隔壁村的小学，余一一在上学前的那段时间里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去小姑上学的那个小学。那小学主楼是两层楼，零几年的楼房余一一只见过那一座，只有那个时候去，余一一可以一脚一个楼梯，趴在二楼阳台上看小姑在下面跳舞。
她以为，那会儿的学校都是楼房，都有楼梯可以爬呢，可惜比其他小伙伴要迟一年上学了。不过后面看来，似乎并没有太多遗憾，因为余一一的幼儿园甚至是小学，都是一层瓦房，只有过了七年，余一一上了初中才有楼房住，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在妈妈拒绝余一一五岁上学的愿望后的一年里余一一做了什么都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后来弟弟交给从省城照看堂妹回家的奶奶，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每年都只有过年前几天才回来，待几天就又离开了。
“我妈去的地方很远的！”
“你怎么知道很远，你又没去过。”
木子手里把玩着从邻村果园里偷来的青杏，对于余一一家的阿姨，她更没有什么印象。
“我就是知道！”
余一一不喜欢青杏，她喜欢妈妈从另一个地方带来的杏干，不酸，很甜。对，余一一就是知道，她听奶奶提到过，大姑打工的城市和爸爸妈妈的离得不远，每次她们回家的那天开始就都会休息一天一夜，奶奶说过，她们是从那个地方一直站回来的。大五在深圳实习的时候，余一一才知道，那个地方就是就是深圳旁边的惠州。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余一一和母亲的记忆一直在过年回家与年后离家之间循环，直到一个美丽的误会起。
成为留守儿童的那几年，余一一和余翊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被锁在家里在院子里看蚂蚁打架、在水泥地面画大风车以及偷摸看电视。
“好像有人！”
余一一站在门口，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余翊得到指令，按在电视机开关键上的手指松开，赶忙蹑手蹑脚跑到炕上写起了作业。
“一一，你们在家吗？”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很熟悉！
“你是谁？”
弟弟还小，余一一从小就听过有拐卖小孩的盗贼的事情，不是故事，是就发生在自己家所在村子的被偷走小孩的事情，所以这会儿余一一有点害怕但是又不能害怕，拿起东房窗台上晾晒的玉米棒子小心防卫。
“我来看看你们，是不是爷爷奶奶不在家？”
“好像是妈妈的声音！”
余一一的手小，手里的玉米棒子没抓稳，砸在自己的脚上。
“妈妈！哇～”
“奶奶不在，去地里了，没留钥匙！”
余一一和余翊都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趴在门缝里往外面看。
声音就是妈妈的，长头发，瘦瘦的，眉毛弯弯的，好像就是记忆里妈妈的样子。虽然余一一比弟弟大一些，但那会儿毕竟被砸了脚嘛，谁会不想妈妈安慰呢，还是小孩子 。
“别哭别哭，好孩子，你们妈妈说今天晚上给你们打电话呢，记得去领居家接电话啊！我是小姨，不是你们妈妈。”
小姨没有等到奶奶回来，把带的凉皮和油饼放在门口，从门缝里塞进来29块钱就离开了。后来本科毕业后的一年过年，余一一回舅舅家和小姨家的时候，盯着小姨给妈妈说难怪当初会把小姨认成妈妈了，长得真像。
余一一还记得那天她看向和妈妈经常回舅舅家走的那条山路，夕阳一点点消失，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条路上吃力地爬着，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座山过去，经过一个堡子，就是下一个山头，同样的山头一共要爬过去三个，舅舅家以及小姨家在的那个村子，在第四个山头上。
在上了高中之后，那条山路慢慢没有走了，因为在隔壁隔壁村的大姨家有了一辆三轮车，那之后的每年过年我家和大姨家总是约好同一天去舅舅家。
余一一夜盲，在记忆中，发现这回事情是在上初中之后，有一年是端午节回的舅舅家，那个村子白尧村以及隔壁的清泉村端午节有羊皮鼓祭神活动，我们村是在中秋，这个活动每个村子的时间都不一样，却都是那群人。
那年余一一跟在姥爷和妈妈身后，雾很大，余一一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那究竟是雾气还是下着雨，总之雾很大，大到余一一只能看到距离自己一大步的前后左右，那天回家后，余一一就发烧了。
起初妈妈没怎么在意，给余一一喂了退烧药，但是越来越不对劲，到半夜余一一开始说胡话，妈妈才背着余一一去了村子唯一的医生那里打针。打完针余一一在妈妈背上醒过来看到的是巷子口村子里的庙，庙门关着，没有亮灯，有些让人害怕。等进了巷子，余一一能看到的就只有大雾之后明晃晃的月亮了。
“妈，前面好像有东西！”
“那是我的鞋，鞋底掉了，我给用嘴叼着，结果你还问，这不，掉了吧！”
“妈，我下来吧，重死了！”
余一一一直很有自知之明，从小学二年级奶奶将自家山羊的羊奶作为姐弟二人的早餐余翊还死活不喝之后，余一一就没瘦过。初中那会儿130斤，不轻。
“没事儿，你睡吧！”
余一一意识模糊，很快睡着了，第二天的时候，她才看到老妈所说的鞋其实是拖鞋。
后来抖音盛行，在她们的段子里，好像都有一个光脚背自己看病的妈妈，很不想，但是余一一也有，那会儿余一一真想抽自己两巴掌，因为在妈妈又一次离家不到半个月，她就又忘了她长什么样。好像记得，她本就营养不良有些枯黄的发丝里，居然悄摸长了些叛逆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