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鹿,把那间房再去打扫一下。”

    “哎呀,不用,昨晚不是刚打扫过了吗?”话虽如此,阿鹿还是听话地去了,但刚迈出不过两步,身后白瓷碎地,不等转头就被一人扼住喉咙——“别动!”声音脆利,气势逼人。

    是陈汝安。“你们做了什么!?放下他。”与此同时,有四人从她身后走来,表情要么冷酷要么高傲,看着都是心狠手辣的主。

    “姑娘别误会。”江野搀秦不坐进圈椅,向陈汝安拱手作揖,“我们并非伤害他,他现在……待他醒来你便知道了。”

    “你先离他远点!”周棋衡支起下巴,紧紧盯着他。

    陈汝安稍一思忖,刚要开口,就见秦不睁开了眼睛,“秦……”

    “别……别动他。”

    陈汝安五人一时瞠目结舌。江野的错愕却转瞬即逝,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把目光重新挪回他们身上,淡淡开口,“想必你们便是秦不这一世的朋友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阿鹿小虹,送秦不去休息。”两人面面相觑,架起秦不胳膊就径直进了内室,陈汝安有心去追,但理智告诉她,他是安全的,“各位请坐。”

    楼世提最先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您认识他?上一世的他?”

    “嗯……看来,秦兄真的死了。”他眼角皱起的纹路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苦意。

    他这话,真的,很难,理解——

    “什么意思?”周棋衡落座直接发问。

    “自他跌下悬崖,细数竟已三十余年,这一世竟也那么大了。”江野笑着摇了摇头,轻抿了一口杯中花茶,开始娓娓道来——

    沧州,全国最大的皮毛产地,孕育出不少商贾大家。这若干富户里,又以秦家最为富饶,秦不便是这家幺儿,是沧州数一数二的贵公子。

    秦家皮毛起家,又靠酒楼生意愈大愈强,也因此秦不自小便尝遍山珍海味,这嘴被养得极叼。对于珍奇菜品,更是来者不拒。

    一日城里一人声称他发明出来了一道奇菜,秦不听闻后欣然前往。还在厢房等待,一股异香便从庖厨传来,待到那菜端至身前,奇香更甚,但并不勾人食欲。

    秦不皱着眉头,还是半信半疑夹了一筷子,忐忑地送入嘴中细细品味,然后,吐出。

    “来人!什么破菜,都给我家公子吃吐了!”依秦不而坐的那人圆眼宽颐,身形圆润,见自家公子神色奇怪,直接拍案而起。

    “草果草果,快去叫厨师。唉,算了,我得自己去。”说罢他边擦着嘴边匆忙起身跑出去。

    “欸……公子公子,哪劳烦您去啊。”那名唤草果的小厮也跟着跑了出来,“公子?”

    秦不拽着草果急匆匆走向后厨,“这般创意,我当然要亲自拜访。”

    包厢离后厨很近,话音才落,秦不半个身子就已经探进了后厨。这家店门头本就不大,后厨自然袖珍,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唯一的大厨正借着大火颠勺,看成色马上就要装盘了。

    “大厨,我是秦不。您那道奇菜真乃世间独一份。今日得以品尝,实乃秦某三生有幸。”秦不说着便拱手作揖。

    这一番言论可谓是夸到了他心上,大厨利落地装盘压火,动作行云流水。

    “秦公子过誉啦!”他擦擦手,拾起净菜篓的一根胡萝卜递给秦不,“诺,吃!新鲜着呢。”

    “谢……谢谢。”秦不双手接过,“不过……您这是加了何物?”

    厨子闻言爽朗一笑,胸腔共振,笑声回荡在小小的厨房里,“哈哈哈哈哈哈,是我儿子江野做的辅料!”

    秦不眼睛一亮,“那……令郎在?”

    就这样,秦不依着他指的路,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寻到他家竹门——大门紧闭,只有“风吹”和“草动”,十分寂静。

    “叩叩叩。”回答他们的还是一阵寂静。

    “叩……”还没敲完,门敞开了一条缝。“何人?有何贵干?”

    年纪不大,却刻意压低了音调。

    “在下是令尊……”秦不话还没说完,那门就“砰”地一声合上了。

    “在下秦不!来探寻香料之美!”

    “吱呀”一声,门重新打开,江野探出身子,长得黑黑瘦瘦,像个猴子,只那双眸子亮得出奇。

    秦不见他给他们开了门,眉眼弯弯,正高兴地作揖,但黑瘦少年一把就捞过他,直接拽进了家里。

    “喂,秦不?你是被我爹那道鬼菜吸引来的?”

    “呃……正是。”秦不刚站定看向他,这时才发现江野被风吹起的发丝下,遮住了一道短疤,“你的……您是如何做到让那香料最初闻起来是五加皮、白寇之味,接着是肉蔻、姜黄这一类辛辣物的味道,最后再神奇转成罗汉果、紫苏之清香味道?”秦不收住了问那道疤的冲动,直接抛出了正题。

    江野闻言大喜,攥着他胳膊的手力度都不自觉紧了几分——“你!走,跟我进屋!”

    不等秦不答应,他就扯着他三步并两步进了东边的小屋,又是“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动作之快,力道之大,直接将草果拒之了门外。

    屋里不同于院中颇具佛味的装饰,显得“单纯”得多,秦不此刻也是相当激动,不顾其他直接开口:“您是如何……”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一道黑影扑到在地,“你懂我!你是第一个闻出来的人!”

    这人眼含热泪,表情一时竟显得有些狰狞,秦不急忙推开他,口中嚅嗫:“别,别这样……”

    “公子!怎么了!?”门外的草果扯着嗓子喊。

    “无事!”秦不边回应他边站起来轻轻拍打衣襟。江野却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傻笑,“秦不,桌上的东西你随便看,随便鼓捣!”

    不等他说,秦不的视线也早已被他房中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吸引,这里面除了粉质或固体,还有些不知名的液体,甚至还有白酒的味道。

    “你这房间倒不见佛像……”

    “害,就我爹信那玩意。他怕他杀的那些牲畜来找他。”江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你闻闻这个。”

    秦不扭头看去,江野手中赫然多出个香膏,他转身接过,打开放在鼻边细嗅。

    “梨花,奶香,檀香。”

    “你再闻闻这个?”

    “薄荷,梅花,柏木。”

    “这个?”

    ……

    就这样闻了半个时辰,秦不总能准确说出江野所制的每一个香料的详细味道。江野大喜过望,直接扔给他两盒线香,“秦不兄弟,这是崖柏香,适合你,送你。”

    “谢……”“欸?秦不,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我们今天就拜把子吧!”

    听他这话,秦不愣了一愣,怎么能有人如此这般自来熟?但也几乎是不假思索:“好!那咱兄弟二人便互相敬酒一杯,以告天地!”

    “好!你多大?”

    “二十一。”

    “哥!可惜小弟并没有酒。”江野颇为懊恼。

    秦不闻言笑了笑,“江野老弟,我既是你哥了,你便不要藏着掖着了,我明明早就嗅到了酒味。”

    “大哥,那是我来蒸馏酒精做香水的东西,不可饮用。”说着他伸脚踢了踢桌底下的一个木桶,“咚咚”两声闷响,似是有不少,“但我房中有不少花茶,咱就以茶代酒!”

    他不知从哪翻出两个茶杯,提起角落的壶斟满两杯,然后塞进秦不手中,“你等等。”

    秦不看着江野忙得像无头苍蝇,却又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半晌,才见他从一筐书堆地下翻出卷画像来,攥着袖口一擦,便展开挂到了墙上,随后展颜冲秦不笑道:“这个神仙专司花草灵木,今天你我结交,便让他来见证!”

    秦不递给他一杯茶,望向那幅画,画上神仙的白衣随着画纸的陈旧也早已发黄,似是在月下舞剑,身姿挺拔,剑锋凌冽,宛若游龙。只不过周身被一圈笔汁粗糙的各色香草花果环绕,略显滑稽。想来是江野的手笔。

    “他是?”

    “嗯……不知道。”江野摸着下巴,随后摆了摆手,“别管那么多了,来!”

    杯盏相撞,花茶四溅。

    “好!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秦不率先一饮而尽,江野紧随其后。

    夕阳将落,余晖染红了天角,钻进屋子里与二人浑然相融,熠熠生辉。

    “对了,你的疤……”秦不放下杯子,指了指他的脸。

    江野抹了把下巴滴落的水,爽快开口:“小时候在山上遇到了黑熊,被救时从树上掉下来划了个口子。”

    秦不点了点头,“你如何想到制香料、香水、香膏的?”

    “我天生嗅觉异常灵敏。”江野摸了摸鼻子,快速瞥了眼他,“呃……主要是,我父亲的脚…五毒避让,妖魔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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