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好些了吗?头晕不晕?”

    “好多了,头不晕。”

    李子安坐在窗户下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你可把爸爸吓坏了。”

    “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绑架你的人。”

    李秀宇支起小桌板等陆以君的早饭,陆以君把白粥咸菜从袋子里拿出来,还买了几根油条、两杯豆浆,“趁热吃。”她退到一边,站到李子安身侧,两手后背,挺立地站着。

    李秀宇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陆以君站到李子安身边的举动让他内心泛酸。他当然理解陆以君的做法,一个尽职尽责的下属可以博得李子安的信任和好感。

    他们心照不宣,在李子安面前装不熟,陆以君在李子安面前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李秀宇。

    “爸,你吃早饭了没,要不要跟我一起吃?”

    “爸爸吃过了,你自己慢慢吃。”李子安只手撑住沙发扶手,手指抚摸下颌,“你在医院休养几天,出了院爸爸就带你去爬山。”

    李秀宇乖乖点头,“好。”

    李子安见李秀宇没事,放下了心,他站起身,说:“你这段时间就安心呆在医院里养伤,有什么事情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嗯,好。”

    李子安挥手召唤陆以君,“你跟我走一趟。”

    陆以君抬脚跟随李子安,李秀宇焦急地放下手中的塑料勺子制止,“爸!陆小姐还受着伤,不能让她休息休息吗?”

    李子安回头冷眼看向陆以君的左肩,陆以君急忙表示自己完全没问题。他勾起嘴角,对李秀宇说:“陆小姐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陆以君离开前给了李秀宇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心。她坐上李子安的车,开向一处闲置下来的别墅。别墅里里外外都由人严密看守,陆以君心怀忐忑,跟着李子安走到室内。

    客厅窗帘紧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许久无人居住后产生的闷湿腐气,这气味甚至有些熏眼睛,她皱眉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她定睛一看,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个蒙着双眼,手脚被缚的男人,正是孙骞。李子安能走到现在的位置,不单单是靠老老实实地经营生意,他和孙骞都有黑色背景,所以对孙骞使出这种手段,陆以君毫不意外。

    孙骞动动耳,听到皮鞋的哒哒声,知道是李子安来了,他懒懒地向后一靠,从鼻子眼里发出一声冷笑。孙骞身旁守了两个李子安的手下,他命令他们把孙骞眼上的黑布扯掉。

    孙骞瞬间见了光,努力眨眼适应了一阵,不仅是李子安,连陆以君也来了。

    “陆小姐,没想到你也来了。”他的声调一起一伏,听起来阴阳怪气,“许久不见,我还挺想你的。”说话间,他的眼神变得凶戾阴险,瞪得陆以君起了鸡皮疙瘩。

    李子安走到孙骞面前,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他的脸受力偏向一边,脸颊泛起了红。

    孙骞顶了顶被掌掴的那边脸的腮,“老李,你这可就不地道了。”

    李子安坐到孙骞对面的沙发上,两人对坐,就像他们谈生意那晚一样,不过这一次李子安掌握了主动权。

    “你应该很了解我,我李子安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我还你一巴掌已经是仁慈了。”

    孙骞听完李子安的话咯咯笑起来,笑得极放肆极嘲讽,“所以你把我绑来这里,就像我叫人绑架你那宝贝儿子一样。”他敛起可怖的笑容,讥讽道,“绑来以后呢?你是打算杀了我,还是打算把我一辈子关在这里?”

    李子安叫人送来一根棍子,拿在手上左右挥了挥,“很可惜,那根打在我儿子头上的棍子已经被警方带走了,我找了一根差不多的,送给你当礼物,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

    “陆以君。”李子安把棍子交到陆以君手上,陆以君战战兢兢地接过,看来李子安这是要让她去收拾孙骞,“人就在你眼前,上次的仇和这次的仇,你可以一起算。”

    粗木棍就在她手中,她滞在原地无法说服自己听从李子安的指令。孙骞是有错,但她不会用这种方式处理他对她和李秀宇犯下的过错。

    孙骞嘲笑陆以君犹犹豫豫不敢动手的样子,大笑道,“李子安,这就是你的手下啊?之前对我的人动手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这时候害怕了?王络冰和麻子在监狱里都要觉得委屈。”

    李子安对陆以君此时的表现不满意,他又沉沉地叫了她一声,“陆以君!我叫你来不是让你在这里看戏的。”他紧抓她的手腕往前扯,吼叫着,“赶紧动手!”

    孙骞玩味地睨着陆以君,极度好奇她到底会不会对他下手。陆以君脚步沉沉,走到孙骞近前,孙骞仰头盯着她,说:“陆小姐确实很厉害,但还是缺了点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狠劲,我想李子安不会喜欢像你这样优柔寡断的手下,不如你跟我干,我保证......”

    孙骞未说完的话生生噎在喉咙里,陆以君面无表情地抬起拿棍的右手,硬生生朝他的左脸挥了过去,打得他暂时耳鸣。他倒在沙发上,满眼震惊又流露出一丝欣赏。

    又一下,她击中他的左腰,紧接着是臀和大腿。她下手不重,但这结实的木棍,依旧可以让他恢复好几天。

    李子安饶有兴趣地端着身子观赏孙骞受虐,直到他嘴角渗出血迹,才叫陆以君停手,“把他扶起来。”

    “是。”

    陆以君扔掉棍子把孙骞扶起来,同时用气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对不起。”

    李子安傲慢地微抬下巴,说:“今天是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如果你再敢拿我儿子当你的玩具,那就不是挨顿打这么简单了。”

    他拍拍裤子起身带着陆以君离开,等车开走后才叫人把孙骞放走。

    陆以君的右手还在发抖,肌肉突突狂跳。李子安的卑劣行径实在令她作呕,她望着车窗外,很想要立刻逃离这狭小的车厢。

    他把她送回市医院,下车前他叮嘱她好好照看李秀宇,然后没再多说便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她失了魂似的走回李秀宇的病房,门外的保镖已经撤了。她在门外整理了一下情绪,按下门把手,李秀宇正坐在床上看书。

    “你终于回来了。”他火急火燎地放下书下床迎接她,“他叫你去做了什么?”

    “他绑了孙骞,警告他不要再动你。”

    李秀宇嗤之以鼻,“他这是知法犯法,假惺惺的作派显得他很有父爱一样。”

    李子安如果真的爱他,就应该马上去向警方自首,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做出违法的事,说到底,他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

    李秀宇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温柔地看向陆以君说,“程警官刚刚来医院向我询问了有关绑架的事情。她刚走没多久,让我跟你问声好,叫你保重身体。”

    不等陆以君答话,他拉着她的手在病床上坐下,“陈妈给我煲了乌鸡汤,我还没喝,想等你回来一起喝。你早上应该没吃饭吧,我点了日料外卖,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李秀宇打字机一般吐出这么多字,陆以君被他的时时记挂触动,她点点他的额头,说:“你一点也不像是伤到头的样子。”

    真庆幸他现在生龙活虎的,一张嘴叭叭地说个不停。陆以君那时是真的有想过万一他从此一棍不醒了该怎么办。

    她会因此愧疚一辈子。

    李秀宇给陆以君盛了一碗乌鸡汤,往碗里夹了几块鸡肉,“陈妈说这是正宗的土鸡,是她朋友自己养的,鸡汤味道一定很鲜,你快尝尝。”

    她吹开汤面的浮油小心喝上一口,最先尝到的是中药材的味道,其间混杂着红枣枸杞的清甜和鸡肉的鲜香,无比可口,回味无穷。

    “很好喝。”她把保温桶往前推了推,“你才是病号,你应该多喝点。”

    “你不也有伤在身嘛,我俩一样都是病号。”

    不是李秀宇提醒,陆以君都快忘记自己受过伤,她好像习惯了疼痛,习惯了因伤带来的不完美。

    李秀宇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乌鸡汤,鸡腿舀给陆以君,鸡头留给自己,迷信一下吃哪儿补哪儿的说法。

    “去爬山我估计李子安会带上你。”

    “为什么?”

    “男人的直觉。”

    “啧,成年了就是了不得,还男人的直觉。”

    有李秀宇跟她插科打诨,她从先前心慌紧张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李子安的世界是荒凉大漠,李秀宇的世界便是生机勃勃的绿洲,只要她穿过大漠,绿洲就近在眼前。

    “李秀宇,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梦里我好像在跟一个陌生男人学游泳,但我非常怕水,连在浅水区都会溺水,他把我拖上岸给我做了人工呼吸。你说,这个陌生男人会是谁?”

    李秀宇傻愣愣地咽下鸡肉,明亮的眼睛忽然心虚地四处乱瞟,“啊哈哈哈,你梦里的人是谁我怎么会知道呢。”

    难道说她知道他昨晚偷吻她的事情?

    她低头啃起鸡腿,“嗯,你说得有道理。”

    陆以君的睡眠质量经常很差,很容易因为外界一点动静就从睡眠中苏醒。譬如昨晚,李秀宇下床的动作尽管很小,但还是弄醒了她。

    她没有睁开眼睛,他的所言所为她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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