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怎么了？”
陈莺莺一回眸，望见司马裒，有些惊讶道：“王爷。”本想问他怎么没有走，而后意识到他确实是在这里等她。
“你走来的，没带侍人？”
陈莺莺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玉簟去东宫了，府上其他的侍人，她哪里喊的动？不过也给了她溜出来的机会。
司马裒看了一眼太阳，用眼神示意自己轿子，轻声道：“顺路，送你一程。”
陈莺莺本习惯性地想拒绝，可是方才心疾发作，她身子实在虚弱，不想硬撑，就点了点头，上了司马裒的轿子。
在二楼窗台上的周道成像是抓住什么把柄似的，向琼芳道，“你看吧，那小贱蹄子上了王爷的轿子。真是有手段啊！”
“王爷都说，他与人家是旧相识。”
“你也不想想，是怎么相识法儿？”
“你啊！少说两句！”
陈莺莺上了轿子，卸下一身与人交际的玲珑，难掩疲态。
司马裒看见轿子角落里的陈莺莺，明明是正襟危坐的，却给人感觉她蜷缩在那里。
两人不算熟识，因而一路无话，好在心思坦荡，并不觉得尴尬。
司马裒看莺莺，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每一寸都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她虽然确有几分姿色，可司马裒还是想不通，王兄那种唯我独尊的人怎么会喜欢一个弱势，任人摆布，病蔫蔫的闷葫芦？
他不知道，陈莺莺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她只是想维护自己在意的人，比如阿姐，比如司马绍。
轿子停在府门外，陈莺莺不知道门人都认得谁家的轿子谁家的小厮，因而当门人如临大敌地压着声音说琅琊王爷怎么来了的时候，陈莺莺从轿子上走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没多久就会传进远在东宫的司马绍的耳朵里。
司马裒还没说“不送”，陈莺莺就回身对他道：“王爷留步。”
他微颔首，陈莺莺又侧身，轻轻道：“多谢。”
当然不是为了这个顺路轿子，而是因为方才王爷试图为她出头。
没等陈莺莺走进王府，司马裒的轿子就又启程，他在窗帘和窗的缝隙之间看见陈莺莺落寞的身影消失在偌大的府门，耳畔回响那一声忧郁的“多谢”，突然觉得心口受了一闷棍。
司马绍见晋王时，他脸色并不好。
刚行完礼，男人便将一沓折子推到了他面前。
“解释一下。”司马睿得知他称病告假，与人淫游别居，并未立即发作，以他对司马绍的了解，他闹归闹，向来是有分寸的，因而在这种小事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次，风声太大，闹得许多人写折子来弹劾司马绍。
他翻了几页，不过是弹劾他荒淫无度，难堪世子大任，举荐司马裒的折子。
他气定神闲地合上折子，道：“风声是儿臣故意放出去的。”
司马睿颔首，他也知道他的儿子不会给人留把柄。
“以我朝兵力，北伐至多三成胜算。因此儿臣想要动用漠北宇文氏的兵力，与他里应外合，打石勒一个措手不及。但要让宇文氏相信我朝不会过河拆桥，就必须给他一个有份量的质子。”
司马睿明白过来，他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就是为了让宇文涣相信这个女人有足够交换兵力的份量。但若有一日，晋朝想要违背盟约，也可以毫不怜惜地弃子。
“你确定她足够忠心？”
“她绝不会违抗儿臣。”司马绍笃定道，“另外，儿臣从未向她透露任何机要消息。”
“此事就这么办罢。”司马睿揉了揉太阳穴，“在你与文君礼成之前，先在东宫住下。本王不希望节外生枝。”
他愣了一下，应道：“好。”今日是五月初三，熬过初五，他就能出宫见陈莺莺。
他想起侍人提起荆州的事情，又道：“听闻荆州那边……”
司马睿颔首，“前朝刺史于荆州割据，八方流民与之同流。王敦与周访素来不和，便派了他的从弟王廙应战，此人轻敌冒进，中了诈降之计，而今被围困荆州，其中一支是陶侃的部将，不满王敦将陶侃出调广州，竟就地叛乱。”
司马绍皱了皱眉，道：“荆州不值得折损太多兵力，而今也只能静观其变。”
陶侃是周访的亲家，陶侃旧部叛乱，周访斩之以示忠心，合情合理，难怪晋王明知周访与王敦不合，却任命他全权负责荆州之事。
司马绍从晋王书房走出来，迎面碰见司马裒。
“慢着。”司马绍拦住他，“你又招惹陈莺莺做什么？”
“王兄又打哪门子哑谜？”
“我没空和你兜圈子。”
“不知道该说你消息灵通，还是捕风捉影。”
“那就是认了？”司马绍冷冷地盯着他的眼底。
司马裒觉得好笑，他的侍妾，他不去质问那个女人，反倒来为难自己。不过想到，她连攒钱、受人奚落都要瞒着司马绍，司马绍就是问了，她也不见得说真话。
司马裒没有义务成人之美，他冷冷道：“纵使王兄是天之骄子，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站在原地等你，人心本来就是不可控的。与其将人困作笼中鸟，倒不如叩之心门。”
司马绍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貌合神离”这个词。
世子府那头，莺莺身子不爽利。
府上的医官和侍女都被叫去东宫了，剩下几个说不上话的，因而一直没有人来替陈莺莺诊治，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两日，中途听东宫来人传了一次信，司马绍说自己在宫内处理要事，有几日不能回来。
再醒的时候，是被寝殿里人声嘈杂吵醒的。
她烧了两日，头疼得厉害，视线也模糊，就看见一群仆婢粗手粗脚地在屋子里搬东西。
其中一个，将墙上挂着的，王妃娘娘送的卷轴也揭去了。
她拖着病躯，支起身，阻止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那个知道她是司马绍养在府上的侍妾，虽然心里看不起陈莺莺，但畏惧世子怪罪，就还算客气道：“我们是庾家的，大小姐的人，日后便是东宫的人。”
庾家大小姐，陈莺莺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就想起来，那日在醉月居，她们提起过这个人。她坐起身，想要下床，可烧了太久，身子根本不听自己使唤，重重摔在石板地上。
面前的小厮都吓得后退半步。
陈莺莺还没有问出话来，眼睛先湿润了，她不是傻子，都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还不明白庾大小姐是什么人。可她还是不死心地问出口：“庾大小姐，是司马绍的什么人？”
“今日成婚以后，便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
陈莺莺死心地闭上眼，仿佛有无数双手左右摇晃她的头，恶心得厉害。她努力站起身，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瘸一拐地挪到揭了那副画的丫头面前，低声道：“这是我的东西。”
那丫头不知轻重，模仿嬷嬷的跋扈，道：“世子的东西就是庾家大小姐的东西。”
陈莺莺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这幅画，是我的东西。”
那丫头哪里被这样的低气压压迫过，她吓得退了半步，陈莺莺从她手里夺过卷轴，扶着屋里仅剩的家具，一点一点挪了出去。
府上为数不多的侍人想要拦她，大家都怕她去闹婚，可哪有人敢拦。这种时候，她不知道该求助谁，过去的记忆一点一点回溯，玉簟知道，庾冰知道，王妃娘娘知道，琅琊王爷知道，没有一个人告诉她事实。
他们都用那种怜悯乞丐的眼神打量她，陈莺莺回想起曾经她不理解的那些小心翼翼的神色，觉得一阵阵恶寒。
她像小丑一样站在司马绍身边，听他们说那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鬼话，太残忍了，他们不是陌生人，不是敌人，是朋友啊，是陈莺莺活下去的动力，可他们都把她当傻子来骗。
她从王府离开的时候，带走了自己的卖身契。她从来都知道那张圈住她人生的纸藏在何处，她给司马绍握着她的命纯粹是因为她愿意，而她不愿意的时候，谁也主宰不了她的命。
陈莺莺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的醉月居，出发的时候是上午，到的时候是下午。醉月居的门人看她像莺莺姑娘，可都不敢认，她这样子太落魄了，病了三日几乎粒米未进，又受了这样的打击，几乎没了人形。
庾冰正有说有笑地和友人走出来，他们正要去宫里，因而都是盛装。有些生意上的朋友，虽进不了宫，也已经将礼送到醉月居来。
庾冰从陈莺莺身边经过的时候，几乎没认出她来，鬼使神差地多看了这个女人一眼，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先安置了友人，立即折回来，问到：“莺莺？”
“庾郎。”她的声音疲惫得像游魂，“求你……”人世残忍之处在于，你明知道他骗你，却除了他，无处可求，“求你……带我进宫。”
“莺莺……”他的声音带着愧疚，安抚，恐惧，央求，他本能地害怕陈莺莺去婚宴上大闹，即便他知道陈莺莺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庾郎你放心……我只要，远远看他们一眼就好。”
庾冰实在心疼，加上心里亏欠，就应了陈莺莺的请求，他让醉月居的侍人给陈莺莺稍微收拾了一番，即便化着淡妆，也看出来她气色惨得吓人。
庾冰先入宫，等到晚些时候，宫禁不严，再让自己的轿子出去接陈莺莺。因而莺莺进来的时候，司马绍和庾文君刚刚礼成，他正在酒席上推杯换盏，庾冰得以抽身，出来接陈莺莺。
她很平静。是死一般的沉寂。反倒是庾冰忐忑，心脏在胸腔里突突地跳。
陈莺莺一回眸，望见司马裒，有些惊讶道：“王爷。”本想问他怎么没有走，而后意识到他确实是在这里等她。
“你走来的，没带侍人？”
陈莺莺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玉簟去东宫了，府上其他的侍人，她哪里喊的动？不过也给了她溜出来的机会。
司马裒看了一眼太阳，用眼神示意自己轿子，轻声道：“顺路，送你一程。”
陈莺莺本习惯性地想拒绝，可是方才心疾发作，她身子实在虚弱，不想硬撑，就点了点头，上了司马裒的轿子。
在二楼窗台上的周道成像是抓住什么把柄似的，向琼芳道，“你看吧，那小贱蹄子上了王爷的轿子。真是有手段啊！”
“王爷都说，他与人家是旧相识。”
“你也不想想，是怎么相识法儿？”
“你啊！少说两句！”
陈莺莺上了轿子，卸下一身与人交际的玲珑，难掩疲态。
司马裒看见轿子角落里的陈莺莺，明明是正襟危坐的，却给人感觉她蜷缩在那里。
两人不算熟识，因而一路无话，好在心思坦荡，并不觉得尴尬。
司马裒看莺莺，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每一寸都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她虽然确有几分姿色，可司马裒还是想不通，王兄那种唯我独尊的人怎么会喜欢一个弱势，任人摆布，病蔫蔫的闷葫芦？
他不知道，陈莺莺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她只是想维护自己在意的人，比如阿姐，比如司马绍。
轿子停在府门外，陈莺莺不知道门人都认得谁家的轿子谁家的小厮，因而当门人如临大敌地压着声音说琅琊王爷怎么来了的时候，陈莺莺从轿子上走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没多久就会传进远在东宫的司马绍的耳朵里。
司马裒还没说“不送”，陈莺莺就回身对他道：“王爷留步。”
他微颔首，陈莺莺又侧身，轻轻道：“多谢。”
当然不是为了这个顺路轿子，而是因为方才王爷试图为她出头。
没等陈莺莺走进王府，司马裒的轿子就又启程，他在窗帘和窗的缝隙之间看见陈莺莺落寞的身影消失在偌大的府门，耳畔回响那一声忧郁的“多谢”，突然觉得心口受了一闷棍。
司马绍见晋王时，他脸色并不好。
刚行完礼，男人便将一沓折子推到了他面前。
“解释一下。”司马睿得知他称病告假，与人淫游别居，并未立即发作，以他对司马绍的了解，他闹归闹，向来是有分寸的，因而在这种小事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次，风声太大，闹得许多人写折子来弹劾司马绍。
他翻了几页，不过是弹劾他荒淫无度，难堪世子大任，举荐司马裒的折子。
他气定神闲地合上折子，道：“风声是儿臣故意放出去的。”
司马睿颔首，他也知道他的儿子不会给人留把柄。
“以我朝兵力，北伐至多三成胜算。因此儿臣想要动用漠北宇文氏的兵力，与他里应外合，打石勒一个措手不及。但要让宇文氏相信我朝不会过河拆桥，就必须给他一个有份量的质子。”
司马睿明白过来，他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就是为了让宇文涣相信这个女人有足够交换兵力的份量。但若有一日，晋朝想要违背盟约，也可以毫不怜惜地弃子。
“你确定她足够忠心？”
“她绝不会违抗儿臣。”司马绍笃定道，“另外，儿臣从未向她透露任何机要消息。”
“此事就这么办罢。”司马睿揉了揉太阳穴，“在你与文君礼成之前，先在东宫住下。本王不希望节外生枝。”
他愣了一下，应道：“好。”今日是五月初三，熬过初五，他就能出宫见陈莺莺。
他想起侍人提起荆州的事情，又道：“听闻荆州那边……”
司马睿颔首，“前朝刺史于荆州割据，八方流民与之同流。王敦与周访素来不和，便派了他的从弟王廙应战，此人轻敌冒进，中了诈降之计，而今被围困荆州，其中一支是陶侃的部将，不满王敦将陶侃出调广州，竟就地叛乱。”
司马绍皱了皱眉，道：“荆州不值得折损太多兵力，而今也只能静观其变。”
陶侃是周访的亲家，陶侃旧部叛乱，周访斩之以示忠心，合情合理，难怪晋王明知周访与王敦不合，却任命他全权负责荆州之事。
司马绍从晋王书房走出来，迎面碰见司马裒。
“慢着。”司马绍拦住他，“你又招惹陈莺莺做什么？”
“王兄又打哪门子哑谜？”
“我没空和你兜圈子。”
“不知道该说你消息灵通，还是捕风捉影。”
“那就是认了？”司马绍冷冷地盯着他的眼底。
司马裒觉得好笑，他的侍妾，他不去质问那个女人，反倒来为难自己。不过想到，她连攒钱、受人奚落都要瞒着司马绍，司马绍就是问了，她也不见得说真话。
司马裒没有义务成人之美，他冷冷道：“纵使王兄是天之骄子，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站在原地等你，人心本来就是不可控的。与其将人困作笼中鸟，倒不如叩之心门。”
司马绍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貌合神离”这个词。
世子府那头，莺莺身子不爽利。
府上的医官和侍女都被叫去东宫了，剩下几个说不上话的，因而一直没有人来替陈莺莺诊治，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两日，中途听东宫来人传了一次信，司马绍说自己在宫内处理要事，有几日不能回来。
再醒的时候，是被寝殿里人声嘈杂吵醒的。
她烧了两日，头疼得厉害，视线也模糊，就看见一群仆婢粗手粗脚地在屋子里搬东西。
其中一个，将墙上挂着的，王妃娘娘送的卷轴也揭去了。
她拖着病躯，支起身，阻止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那个知道她是司马绍养在府上的侍妾，虽然心里看不起陈莺莺，但畏惧世子怪罪，就还算客气道：“我们是庾家的，大小姐的人，日后便是东宫的人。”
庾家大小姐，陈莺莺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就想起来，那日在醉月居，她们提起过这个人。她坐起身，想要下床，可烧了太久，身子根本不听自己使唤，重重摔在石板地上。
面前的小厮都吓得后退半步。
陈莺莺还没有问出话来，眼睛先湿润了，她不是傻子，都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还不明白庾大小姐是什么人。可她还是不死心地问出口：“庾大小姐，是司马绍的什么人？”
“今日成婚以后，便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
陈莺莺死心地闭上眼，仿佛有无数双手左右摇晃她的头，恶心得厉害。她努力站起身，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瘸一拐地挪到揭了那副画的丫头面前，低声道：“这是我的东西。”
那丫头不知轻重，模仿嬷嬷的跋扈，道：“世子的东西就是庾家大小姐的东西。”
陈莺莺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这幅画，是我的东西。”
那丫头哪里被这样的低气压压迫过，她吓得退了半步，陈莺莺从她手里夺过卷轴，扶着屋里仅剩的家具，一点一点挪了出去。
府上为数不多的侍人想要拦她，大家都怕她去闹婚，可哪有人敢拦。这种时候，她不知道该求助谁，过去的记忆一点一点回溯，玉簟知道，庾冰知道，王妃娘娘知道，琅琊王爷知道，没有一个人告诉她事实。
他们都用那种怜悯乞丐的眼神打量她，陈莺莺回想起曾经她不理解的那些小心翼翼的神色，觉得一阵阵恶寒。
她像小丑一样站在司马绍身边，听他们说那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鬼话，太残忍了，他们不是陌生人，不是敌人，是朋友啊，是陈莺莺活下去的动力，可他们都把她当傻子来骗。
她从王府离开的时候，带走了自己的卖身契。她从来都知道那张圈住她人生的纸藏在何处，她给司马绍握着她的命纯粹是因为她愿意，而她不愿意的时候，谁也主宰不了她的命。
陈莺莺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的醉月居，出发的时候是上午，到的时候是下午。醉月居的门人看她像莺莺姑娘，可都不敢认，她这样子太落魄了，病了三日几乎粒米未进，又受了这样的打击，几乎没了人形。
庾冰正有说有笑地和友人走出来，他们正要去宫里，因而都是盛装。有些生意上的朋友，虽进不了宫，也已经将礼送到醉月居来。
庾冰从陈莺莺身边经过的时候，几乎没认出她来，鬼使神差地多看了这个女人一眼，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先安置了友人，立即折回来，问到：“莺莺？”
“庾郎。”她的声音疲惫得像游魂，“求你……”人世残忍之处在于，你明知道他骗你，却除了他，无处可求，“求你……带我进宫。”
“莺莺……”他的声音带着愧疚，安抚，恐惧，央求，他本能地害怕陈莺莺去婚宴上大闹，即便他知道陈莺莺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庾郎你放心……我只要，远远看他们一眼就好。”
庾冰实在心疼，加上心里亏欠，就应了陈莺莺的请求，他让醉月居的侍人给陈莺莺稍微收拾了一番，即便化着淡妆，也看出来她气色惨得吓人。
庾冰先入宫，等到晚些时候，宫禁不严，再让自己的轿子出去接陈莺莺。因而莺莺进来的时候，司马绍和庾文君刚刚礼成，他正在酒席上推杯换盏，庾冰得以抽身，出来接陈莺莺。
她很平静。是死一般的沉寂。反倒是庾冰忐忑，心脏在胸腔里突突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