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坊原本是为了皇家在民间搜罗织造业能工巧匠而设立的，后来由于许多民间工匠不愿意出卖人身自由，只肯出售自己的手工艺品，锦绣坊就成了皇宫与民间丝织业的中介，将最上乘的作品送进宫去。这里有全京城最好的织工和绣娘，即便是皇宫里挑剩下的作品也是上乘，因而光顾锦绣坊的非富即贵。
有的匠人不用水力织机，每匹布都手工提花，有的更是用私家祖传的技法，除了织工或绣娘本人，都做不出这样的花，由于每件都是不可复制的孤品，身价就水涨船高。
陈莺莺会缂丝补法，她能将破了的织物按照原先的暗纹提花，补得天衣无缝。原先在教坊司的时候，她就会接一些补上乘衣料的订单，锦绣坊的老板曾经想留她下来做绣娘，但莺莺身体不好，经不住高强度的劳作，便拒绝了。
陈莺莺从后场走进去，望着一个身材丰腴的中年女人背影，唤了一声：“阿姐。”
女人愣了一下，回眸看见莺莺，眼睛一亮，立即笑着走过来，“莺莺啊，这些日子不见，又漂亮了。”
她拉着莺莺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怎么还是这么瘦！瘦的浑身没有二两肉。”
“哪里有。”她打量自己一番，又看向女人道，“不管莺莺瘦不瘦的，阿姐真是越来越年轻了。”
这位是锦绣坊的老板娘，年纪和莺莺的娘亲不相上下，莺莺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抱着她的大腿叫阿姐。
她说你应当叫我姨，莺莺说，这么年轻的怎么是姨？
那时候朱雀街还没这么长，锦绣坊在街头，教坊司在巷尾。周琼芳看见嬷嬷在街上打小丫头，打得浑身是血，生怕把她打坏了，就走上去制止。
陈莺莺从泥地里爬起来，满脸汗和泪，沾了灰和成泥水，濡湿了几缕黄发，蜷在额头和鬓角，惹人心疼。她一把抱住琼芳的大腿叫阿姐。
她把陈莺莺带回去，给她洗澡，又给她吃的喝的。在周琼芳身上，莺莺第一次体会到母亲的温度。
周琼芳几度萌生想要收养莺莺的念头，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添个人不过添一双碗筷，可教坊司见陈莺莺模样俊俏，嗓子又好，知道她身上有利可图，就说她是死契，怎么也不肯放人。
陈莺莺将肩上的包袱解下来，道：“这是上次给我的蜀绣的几件衣料，阿姐清点一下。”
这句话将周琼芳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不用点了。”她怜爱地拉着莺莺，道：“听说你不在那里了。”“那里”指的是教坊司。
陈莺莺点头，“日后我也不在建邺了，也许很难再见到阿姐，并非不想念，实在山高水长。”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惋惜，很快又被欣慰代替，“你能过得好，比什么都强。听说你那位是个大官，应该对你不错吧？”
陈莺莺脑海里浮现司马绍的容貌，很快又消散了，她笑了笑，“还好。”
算不上勉强，但很平静，周琼芳听出话外之音，不再追问。
她拍了拍莺莺的手，笑笑说：“不怕你笑话，年初我还和他爹说要撮合你和周震，他爹非说不急，这下让人捷足先登了。”
话音未落，一个急匆匆跑进来的身影愣在甬道中，陈莺莺循声看去，周震脸红得像是火刚燎过。
他是周家长子，和莺莺同岁，在同龄男孩子懂得怜香惜玉的时候，他还在捉弄女孩子。揪陈莺莺的辫子，踩她的绣鞋都是家常便饭。可恨他少时不识美丑，今日追悔万分。
陈莺莺只比他大半岁，但因为陈莺莺管周琼芳叫姐，他只好管陈莺莺叫姨。一声“姨”叫出来，陈莺莺还没害羞，周震先羞得结结巴巴。
陈莺莺很得体地微微欠身，与他行礼。
他才想起正事，磕巴地说：“姨，有位客人在前面取货，正好是你绣的。我阿爹炫耀绣娘就在后场，客人想要见你。”
陈莺莺不愿意抛头露面，因而脸色不太好看，周琼芳心疼莺莺就像心疼自己的女儿，因而轻轻啐了声“死老头。”
但听说那是个得罪不起的人，莺莺不想阿姐为难，就主动请缨去见那位客人。
当周震引着她走到会客室的时候，她先行礼，一抬眼，与司马裒四目相视，两人都愣在原处，良久她才挤出一句“见过琅琊王爷。”
陈莺莺一身青色长衫，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清纯得像草尖晨露。若不是那双勾人的眼睛，带着几分媚意，司马裒断不相信这就是那个水云间的头牌陈莺莺。
“莺莺姑娘，好巧。”
周震嗅出一丝异样，他本该退出去的，可就是怕莺莺有什么危险，因而站在了门旁边。
大概是王敦夜宴那阵子，司马裒听闻婚讯，就来锦绣坊定做了婴儿衣裳，作世子的新婚贺礼。
今日取到成品，他发现布面的暗纹提花与小时候见他母亲所绣的一模一样，这不是中原纹样，因而他想见一见绣娘。
陈莺莺轻声道：“王爷对安国和王妃真是上心。”她先入为主地以为是给司马安国做的。
司马裒笑了笑没有反驳，既然是莺莺绣的，也无法送给庾文君了，轻声道：“你的绣工很好。”
她笑了笑：“王爷谬赞，莺莺的绣工，哪里比得上宫里技艺，莺莺倒是好奇，王爷怎么会在宫外做衣裳。”
“有的东西，固然是宫里没有的。”他指莺莺的刺绣，“那你呢，为什么要在这里做绣工。”
陈莺莺笑了笑，很直白地说，“为了钱。”
司马裒有些意外，她如果缺钱，怎么不找世子要？
不过司马裒不想窥探他人隐私，没有深究，问道：“莺莺姑娘，其实你做的提花与我的一位故人很像。可否打听，这是什么工艺，可有出处？”
她努力回想以前的事情，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胸闷气短，于是低下头，浑身发抖地摁住了自己的心口。那些事情好像水中望月，是个虚影，一搅就碎了。
“莺莺？”司马裒有些慌乱。
周震突然上前，拦住了男人试图扶莺莺的手，向来腼腆的他，用一种极不客气的语气对司马裒道：“莺莺姐身子弱，王爷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陈莺莺望着周震，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想因为她，耽误了周家的生意，轻声道：“我没事的……”
她缓了一会，呼吸渐渐平稳，对周震道：“你先出去，我与王爷有话说”。
“可……”他防备地望了司马裒一眼。
莺莺唇色还有些苍白，“没事的，王爷是‘我那位’的朋友。听话，先出去。”周震心有不甘，还是一步三回头地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周震走出去，司马裒才轻声道：“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的，老毛病了。”她苍白着脸色看向司马裒。
他想起莺莺刚才和那个少年的对话，轻声问，“他们都不知道你和我王兄……？”
陈莺莺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后点了点头。
司马裒噤声，难掩讶异，他以为天下女子能做司马绍的侍妾都恨不能昭告天下。
可显然陈莺莺不愿意和他探讨这个问题，她轻声说：“莺莺愿意留下来，是因为王爷方才提到故人。”
司马裒期待陈莺莺回忆起什么，就像陈莺莺期待从司马裒那里得到关于她母亲的一星半点消息一样，可惜他们都什么也不记得。
陈莺莺轻声说：“抱歉，我刚才想起来一点，现在又不记得了。”
“没关系。司马裒的语气略显失落，他轻声补充道：“来日方长，慢慢回忆，于我而言，这件事很重要。”
他们像沙漠里的人在枯井边汲水那样满心希冀，从这点来说，陈莺莺和司马裒还有某种程度的相似。
陈莺莺点了点头，轻声道：“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王爷上去有一炷香时间，琼芳打发周道成给王爷提一壶茶上去。
他一上楼梯就看见周震在屋外守着，心里不舒服，问到：“屋里就他们两个？”
周震点了点头。
“你跟我下来。”
他将提梁壶搁在柜面上，冷笑道：“我去了一看，震儿在屋外守着。”
“那又如何？”
“如何？”周道成嗤笑，“孤男寡女，竟还有脸叫震儿在屋外守着。”
“人家光明磊落。”
“磊落得连胳膊，腿，都要露一截在外面才好！”
琼芳白了他一眼，道“你们周家真是没福气，娶不到莺莺这样的好姑娘。”
“也就你觉得这个小狐狸好，我看你是要和她一样去那种地方。”
“赶明儿就去！”琼芳啐了一声，道“要不是指着人家哄王爷开心，你能急吼吼地说绣娘是你家的？”
周道成被琼芳说得亏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背着手进去了。
他刚一走，司马裒和陈莺莺就一前一后从楼梯上走下来，也不知道听去多少。
老板娘有些心虚，迎上来，道：“王爷，莺莺姑娘不常在我们绣坊，让您碰见了，也是有缘分。”
司马裒的笑意比先前明显冷淡了许多，“本王与莺莺是旧相识，没料到她是贵坊的绣工。”
陈莺莺见他脸色不好，朝他使了个眼色，而后拉着琼芳道：“阿姐，王爷还有要事，让他先去罢。”
司马裒本想替莺莺出头，可见她自己粉饰太平，不好再说什么，朝她点头致意就走出去。周琼芳见他气压颇低，料想他听见了周道成的话，不敢再去送他，就向莺莺道：“很久没见了，留下来吃个饭罢？”
陈莺莺辞谢道：“莺莺也想留下来，只不过家里那位，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一来她不想麻烦阿姐，二来她知道周老板不待见自己，也就没必要留下来讨人嫌了。
周琼芳心里觉得亏欠，想了又想，道歉道：“莺莺，他爹就是这样古板老派，你别往心里去。”
陈莺莺本不想把话说开的，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阿姐，你的好我都知道，我不想让你为难。王爷我会再和他说说的，不会影响周家的生意，阿姐放心吧。”
陈莺莺辞别了周琼芳，又回身看了好久锦绣坊的匾额，她本来就不会再来了，没想到最后一次遗憾收场。
有的匠人不用水力织机，每匹布都手工提花，有的更是用私家祖传的技法，除了织工或绣娘本人，都做不出这样的花，由于每件都是不可复制的孤品，身价就水涨船高。
陈莺莺会缂丝补法，她能将破了的织物按照原先的暗纹提花，补得天衣无缝。原先在教坊司的时候，她就会接一些补上乘衣料的订单，锦绣坊的老板曾经想留她下来做绣娘，但莺莺身体不好，经不住高强度的劳作，便拒绝了。
陈莺莺从后场走进去，望着一个身材丰腴的中年女人背影，唤了一声：“阿姐。”
女人愣了一下，回眸看见莺莺，眼睛一亮，立即笑着走过来，“莺莺啊，这些日子不见，又漂亮了。”
她拉着莺莺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怎么还是这么瘦！瘦的浑身没有二两肉。”
“哪里有。”她打量自己一番，又看向女人道，“不管莺莺瘦不瘦的，阿姐真是越来越年轻了。”
这位是锦绣坊的老板娘，年纪和莺莺的娘亲不相上下，莺莺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抱着她的大腿叫阿姐。
她说你应当叫我姨，莺莺说，这么年轻的怎么是姨？
那时候朱雀街还没这么长，锦绣坊在街头，教坊司在巷尾。周琼芳看见嬷嬷在街上打小丫头，打得浑身是血，生怕把她打坏了，就走上去制止。
陈莺莺从泥地里爬起来，满脸汗和泪，沾了灰和成泥水，濡湿了几缕黄发，蜷在额头和鬓角，惹人心疼。她一把抱住琼芳的大腿叫阿姐。
她把陈莺莺带回去，给她洗澡，又给她吃的喝的。在周琼芳身上，莺莺第一次体会到母亲的温度。
周琼芳几度萌生想要收养莺莺的念头，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添个人不过添一双碗筷，可教坊司见陈莺莺模样俊俏，嗓子又好，知道她身上有利可图，就说她是死契，怎么也不肯放人。
陈莺莺将肩上的包袱解下来，道：“这是上次给我的蜀绣的几件衣料，阿姐清点一下。”
这句话将周琼芳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不用点了。”她怜爱地拉着莺莺，道：“听说你不在那里了。”“那里”指的是教坊司。
陈莺莺点头，“日后我也不在建邺了，也许很难再见到阿姐，并非不想念，实在山高水长。”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惋惜，很快又被欣慰代替，“你能过得好，比什么都强。听说你那位是个大官，应该对你不错吧？”
陈莺莺脑海里浮现司马绍的容貌，很快又消散了，她笑了笑，“还好。”
算不上勉强，但很平静，周琼芳听出话外之音，不再追问。
她拍了拍莺莺的手，笑笑说：“不怕你笑话，年初我还和他爹说要撮合你和周震，他爹非说不急，这下让人捷足先登了。”
话音未落，一个急匆匆跑进来的身影愣在甬道中，陈莺莺循声看去，周震脸红得像是火刚燎过。
他是周家长子，和莺莺同岁，在同龄男孩子懂得怜香惜玉的时候，他还在捉弄女孩子。揪陈莺莺的辫子，踩她的绣鞋都是家常便饭。可恨他少时不识美丑，今日追悔万分。
陈莺莺只比他大半岁，但因为陈莺莺管周琼芳叫姐，他只好管陈莺莺叫姨。一声“姨”叫出来，陈莺莺还没害羞，周震先羞得结结巴巴。
陈莺莺很得体地微微欠身，与他行礼。
他才想起正事，磕巴地说：“姨，有位客人在前面取货，正好是你绣的。我阿爹炫耀绣娘就在后场，客人想要见你。”
陈莺莺不愿意抛头露面，因而脸色不太好看，周琼芳心疼莺莺就像心疼自己的女儿，因而轻轻啐了声“死老头。”
但听说那是个得罪不起的人，莺莺不想阿姐为难，就主动请缨去见那位客人。
当周震引着她走到会客室的时候，她先行礼，一抬眼，与司马裒四目相视，两人都愣在原处，良久她才挤出一句“见过琅琊王爷。”
陈莺莺一身青色长衫，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清纯得像草尖晨露。若不是那双勾人的眼睛，带着几分媚意，司马裒断不相信这就是那个水云间的头牌陈莺莺。
“莺莺姑娘，好巧。”
周震嗅出一丝异样，他本该退出去的，可就是怕莺莺有什么危险，因而站在了门旁边。
大概是王敦夜宴那阵子，司马裒听闻婚讯，就来锦绣坊定做了婴儿衣裳，作世子的新婚贺礼。
今日取到成品，他发现布面的暗纹提花与小时候见他母亲所绣的一模一样，这不是中原纹样，因而他想见一见绣娘。
陈莺莺轻声道：“王爷对安国和王妃真是上心。”她先入为主地以为是给司马安国做的。
司马裒笑了笑没有反驳，既然是莺莺绣的，也无法送给庾文君了，轻声道：“你的绣工很好。”
她笑了笑：“王爷谬赞，莺莺的绣工，哪里比得上宫里技艺，莺莺倒是好奇，王爷怎么会在宫外做衣裳。”
“有的东西，固然是宫里没有的。”他指莺莺的刺绣，“那你呢，为什么要在这里做绣工。”
陈莺莺笑了笑，很直白地说，“为了钱。”
司马裒有些意外，她如果缺钱，怎么不找世子要？
不过司马裒不想窥探他人隐私，没有深究，问道：“莺莺姑娘，其实你做的提花与我的一位故人很像。可否打听，这是什么工艺，可有出处？”
她努力回想以前的事情，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胸闷气短，于是低下头，浑身发抖地摁住了自己的心口。那些事情好像水中望月，是个虚影，一搅就碎了。
“莺莺？”司马裒有些慌乱。
周震突然上前，拦住了男人试图扶莺莺的手，向来腼腆的他，用一种极不客气的语气对司马裒道：“莺莺姐身子弱，王爷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陈莺莺望着周震，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想因为她，耽误了周家的生意，轻声道：“我没事的……”
她缓了一会，呼吸渐渐平稳，对周震道：“你先出去，我与王爷有话说”。
“可……”他防备地望了司马裒一眼。
莺莺唇色还有些苍白，“没事的，王爷是‘我那位’的朋友。听话，先出去。”周震心有不甘，还是一步三回头地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周震走出去，司马裒才轻声道：“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的，老毛病了。”她苍白着脸色看向司马裒。
他想起莺莺刚才和那个少年的对话，轻声问，“他们都不知道你和我王兄……？”
陈莺莺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后点了点头。
司马裒噤声，难掩讶异，他以为天下女子能做司马绍的侍妾都恨不能昭告天下。
可显然陈莺莺不愿意和他探讨这个问题，她轻声说：“莺莺愿意留下来，是因为王爷方才提到故人。”
司马裒期待陈莺莺回忆起什么，就像陈莺莺期待从司马裒那里得到关于她母亲的一星半点消息一样，可惜他们都什么也不记得。
陈莺莺轻声说：“抱歉，我刚才想起来一点，现在又不记得了。”
“没关系。司马裒的语气略显失落，他轻声补充道：“来日方长，慢慢回忆，于我而言，这件事很重要。”
他们像沙漠里的人在枯井边汲水那样满心希冀，从这点来说，陈莺莺和司马裒还有某种程度的相似。
陈莺莺点了点头，轻声道：“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王爷上去有一炷香时间，琼芳打发周道成给王爷提一壶茶上去。
他一上楼梯就看见周震在屋外守着，心里不舒服，问到：“屋里就他们两个？”
周震点了点头。
“你跟我下来。”
他将提梁壶搁在柜面上，冷笑道：“我去了一看，震儿在屋外守着。”
“那又如何？”
“如何？”周道成嗤笑，“孤男寡女，竟还有脸叫震儿在屋外守着。”
“人家光明磊落。”
“磊落得连胳膊，腿，都要露一截在外面才好！”
琼芳白了他一眼，道“你们周家真是没福气，娶不到莺莺这样的好姑娘。”
“也就你觉得这个小狐狸好，我看你是要和她一样去那种地方。”
“赶明儿就去！”琼芳啐了一声，道“要不是指着人家哄王爷开心，你能急吼吼地说绣娘是你家的？”
周道成被琼芳说得亏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背着手进去了。
他刚一走，司马裒和陈莺莺就一前一后从楼梯上走下来，也不知道听去多少。
老板娘有些心虚，迎上来，道：“王爷，莺莺姑娘不常在我们绣坊，让您碰见了，也是有缘分。”
司马裒的笑意比先前明显冷淡了许多，“本王与莺莺是旧相识，没料到她是贵坊的绣工。”
陈莺莺见他脸色不好，朝他使了个眼色，而后拉着琼芳道：“阿姐，王爷还有要事，让他先去罢。”
司马裒本想替莺莺出头，可见她自己粉饰太平，不好再说什么，朝她点头致意就走出去。周琼芳见他气压颇低，料想他听见了周道成的话，不敢再去送他，就向莺莺道：“很久没见了，留下来吃个饭罢？”
陈莺莺辞谢道：“莺莺也想留下来，只不过家里那位，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一来她不想麻烦阿姐，二来她知道周老板不待见自己，也就没必要留下来讨人嫌了。
周琼芳心里觉得亏欠，想了又想，道歉道：“莺莺，他爹就是这样古板老派，你别往心里去。”
陈莺莺本不想把话说开的，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阿姐，你的好我都知道，我不想让你为难。王爷我会再和他说说的，不会影响周家的生意，阿姐放心吧。”
陈莺莺辞别了周琼芳，又回身看了好久锦绣坊的匾额，她本来就不会再来了，没想到最后一次遗憾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