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时候想起高中时候的事情，陈冬亦都总是忍不住嘴角带笑。
尽管最后一年……并不那么美好，可仅仅是前面两年的快乐就已经足够填补所有空缺。
她能够记得的事情有限，不想要空出更多的容量给那些让她不快乐的回忆了。
只是此时此刻，面对林立诚的疑问，她本弯起的嘴角又慢慢放松。
【你以前不是说想要房间里有飘窗吗？】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句话，回复：【人是会变的。】
这是他们重逢之后，她第二次和林立诚说这句话了。
屏幕另一端的林立诚自然也记得。
他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林立诚的第二份方案在三天后发来，全都依照她的想法改动。
陈冬亦又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和林立诚带的几个小组成员一起开了一个线上会，确认了最终版本。
她也如期签了合同，付了5%的订金。
本以为她和林立诚应该直到房子开工装修的时候才会再联系，没想到在最终方案确定下的第二天，林立诚就给她打来了语音通话。
当下的她依旧在睡觉。
因为林立诚也是在上午给她打的电话。
陈冬亦发誓：她会平等的恨每一个早起的打工人。
她的声音黏糊不清，一听就知道是在睡觉。
“喂，什么事啊。”
电话另一头的林立诚听到她半梦半醒的声音，自我怀疑地调出日历确定了一下今天是星期四。
“今天是工作日啊，你还没去上班？”
陈冬亦此刻懒得说太多话，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林立诚知道她大概是起床气又犯了，于是也不多废话，直入主题：“我现在人在沪城，过来看一些装修材料，本来是想问你下了班之后有没有空和我一起逛逛建材市场的，但既然你没上班，要不要现在就出来？”
陈冬亦：“是给我的房子装修看材料吗？”
林立诚轻笑：“是是是，所以能麻烦您陪同一下吗？”
陈冬亦默了一会儿才答：“好，你先来我住的地方等我，我现在开始收拾。”
挂了电话之后，陈冬亦给林立诚分享了自己住的酒店公寓的定位。
她先爬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她听到门铃响了。
她刚刚洗完澡，身子还没擦干，只好先裹了浴帽浴巾到门眼先看了看。
是酒店公寓的管家。
她隔着门问：“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陈女士您好，打扰您了。是这样的，您有一位访客，是姓林的一位先生，我刚才拨打您的房间座机，您未接通，所以我上来跟您确认一下他的身份，如果确系您的访客，是否需要我们帮您先做招待？”
陈冬亦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酒店管家好像确实还有这种服务来着，她以为就是平常帮忙拿拿快递外卖什么的。
她思考了一下自己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换好衣服，然后对门外说：“不用了，直接带他上来吧，麻烦你了。”
陈冬亦跑回浴室，胡乱的擦了擦还滴着水的长发，快速从衣帽间挑了一套看起来保守又整洁的家居服，往身上一套，顺便又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本来游刃有余的时间，在门铃响起的那一刻，她才突然瞥见沙发上四处散落的好几件衣服。
她往外头喊了句：“等一下！”
接着便飞一般地将衣服一件件团在怀里之后扔进衣帽间的柜子里。
她深呼吸几下，待气息平稳了才去开门。
林立诚本是随意倚靠在门边，见她一开门，立刻站直了身。
他没忍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陈冬亦。
陈冬亦看着他。
林立诚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陈冬亦皱眉。
“虽然这么打量女生不对，但你今天的形象实在和我上次见你差太多了。搞得我有点……措手不及？”
他的脸上还有残留的笑意，刺的陈冬亦最终还是挪开眼。
“上次是故意那样打扮的。”
她没继续往下说为什么故意打扮成那样，可能因为懒得解释，也可能是因为没必要。
林立诚倒也没接话茬往下问。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问她：“你就一直住这儿？”
陈冬亦也学着他的样子环顾了一圈，问：“怎么了？”
林立诚扁了扁嘴，又轻轻摇摇头：“没个家味。”
陈冬亦翻了个白眼：“酒店要有什么家味。”
林立诚：“你知道时代的slogan是什么吗？是‘给客人家一般的感受’。”
时代是她住的这家酒店式公寓的名字。
她倒是从来不知道人家还有这么一个slogan。
“我在酒店寻求什么家的感受，这不已经拜托给您给我打造一个有家味的家了吗？”陈冬亦一边找吹风机，一边随口这么说着。
等了半天，没听见林立诚应声，她不禁抬头瞧了一眼他的方向。
他就那么靠在沙发上，双手摊开搭在沙发边沿上，姿态放松，不知道在摆什么玩世不恭的少爷造型。
见她望过来，林立诚才缓缓开口，先是哦了一声，却把尾调拉得极长。
“原来你要我给你打造啊？”
陈冬亦觉得这人有毛病，这不废……
她的思绪忽得顿住。
什么跟什么嘛。
是真的有毛病，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她眼神微眯，眉间皱起。
林立诚知道她反应过来自己在打趣她了，正想打哈哈过去，就见迎面飞过来了一个枕头，正中他面门。
待他揉着额头坐起身，就听见卫生间传来呼呼吹风机的声音。
他站起来往内室的方向走了几步，忽而又顿住。
不合适。
别逼得太紧了，林立诚。
他在心里提醒自己。
——
林立诚见陈冬亦花了十几分钟就吹干头发，换了一身蓝白相间的海军风运动服出来，不禁感慨：“你还挺快啊？我还以为你们女人收拾出门都得好几个小时呢，我都做好准备等了。”
陈冬亦淡淡扫他一眼：“哦，那看来我和你认识的那些女人应该不是一类人。”
林立诚没来由地也看她一眼：“我是说我妈。我妈都现在这岁数了，出门还是要我爸等半天，所以我爸一般通知我妈出门都会提早几个小时，谎报时间。”
“后来我妈也发现我爸这小伎俩了，有一回他们俩出国旅游，我爸订的上午十点的飞机，八点半催我妈快点出门，不然赶不及了。但我妈就以为我爸订的应该是中午的飞机，所以就慢吞吞的，结果就是……反正挨骂的都是我爸。”
陈冬亦被他讲的这事儿逗乐了，笑了一会儿问他：“阿姨和叔叔这些年身体应该都还好吧？”
林立诚点点头，又摇摇头。
“没什么大毛病，但小问题一堆，上岁数了嘛，难免这儿那儿的不爽利。”
“嗯……”
“你父母呢？”
“他们…应该……”
本来客气，冠冕堂皇地回答一句“他们挺好的”就行。
但她莫名的就是不想撒谎。
所以她说：“其实我不知道。我很久不和家里联系了。”
讲完，她立刻就后悔了。
她和林立诚现在的关系似乎不是能讲这些的时候了。
可潜意识下的反应就像是过去关系的一种链接，这么多年一直没断过。
她没法和别人言说的事，总是在林立诚面前变得坦诚。
除了一件事。
而眼下，她只陷入自我尴尬。
说这种话干嘛呢？让他安慰自己？还是指望他说些别的？
她本来想岔开话题，问林立诚：你不是快结婚了吗？结婚了之后考没考虑回夏城发展，陪在父母身边？
但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怪龃龉的，索性也就不说。
林立诚像是也明白了她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也就没再讲话。
进电梯的时候林立诚先她一步按了负一楼。
“我本来想坐在车里等你的，但谁知道你们门口这儿不让停车，所以我就把车停到停车场了。”
陈冬亦点点头。
两人继续无话。
林立诚站在陈冬亦的斜后方，看着她白净后颈上的那颗小痣，未施粉黛的半张侧颜。
忽然很想开口和她说：其实你什么都没变。
只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讲。
尽管最后一年……并不那么美好，可仅仅是前面两年的快乐就已经足够填补所有空缺。
她能够记得的事情有限，不想要空出更多的容量给那些让她不快乐的回忆了。
只是此时此刻，面对林立诚的疑问，她本弯起的嘴角又慢慢放松。
【你以前不是说想要房间里有飘窗吗？】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句话，回复：【人是会变的。】
这是他们重逢之后，她第二次和林立诚说这句话了。
屏幕另一端的林立诚自然也记得。
他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林立诚的第二份方案在三天后发来，全都依照她的想法改动。
陈冬亦又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和林立诚带的几个小组成员一起开了一个线上会，确认了最终版本。
她也如期签了合同，付了5%的订金。
本以为她和林立诚应该直到房子开工装修的时候才会再联系，没想到在最终方案确定下的第二天，林立诚就给她打来了语音通话。
当下的她依旧在睡觉。
因为林立诚也是在上午给她打的电话。
陈冬亦发誓：她会平等的恨每一个早起的打工人。
她的声音黏糊不清，一听就知道是在睡觉。
“喂，什么事啊。”
电话另一头的林立诚听到她半梦半醒的声音，自我怀疑地调出日历确定了一下今天是星期四。
“今天是工作日啊，你还没去上班？”
陈冬亦此刻懒得说太多话，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林立诚知道她大概是起床气又犯了，于是也不多废话，直入主题：“我现在人在沪城，过来看一些装修材料，本来是想问你下了班之后有没有空和我一起逛逛建材市场的，但既然你没上班，要不要现在就出来？”
陈冬亦：“是给我的房子装修看材料吗？”
林立诚轻笑：“是是是，所以能麻烦您陪同一下吗？”
陈冬亦默了一会儿才答：“好，你先来我住的地方等我，我现在开始收拾。”
挂了电话之后，陈冬亦给林立诚分享了自己住的酒店公寓的定位。
她先爬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她听到门铃响了。
她刚刚洗完澡，身子还没擦干，只好先裹了浴帽浴巾到门眼先看了看。
是酒店公寓的管家。
她隔着门问：“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陈女士您好，打扰您了。是这样的，您有一位访客，是姓林的一位先生，我刚才拨打您的房间座机，您未接通，所以我上来跟您确认一下他的身份，如果确系您的访客，是否需要我们帮您先做招待？”
陈冬亦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酒店管家好像确实还有这种服务来着，她以为就是平常帮忙拿拿快递外卖什么的。
她思考了一下自己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换好衣服，然后对门外说：“不用了，直接带他上来吧，麻烦你了。”
陈冬亦跑回浴室，胡乱的擦了擦还滴着水的长发，快速从衣帽间挑了一套看起来保守又整洁的家居服，往身上一套，顺便又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本来游刃有余的时间，在门铃响起的那一刻，她才突然瞥见沙发上四处散落的好几件衣服。
她往外头喊了句：“等一下！”
接着便飞一般地将衣服一件件团在怀里之后扔进衣帽间的柜子里。
她深呼吸几下，待气息平稳了才去开门。
林立诚本是随意倚靠在门边，见她一开门，立刻站直了身。
他没忍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陈冬亦。
陈冬亦看着他。
林立诚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陈冬亦皱眉。
“虽然这么打量女生不对，但你今天的形象实在和我上次见你差太多了。搞得我有点……措手不及？”
他的脸上还有残留的笑意，刺的陈冬亦最终还是挪开眼。
“上次是故意那样打扮的。”
她没继续往下说为什么故意打扮成那样，可能因为懒得解释，也可能是因为没必要。
林立诚倒也没接话茬往下问。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问她：“你就一直住这儿？”
陈冬亦也学着他的样子环顾了一圈，问：“怎么了？”
林立诚扁了扁嘴，又轻轻摇摇头：“没个家味。”
陈冬亦翻了个白眼：“酒店要有什么家味。”
林立诚：“你知道时代的slogan是什么吗？是‘给客人家一般的感受’。”
时代是她住的这家酒店式公寓的名字。
她倒是从来不知道人家还有这么一个slogan。
“我在酒店寻求什么家的感受，这不已经拜托给您给我打造一个有家味的家了吗？”陈冬亦一边找吹风机，一边随口这么说着。
等了半天，没听见林立诚应声，她不禁抬头瞧了一眼他的方向。
他就那么靠在沙发上，双手摊开搭在沙发边沿上，姿态放松，不知道在摆什么玩世不恭的少爷造型。
见她望过来，林立诚才缓缓开口，先是哦了一声，却把尾调拉得极长。
“原来你要我给你打造啊？”
陈冬亦觉得这人有毛病，这不废……
她的思绪忽得顿住。
什么跟什么嘛。
是真的有毛病，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她眼神微眯，眉间皱起。
林立诚知道她反应过来自己在打趣她了，正想打哈哈过去，就见迎面飞过来了一个枕头，正中他面门。
待他揉着额头坐起身，就听见卫生间传来呼呼吹风机的声音。
他站起来往内室的方向走了几步，忽而又顿住。
不合适。
别逼得太紧了，林立诚。
他在心里提醒自己。
——
林立诚见陈冬亦花了十几分钟就吹干头发，换了一身蓝白相间的海军风运动服出来，不禁感慨：“你还挺快啊？我还以为你们女人收拾出门都得好几个小时呢，我都做好准备等了。”
陈冬亦淡淡扫他一眼：“哦，那看来我和你认识的那些女人应该不是一类人。”
林立诚没来由地也看她一眼：“我是说我妈。我妈都现在这岁数了，出门还是要我爸等半天，所以我爸一般通知我妈出门都会提早几个小时，谎报时间。”
“后来我妈也发现我爸这小伎俩了，有一回他们俩出国旅游，我爸订的上午十点的飞机，八点半催我妈快点出门，不然赶不及了。但我妈就以为我爸订的应该是中午的飞机，所以就慢吞吞的，结果就是……反正挨骂的都是我爸。”
陈冬亦被他讲的这事儿逗乐了，笑了一会儿问他：“阿姨和叔叔这些年身体应该都还好吧？”
林立诚点点头，又摇摇头。
“没什么大毛病，但小问题一堆，上岁数了嘛，难免这儿那儿的不爽利。”
“嗯……”
“你父母呢？”
“他们…应该……”
本来客气，冠冕堂皇地回答一句“他们挺好的”就行。
但她莫名的就是不想撒谎。
所以她说：“其实我不知道。我很久不和家里联系了。”
讲完，她立刻就后悔了。
她和林立诚现在的关系似乎不是能讲这些的时候了。
可潜意识下的反应就像是过去关系的一种链接，这么多年一直没断过。
她没法和别人言说的事，总是在林立诚面前变得坦诚。
除了一件事。
而眼下，她只陷入自我尴尬。
说这种话干嘛呢？让他安慰自己？还是指望他说些别的？
她本来想岔开话题，问林立诚：你不是快结婚了吗？结婚了之后考没考虑回夏城发展，陪在父母身边？
但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怪龃龉的，索性也就不说。
林立诚像是也明白了她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也就没再讲话。
进电梯的时候林立诚先她一步按了负一楼。
“我本来想坐在车里等你的，但谁知道你们门口这儿不让停车，所以我就把车停到停车场了。”
陈冬亦点点头。
两人继续无话。
林立诚站在陈冬亦的斜后方，看着她白净后颈上的那颗小痣，未施粉黛的半张侧颜。
忽然很想开口和她说：其实你什么都没变。
只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讲。