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刚洗完澡,换上了她的淡黄色小太阳睡衣,她正趴在书桌上写着作业,余光里见门口晃来几个人影。

    她抬头向窗外望去,只见一熟悉的身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那群人手上还拿着“家伙”。

    她担忧地看着窗外,想大喊:“我报警了!”

    可是她不敢,因为家里没有大人,即使赵珍在她也不敢,她们两个人一起上都打不过门口的任何一个人。

    她咬着唇定定地站在书桌前,看着那些“家伙什”一下又一下地落在那男生的身上,她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与母亲。

    赵月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她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也忘记了呼吸,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似乎被“冰封”了……

    —

    那年春节后他便学了拳,若是没有武器、人数少一点他都能招架得住,但他们是有备而来,他双拳难敌四手,只能倒下护住心腹部。

    任凭那些棍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他的背上、他的肩上、他的四肢上,他都没有吭一声,只是他的眼神越来越冷:世界是黑暗的,月光照不到每一个角落……

    他们发泄完毕后,周虎随地吐了口唾沫。

    岑南风缓缓坐起,倚在香樟树上,低垂着眸,冷笑了声:“呵~”

    “你他妈还不服?!”

    周浩扯了扯周虎,道:“艹!走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

    而后,他们几人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岑南风看了看他们的背影,皱了皱眉:果然是一群垃圾!

    他仰面朝天,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将头垂下,摇着头笑了笑。

    垃圾是扫不完的……

    —

    屋内的赵月见他还能行动,身体似乎终于“解冻”了。

    她急忙跑到电视柜,将棉签、碘伏、纱布装进医药箱里面的塑料袋,出了门。

    他听见了开门声,抬起了眸。

    岑南风在香樟树的阴影下,五官、神情晦暗不清,赵月踏着月色而来,身上似是笼着一圈毛茸茸的光,看起来干净、清冷又可爱。

    一步,两步,三步……

    月亮正朝他而来。

    世界上除了垃圾,至少还有光,不是吗!

    赵月走到了他身前,缓缓伸出手:“先起来吧。”

    岑南风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又看了看他眼前的“月亮”,他的手在衣服上揩了揩,又缓缓向前伸出。

    在手指快碰到她洁白柔软的小手时,他顿住了。

    他在心里唾弃自己,一面肮脏着,一面向往着这一片纯净。

    他的手指蜷了蜷,又缓缓放下。他用尽了力气,站起了身。

    赵月见他起了身,便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声音颤抖着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他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丝笑意来掩饰他此刻的狼狈。

    “嘶!”

    刚刚的动作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他倒吸了口冷气。

    他看着眼前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顿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烦乱的心出奇地静了下来。他垂眸看了看她手中的药袋,又将这个女孩的脸仔仔细细地扫了一圈。

    她长发披肩,精致的小脸在这淡淡的月色下也格外清晰,侧额有几根调皮的发丝悄悄地爬上了她的唇角,她的唇Q弹饱满,应该很软……

    几个呼吸后,他心跳又开始加速,耳廓渐渐染上一层红晕。

    他缓缓将手抬起,想捋一捋那几根调皮的发丝,但又觉得有些不妥,手顿了一顿,又将手微微放低接过了药袋,但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手心,他的指尖开始泛起丝丝痒意。

    “谢谢!”

    话音刚落,他“逃”一般的走了。

    走出黄泥巷后,他将药袋抱于胸前,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倏尔之间,他的嘴角溢出了低低浅浅的笑声。

    他脑中浮现起那张洁净精致的脸,又想到了她款款而来的样子,他将右手抬起,吻了吻触到“月亮”的那个指尖。

    须臾之后,他又骂道:“艹!人家还是小学生!你个畜生!”

    这个世界是肮脏的,但她是干净的!她是天上那皎洁的月亮,给了这条漆黑的小巷一丝微光!

    但,月亮不是私有物……

    那日以后,岑南风再也没往黄泥巷走过,即使是去黑网吧,他也不再去黄泥巷那家。他怕他对一个小学生又起了歹念,做出一些禽兽一般的行为。

    ——

    “大雪”那日,他又燃起了希望。

    那日,天上下起了毛毛雨。

    南方酒拳里有句话是这样喊的:满天毛毛雨,一天下到黑。

    初进雨中时感觉不到它的杀伤力,但若真是淋着雨回到家,身上定是润湿一片。

    赵月在走廊上看着楼下萧瑟的景象,长长地叹了口气。

    球场的岑南风觉察到了异样的视线,抬头看了看教学楼北边的二楼走廊,他看到了他的“月亮”。

    他扬了扬唇,抱着球向教学楼西边跑去。

    —

    初三(3)班教室里,岑南风将书包和抽屉里反复翻找:“艹!没带!”

    此时,常威从他身旁走过,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女神在向他招手。

    “威哥!带伞了吗?江湖救急!”

    “艹!风哥你叫我啥?!”常威被他一声“哥”吓到了。

    “哥~赶紧的!别废话!”

    “噗!”常威第一次见他这副德行,实在没忍住,道:“得,就冲你这声哥,这把伞送你了!”说着便从课桌旁拿着了一把纯黑色的长柄伞。

    岑南风急忙抢过,边下楼边喊道:“大恩不言谢!”

    —

    刚到北边走廊时,她正从楼梯上下来,低垂着脑袋,从他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见那长长的睫毛和小小的鼻尖。

    还好!她还没走!

    岑南风低低喘着粗气,尽量使呼吸变得平稳。

    他往楼梯上迈了两步,面无表情地说:“拿着。”

    赵月闻声抬头:是一位看起来有点凶的学长。

    他面无表情地将一把黑色长柄伞挂在了她的手腕上。

    她将伞往前递了一递,道:“我拿了伞你怎么办?”

    岑南风没回话,戴上了帽子直接走下了楼梯。

    1,2,3,叫住我!

    “你等一下!”

    岑南风顿住了脚步,咬了咬唇,忍住了笑意,转身问道:“怎么了?”

    “你就这样回去吗?你回到家后衣服会湿的,这雨不干净,还是别淋雨的好。”赵月双手握住他给的伞,一边下楼一边说道。

    “我没事,你用就好。”

    赶紧邀请我一起走!

    赵月走到了他跟前,说:“要不然我们一起走吧,也不知道顺不顺路……”

    岑南风微微笑了笑:“顺路!”

    挖槽!我好紧张!该聊些什么?!

    二人一路沉默,他还是没找到话题。

    走到黄泥巷口,赵月顿住了脚步,道:“就到这里吧,这里进去就几分钟的路程,你就别进去了,会弄脏鞋的……”

    艹!这就到了?这不还没到家门口嘛!

    岑南风挑了挑眉,道:“我记得前面有一个去往负一楼黄泥巷的楼梯口,从那儿去吧,那边近一些。”

    赵月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顺路吗?”

    岑南风别开了头:“咳~顺路……”

    二人又多走了百来米,走到了一楼楼梯口。

    “到这里就好,谢谢!”

    算了,慢慢来!

    “客气什么,下楼慢点,地上的湿的。”

    赵月低头看了看,的确,楼梯上有一些湿漉漉的脚印:“嗯,再见~”

    “再见~”

    不行,下次得先想好话题!不能坐以待毙!

    他虽说着再见,却没有迈步,依然盯着楼道,直到她拐了个弯,进了黄泥巷,才缓缓抬步走进了步行街。

    —

    半小时后,岑南风走了出来,耳朵上却多了一个骚破天际的耳钉。

    耳钉形似一轮弯月,而下面的尖上还镶着一颗极小的星星。

    ——

    一周后的周四,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这是暴风雨的前兆,岑南风看着越压越低的乌云,渐渐皱起了眉头。

    他将上次那把伞“买了下来”,去了一趟小卖部买了一袋零食,又跑去开水房冲了一杯热奶茶,送去了初一(4)班。

    他本想再约下午一起回家,没承想,还没到上课时间,4班大门紧闭。

    他走到了教室大门与窗的中间,微微探头。

    “体育老师也不知道病得严不严重……”

    “改天我帮你们问问?来!大家把书翻到倒数第三页……”

    “老师!还没打铃呢!”

    “人不是都在吗?再废话你就上来背一段!”

    “不了!老师!这是您的舞台!”

    “OK!继续!倒数第三页单词表……”

    老师开始上课了,赵月的同桌给赵月传了张小纸条。

    岑南风皱了皱眉,不知道那人写了什么,但是男人的直觉:这狗东西准没干好事!

    传了两个回合后,赵月瞟了一眼老师,急忙将纸条揉吧揉吧,放进了衣袖里。等老师去后面了,她来出来写了几个字又传了回去。

    突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拿走了那人手里的小纸条。

    老师看了看,笑道:“我喊你佳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话音刚落,岑南风的脸便垮了下来。

    “不敢!伟哥!哦不!袁哥!我的伞、我的人、我的心都是您的!”

    话音刚落,窗外又响起一声炸雷。

    “轰隆隆——”

    他被这雷声“打醒”了,咬了咬牙抬脚便走。

    但走了几步,他又顿住了,认命似的去了隔壁3班,在门口随便找了位同学借了便利贴和笔。

    他在便利贴上写下了她的名字,贴在了伞柄上,将伞挂在了4班门口。

    ——

    翌日一早,初三(3)班“休闲区”几人讨论着。

    “风哥,你啥时候做好事都不留名了!” 说着还挑了挑眉。

    “爷就是这么善良,助人为乐不行?”

    “行!那啥时候您老人家也来助助咱们呗~”

    岑南风本来就比她大两岁零五个多月,再被他们一提醒,岑南风的脸瞬间黑了:“谁老?!”

    “噗,我老!我们老!你那小学妹不知道那伞是谁给的,又把它挂回教室门口了,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谢谢’,风哥,您不去认领一下?”

    因为之前那声“哥”,常威有些飘了,竟还将社会我风哥的八卦告诉了大傻他们那一伙儿,那群人都有对象,嘲笑起这种“注孤生”行为,很有杀伤力。

    “呵~你最近有点飘啊~”

    岑南风瞥了他一眼,他作势“拉上了嘴上的拉链”,立马住了嘴。

    大傻作为过来人士给岑南风出着主意:“风哥,您就往那儿一站,多少女孩儿前仆后继呀,您就天天放学送她回家,不出一个月,保准拿下!”

    “对她太好了也不行,你得晾她几天!”

    “还晾她几天,她现在连风哥是谁都不知道,再……”

    “谁说她不知道的?!她告诉你的?”岑南风皱着眉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艹!就不该参与他们的八卦!

    大傻笑道:“风哥,听我一次,我就是这么追到我媳妇儿的!”

    岑南风扯了扯嘴角却扯不出笑意,于是趴在桌上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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