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尽,她靠在门边,仿佛一下子被抽掉了力气。

    这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赶着秋天的尾巴,她们几人又给赵月“送了一份大礼”!

    周一,赵月刚走进教室就觉得同学们的眼神很奇怪,有着一种同情、探寻、惊讶、审视的意味。

    有的同学与赵月对视了一眼便低下头假装看书,但有的同学用“赤裸裸”的视线扫视着她身上每一寸。

    “想不到她身材还可以嘛,平常也没看出来,你去问哈她要好多钱~”

    “要去你去,老子要留给初恋!”

    “还留给初恋,你不说哪个晓得哦~”

    “她还有脸来上学啊?”

    “平时装得多正经,你看哈照片好骚!好不好学生,脱了都一个样!”

    “晓得那天有没遭人玩过哦~”

    “你要不要先玩一下,好玩给我们说一声~”

    “她怎么会有那样的照片?”

    “说真的,有点小!”

    赵月听到了这些话,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她迅速垂下头、皱着眉走进了教室。

    每迈出一步,呼吸就会沉重一分,心口郁结的气便会膨胀一分。

    她将双手捏紧,揣到了裤兜里,缓缓走到了座位前,没理会那些探索的目光和戏谑的声音。

    刘佳随后走进了教室,觉得大家的眼神不对劲,他快步走到后排夺下了他们手中的照片,定睛一看,顿时晴天霹雳……

    “你他妈!你哪里来的照片!”

    刘佳吼完便对着那人挥了一拳,顿时后排几人扭打在一起。

    不多会儿,老师赶到了现场,将赵月和那几人分别请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问:“是谁干的?发生这样的事你怎么不告诉老师?”

    “社会上的人,我不认识,是关于主任被举报那件事,但是不是我举报的……”

    “这得报警!”

    报警吗?这样镇上的人不就都知道了……

    “老师,我想休学……”

    “休学会影响成绩的,我建议马上报警立案调查,你回家先休息几天,然后转班!现在照片只是在班上传看,其他班同学还不知道。只要做好善后工作……”

    “老师,我想休学!我妈妈快不行了,我刚好回家照顾她……”

    “休学的同时也可以报警,你……”

    “老师,我回家再想想,我现在脑子很乱……”

    最后班主任还是退了一步:“那你先回家调整一下,我们改天再谈。”

    —

    夜里,赵月翻来覆去地,怎么都睡不着。

    她咬着牙,身体颤抖着,没有发出声音,眼泪自己就滑落了下来,洇湿了一片。

    渐渐地,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呼吸也开始发麻,就连吸入的气体也仿佛被撒上了花椒,心上一抽一抽地疼着。

    她撰紧了拳头,速地喘着粗气。

    她想让自己放缓呼吸,但并没有什么用,就连手也开始不听话,开始变得僵硬。

    它卷曲着,像是冰冻的鸡爪。

    她脑子里却很清醒。

    好麻……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呼——吸——呼——吸……

    她努力控制着呼吸,强迫自己呼吸得均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稳定住了呼吸,只是全身都还麻着。

    拂晓之时,她熬不住了,才渐渐睡去。

    傍晚,她终于醒了,她睁眼看了看冷清的房间,又扭头看了看赵珍,心里的内疚席卷而来。

    她还生着病,我竟睡了一天都没管她!

    她摇摇晃晃地起了身,走到了厨房,她看见了喝剩的米粥,眼泪“叭——”地一下,打在了灶台上。

    她的理智在来回地拉扯着。

    最终,她决定去报警,把证据拿着去报警,而证据还在班主任的手里。

    ——

    翌日中午,天空阴沉,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赵月喂赵珍吃了饭便出了门。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没有存新班主任的手机号,所以回了趟学校。

    人还没到办公室,她又受到了指指点点,甚至其他年级的同学都知道了。

    此时,天上下起了雨。

    班主任很头痛,照片收了一茬还有一茬,她根本做不好善后工作。

    赵月不论走到哪里,都会遭受到那些指指点点,和一个月前的孟媛一样,却又不一样。

    毕竟,没有人敢当面对孟媛指指点点。

    当然,也有人帮她说话:“你们不要说了,她也不愿意的!”

    “你们要不要这么恶心的,嘴巴是刚去吃屎了吗?”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难听的话语总比正义的言辞更多。

    或许,正义的人都是胆小的吧……

    赵月站在教学楼下,不知该说些什么,眼中渐渐泛起了泪花。

    她不想再听,不想再被同学们戳着脊梁骨骂,她咬了咬牙,冲进了雨里。

    刚到校门口,她看见了一对父女,那位父亲来接他的女儿放学。

    那女孩穿着粉色的雨衣和雨靴,和穿水胶鞋的她是截然不同的。

    女孩牵着父亲的手,两人脸上满是笑意。

    他们踩着一个又一个的水坑,蹦蹦跳跳地离去。

    她前几天被打的伤还没好全,她左手手肘、后背脊椎处、右膝都落下了病根,每逢阴雨天,患处都疼痛难忍。

    立冬的雨冰冷砭骨,寒雨浸透了她的衣服,狂风卷积着雨水拍向了她的骨头,仿若鞭子再一次鞭笞着她的伤处,疼得她直不起身。

    赵月渐渐停下了脚步。

    她仰着头,任凭大雨拍打着她的脸颊,就像生活给了她一记又一记的耳光,不响,但永生难忘!

    都这样了,还有必要吗?还要好好地活下去吗?我这短暂的一生就这样了,不如就随她去了吧……

    她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丝自嘲的苦笑。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这大雨当中,想让雨冲刷掉她身上的“污泥”,直到她走不动了才回家。

    刚走到家门口,便看见等在她家门口的岑南风。

    她鼻子开始发酸,双眼渐渐泛红。

    好想冲上去寻找那个温暖的胸膛,但是,我怎么配……

    她忍住了冲动,只对他浅浅地苦笑了一下。

    岑南风见她湿淋淋的,脸颊消瘦了许多,心像针扎似的疼。

    他忍住了眼中的酸意,走上前擦拭着她脸上的水珠,道:“怎么都湿透了?是忘记带伞了吗?快进去洗个澡再换件衣服!”

    赵月点了点头,开门,领着岑南风进了屋。

    岑南风进屋后没有四下张望,直直地推着赵月:“你先去洗澡,我在外面等你。”

    赵月点了点头,进了卧室拿换洗衣物,而赵珍已经睡熟了。

    她进了浴室,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半小时后,赵月走出了浴室,头上包着一条毛巾。

    岑南风皱了皱眉,问道:“吹风机呢?怎么不吹吹头发?”

    赵月摇了摇头。

    岑南风叹了口气,转身出门去了楼上的商店。

    赵月走到沙发上侧躺了下来,她受了些凉,刚刚因为疼痛紧绷的神经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竟松懈了下来。

    她刚躺下身不久,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阵机械声吵醒。

    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他正帮她吹着头发,她睁开眼便看见了他的脸。

    他关了吹风机,轻轻抚着她侧额上那道浅浅的疤,问道:“你家以前在云湖银行小区是吗?”

    赵月内心很是慌乱: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会不会瞧不起我?

    赵月蹙着眉,别开了眼没有看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岑南风心头刺痛,喉头哽咽。他俯下了身,吻了吻她的侧额——她的那道疤。

    她的双眼渐渐泛红,呼吸也开始变得紊乱。

    她缓缓闭上眼,咬了咬牙,鼻子也开始发酸,喉头哽咽。

    她握紧了双手,深呼吸了几次。

    她听着他的呼吸,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心又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他缓缓起身,抚了抚她的脸颊,又从她的眉描摹到鼻尖,再到唇瓣,最后摩挲到了下巴。

    她缓缓睁开了眼,与他对视着。

    一秒,两秒,三秒……

    他滚了滚喉结,舔了舔唇,移开了视线。

    “呼~”

    她咬了咬唇,撑着他的腿,借力起了身。

    她坐在他身侧,他稳了稳心神,侧身面对着她,将她的发尾顺到了身前,继续为她吹着头发。

    “你怎么不告诉我?”

    “什么?”

    “你被欺负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他果然还是知道了……

    赵月垂眸,苦笑着说:“我没有脸告诉你……”

    岑南风皱着眉道:“要是刘佳不跟我说,你打算就这样了是吗?!”

    “我不知道……”

    “是谁?”

    赵月摇了摇头,不希望他趟进这淌浑水里。

    岑南风关了吹风机,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皱着眉头道:“是谁动了我的人我都没有权利知道吗?赵月,我他妈到底算什么!”

    赵月红着眼,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他仰面叹了口气,不想在继续掰扯这个话题,于是闭了嘴,继续帮她吹着头发。

    半晌,他道:“你转学吧,我帮你!”

    赵月摇了摇头,说:“我自己可以的……”

    岑南风没再多说什么,帮她吹完头发后,又喂她喝了姜汤,便将她赶进了卧室。

    —

    他出门买了晚餐,又去街口药店买了些常用药和云南白药喷雾,便回到了那个小房子。

    再敲起卧室门时,里面没有了回应。

    他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醒了记得把饭热一热再吃,喷雾每天都要用,不要让我担心。

    出门后,岑南风把还在三中的弟兄们都问了个遍,又将三中闹了个底朝天。

    在校领导的介入下,学校里再也没有了各种不和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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